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掠过的乌鸦
他拼命不去想,但正如一项心理实验——他脑袋混乱到无法想起具体名称,越是不去想什么,大脑越是要去想。
庄静笑道:“赵文杰父亲他对你很满意。”
顾然意识分散一些。
庄静继续道:“他知道你每天提前上班,陪赵文杰学习内功,他说,你虽然是新手,但是一个想治好病人的大夫。”
脑海中旖旎的画面全部消失了。
因为幻臭作家事件,犹豫着将来是否克制自己的顾然,听见这话,像是一束光刺穿心中乌云。
“另外,”庄静看向众人,“赵文杰母亲下午给我一张‘不去海边·度假村’的团体票,今天的聚餐,就去度假村,住一晚,明早一起上班。”
“耶!”江绮欢呼。
“太可惜了,”童玲说,“老师,为什么不放在周末,这样可以玩一整个白天?”
“我可不想周末还看见你们。”庄静开玩笑道。
顿了一下,她又说:“一晚上没人值班没什么,但周末一整个白天都没人值班可不行,对了,二组,等你们有了病房区的病人,你们每周六周末也要有人值班。”
她看向二组时,下意识想避开顾然。
之前,她和顾然一样,已经将办公室的事情忘在脑后,当做没发生,可顾然的眼神让她想起了那一幕。
这也不能怪顾然。
毕竟,是她让顾然看着自己的。
“晚上七点,‘不去海边’集合,散会。”
“庄静老师,”一直没说话的何倾颜笑着举手,“我的车被顾然搬石头堵住了。”
“谁让你停两个车位。”有错就认,没错顾然绝不迁就。
“我错了,对不起。”何倾颜语气真诚,“下次再也不会了,能请您帮我挪开吗?”
道歉了?
顾然下意识看向苏晴,他自己没车,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怎么应对。
苏晴回了他一个眼神。
顾然理解为——你自己看着办;
实际上这个眼神的意思是——你觉得我会有被人搬石头堵车的经验?
庄静发话:“我会让保安挪开石头。”
会议结束后。
何倾颜跟着静海二组返回办公室,明天,后勤会为她搬来一张新的办公桌,以及一张名牌。
“顾医生。”何倾颜的嗓音悦耳得像是跳跃的音符。
但顾然一点也不想听见她的声音。
“什么事?”他心里反感。
第一次见面,这个女人就欺骗他,让他和静姨陷入尴尬的氛围中。
何倾颜略微地靠过来,顾然闻见一股淡淡的香气。
她压低声音说:“你搬了石头,庄静老师让保安挪开,保安们会不会对顾医生有意见?你毕竟是新人,我觉得应该谨慎一点比较好。”
“我也认为,”顾然看着她,两人对视,“新医生谨慎一点比较好,何·医·生。”
“叫我小颜颜就好了。”何倾颜灿烂一笑。
顾然转身就走,理都不理她,他虽然不知道何倾颜真的有病,但简单的相处,尤其是第一次上当受骗,他就知道——
如果苏晴是魔女,那何倾颜绝对是疯女人。
她提醒自己谨慎的唯一目的,就是让他亲手搬开自己堵上的石头,想看他出丑。
回到办公室。
顾然手里拿着幻臭作家的《我的奋斗》。
破破烂烂,但损坏得未免太标准,如同电视剧里的道具——就差写个标签告诉观众:“这个道具我们做旧得很好吧。”
其实《我的奋斗》不是禁书,任何人都可以看——病人当然也是人,被没收的原因,单纯只是因为影响了幻臭作家的精神状态。
哪怕是父母,如果影响病人,也会被禁止进入住房区。
翻了两页,读了没两句,熟悉感油然而生,依旧那么枯燥无聊。
下班途中,经过停车场,看见一位保安在大雨中费劲地、一步一挪地搬圆形路障石墩,顾然停下脚步。
何倾颜撑着伞站在一旁,看见顾然,便立马打招呼:“顾医生!”
保安看了一眼顾然,眼神没什么不对,可顾然承受不住,伸手帮忙一起抬。
在面子和良心之间,他选择了良心。
石墩被挪回原位,保安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今天虽然下雨,气温依旧不低。
“谢谢顾医生。”保安居然还向他道谢。
顾然迅速用‘用石头堵车本该是保安做的事,这是对方的失职’来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对方应该感谢。
没错,对方应该道谢。
“不,不,是我该对你说一声对不起。”顾然也微微弯下腰。
他真的很想成为表里如一的人,但又怕从医生变成病人。
何倾颜早开着车不见了。
顾然和保安一起走到大门,相互告别后,拿出手机搜索,如何使用公共交通抵达‘不去海边·度假村’。
轮胎碾压雨水路面的声音由轻变重,顾然抬起头。
苏晴将车停在路边,副驾驶的车窗缓缓落下。
顾然左右看了一眼,说:“这里是公交车站台,不能停车。”
“所以你赶紧上来。”
苏晴果然是小魔女。
吃一二堑,长两智,顾然上车前检查副驾驶,发现有狗毛,然后果断进入后座,哪怕陈珂也坐在里面。
陈珂坐在最里面,对他笑了笑。
顾然上车后,也紧贴着车门,保证哪怕发生意外,也不会与陈珂有任何肢体接触。
“顾然,”陈珂理了一下鬓发,轻熟的气质像绿得鲜亮的苹果,“何倾颜是轻躁狂,父亲是海城的高官,来静海当医生实际是为了治疗,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何倾颜有病,顾然大概猜到,他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的?”
“中午她来过办公室一次,还坐在你位置上。”陈珂说。
“怪不得。”顾然恍然大悟,他对司机说,“我还以为赵文杰咨询记录上的小狗是你画的。”
苏晴道:“陈珂,系好安全带,我要急刹教训顾然。”
这也是她是小魔女的证明之一。
“好的。”陈珂系上安全带,一副航天飞船准备着陆前的警戒姿态。
如此配合的陈珂,也很好玩。
以防万一,顾然也跟着系上了。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苏晴说,“绝对不会在咨询记录上乱涂乱画,明白了,一万字检讨?”
“.”
车内隐约响起陈珂细细轻轻的偷笑声。
顾然身体往后一靠:“一万字啊!”
“我猜一下,”陈珂笑着说,“你一定不想参加今晚的聚会,只想回去写检讨,是不是?”
“算我一个。”苏晴笑道,“我猜一万字检讨想回去写检讨,但就算我妈允许,大家也都没意见,一万字检讨还是会参加聚会。”
陈珂来了兴致,看向顾然:“顾然,谁对了?”
“你们两个烦不烦。”顾然看向窗外。
“你忘了会议上我们两个帮你说话了?”苏晴挟恩图报。
这件事,确实让顾然感动。
“苏晴对。”他不耐烦地宣布答案。
“为什么?”陈珂好奇。
苏晴笑了。
顾然语气略显迟疑:“毕竟,你今天,找到【职业卡】了嘛。”
“当然!”他立即又补充说明,“我的这种心情,只是同事之情,你绝对不要有半点误会。”
陈珂用一种莫名的表情看着他。
就像你突然生病了,平时总是和你互为父子关系的哥们,带着礼物来看你,还坐在床边,细致地削了一个苹果给你。
——陈珂的表情,就是你面对那个苹果的表情。
有点感动,但这感动,总觉得有点接受不能,恶心?嫌弃?你不会是想上我吧?
顾然被她盯着看,感觉脊椎骨都发麻,下意识转移话题:“我们这是去哪儿?”
“苏晴说,度假村什么都不用带,可以泡温泉,衣服有人洗,当天就能干,明天继续穿着来上班就行,不想的话,也可以在商场现买。”
“所以我们这是直接去度假村?”
嘴上确认着,顾然脑袋里下意识思考,出租房里的门有没有关好,洗完的衣服晾晒没有,垃圾是否丢了。
“不是。”苏晴说,“去我家,接我女儿。”
顾然眼睛没有睁大,只是眼珠子都不动了。
“你·女·儿?”他不解、震撼、困惑。
下一刻,他说:“哦!是那条每天必须散步、不散步就会抑郁、可就算没有抑郁也会疯狂掉毛的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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