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第四禅
“爸爸他……爸爸他……”
她很想说爸爸不是那样的人，但话到嘴边，却怎样也说不出来。
正如水月君之前所说一样，人心杂念无尽，很多事情或许就是一念之间，就连当事人自己也说不清楚的。
“或许是，或许不是，总之事情就那样发生了，具体原因已经不重要了。”萤生轻叹：“但毛利先生貌似至今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这份罪责，是逃不掉的。
就现状来看，妃律师走后，她的那部分家务职能是不是就被你承担了，而毛利先生依旧邋里邋遢？
啧，越说火气越大，我看他还是在医院里住一辈子好了。”
“啊——！！！”
刚刚迈出医院大门，里面就有尖叫传来，隐约还飘来什么“看到有人行凶”之类的。
萤生恍若未闻，脚步不曾有丝毫迟缓，小兰回头看了一眼，感受到手中力道，也连忙快走两步，回到萤生身边：
“爸爸他的确有些不像话，所以我才想拜托水月君，让他改过自新。”
萤生摇头：“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吗？我从这么远给你讲起，就是想说明，毛利先生他十年前也不是什么好货，改什么改，费力不讨好，敬而远之就是了。”
“可是……”
小兰迟疑了半晌，嗫嚅道：“他会做家教补贴家用，说明还是很关心家里的吧。”
“真是的，这怎么看都只是自我感动吧，你竟然还拿他当作闪光点吗？”
萤生无奈：“看看妃律师离开他之后的生活吧，短短十年时间，从无到有，在律政界打下一片偌大天地，继续延续她帝丹女王的荣耀，被称为不败女王。
要知道，这可是她被婚姻耽误了八年之久后的战绩啊。
若是她一开始就不曾因为家庭而离开律政界，她现在的成就必然还要更加辉煌。这样的人哪怕不考虑社会名望这一类更重要的东西，仅说经济方面，也绝对是日进斗金。
她还需要毛利先生去养？
她随便弹一个指甲盖，只怕都能砸的毛利先生晕头转向。”
纯粹的羞耻心上涌，小兰只觉脸上有些发烫，底气不足地小声道：“爸爸他倒也没有那么不堪啦，据说他在警队里的成绩很好，后来转行侦探，也只是……只是……”
“嗯？你连这个原因都不知道？”
“好像是和妈妈有关，具体的……”
小兰话语又顿住了。
这让萤生无奈捂脸：“小兰，小兰，小兰，说真的，我现在依旧认为是你父母，尤其是毛利先生的问题最大，但你这里，主观能动性实在是太差了一些吧。”
小兰垂头，的确，她其实也是很糟糕的家伙呢，她……
“喂喂。”
萤生抬起他们两人紧握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看这是什么？
契约呀。
你以前的一切，我全都可以理解为是家庭因素所导致的心智不成熟，是一种被否定拒绝太多所促成的‘习得性无助’。
但现在有我在你身边，有我下定决心要帮助你，你还是拒不配合，做出这副软弱的模样，那我可是会生气的啊。
不是对你，是对我自己。
枉我受玄天多年培养，竟然连这种区区小事都做不好，我简直不配称‘天枢’之名，干脆回炉重造算了。”
小兰愣住。
水月君……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呀？
萤生嘴角微咧：“总之，在你现在迷茫看不清道路的时候，就由我来为你提供指引。当然，这只是一个过渡阶段，你将来必须要觉悟自性，彻底掌控自己的人生，否则……”
“别！”
小兰急声打断，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了萤生的嘴巴，她眼神感激，又似带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轻声道：
“我会做到的，绝对！”
萤生推开她的手，微微一笑：
“你难道以为我会说，你做不到的话我就会如何如何难受吗？啊，这么说来的确有那么一丝，但我其实更想说，你如果做不到，那就太对不起自己在这世上走一遭了，仅此而已。”
小兰摇摇头，她相信萤生的这句话，但是只信一半。
一种强烈的心绪在她心脏中翻涌半晌，终于还是化作言语迟疑地流出：
“这些……也是在观景的范畴内吗？”
“哈，当然。难道做这种事情还需要理由吗？就和你半个月之前主动关心我一样，难道怀着什么功利心吗？我说过的吧，任何事情，想做就去做，不要想太多。”
小兰抿唇：“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萤生握住她手的力道大了一些，语气却依旧平静：“多余的思考只会让你变得迟钝，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小兰立刻依言，看向萤生漆黑的双眸，它比夜空还要深邃，比繁星还要璀璨！
“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目暮十三。”
没有半点迟疑，小兰果断应声：
“好！”
第83章 导火索，以旧引新！
萤生要让小兰询问的，当然是十年前导致妃英理离开毛利小五郎的直接原因。
在沼泽中缓慢下沉的人，在温水中缓慢被烹煮的青蛙，如果没有一个忽如其来的强烈外因，他们是极难作出改变的。
生活具有惯性，如此而已。
现在时间已经是晚十一点四十分，幸运的是，目暮十三还没有入眠，电话打过去立刻就被接通，而且听那边人员的快速跑动和呼喊，貌似不只是晚睡那么简单，而是发生了案件，要出警。
得知小兰要询问什么事情后，他也是大为赞赏，让毛利老弟改过自新，这件事他也想要做，便直接在警车上向小兰讲述了十年前那起意外的始末。
简而言之：
当时的警方一如既往的废物，让一名已经被捕的罪犯伺机夺枪，那时妃英理刚好带着小兰去警局找毛利小五郎，罪犯便挟持了她作为人质，要求毛利小五郎为他备车逃跑。毛利小五郎拒绝要求，开枪打中妃英理腿部，罪犯放弃了对妃英理的控制，被毛利小五郎乘机制伏。
OVER。
“毛利老弟他不顾人质安危的做法，在警局内引起了很大的争议，那之后就不再做警察了。”目暮十三叹息一声：
“毛利老弟的枪法可是一流，谁也不知道他那天怎么会失手，唉，他和妃律师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分开的吧，小兰你如果可以劝他好好给妃律师道个歉就好了。”
说到这里，目暮十三顿了一下。
“对了，小兰你去看过他了吗？”
小兰点头：“之前九点去看过了，有什么事情吗？”
“额……他的精神状况如何？”
“和之前一样，性格很差劲，让人生气，倒是没有什么不同，目暮警官你具体指得是哪部分？”
“就随便问一下，毕竟被人揍进了医院嘛，好了小兰，我还有事，就这样，拜拜。”
电话挂断。
小兰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忙音，直到它消失才轻轻一叹：
“原来导火索是这样，爸爸他的确做的很过分呢，就算再有自信，也不该开枪啊，我感觉以后都没法再相信他了。”
“笨蛋。”
“啊咧？”
萤生撇嘴：“我说，伱的思维不要和警方这种背景板一样单纯呀。
如果毛利先生那一枪是心慌之下打偏了，那看到那样的结果之后只会更加心慌，怎么可能立刻抓住时机，制伏罪犯？
这绝对是早有预谋，毕竟罪犯的主要目的是逃跑，挟持一个腿部受伤的人，不就是给自己增加累赘？
至于罪犯恼羞成怒一枪结果妃律师，呵，他既然在和警方谈判，就说明还没有失去理智，那他除非想下一秒就被打成筛子，不然绝不会当着警方的面杀死人质。
综上，毛利先生在这件事上的表现还不错，蛮冷静的。
但警方竟然不知道此中内情，还对此议论纷纷，就说明毛利先生根本没有解释。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但合理推测，这种事他更加不会向切实受到枪伤的妃律师解释，以妃律师的头脑……
嘛，对她不熟，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自主猜测出这一可能。
没猜出来的话，那就是导火索；猜出来了，那就是另有原因。
索性直接问一下吧。”
“！！！”
小兰以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萤生，为什么同样一段话，听在她耳中就只是表面意思，听在水月君耳中，就可以变出许许多多被隐埋的东西呢？
萤生白了她一眼：“是你看事情太简单了，菜就多练，好了，你估计妃律师现在睡着了没有，要不要给她打电话？”
小兰看了一眼时间：“应该早就已经入睡了吧，我明天打电话问她好了。”
“注意一个原则，只询问客观事实，不要掺杂任何感情因素。”
“嗯，我到时候在水月君旁边打。”
“……也行。”
于是事情暂告一段落，街口刚好驶来一辆计程车，萤生打车先让司机送小兰回了家，再回伊安公寓，略作清洁之后，换了一套高定黑色西装，带上常用工具，再次出门。
雪松奈美的位置，清子之前已经通过邮件发给了他。
是他的老地方，新宿歌舞伎町。
要让雪松奈美感受到痛苦，方法显而易见，让她现在最大的幸福源头——从天而降的四亿七千万保险金，消失就行了。
但如果手段太过粗暴直接，那样的痛苦也太短促了，根本算不上什么地狱。
必须要恒久、缓慢、深刻、激荡心弦、直入灵魂，如此，方有一丝可观。
如何做到？
答案不言而喻，让她如同她的丈夫一样，沾染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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