作者:星隐月明
“这个嘛……”
桐须美春只是看了看自己的姐姐,然后还是摇头,说:“虽然有了那个游戏中的学识之后我确实可以更简单地掌控自己的形体,但我知道自己的天赋的上限,我并不是姐姐那样的天才,所以以后……”
还是会选择商务方面的工作,继承家里的产业。
她心想。
而淡岛世理这时候就说:“你应该知道,在那个游戏流传出来的学识中,有一个叫‘暗示’的法术吧?”
“那个,我暂时还没有学……”
“假设,我只是假设,如果有人在商务谈判中使用了‘暗示’的法术来让你们签订对他们有利的合同,而且你也知道‘暗示’的存在,甚至也学会了‘暗示’,但在对抗中落于下风,所以就被影响到了, 从而最后还是签订了那个合同,你觉得这种事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吗?”
“不行的吧?”
桐须美春迟疑了一下,就摇头。
“可按你的话,从本质上来说,法术只是方法而已,是不为人知的知识和技巧,这种做法本质上跟别人利用信息差或者谈判的心理战术和施压技巧并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你能接受自己利用法术在花样滑冰的领域进行竞争,却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呢?”
“因为……”
桐须美春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因为那种做法已经侵犯到了别人的最根本的自我边界,侵犯了她思想的自由,而美春之前的做法并没有侵犯任何人的自由,她只是加强了自己的优势而已。”
“但所谓边界,其实并没有那么泾渭分明。”
比如说,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少年此时此刻到底有没有借助那个“太虚鉴”的法术来偷窥你。
“狡辩!”桐须真冬只是一脸冰冷地说。
淡岛世理听到她那么说,也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继续在这种事情上纠缠下去,或者说她已经知道了一部分人的想法,即便从她的角度来说这种想法或许有些天真,也不足以让她做出更深层次的判断,但还是准备结束这场对话。
“那个……”
但桐须美春反而有点好奇地朝她看来。
“你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不,”桐须美春只是飞快地摇头,然后说,“我对所谓的边界性的问题不感兴趣,也没有那么多想法,我只是想问,姐姐你们的日常工作难道一直就是在对付那些拥有了隐秘知识的人吗?”
“可以这么说。”
“那么,为什么不继续沿用之前的方法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什么之前的方法?
“我之前在网上认识一个据说也是神秘侧的人,她说自己很早以前就被政府方面的人留下档案,成为了重点关注名单上的人,我本来以为你们就是因为那个名单才找到我的,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我并没有在那个名单上……”
淡岛世理想了想,那应该是令无疾最开始在东京掌控第一个地脉节点的举措,而如今三年过去之后,在那个游戏被推广开来之后,那个重点关注名单其实也就只剩下跟先天境界相当的人,而之前也说了,先天境界一直都能算是神秘侧的中流砥柱,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出的,所以眼下大抵只能管到一部分境界的人,至于那个境界之下的人,在游戏被推广开之后只怕很快就会变得数不胜数,哪里能继续用那种方法来排除隐患?
而她也不好直接就对桐须美春说你还不够格。
于是就用了个政策总是会不断变化的说法糊弄了过去。
“那么政策到底是为什么改变了呢?”
“因为现状发生了改变,”淡岛世理见她这么好奇,就说,“桐须同学,你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有多少呢?”
“应该不多吧?”
反正桐须美春在那些花样滑冰比赛中并没有碰到同类。
“不多,但也不算少,而且在可预测的未来中,这个数量还会不断增加,也许在部分人的眼中,这样社会确实会多出了很多不安分的因素,或许可以这么说,那个游戏中的那些学识会进一步放大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即便是这样……”
“即便是这样?”
“你也觉得习武给人带来的好处多过坏处吗?”
桐须美春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
“为什么?”
“我没有那种像姐姐你那样的视野,可以从全局的角度出发来审视问题……”
“也说不上,纯粹只是胡说罢了。”
“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习武带来的好处确实多过坏处的,”桐须美春直视那个女性的眼瞳,说,“延长巅峰、保持状态之类的姑且不说,有一次,我在路上看到一个小孩差点被撞了,而如果没有从那个游戏里学会那些知识,想必当时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孩站在那里吧?虽然从事后来说,或许只是虚惊一场,但如果这样的危险真的出现了,学过的人跟没学过的人相比,总会有一些优势吧?”
淡岛世理听到她那么说,顿时就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说:“不管怎么说,希望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就好了,不,应该说,希望所有人特别是某人也是这么想的就好了。”
然后桐须美春就看到那个跟自己的姐姐相比起来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尤有胜出的女性叫过服务员,然后付完账单,两人就站了起来,目送她走远,最后桐须美春顿时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她伸手朝后面一摸,只觉得背后的衣服快要被浸湿了。
虽然她并不觉得淡岛世理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但她的那身衣服还有她本人的气场实在太过于强横,所以就不免绷紧了心神去应对。
“你真的是那么想的吗?”
“什么?”
桐须美春听到自己的姐姐说话,顿时就有点不明所以。
“我是说,关于你在那个游戏中学到的那些知识,也就你所谓的习武的方法,你真的认为,那些知识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
桐须美春反倒迟疑了一下,最后才说:“至少我愿意这么相信。”
虽然她还是个在校生,但她也不至于那么天真,毕竟她自己都用那种方法近似作弊一样提高自己的成绩了,虽然在桐须真冬的口中,她并没有侵犯别人的自我边界,但本质上,这就是一个灰色地带的问题,既没有黑到某种程度,也白不到哪里去,这只是新旧时代的交接之中的一个小小的缩影罢了。
可以预见的是,有很多地方,会像那个Scepter 4的副室长所说的那样暧昧不明,难以言说是非黑白,甚至有人并不想要用这种力量来救人,而是用来杀人。
她当然也能看得到这样的事实。
只不过,她并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罢了。
虽然她一直都是想象力非常丰富的人。
“那样的话,你把那个游戏的资料发给我一份。”
桐须真冬就说。
于是桐须美春的眼神顿时就闪闪发亮起来:“也就是说姐姐你要回到花样滑冰的赛场上重新当选手了?”
桐须真冬难得地沉默了。
实际上她只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妹妹所说的事情的真实性,而且看到那个人那么郑重地要跟自己的妹妹谈话,询问她的意见,虽然对方或许只是调研而已,但她敏锐地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或者说并没有她们说的那么简单。
而如果她的预感是真的,那么当不当老师,当不当什么职业选手,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甚至于目前最紧急的问题在于要学会适应一个所有人的差距都被另一种方法放大了的社会。
而那个社会是什么样的……
坦白说,桐须真冬想象不出来。
而她越是在这个问题上琢磨,就越是放松了对自己妹妹的警惕,所以也就任由自己的妹妹跟在身边,最后也任由她跟着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前,但在掏出钥匙的那一瞬间,她想到了自己屋里的情形,而桐须美春又在旁边喋喋不休,所以不免动作僵硬了起来——
“姐姐,怎么了吗?”
“我的钥匙好像丢在路上了。”
她不免就想要撒谎,把自己的妹妹糊弄过去。
但桐须美春显然对这件事十分上心,顿时就紧张地说要帮忙找物业锁匠之类的,而且还担心有人捡到了钥匙甚至找上了门想要对自己的姐姐图谋不轨,所以想要尽快换一个门锁,甚至立马就雷厉风行地行动了起来,拿出了电话,之后又被桐须真冬阻止了,说不要让她小题大做。
但显然那个姐控是不会放心自己的姐姐住的地方有安全上的漏洞的。
所以她还是坚持要那么做。
两人一时间争执不下,而桐须美春见自己的姐姐迟迟说不出不想换锁的理由,顿时就心里起疑,然后说了一句:“姐姐你不会只是不想让我进你的房间而已吧?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你终于交了男朋友吗?”
一想到这里,桐须美春就顾不上其它,顿时就使出了“九阴白骨爪”,朝那扇木制的大门抓了过去,在桐须真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手就抓出来一个洞,然后她轻而易举地撬开自己姐姐的家门,正准备抓出那个想要拐走自己姐姐的男人,却看到了仿若垃圾场一样的房间。
而桐须真冬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心想你还觉得有必要换什么门锁,最危险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PS:
图片:"桐须美春",位置:"Images/1640382719-100256236-108135356.jpg"
图片:"桐须美春2",位置:"Images/1640382748-100256236-108135356.jpg"
桐须真冬.jpg
华夏有句老话,叫“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意思是说一个人的手中如果握有手枪之类的破坏性武器,就会忍不住想要瞄准什么东西然后开枪,从这个角度来说,如果当权的政府没有足够的强权,那么在那个游戏实质上已经把利器分发到各种阶层各种人群手中的时候,这个社会的秩序就定然会走向崩坏,而淡岛世理也不清楚令无疾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消解了日本当今上层掌控局面的根基,破坏了他们跟正史编纂委员会的合作,如此一来……
淡岛世理不免有些头疼:
无非就是两种可能。
一种就是内部秩序崩坏,各种内部阶级不满足于之前的利益分配,想要重新界定秩序,从而爆发出内战,迎来乱世;第二种结果就是上层勉强能整合全局,但这股杀心必然也收敛不起来,如果内部无法消耗,那就回对外……
而外是哪个外还用想吗?
必然不会是隔了一个太平洋的灯塔国。
而是更在近处的“邻居”。
更不必说当今日本社会的思潮对隔壁那个国家的敌意是最严重的。
但事情如果走到了这一步……
即便淡岛世理作为那种所谓的技术型的官僚,一向不怎么关心所谓的国家大事,但一想到这个问题,她还是不免想要叹气,然后不免想要去质问令无疾到底想要干什么。
虽然他觉得令无疾多半也不会给出什么正经答案。
毕竟那个人向来歪理邪说一大堆。
但是……
“自己想要接近他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看见真实的他,了解他,然后……”
影响他吗?
虽然无论哪一个她都觉得自己做得一塌糊涂。
时至今日,她没有做到其中的任何一件事,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才会变成这样,虽然没有变得更坏,但也不会变得更好,仅仅只是还有联系罢了,或者用那个人的话来说,只是可以交换一下意见罢了。
但她又去找了不少人,询问了相关的问题,所得到的结论无不是倾向于她的解读,所以她踟蹰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直面那个少年,向他发出质问。
“那么你自己是什么意见呢?”
令无疾就问。
淡岛世理被令无疾的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猝不及防:“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姑且承认你的结论是对的好了,你的意见又是什么呢?你是想要阻止那样的未来成为现实,那么,你所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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