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如玉杯倒
为有源头活水来。
“好诗!”两人异口同声,说罢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梅呈安。
两人炽烈的眼神看的梅呈安浑身难受。
“我也是在考试结束前最后一刻钟,大脑灵光一闪,父亲和老师觉得这诗写的好?”
梅执礼当即说道:“岂止是好啊,此诗堪称绝妙。”
苏利仕闭上双眼,默诵这首诗,一幅山水画跃然于眼前。
半亩大的方形池塘像一面镜子一样打开,天光、云影在水面上闪耀浮动。
苏利仕睁开双眼兴奋的说道:“最妙的是这后半句,要问池塘里的水为何这样清澈呢?是因为有永不枯竭的源头源源不断地为它输送活水。思之感觉寓意深刻啊。
池塘并不是一泓死水,而是常有活水注入,因此像明镜一样,清澈见底,映照着天光云影。
这就好比我每次读书有所得,再看同一个问题时便有了不同的理解,我这个人便是池塘,读的书便是那活水,只有获取新的知识,才能避免自己思维固化,止步不前,沦为一池死水,妙啊,太妙了。”
梅呈安默默伸出大拇指,二位是会做阅读理解的。
“不止在个人,老夫也有所感悟,朝廷何尝不是这一方池塘呢?只有源源不断的流进新的人才,方才可能避免朝堂死气沉沉陷入僵化,才能保持朝堂的活力,保证庆国的活力!”
苏利仕听的认真,频频点头,待梅执礼说完再看这首诗又有不同感悟,越想越觉得此诗意味深长,梅执礼亦有同感。
梅呈安左看看右看看,犹豫要不要开口说话,他饿了,他想吃饭。
好在此时有下人来通知,晚饭已经做好了。
“安儿,你去吧,为父似有所得,还得斟酌斟酌。”
“府尹大人若不嫌弃,苏某愿与大人共同研究。”
“善!”
梅呈安从书房出来了,走没两步青鸟就出现了。
“让人给我爹和苏先生准备些酒水食物送过去。”
“是。”
梅呈安回到内院,同母亲妹妹一同用了晚饭。
吃完回到自己小院,梅呈安在院里走了走消了消食,然后躺在躺椅上发呆。
今天这一天的经历并没有让他感觉很好,反而有些沉重,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林清园,他没和自己在一个考场,也不知道考的好不好。
想着想着梅呈安猛的坐了起来,差点忘了一件事,赶紧唤来青鸟,将今天给林清园承诺跟她说了一下,让她明日安排一下。
若林清园真的寻到铺子,自然能得到一个跟随掌柜学习的差事,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他自己了。
……
庆国的礼部的官员体系大致分为,礼部尚书一名,左右侍郎各一位,下辖四司,分别为仪制司、祭祀司、主客司、精膳司,每司各设郎中、员外郎、主事各一名,另有十五名承办郎。
而主管庆国科举考试事宜的便是仪制司。
此时的礼部依旧灯火通明,因为他们要在今夜完成糊名,誊录,阅卷等一系列工作,因为第二天一早便要放榜。
至于为什么这么急,前文提过,北齐文道昌盛,而庆国积弱,庆国学子都以能参加北齐科举为荣,这就导致庆国每年参加本国科举的考生越来越少,庆帝不乐意啊,心里憋着一股子邪火儿不知道冲谁发,选来选去选了礼部这个背锅侠。
原话是:“就一个童子试而已,总共也就那么些考生,你们就阅个卷还想阅多久?一夜!朕只给你们一夜!”
礼部还能咋办,照办呗。
回归正题,其实糊名这一程序在监考人员把试卷收上来后便开始进行了,由弥封官用规格一致的红纸盖住考生的姓名籍贯等信息。
糊名结束后,便是誊录,誊录可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一名考生的试卷最少也有千字,单靠礼部官员那是肯定来不及,手抄断也抄不完。
真正负责誊写的其实叫誊写手,是礼部临时招募的临时工,多为京都的秀才,人数大约有三百名,每名誊写手最多只誊抄三份试卷。
誊抄手进入礼部不得带笔墨,均用礼部提供的红笔朱砂誊写,负责誊抄的试卷会随机分配。
每誊写完一份便会有专门的人收走试卷送到校对手那里进行校对。
校对无误后会送到阅卷老师那里。
每名誊抄手和校对手都会留下自己的姓名籍贯敷在誊抄试卷的背后,方便日后查阅追责。
负责阅卷的正是礼部的承办郎,这一步就不单单是仪制司的了,而是整个礼部四司的六十位承办郎会共同进行阅卷,每位承办郎阅卷数量十五份试卷。
阅卷速度很快,每名考官阅完自己负责的那部分,会传递给旁边之人进行复阅,避免误判。
复阅完各承办郎会将自己手中试卷中优等的试卷和有判罚正义的试卷集中起来交给仪制司郎中、员外郎,以及主事三人之一即负责本届童子试的主考官手中。
主考官会将收到的优等试卷大致过一遍,并亲自写上录取,他主要判罚的是那些有争议的试卷并做出判断,并写上对应的录取,或不取。
至此,阅卷工作基本上就结束了。
阅卷结束后根据录取的试卷调出原卷,查出考生信息,填写榜单,然后挂到礼部外面的放榜处,礼部主要工作就已经完成了。
这一过程中梅呈安那首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不出所料在礼部引起了轰动,刚开始由于糊名誊抄,不知道谁写的,众人议论点基本都在诗上面,等到后面调出原卷后,才知道写出此等绝妙诗句的原来是京都府尹梅执礼的公子,年方十岁。
随着第一声神童叫出来,附喝者众多,神童就这么在礼部仪制司叫开了。
第二天一早,等众多礼部官员点卯后,神童在整个礼部传开了,等礼部尚书郭攸之慢悠悠到达礼部的时候,神童之名已经不绝于耳了。
见尚书大人一脸费解,有心人便开始上前讲解起来。
郭攸之听完也有些纳闷,自己就这一次没巡查童子试,就出了神童?梅执礼那老东西也能生出如此聪慧的儿子?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不过诗,确实是首好诗。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妙!极妙!
郭攸之思考了一下,命人调来神童的原卷,卷起来塞入袖口。
“来人,快来人,我要进宫。”
第19章 报喜和密奏
皇宫内,御书房。
庆帝坐在一张长桌后面正在打磨箭头。
候公公小碎步快走进来通报。
“陛下,礼部尚书郭攸之求见。”
庆帝手上动作都没停,头也没抬起来。
“郭攸之?这大清早的他来干什么?”
“郭尚书说他是来报喜的。”
这下庆帝动作,停了,抬起头,目露疑惑:“报喜?报什么喜?礼部最近在忙活什么事儿呢?”
“回陛下,礼部昨日主持了今年的童子试。”
“那今早岂不是要放榜,这个郭攸之这个时候进宫报喜…让他进来。”
“是,陛下。”
郭攸之绕过玄关,直奔庆帝这张桌子。
“臣拜见陛下。”
“起来吧,说说,报什么喜?”
“回陛下,礼部昨日主持了童子试,作业糊名誊录阅卷的过程中发现有应试学子以池塘为题,写出了一首绝无仅有的好诗,故而前来报喜。”
“念!”
“是!”
郭攸之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的朗诵起来。
“半亩方塘一鉴开,”
郭攸之这头一句一经念出,庆帝手上动作就停了,这厮唱诗确实很有水平,引人入胜。
“天光云影共徘徊。”
庆帝悄悄闭上了双目,那画面感扑面而来。
“问渠哪得清如许?”
抑扬顿挫的声音,引得庆帝眉头一皱,是啊,为什么呢?
“唯有源头活水来。”
这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一锤定音。
试念完了,但余味悠长。
良久,庆帝缓缓睁开双眼,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好诗!”
庆帝放下手中的箭头,站起身来,候公公及时上前服侍庆帝洗了手。
庆帝边往制箭桌子对面读书饮茶休息的御座走,边朝郭攸之摆了摆手,郭攸之紧随其后。
“此诗何人所做?”
“此人姓梅,名呈安,年方十岁。”
“姓梅,这姓可不多见,他跟梅执礼什么关系?”
“此子正是京都府尹梅执礼的公子。”
“果然如此,将他原卷调来,朕要看。”
“是。”候公公转身便要走。
郭攸之赶紧从袖子里掏出梅呈安的原卷,双手递上。
“陛下,其实,臣已经将此子原卷带过来了。”
不等庆帝开口,候公公已经接过试卷放到庆帝手中。
“不愧是礼部尚书,行事果然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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