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衔草四两
“这里是六街帮的地盘，还算是比较有秩序的……”大卫低声说了句，然后便扛着母亲撞开小诊所的大门走了进去。
夜之城有许多帮派，想方设法收集有价值义体的漩涡帮是其中的一员，而六街帮也是一个颇有影响力的地下帮派。
赛博朋克的世界是通过公司战争这种巨型企业之间的冲突与矛盾发展的。而距离现在最近的第四次企业战争结束后，大量职业士兵失去了工作和前途，其中最有进取精神的一批人成立了六街帮。他们的队伍里不但有老兵，还有前警察、前公司安全特务，乃至只是接受了速成战斗训练的底层人。
很难说这些人是不是好人，因为六街帮和其他帮派一样，都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抢劫、勒索、贩卖军火、盗窃车辆……这些对于他们而言是家常便饭。但如果只是因为这种事情就认为他们十恶不赦的话未免有些武断。同样是作为帮派，六街帮相对而言的会更加崇尚秩序。
讲究可持续发展，不会为了杀人而杀人。仅是这一点，就比其他帮派中批量制造赛博疯子强上不少……只能说夜之城的道德水准实在是太低了。
但阿姆斯特朗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因为阿姆斯特朗没有道德。
带着超梦设备，周围琳琅满目的挂着各种型号的义体，一个留着一头白色长发的瘦猴正躺在工具椅上大呼小叫。上身赤裸，下半身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穿着裤子，但已经脱到了膝盖。一个罐头似的东西贴在下面与人体器官深入交流，伴随着电流运动，罐子里时不时发出一连串真空泵抽吸的声音。
通过罐子外侧，甚至还印着康陶的公司LOGO，下方用一行小字写到‘海妖2048代限定款’。
而看到了超梦显示器蹦出来【访客到来】四个大字，正在自娱自乐的中年男人也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倒也没有害羞，毕竟夜之城从来都是笑贫不笑娼。别说是自己在自己的小工作室里自娱自乐了，在大卫一家居住的圣多明戈附近，大白天光着屁股坐在路边举着嗨皮的人都大有人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已经成为了夜之城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因为相较于漩涡帮，清道夫，巫毒帮之类的帮派，这些满脑子黄色废料的超梦奴隶至少不会主动伤人。
但就算如此，被打扰了好事，该不爽还是一样不爽。抬起头，将超梦显示器抬起，男人有些不耐的望向大门，然后眯了眯眼睛说到：“啊，大卫啊？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救人！救救我妈！”
一边说着，大卫抱着母亲，将其轻车熟路的放到了一旁的手术台上。而看到了葛洛莉亚脊背处那巨大的缝合痕迹后，义体医生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无奈：
“你妈？葛洛莉亚？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整个背都被人刨开了？还有枪伤……算了，把那边的感应针给我，再拖下去估计她就要不行了！”
“好的，好的！”
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义体医生的手艺相当不错。简单的洗了洗手，将裤子提上来，而后医生也便用各种各样的刀具将葛洛莉亚脊背上只是进行了紧急处理的伤口重新刨开，然后仔细的剔除杂质。最开始的时候，医生的表情还轻架就熟，但在看到了一旁显示器上的详细数据后也便蹙起了眉头，随后一言不发的开始了深度手术。
“你妈的运气不是很好，有一颗子弹击中她的人工脊椎了，需要换一个新的……我这里有几个二手货，但是你有钱吗？没钱的话这事可不好办。”
望向大卫，医生显得很随意，并没有因为谈钱便心生愧疚。
同样出身底层，人至中年的一声望着绵连木然，身上还沾满血水的大卫多少能猜到这小子应该是经历了什么特殊的事情。而大卫的家境一直都好不到哪里去……
索性，医生也是叹了口气说道：
“毕竟都是老朋友了，你的那些违规超梦都从我这里拿货……这样，没钱的话还有几个次品，可以凑合着用用，等你有钱了再换成稍微好点的。”
“不用，我，有钱……”
看了一眼医生，大卫的目光有些呆滞，似乎还未从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中回过神来，只是木然的伸出手，露出了刚刚取出来不久的三枚信用芯片。
而望着那上面甚至还挂着脑组织和有机溶液的信用芯片，义体医生也是眯了眯眼睛，随后拿起芯片看了一会说道：
“这可不是便宜货…你从哪里搞来的？如果风头太大，我可不敢收。”
“一群清道夫……”
闻言，医生也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看了一眼葛洛莉亚背上被切开的刀口，以及人工脊椎上残留的电极铁片……作为一名非法义体医生，医生多少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黑吃黑吗？……得亏你敢把伱妈送到清道夫的医院。”
将三枚信用芯片收下，虽然没有进行绑定，无法提取提取里面的欧元，但如果芯片的主人死了，没有进行及时的冻结，那么黑客就能够将其中的钱转移出来。
“活我接了，你们先到一边等着吧，洗个澡，那边有几件旧衣服，干净的，省的把我这里弄得到处都是血。”
第152章 不想当老大的小弟不是好马仔
就在义体医生还在全力救治葛洛莉亚的时候，另一边，阿姆斯特朗也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个黑诊所。
虽然都是黑诊所，但是这个诊所明显要比之前所谓的精神康复中心干脆不少。虽然琳琅满目的挂着许多义体零件，但就从这上面的痕迹来看，显然都是公平交易，而非清道夫一般的强买强卖。
这么想着，阿姆斯特朗也是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门口六街帮的涂鸦，随后从一个角落里拽出来了一套制服。
制服明显参考了美国的军服……不，应该说就是军服，只不过是老式的旧军服。而且并非是孤零零的一个单品，而是一套——军靴、战斗背心，护膝、工装裤，以及印有旧式美国国旗、星星、条纹和老鹰的棒球帽。
看着这些旧军服，阿姆斯特朗也是眯了眯眼睛，随后将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大卫问道：
“这個叫做六街帮的帮派是什么东西？有了解过吗？”
“嗯，六街帮，圣多名戈有数的大帮派了。”
听到了阿姆斯特朗的询问，确定母亲正在被救治，从母亲遇难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虽然大卫那一双明亮而朝气的眼眸因为亲眼见证了夜之城的残酷后而多出了些微阴暗，但也相较于看到母亲险些被侮辱后杀害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再加上阿姆斯特朗那份强悍的力量，大卫也没有隐瞒，说道：“其实我不是很熟悉这些帮派，因为我在这之前都在学校里上学。不过我妈说六街帮还是很不错的，据说绝大部分的成员都是经历过第四次企业战争的老兵，不管是战斗经验还是战斗素养都要高出其他混混一大截。虽然人数可能并没有清道夫什么的那么多，但战斗力不容小觑。”
聊了一会，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医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而看到了医生，大卫也是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询问道：“我妈妈……”
“没问题，基本上已经解决了，就换一条脊椎的事情而已，其他的地方都是小伤。嗯，清道夫一般都很有钱，所以我直接换上了人工肌肉。”
擦了擦手上的血水和有机溶液，医生先是从一旁的冰箱里拿出一瓶小麦果汁，用牙咬掉瓶盖一边吨吨吨的喝着一边说道：
“说起来，你们在聊啥呢？怎么还把旧衣服给我拽出来了？要是被六街帮的那群老损蛋知道了肯定要讹我不少义体。”
闻言，就在大卫挠着头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的时候，一旁的医生则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满脸无奈的说道：“TMD，来的还真及时……得了，你们自己聊吧，先说好，聊崩了出去打，我可不打算给你们擦屁股收拾屋子。”
伴随着医生的话语，一个带着墨镜，身上穿着军装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医生一脸豪爽的摆了摆手：“哈哈！医生，我又来了！怎么说，有什么新货吗？听说最近市面上多了一根军用级的斯安威斯坦？怎么说，你这里有消息吗？”
“哦，够了，火炮。”听到了男人的话语，医生满脸无奈的说道：“平时你的要求就够多了，没想到现在胃口这么大？全城的人都在盯着这玩意呢，我这里可没有那种烫手货。”
“切，我就知道。”听到了男人的话语，威尔·火炮也是撇了撇嘴，找个椅子坐下说道：“我猜也是，说起来你这种人会变成非法义体医生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这么想着小富即安，以你的手艺完全可以到主城区的大医院里找个体面的工作。”
“点了吧，都好不到哪里去，圣多名戈也不错。虽然环境差了点，但胜在安全。”
这么说着，医生也是对大卫和阿姆斯特朗说道：“这家伙叫威尔·火炮，算是六街帮的一名高级管事，人气不低，想了解六街帮的话问他准没错。”
听到了医生的话语，威尔·火炮也是注意到了阿姆斯特朗——准确的说，威尔火炮第一眼就看到了阿姆斯特朗。虽然身上并没有义体的痕迹，但光是那庞大的体魄放在瘦猴一样的医生和正常青少年体态的大卫身边，就已经无声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更何况，阿姆斯特朗的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旧军服。
想着，威尔·火炮也是饶有兴致的说道：“怎么说？兄弟，你干什么的？也想加入六街帮吗？如果伱是医生的老朋友，我给你找个后门。”
“我对六街帮的确很感兴趣。”听到了威尔·火炮的话语，阿姆斯特朗粲然一笑，随后询问道：“但我还没有确定是否加入。怎么说？能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
“能有什么故事，就是一群退伍老兵不甘寂寞罢了。”
听到了阿姆斯特朗的询问，威尔·火炮拿出一根雪茄叼在嘴上随便找个椅子坐下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悠然的说道：
“第四次企业战争结束，我们哥几个失业了。夜之城的风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NCPD的都是有钱人的狗，像是圣多名戈这种地方他们才懒得管理。索性我们这些也不知道干啥的人就重新聚集了起来，省的那些流氓和暴徒成天在街道上乱嗨，搞得我们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当然，虽然都是帮派，但你可别把我们跟清道夫漩涡帮那种傻逼疯子联系在一起。我们的理念一直都是“为城市伸张正义”~”
说到后面的时候，威尔·火炮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吧，我们最开始的确是抱着这个心态组建起的六街帮。但现在的话，只是为了更方便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情而已~”
“毕竟，夜之城就是这个样子。”
闻言，一旁的阿姆斯特朗也是点了点头，随后望着手中来自威尔·火炮的旧军服说道：
“你是在哪里服役的？”
“海军陆战队，你呢？”
“一样。”
“哦？”听到了阿姆斯特朗自报家门，威尔·火炮也是目光一亮，随后说道：“没想到你也是海军的？哈哈，那可太好了，不怕跟你说，帮里绝大部分都是陆军的，TMD，跟他们聊天可太没意思了！你可一定得来我这！”
听到了威尔·火炮的话语，阿姆斯特朗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笑容。虽然都在一个屋檐下工作，但国家内部陆军与海军的矛盾几乎已经成为了世界范围内的常态。这一点在二战时期的日本最为明显。相较之下，美国则要好上不少，只不过就算是再怎么好，在涉及到军费问题的时候一样屁事一堆。这也就导致了美国陆军虽然被称之为陆军，但实际上拥有属于自己的舰队和潜艇。
六街帮最开始就是由一群退伍士兵，旧美国爱国者组成的帮派。虽然最开始的目的都是为了在ncpd，也就是夜之城警察局不作为的情况下捍卫自己的权益不受到侵犯。但圈子这种东西，一旦人多了，难免就会分出诸多小团体。而作为退伍军人，六街帮中最明显的团体划分就是曾经隶属于哪一支部队。
“说起来你来自哪里？之前干什么的？说实话，你的样子告诉我，你不太可能默默无闻。”
锤了锤阿姆斯特朗的胸口，六街帮后来的老大威尔·火炮满脸笑容，但是目光中也带着些许的审视。
而听到了火炮的询问，阿姆斯特朗的目光中也是流露出一抹怀念。
“我啊，来自得克萨斯州的，年轻的时候还在校橄榄球队干过一段时间。毕业后加入了海军，退役后加入了政坛。只不过出了点意外……啧，这么一说突然有点怀念在船上的日子。我退役的时候抽屉里还有一瓶威士忌，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打扫屋子的新兵。”
“哈哈，给你打扫屋子的新兵可太走运了！”闻言，一旁的火炮也是一乐，笑呵呵的说道：
“新兵训练营里的时光绝对是我最难熬的时光。后来是成为了士官，能碰到一点稍微不错的好酒……整整一瓶酒？兄弟你之前的军衔可不低呀！”
“还行吧，主要是我没结婚，就算是醉了乔迪也绿不到我~”
闻言，火炮又发出了一轮爆笑：“哈哈哈~！好久没听到乔迪的名字了，我现在相信你了！”
和世界上的其他部队不同，美国军队对于饮料的需求极其旺盛。这一点从美国还没有建立的时候，航海移民们通过蜂蜜，啤酒花，水煮沸云杉树松针然后放凉发酵来酿制简易啤酒用于防止败血病发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入到了国家的军队的文化当中。尤其是诸多美国名将都认为在不喝醉的情况下烈酒能够有效的提升士兵的战斗力，所以和其他国家不同，美国的军队经常会接触到酒精。
只不过同样是酒精，不同军衔的人所能够接触到的也不一样。新兵训练营只能喝水，成为士兵后能够喝到一些啤酒。士官能够喝到一些威士忌，龙舌兰，朗姆。而士官长以及士官长以上能够喝到的就多了，甚至能随身带个酒壶，或是往柜子里塞上一整瓶。
至于乔迪……这个更类似于一个军队中的都市传说，类似于美国军队版的隔壁老王，传说他会在你海外部署的时候绿了你，在海军陆战队与陆军这种经常会碰到海外部署的部队中相当有流传度。
最开始的时候，火炮还是带着一些审视的。但是在聊了一会后，很快火炮就开始把阿姆斯特朗当做自己的亲兄弟。
没办法，夜之城让你很难相信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人。但是军队中诞生出的战友情谊往往能够让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迅速的熟悉彼此。相较于你问我答的审核，这种相互熟悉的交流无疑更加赢得他人的注意。
毕竟，关于军队的一些军衔和规矩可以提前做好准备，但是类似的，士兵之间的黑话却很难短时间内掌握并完善的利用。
军队沟通讲究的就是一个高效，和军事术语不同，这种军队黑话是职业性的习惯用语，不用过多的解释，只要是听到了往往就能让理解其中意思的人会心一笑，并确定对方的身份与想要表达的意思。
而现在，虽然只是简单的三言两语，但很明显，阿姆斯特朗已经得到了火炮的信任。
“说起来，哥们你来这里是干什么来了？更换义体吗？钱够吗？不够的话我给你垫上点。”和阿姆斯特朗聊的很投机，火炮的言语间也带上了一些街头人特有的义气。多少是个头目管事，帮派里仅次于老大最有分量的几个人之一，掏钱帮兄弟解决问题也算是火炮经常要做的事情了——遇到能用钱摆平的问题你这个当老大的都不帮忙，遇到扎手的硬茬子，你让我怎么给你拼命？对吧。
而现在的阿姆斯特朗……虽然看起来健硕强悍，但身上甚至没有信用芯片进行转账，明显是刚被打劫身无分文的状态，自认为是将阿姆斯特朗带进帮派的老大，火炮说什么都得帮上这个忙。
对此，阿姆斯特朗也是笑了笑，随后掏出一根雪茄丢给了火炮，双手一擦，纳米机械硬化的指尖呈现出惊人的高温，只是轻轻触碰便将雪茄点燃。
动作很简单，但依旧令火炮眯起了眼睛。
通过摩擦的高温点燃雪茄……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是对于义体的性能而言有着极高的要求。至少，每一个都价值不菲。
“说实话，我不缺钱，哪怕我身无分文，我也知道，在这个城市，只要拥有力量，想要搞到钱就很容易。”
靠在宽大的椅子上，阿姆斯特朗的目光中充满了放松。
“我要改造夜之城，我要加入六街帮……但是有一点，只是加入还不足以让六街帮成为我的助力。”
一边说着，阿姆斯特朗的目光望向眼睛已经眯起来的威尔·火炮，随后将手放在了桌子上，缓缓攥紧。
“我要成为六街帮的老大，以最快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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