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染云巅
千面妖容的语气很是平静，却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角落，悄无声息地湿了眼眶。
曾经那个骄傲的少年郎，此刻身上竟然找不到一丝曾经的模样，森森白骨从刀口中透露出来，哪怕是有衣服遮着也能隐隐看到下面的一片血肉模糊。
全身唯一一处毫发无损的地方，竟然只是刚才负长生用斗转星移为他暂时恢复的左眼。
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负情生满是血污的脸颊，千面妖容纤细的手指此刻竟也止不住地颤抖着，鼻头酸了又酸，眼泪压了又压。
许久之后，千面妖容强行压住了胸口的情绪，轻轻捧着负情生的脸颊。
“说吧。”
“给了倏忽多少好处，才让他放任你来到这里的？”
“......”
负情生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千面妖容。
正如千面妖容所说，妖师鲲鹏不敢在彻底恢复之前强行降临，是因为时空这个东西，牵扯到的因果实在太过恐怖。
负情生自己肯定是没这个本事的，所以肯定只能是跟拥有时间权能的倏忽达成了交易。
“情生，你知道为娘不喜欢你撒谎。”千面妖容语气有些颤抖，嘴上虽然一直这么说着，但对于负情生即将说出来的答案依然怀着极强的不安感。
最终，负情生嘴唇微微蠕动：
“八世神魂，还有人皇体精血”
听到这个答案的那一刻，泪水再也止不住，从千面妖容的眼角处滑落了下来。
千面妖容嘴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却险些直接失声哭出来。
最终，千面妖容伸出手将负情生揽入怀中，自己也将脸埋进了负情生的肩膀。
“情生。”千面妖容话语哽咽地唤道。
“最后一次了，好么？”
感受着怀中那个曾经无论什么事情都能从容应对，即便面对漫天神佛都面不改色的绝代妖圣，此刻却像是个即将崩溃的小女生一样哽咽着，负情生眼眶也也变得湿润了。
“娘...我”
一旁的宫雖默默低下头，摘下了头顶的猎人帽，露出那颗光秃秃的苍老脑袋，低头不语。
而负长生看着这一幕，浑身却感觉有针在扎，就连呼吸仿佛都会扯得心尖刺痛。
恍惚间，负长生的脑海中，似乎又回想起了昨夜负情生的话语：
“请不要让【她】一个人承担涂山的一切。”
“请不要因为守候苍生而忘了陪伴【他】。”
“请，好好地活下去。”
“......”
几刻，负长生在心中默默呼唤了一声系统。
“小万。”
“你觉得未来我是死了，还是回到原来那个世界了？”
负长生抬起头看向了那深邃的天空，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迷茫。
【不清楚】
【乐观一点，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做一个睥睨天下，守护苍生的大英雄么？】
【现在看来，你明显做到了。】
听到这里，负长生的眉眼变得有些低垂。
“大英雄......”
为了成为喜欢的女孩子的意中人，成了无双披靡的盖世英雄。
可到最后，却又让喜欢的人承受此般生离死别之苦。
这样，真的算英雄吗？
第96章 欠我的
当日，涂山
茶馆里，涂山容容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桌上的文案，思绪飘然。
自从负长生离开去找负情生之后，涂山容容的心中便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安感。
一旁的东方月初看到涂山容容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简直像个等待男朋友归家的小女生一样。
“容容姐，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滴水未沾，多少先吃点吧。”
“不用了，我不饿。”
涂山容容微微摇了摇头，重新深吸一口气继续看着桌上的文案，却又在下一秒钟失了神。
见此，东方月初也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
“容容”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一个声音突然将发呆的涂山容容的思绪拽了回来。
“嗯？”
原本正坐在柜台边看着窗外出神的涂山容容，被突然的这一声呼唤打断了思绪。
抬眼看去，是负长生。
“长生？你回来了？”
看到负长生的一瞬间，涂山容容面露惊喜的同时，心中仿佛有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了。
可是再抬眼看去，却没找到负情生的身影。
这一刻，似是心中的不安感应验了一般，涂山容容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失落。
“情生他，还没找到么？”
“找到了，只不过......”负长生话语停顿了一下，回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千面妖容。
此刻，千面妖容已经隐去了原先的面孔，此刻看起来便只是一个寻常的花容女子。
“你好，我是情生的母亲。”千面妖容走上前，对着涂山容容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嗯？”
听到这话，涂山容容不由地愣了一下。
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出尘的女子，不知为何，涂山容容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表的奇怪感觉。
“先上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负长生抬抬手，示意两人上楼。
不一会儿，负长生的房间里
负长生和涂山容容坐在床边，千面妖容坐在二人对面，脸上始终保持着一抹好看的微笑。
“这段时间，情生这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千面妖容朝着涂山容容和负长生微微颔首，语气当中无悲无喜，有的只是那一抹未曾消失的温柔。
“没有，情生他很乖的，我们都很喜欢这孩子。”涂山容容摇摇头，抿了抿嘴唇。
片刻之后，涂山容容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能问一下吗”
“情生他，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说罢，涂山容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方便告诉的话也没关系。”
千面妖容却是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无妨。”
只是，千面妖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负长生，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
“情生刚来的时候，对你的态度是不是特别差？”
闻言，负长生沉默不语，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千面妖容，似是在惊讶对方竟然知道这种事情。
千面妖容旋即淡淡地笑了笑，只是这笑容里，却带着一丝无奈。
“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情生，从他出生起，就没有给过他像其他孩子那样的陪伴。”
听罢，负长生和涂山容容对视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
几刻，负长生抿了抿嘴唇，有些试探地问了一句：
“情生的父亲他......”话说到一半，负长生看了一眼千面妖容。
提到这里，千面妖容面色微不可觉地泛起了一丝涟漪，一旁的涂山容容此刻也竖起了耳朵，目光凝聚了过来。
几刻，千面妖容眉眼微微低垂，轻声解释道：
“情生他老是觉得，他的父亲是个眼里只有天下苍生的大英雄，心中的爱早已分给了这个世界，没有留给他的。”
“过于偏执的性格，让他和父亲之间产生了隔阂，直到最后也没能解开。”
“但其实，守护天下只是结果，他的父亲想要保护的东西，从始至终都只是身边的人而已。”
说着，千面妖容脸上的微笑逐渐变得有些苦涩。
“男人真的好奇怪，明明只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就能解决的事情，最后总要经历一些奇奇怪怪的曲折才能将一切看得通透。”
“不得不说。”
“这一点上，他和他的父亲很像。”
说这话的时候，千面妖容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负长生。
负长生：“......”
“咳咳...是...是么”负长生轻轻咳嗽了两声，以掩饰心中的尴尬。
“那个，其实我觉得吧，这孩子人挺好的，心地也很善良。”负长生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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