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的孩子! 第25章

作者:我推的舞女

  第二天早上,一月一日,牧村拓吃完早餐,一如往常去了书店,虽然是新年,但好在这家书店是私立性质的,八点半便开始营业了。

  走进书店的时候,二十多岁的店员热切地和他打招呼,他点头回应。

  店里人很少,几乎很难同时看见四个身影,他在靠近主过道的第三排书柜最下方,找出昨天没看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与罚》,找了个可以晒到阳光的空位坐下。

  十分钟后有人找上他,是小仓友希。

  “就知道你在这里。”她在对面的位置坐下。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绿色V领毛衣,里面是白色的打底衫,腿上覆盖着保暖修身的黑色裤袜。

  “不知道才奇怪吧?”牧村拓把书倒在桌子上说。

  “今天是什么?”

  “《罪与罚》。”

  “什么时候才是色色的漫画?”

  “下次吧。”

  “下次啊,”她撑着脑袋,“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所以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能来找你?”

  “可以。”

  她笑了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水蓝色的正方形小盒子,盒子好像镶了钻似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把盒子推过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牧村拓说,“这是什么?”

  “礼物!”

  “我没准备,就不收了吧。”

  “是我想送给你。”

  牧村拓看看礼盒,又抬眼看看她,她的眼神充斥着一种特别的澄澈,仿佛躺在夏季的小楼顶上仰望漫天星光的夜空一般。

  “谢谢。”

  “现在就打开吧。”

  “是什么?”

  “是什么呢?”她卖了个关子,“打开就知道啦。”

  牧村拓将书盖上,把盒子揭开,一条泛着微光的手链躺在里面,不算很华丽,但看样子绝对不便宜。

  “喜欢吗?”小仓友希期待地问。

  “老实说的话,”牧村拓回答,“我感觉自己用不上。”

  “哈?”

  “毕竟是条手链嘛。”

  “对哦!”她仿佛才刚意识到这点,“我是个笨蛋,早知道就买钢笔了!”

  “不过还是谢谢了。”

  “嗯。虽然用不上,”小仓友希说,“不过你喜欢吗?”

  “不讨厌。”

  “笨蛋。”

  “又怎么了?”

  她摆出一幅很懂的样子:“这个时候应该要说最喜欢。最喜欢,懂吗?”

  “最喜欢。”牧村拓附和道。

  阳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照射进来,正好在桌面、地板、书柜上投射出两个人的虚影,虚影面对着面,就像他们此刻的状态一样。

  小仓友希望着他,打量他的头发、眼睛、鼻子、嘴唇、喉结,恨不得凑近了再仔细观察一遍。

  她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口口水,声音在身体里很重,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外面,她感觉自己心跳的很快。

  “再、再说一遍。”

  “什么?”

  “‘最喜欢’”

  牧村拓没回应,只是望着她。

  小仓友希不敢再对视下去。

  她用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喃喃着:“你这笨蛋,凭什么连说谎都说得那么好听,真是的,真是的。”

  晚上五点多,他们到了车站,本来小仓友希应该早点回去的,但她非说要送到这里,牧村拓拒绝不了,只好让她跟来。

  “东西都带了?”

  “我就一点点东西而已,忘不了。”

  “也别忘了我。”

  她低下头,整个人又突然蹲下,好像在检查行李箱的拉链,迟迟没站起来。

  那天傍晚,她换了身衣服,穿的有点少,裙子看起来很单薄,围巾也不戴,脖颈光溜溜、白皙白皙的,如同一块天然白玉。

  牧村拓望着她,仿佛从山尖眺望大海。

  两个名字被风吹过来,一个叫小仓友希,一个叫星野爱,他忘不了。

  车子离站的时候,小仓友希在窗玻璃外朝他挥手。

  她端庄的不像平日里的样子,反倒这下像个有钱的大小姐了。哪个才是真正的她?牧村拓想着,也抬手告别。

  那穿着裙子的身影逐渐远去了,宛如来时路上被抛在身后的一支电线杆那样,悄无声息就消失,又像是曾经频繁出现在他面前的某个笑容一样,全都不会回来。

  九点多车到站,夜晚的东京都依旧繁华。

  高楼上的巨型广告牌变换着画面,街巷里的霓虹灯光不绝于视野。

  有人在广场演奏高歌,有人在酒屋畅饮不止。

  有人享受深夜,有人忙于生计,但这些都和牧村拓无关。

  十点零二分,牧村拓拖着行李箱返回住所,十一点五十八的时候,他洗完澡便睡觉。

  一月五日,他在涩谷街头的书店找了份图书管理员的工作。

  店长给他开的工资不算低,他也挺满意这份工作,于是干了两个多月。

  工作期间,有不少年龄相仿的女生问他是不是某个事务所的明星,能不能要签名,能不能合照,要个联系方式。

  他怕有骚扰电话、个人信息泄露之类的事情发生,全都委婉拒绝,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看书、锻炼,生活很清闲。

  三月底,他辞去图书馆的工作,店长挽留他,他十分抱歉地说了一句以后有机会可能会回来。

  回到家里,小仓友希给他打了第二通电话。

  第一通是辞去工作之前打的,问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她,找到工作没有,他都如实回答:还行,没怎么想,找到工作了。

  小仓友希又问他工资怎么样,他也如实回答。

  “太低了。”那次是第一通电话,小仓友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不低了。”牧村拓说。

  “来我家开的星巴克上班怎么样?在涩谷。”

  “涩谷?”牧村拓重复道。他就住在离涩谷不远的地方,乘电车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那就说好了,我打个电话跟那边说一声。”

  “没说好啊。”

  “来嘛。”小仓友希说,“肯定不会亏待你,你长那么帅,说不定还能提高店里的营业额,你要是愿意,我甚至可以把店外面的巨幅广告换成你的写真照片!”

  “那倒不必啦。”

  “说定了!”她说。

  电话嘟嘟响了三声便挂断。

  他辞去工作之后,小仓友希的第二通电话打过来。

  “最近怎么样?”

  “还行。”

  “有没有想我?”

  “没想。”

  “撒个谎也好。”

  “我准备去你家打工了。”牧村拓转移话题。

  “早该这么做了嘛。”

  “明天就去。”

  “好,”电话那头传来两声猫叫,“我会跟那边说好的,你到时候直接报我的名字,面试什么的全都不用!”

  “谢谢。”牧村拓说。

  他们又聊了些其他的,什么石之教堂经常有人在举办婚礼,有一只山猪跑到街上被警察抓住,宠物店旁边新开了一家咖啡屋。

  话题很多,但大多是小仓友希在讲,牧村拓在听,不过对方也不介意,自顾自说得高兴。

  电话挂断前,小仓友希说,下次他再来,两个人就可以一去那家咖啡屋坐了,不用喝自己泡的难喝的咖啡,牧村拓笑着说是。

  四月一日,牧村拓七点半从家出发,乘上电车,在车厢里摇摇晃晃二十来分钟,到涩谷站随人流下车。

  春日的阳光比想象中的还要明媚温和,天空碧蓝如洗,灰白羽毛的小鸟从头顶处放声高歌,掠过树梢,穿过居民楼。

  穿着高中制服的两个女学生携手并行,上班族提着黑色公文包行色匆匆,一个男生骑自行车消失在拐角,车铃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一阵温暖的风从身后吹来,吹动亮闪闪的树叶,吹动牧村拓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