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转校生
“诸位兄弟,咱们在花州的事业,也不用我多说了。这么多年,调伏观众,引导舆论,好的坏的,全都是咱们家的。百姓们口味相近,不须挑拣,便似困在我们编出的茧房里,我们便能更轻松地赚钱……”
“这些年呢,也有人想引进新玩意儿,可下场,大家都知道了。”
“现在,挑战者又多了一个。”
他拿起了手中的《皇极战天传说》,晃了晃。
“一个临县乡巴佬,本不值一提,可他背后站着李白龙,我们便要好好掂量。我知道大家怕,我也怕,可李白龙不只是想分我们一杯羹,还想砸了我们的摊子,大家怕李白龙,怕不怕以后的富贵没了?”
在场的老板们都是人精,不会被激烈壮怀的语言所引动。
他们是冰冷的机器,只会被权衡后的利益导向所驱使。
郑修远环视众人,慢慢举起了自己的手。
“作为曲诗文会的本任会长,我决定与李白龙对抗,暴李贪婪无度,并非一时利益割舍能够满足,为了长久富贵计,不能步步退让。”
他冷冷道:“我话讲完,你们表态吧。”
一个个人,慢慢举起手来。
场中情形沉闷,没有半点揭竿而起、对抗暴李的豪气。
大家表态同意,一是要合群,二是李白龙行为着实过分。
如果只是吃下云江书局、参与花州文艺事业,跟在座的各位一道爽爽地赚钱,大家只会欢迎。可你要推男频的书,污染花州女频的书池,还胆敢拓宽读者的视野,给她们提供更多的选择……完全是取死之道!
但即使如此,大家还是很害怕。
“写的欠条,我看大家就不要抱侥幸心理了。”
郑修远缓缓说道:“咬牙拿出来得了,他自己说的,交齐了钱,往事就一笔勾销,他没有这个把柄能拿捏我们……”
有人叹道:“我们缺少靠山……当官的投降太快,李白龙一手遮天,他自恃是昭王征君,花州一地,不太有人敢惹他。”
叶老板想了想:“知府,我听说知府是孟公的人,应该不惧昭王……”
“知府在临县呢,我昨天遣家人飞马去报了。”
一位老板不屑地嗤笑一声:“府尊大人还在临县办案呢,说登闻鼓碎,他得审查一下历代卷宗,看看有无不妥当之处……”
于是众人便哀叹,李白龙以堂堂官身,竟与民争利,官场竟不敢管!
就在这时,郑修远幽幽道:“有人能管的,就看各位豁不豁得出去。”
众人纷纷看过来,叶老板若有所思:“您是说……那边那位?”
他指了指外面,江潮阵阵,声声而来。
郑修远点头。
做有声阅读的大哥便反对道:“哪有抵挡豺狼、请老虎入室的道理!李白龙再贪再凶,做一任也该滚蛋了,那些位与国同休,一旦招惹进来,我们一辈子都要为其所制……不成,我不同意!”
众人也纷纷应声。
“可暴李需索无度,我们与之对抗,谁来替我们撑腰?”
“那就先硬扛着!”
叶老板出言道:“这又不是官场斗法!李白龙争权夺利,仗势欺人,倒也罢了,他老乡要做书局,又不是帮会抢地盘,有权有人顶个屁用!”
他豁然起身,目视众人:“你们怕什么?玩阴的,玩权力,玩靠山,我们比不上李白龙,可曲文戏剧,咱们浸淫了一辈子,这其中的道道,李白龙这个年纪轻轻的名门少侠,能懂个球!”
叶老板挥手道:“钱交齐,同文局的事儿,顺着他来!可商场上的事儿,做不成就是做不成!我听我爹说,教化司折腾了几十年,屁都没折腾出来,这商场文创的事儿啊,官府权力再大,做不起来就是做不起来了!”
郑修远见他指点江山,急忙出言抢过话头,做了最后总结。
“那么,我们就盯着陈柏棠的店打!李白龙说什么,我们都顺着,可商场上的事儿,他又怎么能懂?生意做不好,只是姓陈的菜而已!”
郑会长说到这里,露出笑容:“平时撺掇各家读者观众互相对立辱骂,我们坐在后面爽爽赚钱,这法子用在陈柏棠和那狗屁皇极战天传说身上,瞧他们怎么应对……咱们花州人的玩法,这些临县乡巴佬必是见所未见!”
有人便兴奋地提议:“刊报!我们先找刊报的人做文章……”
郑修远笑容一僵:“……刊报已经归李白龙管了,他拿着知府和同知的官印,在花州无人能制。”
士气稍阻,又有人提议道:“报纸不管用,我们就自己来!找听话的作者直接发声,撺掇读者,引导她们敌视陈柏棠的这些书……”
这个可以!
众人欣喜地开始商量阻击细节。
约莫一刻钟后,有人跑进来向郑修远报信。
“老爷,同文局向花州各书铺下达命令,要求我们转告旗下各作者在限定时日里做好实名验证,向同文局报备个人身份信息,要求花州作者都像……都像墨凤那样坦坦荡荡地表明身份!”
第135章 给朝廷的献礼作品!忠不可言的赞歌!
作者实名制的消息一吹出风,老板们就坐不住了。
虽然他们玩弄舆论、引导流量、炒作热点、挑拨对立的手段还相对原始,却已经隐隐意识到这个游戏能玩转下去,最关键的原则便是……
匿名制。
正因为隐姓埋名,所以花州的作者们才能肆无忌惮在书里输出情绪,才能放飞自我地在书中呼吁读者辱骂对家,才能毫不犹豫地与对头在报纸和书中展开骂战、争榜刷票,乃至挑拨唆使,欺骗威吓,无所不用其极。
毕竟无人知道作者们马甲之下的真实身份。
所有的对立和冲突都在花州文娱巨头们的控制之下。
最激烈的一次,乃是有个作者被骂急眼了,直接花钱雇用【你知我知铺】的猎犬来开盒同行,这事儿也被花州官商联合按下,从此定下了更严厉的行业规矩,保证了“圈内的事情圈内解决”这一铁律。
从此,写手们便知道匿名制的重要性与神圣性,并相信老板们会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和真实身份。
于是网暴游戏玩得更凶了。
这种“粉丝活力”能够保证市场活跃,增加读者忠诚度和作品话题度,乃是书局老板们增加收入、维持曝光的手段,更是排除异己的法宝。
譬如若有不开眼的外地人想来这里开店,亦或是不听话的小作者敢拒绝老爷的优质合同,他们便能指使麾下的听话作者出面号召读者带节奏。
譬如……看!这书竟然辱男!集霸们快去点点举报抵制啦!
诸如此类。
本来临县的乡巴佬想来这边开店,老板们路径依赖,便要依靠舆论的力量进行抵制,毕竟以他们的斗争经验来看,《皇极战天传说》的辱点实在是太多了,轻而易举地便能带起巨大的节奏。
先雇佣“纯路人、不站队”在刊报上发表匿名文章,斥责《皇极战天传说》的七大恨。
然后由刊报编修“深入调查《皇》书背后的故事,探讨其对少年成长、花州风气的巨大影响”。
最后由作者们亲自下场、指挥读者总攻。
三板斧出来,让陈柏棠的书店在开业之初,便能被蜂拥而来的正义路人们冲到关门大吉。
——可不知为什么,李白龙居然预判到了他们的动作!
先是用府衙大印将刊报舆论的管理权夺到同文局,再然后直接擎出“实名认证”这一招杀手锏……他妈的!
这样一来,别说指使旗下作者们引导读者开团了……
——这些作者自己都能打起来!
想想看,那个平素里与自己隔空骂战、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贱婢,居然暴露了真实身份和个人信息……这不赶紧去【滴滴打人】下单?
——桀桀桀,平时只能花钱雇人在揭帖和报刊上骂你、编你黑料,此番你这小贱人真身暴露,我便要物理运营你口牙!
书局老板们平时玩这一套玩得很深入,才知道花州文学界埋了个多么深的炸弹,一旦李白龙的毒计被推行下去……
一念及此,也顾不上与陈柏棠商战了,曲诗文会的老板们在郑修远的带领下,火速赶往同文局,要叩门求见李知事,请他收回成命。
“他这是在玩火!”
一帮人在路上咬牙切齿地商量:“暴李要是一意孤行,咱们便先把这消息捅将出去……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时至今日,同文局衙门已经焕然一新,再也不是曾经花州官商眼中的笑柄和纸糊衙门,众人通报之后,被引进大门,来到二堂。
李局好像正在办公。
走在最前面的郑修远只见一道紫色的秀影如惊鸿般一闪而逝,走向堂后里屋,会长也没多想,直接引众上前去拜。
“罢了,起来吧。”李白龙问道,“尔等聚众来到,是要还钱吗?”
……淦!
众人的气势被催债的大棒打得一阻。
郑修远放平心态,低声道:“非也,是为了知事所说的‘实名认证’而来。”
李白龙瞠目惊道:“你们是作者?”
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想不到啊,看你们一个个菊松棒驰的样子,如何能写出两个男人血风拼吊的耽美故事?”
郑修远被李白龙打压折腾了两天了,闻言实在怒火难耐。
他不阴不阳道:“知事想岔了,我们非是作者,毕竟年老矣,不解风情,不似知事那般,堂堂男儿,竟对小女儿家的心事如此了如指掌,将男女之爱写得惟妙惟肖、缠绵悱恻,不知道的,还以为墨凤是女儿身呢。”
……草!
李白龙一时僵住——他忘记这茬了!
可恶!
见到暴李吃瘪,有人便忍不住低笑起来,堂中泛着快活的空气。
不愧是李局,落到这种场面,居然不动声色,只是用目光看向憋笑出声的老板们,随手拿起笔来,在纸上勾画写字。
看到这模样,大家一时就都不敢笑了。
李白龙一如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道:“既不是作者,又来作甚?”
“请大人收回成命。”郑修远逞了口舌之快,而后便有些后悔,急忙请道,“大人容禀,花州文坛的格局,与别处是不同的……”
“等一下。”
李白龙打断了他的话,目视在场众人:“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花州文坛的事务吧?准确来说,是花州书局旗下作者的事务吧?”
郑修远有些茫然:“……啊,对啊。”
李局环视一圈,森森道:“那名下没有书局生意的老板们来这里凑什么热闹?留在这里藏头露尾,是不是要打听本局机密?”
“……”
郑会长脑袋一麻。
曲诗文会是花州文化产业的行会,大家抱起团来,喂饱官场,排挤竞争者,制定行业规矩,向来是同进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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