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巷藏猫崽
徐醉吟笑着说道:“送了,不过今日是商会那些孩子们跟苏家四公子认识一下,好便利之后生意,我就没去,只是写了诗给我家乐之带过去,捧捧场。”
闻言,姚元载深深看了眼徐醉吟后,看了眼牧序,但没多说什么。
倒是牧序,看着徐醉吟,思量了一下后问道:“乐之那孩子今年应该二十二了吧。”
徐醉吟马上点头:“嗯,四月后就二十三了,在家顽皮的厉害,不如他姐姐那般喜好读书,所以家中长辈就给他扔到了商会里历练。”
牧序双指捻碎一颗咸干花生壳,放入嘴中道:“也是个大小伙了,不过没心思读书,跟着读书人久了,那也会沾点儿读书人的气儿,如今荀旷那小子事儿也忙,整天还被李九郎,苏文清那几个王八蛋琢磨着弄到门下省去,晏殊也忙,顾着处理自己跟顾池鱼的事儿还有翰林院也一摊子事儿,我跟你师娘身边呢,缺个端茶送水跑腿儿使唤的,叫乐之过来?”
闻言,姚元载不再说什么,只是喝了口酒。
倒是徐醉吟深深看着自己老师一眼,沉默片刻后问道:“老师,天子果真是要.”
当说到这儿,徐醉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牧序。
牧序这边倒是看着徐醉吟,笑了笑后说道:“还行,能一下子猜到,这就比那会儿强了,那会儿的你啊,空读圣贤书,还满腔抱负,就觉得书读多了,做人做官,照着圣人的来就行。压根不知道,圣人的书是拿来看的,拿来办事儿,百无一用。但是你这个小子有一点好,听话!听了我的话,去负笈游学,游历大夏,回来也不叫嚷着做官了,还跟我说不是所有读书人都适合做官,我当时那叫一个欣慰啊。老实跟你讲,当年可把我愁的呀,你个傻小子要是真做了官,可咋办啊,说不得每隔几天,我都要给你想办法擦屁股,但多亏你没做官,否则你瞧瞧前几年光景,你这样的,说被玩,就被玩喽。”
说完,牧序喝了口酒,看了眼一脸严肃急切的徐醉吟:“你们看到了,那就是要做了,具体的事儿,别来问我们,我们跟你们看到的差不多。咱这位天子做事儿,从不跟任何人说,真到了节骨眼上,事儿要做了,才会透露个一二三,尤其是不关你事儿的事情,更加不会跟人多说。”
说到这儿,牧序拿起花生米,也不着急吃,而是看向自己学生:“但是有一点儿,你记住了,也给你大哥写信说一声,陛下那边让李九郎安排这事儿,那就是跟你们谈呢。能跟你们谈,那就代表有机会,不跟你谈,门儿都没有。”
徐醉吟仔细思量,之后点点头。
倒是一边姚元载,本就性子耿直直接开口问道:“醉吟,你此行来京城,你大哥跟你说让你问问牧序是吧。”
徐醉吟倒是也不隐瞒,点头道:“临走,大哥是有这个打算,我想着,虽然我这一脉不与本家走得近,而且也算是分离了出来,但这事儿算不得什么,所以就答应了下来。”
牧序听到,笑着说道:“你个混小子,真多亏没做官啊!不然我真这把老骨头,早完死你手上!”
姚元载与赵轼相视一笑,而后看向徐醉吟。
赵轼开口说道:“哎,你啊你,论吟诗作对注解经书,称得上夫子,但是这种小事儿怎么看不出呢?而且明明刚刚你老师一说乐之的事儿,你立马想到你老师是想护着你这一脉,怎么现在没看明白?”
徐醉吟怔了怔,看看赵轼,再看看姚元载以及牧序。
发现前二人皆是无奈神色,倒是牧序丝毫不在意一样,只是喝着酒吃着花生米,而且还给自己剥了好几粒放在身前。
发现自己这个学问大,但就是不适合为官的弟子还傻愣愣的,于是牧序笑着说道:“没啥事儿,别听他们乱说,你今儿个就算是不问这事儿,也已经入了天子的阳谋局里,我呢怎么着都逃不掉,所以你别去管这些,就照我说的给你大哥写那个信就行,但记住了,让他别告诉任何人,但凡告诉了,事儿的味道可就变了。”
徐醉吟终究不是年轻那会儿,仔细思量了一会儿后,脸色变了变,当即站起身朝着牧序拱手作揖:“老师,学生.”
啪!
就在徐醉吟才开口,牧序却是一巴掌扇在了徐醉吟后脑勺,然后骂道:“狗东西!我都说没事儿了,就老老实实坐着没看懂就问,弄这出干啥!我来见你,那你就还是我学生,做什么事儿,老师在呢!就算你犯了天大的错,我给你顶着呢!弄得跟干了啥一样,好好坐好!”
徐醉吟皱眉看着牧序,四十好几的人了,终究还是很听话的坐到了凳子上,然后看着牧序。
牧序倒是无所谓,笑着说道:“你从入京.不对,不对,应该是从一开始吧,毕竟没了你,还有乐之那小子呢,你跟我这层关系,我能不见我那个徒孙?所以天子打从开始就想着让我掺和进来了,毕竟,我堂堂牧序牧大祭酒,在你们南边文坛中,威名可不轻啊,尤其是你们这些世家中,这么多年,多少人见着了我都要叫声老师,就是有那么几个家主见着了我,都尊尊敬敬的。是不!”
徐醉吟看着牧序,不吭声,而是在想着这其中关系。
一边姚元载看不下去了,笑着说道:“你老师这里,其实天子下令,他是躲不掉的,也要去办这事儿。但是.天子下令让他做,跟他自己去找天子说要做,这里面是两码事儿,尤其是对南边那些世家而言。天子让他做,那就是要直接动手,世家子弟们难免惶恐,觉得没后路了。但是牧序自己去说要做这事儿,那就是还有回旋余地,至少能有条后路。”
“这二者呢,也存在着一条反抗与不反抗的区别,总之就是天子要让你老师参与进来,但是又不能直接给你老师下令,而且还要让一些世家的人感觉到,你老师是要保护他们一下,自愿掺和这件事儿的。所以,必须有你这样一个过程让你大哥他们看到,然后牧序掺和。”
第323章 皇后太过喜欢陛下,才写出这首诗的
徐醉吟听着姚元载的说明,有些懂了。
但皱起眉头,知道自己这理解为顺势而为的事情,是坑了老师了。
但又好像从开始,自己就不应该这个时间来帝都!
因此有些懊恼起来,毕竟好好的日子却是给老师添了麻烦,而且还卷进了更大麻烦里面!
一边的牧序看着自己弟子这样子,大笑了两声后骂道:“装着懂了的样子,圣人的书读到肚子里消化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你懂没懂我们几个老东西不知道?但没听懂也好,说白了,这事儿与你无关,是天子跟我的事儿。”
“我不想掺和这事儿,所以跟陛下那边一直装着蒜呢,愣是不吱声,也挺奇怪陛下这么着急弄了南边,让那边没后顾之忧,但怎么一直不单独找我一趟,但我听说你来了,好家伙,我就想着是在这儿等我呢。果不其然!”
“咱这个陛下啊,阳谋玩的一套一套,从先帝玩的更顺溜,你不钻还不行。所以与你无关,没有你,还有其他人呢,但凡有个跟南边世家的人沾边的来找我,都算入了局,解不了。而且,最后陛下下诏让我做,我还是要做这事儿,不过是刚刚姚元载说的那话的法子罢了。所以也别苦这张脸了。啥日子这是,苦这张脸,酒都不美了。”
“而且朝局的事儿,一环扣一环,普通的一句话牵扯到天大的事儿,普通的一句话,上了秤,几万两重。这样的事儿比比皆是。”
说完,牧序看着徐醉吟样子,笑着喝了口酒后说道:“你这个孩子,学问越来越大,诗作的也是越来越好,名气也是越来越响亮,学生也是越收越多,但就是不会防着人。不过也是,有些人生下来,就没这心思,所以才不适合做官。但这类人呢,但凡做其他事儿,一准儿能成事儿,无他,心思单纯,没杂念。”
这么说着,看着徐醉吟再次感慨:“你小子有我这样的好老师,真是积了八辈子福啊,但凡是别人,约莫直接让你入仕了,那时候咋办啊,不适合做官的人就不该做官!跟那个孟少安一样,把自己给坑了都不知道,听说还乐乐呵呵的。”
听到牧序不要脸的直接夸自己,连含蓄都不含蓄一下。
姚元载跟赵轼相视一眼,纷纷无奈摇头。
但不多说什么,其实也是赞同牧序的话,毕竟这还真是牧序功劳,否则,若是徐醉吟真入了仕途,可能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诗王】徐醉吟了。
说不得只是多个郁郁不得志的文人了。
甚至,只是一具尸体。
而这类事情,他们几个活了这么久,在京城也这么久,见得太多,有些劝了,不听,有些听了,也就离开了,更多地是来不及劝,如孟少安就是最近的一个例子。
牧序这边已经不给自己添酒。
喝酒急促,是酒桌大忌,酒量再好都容易酒缸里翻船,然后多半跑去酒桌底下自称无敌!我没醉!
但实际上,已经是酩酊大醉,满口胡言乱语!
牧序年轻时候没少这样,所以老了后,不这样了。
而刚刚这简单一些话语说下来,牧序其实已经喝了四五杯,一来见到自己大弟子开心的,再来也是替这个弟子烦恼,就这脑子,可咋办嘛!
至于说天子请他入局的事儿,牧序其实压根没放在心上。
毕竟,那可是天子!
心情好了为大局考虑,给你设个局请你入局。
心情不好,一道手谕下来,你得跪着入局。
所以二者比较,牧序选择前边的,至少体面有面子。
只是
其实他在知道了自己这个弟子入京消息后,才想到天子弄了这么个局出来,甚至一度想着是不是多想了。
直到刚刚自己这个弟子点头表示是要问一问。
牧序才知道,终究逃不掉,那还不如坦然面对。
但其实,这一问,若是平时,算不得什么,也就是个问题。徐醉吟来国子监,也是正常,拜访而已。
但偏偏是这日子来,而徐醉吟肯定会问天子是否要对世家动手,自己无论答了,只要问出口,这就算自己掺和进来了,那就逃不掉了!
虽说我这把老骨头可能要去趟南边溜达溜达了,但也全当‘负笈求学’了!
顺带着,看看能救几个是几个吧。
这几年,李霓裳那些个人在京城被天子骗的胡作非为,这些个世家自然也是被骗的团团转。
如今这幅光景,不死上几家是不行喽
想到先帝在世时弄得那次的那副惨状,牧序咋舌摇头,那叫一个惨啊。
咱这位陛下虽然仁善,但真下手杀人,可一点儿也不比先帝差啊.
但.
“还行.”牧序突然看着自己弟子笑着说了句。
徐醉吟看向自己老师,疑惑不解了。
而这次,不单单是徐醉吟,便是一边的姚元载还有赵轼,也是看向牧序,有些疑惑。
牧序笑呵呵说道:“我说还行,是天子对我还不错,至少今儿个跟你们刘家那些人谈事儿的是苏立恒那小胖子,代表你们万利这几家还有救,至于那边嘛,赵玉琅都过去了.自求多福吧。哎不聊这事儿,来来来,聊点儿别的,这事儿,跟你聊不到一块儿,太笨了你,荀旷那小子在这儿,还能跟我们几个聊聊。”
无论牧序说什么,当下的这位学问很大但根本做不了官的诗王却是根本听不进去。
等到牧序说完,徐醉吟站起身依旧朝着牧序拱手作揖:“学生实在没想到这里面会有如此多的事情。”
闻言,牧序抬手就打算一巴掌扇过去。
但到了,却是笑着轻轻拍了拍后说道:“行了,别矫情了,都说跟你没关系了,而且就算你不来,我也一直琢磨怎么帮帮你来着。”
徐醉吟抬眼看向牧序,脸色依旧苦涩,只因为他是真的没想到啊!
这京城套路也太多了!
而且他还是想来想去,确定不算什么,这才答应了自己那个大哥,也就是如今刘家家主,但没成想还是这样。
不过牧序看着徐醉吟这幅样子,却是笑骂道:“狗东西!看看自己这样子!难怪成不了我贴心小棉袄!知道要荀旷要这会儿会怎么做吗?那王八蛋绝对撅起屁股给我来句,那你踹我一脚,反正事儿都这样了,你踹完我,咱爷俩想办法解决。”
一边姚元载想了一下后补充道:“等你真踹,那小子绝对躲,更会说,你还真踹啊,事儿都发生了!”
牧序听到,马上点头,然后看着徐醉吟:“听到没!”
徐醉吟苦笑。
心中也是无奈,所以,自己那个小师弟才会适合做官啊。
这样的事情,要他,万万做不来。
但徐醉吟想了下后说道:“老师,要不.我搬回京城?我夫人那里,我去说就好,您在这儿,师母也在这儿,总归要有个伺候的人才行,而且如今既然要发生这样的事儿了,我离着刘家还是远些吧。”
不是徐醉吟绝情,主要是跟刘家也没啥真正的感情,毕竟打小被骂蠢笨,若非是刘家昔日老太爷在,指不定小小年纪就被分离出去了。
后来因为听了牧序的话不做官,更被不少人白了眼,若非学问了得,更开了学堂,这才算是日子好点儿了,地位也是高了不少,否则不知会如何。
但徐醉吟受够了这些,只想安静做学问教书,于是早早就分了家,单过了。
每个世家大族,如他这样的比比皆是,所以也算不得特殊。
至于自己那个儿子徐乐之入了商会,主要还是因为刘家这一刀人丁稀少,加上徐乐之不务正业,总要有个出路,于是徐醉吟也就让他入了商会帮着做做生意。
但没想到,还是染上了一身是非。
所以,终究心中愧疚,但也深怕后面再坑了老师,毕竟自己跟老师这关系,若是老师去了南边,少不得要有更多是非,倒不如离开,不给老师添麻烦!
牧序笑着说道:“先陪着我做完这事儿再说!我在呢,没人坑的了你。而且,京里边,要等这些个事儿没了,才能彻底安稳。不聊这些,来来来,聊聊诗词,你刚说你写了首诗词给乐之,让他拿去给那个柳白狮诗会捧场是吧”
徐醉吟点点头:“是写了首。”
说完,徐醉吟倒也不需要牧序他们特别说,自己站了起来,拿起一边放着的笔墨就写了下来。
牧序,姚元载,赵轼三人纷纷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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