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已灭无常
他们把地点选在日本，而不是美国，不只是因为亨特的几个仇人都在这里。
几个美国人在美国死于绑架、枪击和爆炸，这很常见，但如果有几个美国人在国外遭遇这些事，能吸引日本和美国两个国家的关注和调查。
而且警方执法风格也不同，哪怕事情闹大、美方派人介入，抓捕主力也是日本警方，这里的警察比较温顺，很少直接击毙歹徒，会尽量先抓回警局。
“……之后全是你的工作了，吉野，我需要你在通缉令发出后，击毙我。”
“原本调查全在我身上，结果我突然死了，还是百分百他杀，警方会以为他们之前完全查错方向，媒体会煽风点火，加大他们的压力和民众关注度。”
曾经饱受舆论压力的亨特平静地说。
他们不止要曝光，还得提防某些人提前发现他们的企图，在他被逮捕后早早灭口他。
他身体不好患有绝症，有明确的报告，如果死在警视厅，的确可能是“正常死亡”；但吉野不一样，他年轻力壮，让一个健康人“猝死”，他们面临的舆论风波更大。
——他在赌，赌自己曾经为之而战的国家，能稍微要点脸，在好几个国家的注意力全在这里时，不敢太明目张胆地灭口。
“然后你要尽快被抓住——在民众对这个新闻彻底失去兴趣之前。”
“真是抱歉。”亨特看着吉野，“我把你扯到这样的危险里，让无关的你承担这么大的风险，真的……谢谢你。”
他想了想，忽然又道：“其实最后一步可以去掉，我一个人做那些也可以，那些关注已经够了，不需要你再……”
见亨特语无伦次，吉野认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做吧。不要管我，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管未来怎样，我都支持你！”
亨特注视着他，眼里水光闪动，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他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定定地看向另一个方向。
吉野好奇地转头，他发现亨特正在看着窗台。
窗台上，一只小小的飞蛾正迎着灯火，扑闪起翅膀。
一个词突然跳入吉野的脑海。
飞蛾扑火。
……
日本的太阳和美国并无区别。
吉野站在瓦蓝的天空下，沐浴着柔和的阳光，觉得自己只差最后一步。
亨特有件事想错了，其实他没那么好，那么讲义气。他为他做的这些，也是为了赎罪。
——当年他在战场上救过他，可在他面对风波时，他也一度信了报纸上的那些污蔑，没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他。
记者终于来了，他们如同见到食物的野狗，一下子全部涌过来，以更大的声势将他和周围的特警们团团围住，一阵狂拍。
曾经亨特怕他们怕到看到闪光灯都会应激，如今继承了他意志的吉野，以最大的勇气面对他们。
日本警方没有堵住他的嘴，凯文·吉野张口道：
“我——”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
天台上，赤井秀一还没来得及收起狙击枪，就看到镜头里的凯文·吉野突然倒了下去。
他面色难看至极，像是突发什么疾病。由于他倒得突然，抓着他的特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愕然地围在他身边。
凯文·吉野的嘴开开合合，在不断闪烁的照片闪光下，他努力想要说点什么，可一个单词都没有吐出来。
赤井秀一看到，一条头部圆润、青灰色的身体上满是红褐色斑的小蛇从他腿上掉下，落在地上。
它灵活避开周围踩来踩去的脚，快速爬向下水道。在经过路灯时，它忽然张嘴一咬，叼起了一只不知何时落在那里的飞蛾尸体，轻易将其撕裂，吞食入腹。
它就这样跑了。有人发现了，可抓不住它。
第320章 局内的红与黑（五）
嫌疑人突然倒下，周围一片哗然。
特警们开始隔绝记者，最外围的那些不断挥手阻拦记者拍照，可惜收效甚微。最靠近吉野的几人连忙蹲下，检查他的状态。
“他……已经死了。”
为首的队长摸到脉搏，心底一沉，他向周围队友说出自己的结论，然后他观察死者的面孔。
“嘴唇发紫，应该是氰化物中毒。”
其他人一惊：“氰化物？可我们没对他做什么，难道……难道他是自杀？”
特警队长看了一圈周围，他没在那些接触过死者的人脸上发现任何异样，没有说话。
不远处的记者群里，日卖电视台记者水无怜奈正看着这一幕。
组织对这一系列哄动日本的案子没有介入，琴酒甚至还冷言提醒别人，最近警察查得严，让他们行事谨慎点。
可组织没有行动，她真正隶属的CIA，在今天早上紧急联络了日本境内、包括她这个卧底在内的所有CIA成员，下了一道指示。
——不管案件凶手是谁，尽早处理掉他，不能让对方落入日本警方手里，说出任何影响美国形象的事。
CIA本就管对外事务，暗杀某些在外国搞事的人，简直是家常便饭。
至于特地来查案的FBI探员们会不会为此背锅、被日方和日本民众怀疑是他们下的黑手……这和CIA有什么关系？
水无怜奈本来还在为这事犯愁，直到今早收到亨特的死讯和现在亲眼看着吉野死去，她才松了口气。
不管他们到底要爆出什么，死了，就好。
——水无怜奈怀着一点无奈，一点叹息，一点怜悯，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正想和身边的同事一起退出人群，反正人已经死了、再加上警察大力驱赶，现在退回去，节目负责人也不会说什么。
然而警察不止拦着他们不许靠近尸体拍摄，在记者们转身要走时，又有人拦住了他们。
“等等，你们先别走！”
为首的那名警察扫视眼前的所有记者，示意身边的同事一起拦截住记者。
“你们全部要留下，接受调查！”
……
吉野死了。
听到特警那边传来的消息，躲在暗处的公安们吃了一惊。
诸伏景光眉头紧皱，低声向队长确认情况，在听到对方是突然倒下、嘴里没有藏东西（按倒时检查过）或牙齿缺失、身上也没明显外伤时，他愣在原地。
这样的死法，让他想起了三年前发生的事。
“……腿。”
诸伏景光的声音像是从身体最深处飘出来的。
“去检查他的小腿，查看上面有没有……被蛇咬过的痕迹。”
这话一出，对面的队长相当疑惑，但还是照做了，而在诸伏景光身边，后辈江藤大藏同样不解。
“蛇？为什么要找蛇？”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
他的脸上神情变化莫测，一双眼睛隐隐泛着寒光。江藤大藏从加入公安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可靠的前辈露出这幅表情。
“诸伏。”
诸伏景光猝然回头，就见赤井秀一不知何时已经拎着枪袋从天台下来了，此时正站在他不远处看着他。
“那边什么情况？”他平静地问。
“吉野中毒已经死了，现在那边全是记者，不能过去。”
诸伏景光没有透露吉野可能的死因，只是提醒眼前的FBI别往镜头前凑。
“记者怎么知道要去那里的？”赤井秀一又问。
诸伏景光神色严肃：“我已经让人拦住那些记者去询问了。”
这次记者来的实在太快了，而且一来就直奔吉野蹲守的狙击点高楼，仿佛提前有人向他们透露了他会去的地点。
赤井秀一微微点头，他拿出手机，似乎打算联络在那边的FBI同事。
这时，江藤大藏突然问道：“赤井探员，那个之前和你同行的青柳探员，他没参加今天的逮捕行动吗？”
赤井秀一看向他：“今天早上使馆接到消息，一个旅游团遭到袭击，一个老人受伤，他一大早就赶去那边的警察本部了。”
处理本国公民在该国遇到的刑事案件，也是警务联络官的工作之一，诸伏景光没觉得奇怪。只疑惑后辈为什么要关注这个。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
诸伏景光指示江藤大藏去联络警视厅公安部。这个后辈老实立刻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拨通号码，趁着他离开，诸伏景光走到赤井秀一眼前。
他眉头再次拧起，表情变得比刚刚更难看，他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询问。
“赤井，你们追查的那个给亨特伪造假身份的人，是不是……组织的成员？”
……
神奈川，横须贺军事基地。
马克·斯宾塞站在窗边打电话，听到吉野什么都没说就中毒死了的消息，紧绷的脸终于放松下来。
青柳彬光坐在沙发上，他赢了这局，正在收拾棋盘，他和别人下棋时没有什么输掉的人负责整理的规矩，一般是谁方便谁做。
“你做得不错。”马克·斯宾塞夸奖道。
他和青柳彬光舅舅熟，和戈德瓦塞尔更熟，他知道青柳彬光一直不喜欢他父亲，但做事效率从来没低过。
青柳彬光随口嗯了一声，把剩余的红茶一口气喝完，将空杯子放在棋盘边。
马克·斯宾塞得知心腹大患已死，终于有心思慢慢复盘整件事件，他抓住了青柳彬光刚才提到的某个关键：
“那个情报贩子到底是谁？”
竟然能拿到人体实验的部分资料和一些重要研究员的行踪，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有情报机构的高级特工在黑道做兼职。
青柳彬光神色平静：“那人和组织有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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