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违的大晴天
师父为了让他吃点亏,明白天高地厚,甚至在他太爷的寿宴上,安排他和张师兄打了一场。
但自那场比试之后,他的一身耀眼光环便褪去了,不仅仅见识到了张师兄这个高不见顶的天,还看见识到了张怀义,无根生这些比他高很多的大山。
从在山顶俯视,变成仰视山顶,他的心里怎可能没落差?
不过,陆瑾一生无暇,倒不至于因此生出什么不好的念头来,甚至还开口恭喜了几句。
这个时候,若是吕慈清醒的话,定要嘲讽他几句,说他是假正经。
张之维倒是不会这么做,不是他思想道德高,而是他对外物的关注少,注意力大多不放在别人身上,根本没察觉到陆瑾身上的那点变化。
倒是心思细腻的张怀义察觉到了,安慰了陆瑾几句,说自己能这么快,全靠有雷法打底,而陆瑾的逆生三重与这手段又是风马牛不相及,所以慢点也正常。
他这番安慰,把陆瑾搞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挠着脑袋,强颜欢笑,说自己不在意,一点也没往心里去。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呢……张之维心里暗道,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察觉到陆瑾这小子看起来有些低落。
这段时间屡屡受挫,体面人觉得自己不太体面了吗?
心里虽这么想,但张之维没去撩拨陆瑾,透过张怀义指力射出的大洞往外看了看。
远处的天空,出现了一线极其淡雅、极其柔和的泛出蓝光的鱼肚白。
“卯时了,要早课了!”
张之维看向张怀义,“既然你已经入了门,那正好,你就在早课的时候,把这法子给师兄弟们讲一讲吧,至于练还是不练?随他们!”
道门修真之人,作早课时,多在卯时,也就是五到七点,因为此刻阳气初升,阴气未动,饮食未进,气血未乱最适合修行。
“这……这……做……我做不到啊,还是师兄自己去教吧!”
张怀义支支吾吾的说道,在龙虎山,他大多时候都是一个小透明,还没出过这种风头。
“我有事去见师父,早课我不参加,就决定是你了!”张之维威胁道:“要好好教,教不好的话,那我可要检查你的修行进度的!”
张怀义脖子一缩,张之维每次出手,都奔着对方极限去的,他认为的极限,和张之维认为的极限可不一样,会被打很惨的,他虽然想超越张之维,但可没有受虐倾向。
“行叭!”张怀义一咬牙,“我去就我去。”
反正自被师父传授雷法后,他就藏不住了,出过好几次风头,也不差这一次了。
旋即,他想起张之维刚才的话,询问道:“师兄,你刚才说有事去见师父,是什么事啊?”
“你问这个啊!”张之维也不隐瞒,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张怀义说了一遍。
“在全性辈分高的吓人的老辈,还与咱们天师府有关……”张怀义捏着下巴沉思。
“你想到了什么?”张之维问。
张怀义摇头:“什么也没想到。”
“没想到你装腔作势做什么?搞得一副发现了盲点的样子,天都快亮了,还不快去早课!”
张之维没好气道,其实他也没指望张怀义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毕竟张守成师叔都不知道。
“对了,张师兄,我呢?”陆瑾在一旁问。
“你们三一门上早课吗?”张之维问。
“上啊!”陆瑾点头。
“那也跟着去。”
“那他呢?”陆瑾指了指躺床上的吕慈。
“搞醒,一起带过去,省得他到处找人切磋,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张之维说道。
“好嘞!”陆瑾一脸兴奋,走到床边,想几个大耳刮子把吕慈抽醒,但一抬起手,他就觉得这么做不太好,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作为一个体面人,怎么能做如此不体面的事?
但要他不打,那更不可能。
房间里,其他三人,全都眯眼看着他,想知道这个拧巴的家伙,究竟会怎么做。
然后,他们就看到,陆瑾在纠结了几秒钟后,用被子蒙住吕慈的头,再骑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没几下就打得吕慈惊醒过来,暴跳如雷,嚷嚷着要找陆瑾决一死战。
张之维赶忙阻止,亮起两根手指说道:“好了好了,要决一死战,也等早课后再决战!”
……
……
卯时一到,大上清宫的铜钟阵阵,天师府的道士们纷纷起床去上早课。
龙虎山的各种活动挺多的,张静清作为天师,一般只出席一些重要活动,像普通早课,他几乎不参加。
不过,即便不参加早课,张静清这个时候也已经起床,通常情况下,他会在房间里打坐诵经,一直等到早课结束,过斋堂送来饭菜为止。
张之维惯例来到过斋堂,提前取了饭菜,三荤三素,一壶老酒,装在食盒里,朝真人殿而去。
…………
殿内,张静清正在打坐,殿门敲响,还没等他喊进来,“吱”的一声,门就被推开了。
张静清闭目打坐,眼皮都不抬一下,平静的说道:“哟,咱们龙虎山的代天师回来了啊!”
第555章 张静清对张之维此行的不满之处,另类六库仙贼
“…………”
老头子怎么阴阳怪气的,我才刚回来,还没惹他吧……
张之维狐疑的看了眼师父,又低头看了看脚,脚在殿门外,还没跨进去。
他站在门口:“师父,事情办妥了!”
张静清睁开眼,喝道:“你管那叫办妥了?”
一结束和左若童的论道,张静清便去看了一下‘代天师’做了些什么。
在看到张之维没调动龙虎山的一兵一卒,只身下山去剿灭全性的时候,他这个做师父的,不禁大发雷霆。
他为何要提升张之维的权限,自己转而去和左若童论道?
不正是想考验一下张之维吗?
看看他若置身在天师之位,会有什么决策,有没有大局观之类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徒弟,竟只会逞匹夫之勇。
明明在此事的处理上,天师府的大权都给他了,他甚至能调动正一观的主持易潜,让他带领正一观的道士下山协助,甚至能让张异这种老高功也一起去。
但他没有,只让正一观去调查了一下对方的行踪,便一个人去了,不对,不是一个人,他还带上了陆瑾这個累赘。
这让张静清很失望,君子不立危墙,天师不是“天棒”,是道教执牛耳者,是万千道士之首,肩负着天师传承,怎可能如此鲁莽?
给张之维天师的权限,张静清想看到的是,张之维发动天师府的力量,做出万全打算,以易潜左手,以张异右手,再带上几个精通雷法的老高功,一起下山,震慑一方,让一些企图浑水摸鱼的全性搅屎棍不敢蠢蠢欲动,然后精准击杀对方,再施施然回山,扬他之威,也扬龙虎山之威。
但张之维倒好,带着大猫小猫三两只就去了,后面围杀吴曼,若王吕二家不请他一起,他是不是要带着那几只大猫小猫,独闯过去,一人迎战诸多全性妖人?
这简直就是胡闹。
虽然最终结局是好的,但他这个做师父的,还是很生气。
张静清瞪着张之维,须发皆张。
张之维看着师父这番模样,也有些发憷,试探着问:
“师父说的是苑金贵那事?”
“嗯?”
张静清吹胡子瞪眼,还拎不清,孺子不可教也。
难道真是因为这事?张之维心里嘀咕,虽然他觉得师父应该不会纠结苑金贵一家那点事,但还是解释了一下:
“师父,苑金贵的事,我那时候在断后,解决山寨里的妖人,不在现场。”
他一副‘我不到啊’的样子。
张静清都气笑了,其实,对于苑金贵一家的事,他还真没在意,知子莫若父,师父也是父,他对张之维自然是了解的。
自己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注意力的重心都放在自己身上,看不见周围的人。
他连关系相近的周围人都看不见,怎么可能去管苑金贵一家的死活?
别说不在场,就算在场,估计也不会管。
若张之维去管了这事,他这个做师父的,才会吃惊,毕竟要有这觉悟,他以前就不会想方设法的找人敲打他了。
不过既然张之维说起了这事,张静清便提了起来:
“那你是怎么看待苑金贵一家的事的?”
张之维想了想,虽然苑陶现在还是个孩子,但他的三观已定,除非特别干预,不然他成为全性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全性是一帮怎么样的恶徒?即便是在里面做事还算有底线的夏柳青,杀害的无辜之人就高达九十一人,苑陶这种货色,杀的人只会更多。
也就是说,若是放过了苑陶,以后可能有超过百名无辜之人,用生命为此举买单。
一念至此,张之维说道:“杀生为护身,斩业非斩人,我赞成除恶务尽,冤冤相报何时了,只有斩草除根,才不会杀来杀去,增加更多罪恶。”
“若为了一点死规矩,任由恶人逍遥,或者已经生出恶念的人逍遥,不仅未来自身惹一身麻烦,还会有更多的良善之人遭罪。”
张静清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这种杀了也就杀了,但你确定他们杀人是为了除恶务尽,还是为了泄愤?”
张之维说道:“论迹不论心,至于他们是除恶还是泄愤,徒儿管不着,徒儿不是泄愤就行了。”
张静清一脸平静道:“自扫门前雪,你这么说,倒也没错,这事,不能说你办的妥当,也不能说你办的不妥当,中规中矩,马马虎虎吧!”
这时,张之维反应过来:“不是苑金贵一家的事啊,那师父你认为不妥当的事情是什么?”
说起这个,张静清就来气,他端起茶水一口喝尽,才冲张之维说道:
“此事开始时,是伱让易潜调动人去查苑金贵和吴曼的下落的?”
“是啊!”
“那我问你,你既然派易潜去查,为何不派他带人随你一起下山除魔?”张静清问。
张之维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区区一个全性妖人,何需劳师动众?麻烦师叔他们出手,我直接去宰了他不就行了吗?”
“区区一个全性妖人,杀鸡用牛刀,劳师动众?”张静清转着手里的茶盏,轻声笑道:“王家老太爷都折损在了那吴曼手里,王吕两家的人,都视吴曼为大敌,你觉得是鸡,觉得他不配劳师动众?”
话到这里,张之维就算是再不关注周围人的念头想法,也知道了师父为何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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