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转校生
“再给你一个任务。”他淡淡道,“教他们懂事些。”
刹那间,乱七八糟的声音变得寂然,众人眼中透出惶恐和惊疑。
郑修远躬身应命。
“每个人先派个保镖跟着,郑修远,他们会听你的话。”
说完,李局扬长而去。
堂中,郑修远犹如僵尸般从偏侧挪到中心,木然的眼神看向众人。
“先前,是我对不住大家。”他声音沙哑枯槁,“我知道你们恨我,可没办法,世间的公道,大多是讨不回来的。”
“我对诸位有愧,可也没什么能还的,一条命,是我自己的,还想多活几年,家财产业,已是替李大人打理的,你们也捞不到。只有一点实话说给你们,诸位,花州靡靡,你们安逸太久,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情况,时代变了。”
他环顾四下,声音漠然:“李大人的恩情,你们得珍惜。”
——用得着你说。
商人们倒也不傻,李白龙既有委任,他们也不会公然顶撞,只是不屑和抗拒的眼神已经表明态度。
“咱们边做边学吧。”
郑修远不苟言笑,声音低沉:“诸位各自回去,安排管事伙计把书装车,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在云华堂西街的时一楼集合。”
他随手指了指一名商人:“何兄弟,兵贵神速,你宝号离云华堂最近,就由你做个先锋,第一个进堂向凌道人讨债。”
何姓商人闻言,又惊又怒,厉声道:“凭什么?”
郑修远淡然道:“凭你不是李知事的朋友,也没交保护费,猪狗一样的耗材,岂有不被随便使用的道理?”
众人大哗。
“半个时辰,计时已经开始了。”
郑修远擎出锋林火山出产的怀表,听到人们的抗议怒骂,露出疑惑神色:“老夫不太明白,诸位托庇于一位高贵的权势者,被命令去与另一位权势者对抗,这种事情,在马逆麾下时做得,来到李知事的麾下,便做不得了?”
说话间,二十余名同文局差役已到外面。
他眼神冰冷漠然,显得孤僻乖戾,四下一翻,怪问道:“难道你们是看不起李大人吗?若是如此,请自便吧。”
众人面面相觑,终究不敢不去,骂骂咧咧地去了。
差役们充任保镖,一对一地跟上。
郑修远也待离开,一直旁观的叶查突然说道:“老郑,留步。”
老人驻足,两人对视,一时默然。
片刻之后,郑修远苍凉长叹:“老叶,恭喜你啊,押对宝了。”
叶查并无得色,摇头道:“时也命也,不说这个了,我只是有些好奇……以你的性情,怎……怎么会……”
低眉顺眼、卑躬屈膝,倒也罢了,老郑刚刚的行径,已非没脸没皮能够形容,一点骨头都没有了。
郑修远低声道:“犬子的性命,还着落在李大人身上呢。”
叶查恍然,一时酸涩。
“我老矣,愿赌服输,本无余恨。”郑修远苦笑道,“只是大郎辛苦半生,方才金榜题名,一生功业,岂能浪掷流水之中?我想再帮他争一争。”
所以舍了面皮,甘做走狗,替李白龙驯服众商人,更是冲到对抗云华堂的第一线,更加彻底地去得罪漕帮。
“好好干吧,老叶,把握住机会,今日听李大人讲统筹花州文坛的计划,我便知道,他的志向抱负,在于大齐文脉。”
郑修远叹息道:“回想我等,坐井观天,与大人对抗,何其愚蠢。”
叶查感慨道:“确实想不到,你也能说出这番话。”
老郑突然眨眨眼:“把这话如实报告给李大人吧。”
“……”
叶查一时无言。
郑修远哈哈笑了两声,拱了拱手,便告辞离开。
走到门前,他回头道:“老叶,你信不信,若不是犬子在京师中结交了漕帮,以至于父子不得不同时站队,我肯定跪得比你更早。”
叶老板没好气道:“那咱们又要在李大人这边继续斗下去了。”
郑老板嘿然道:“我是说,若无逆子影响,你还是要被我压上一头。”
叶查哼道:“放屁!现在是谁压谁?”
郑修远闻言,不得不低声叹息:“唉,所以,这都是命。”
两人一时无言。
“老郑。”
“嗯?”
“希望你跪得不算太晚。”
郑修远抬头,自己那斗了许多年、亦敌亦友的对头,正定睛望着他,眼神真挚,表情诚恳,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他刹那间湿润眼眶,头迅速低下,用力眨眨眼,这才慢慢抬头。
“承你吉言,若是跪得不晚……”郑修远笑了笑,“以后专心辅佐你便了,后面这半辈子,都情愿被你压着。”
然后,他迈过门槛,颤巍巍地远去了。
做了半辈子耽美文学的叶查,总觉得老家伙是故意的。
他走到门边,望着对方远去的身影,隔壁天河部也传来调遣的声音,显然被发动的不止是商人老板们,李大人乘胜追击,正在发起对云华堂的全面进攻,天色将晚,夕阳斜照,脚步与人声共舞摇曳。
而他凝视着郑修远的背影,回想着他刚刚的话,淡淡一笑。
真恶心啊。
第204章 自取
真恶心啊!
云华堂的新首领这样想着。
堂主被狗官陷害,凌道人作为副堂主,顺理成章接管权力,考虑到如今微妙的形势和关键的时机,可谓是临危受命,这让他无比兴奋。
毕竟,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
只等云公下达正式命令,他就名副其实。
然而受命于败军之际,更要迅速确立威权、笼络人心。
凌道人有这个意识,也有这个执行力,只是他也有六大派成员的共同毛病,那就是“认为事情会理所当然地成功”。
这自信,尤其是面对“普通武林中人”时的自信,往往是许多翻车悲剧的直接原因,所以在风平码头时,凌道人抱着“我要在堂众面前展示铁腕、树立威势”的念头,向着平平无奇的二流门派出身的李某A了上去。
于是,云华堂新任的话事人被李某持剑顶出数丈,连带着云华堂人人面上无光……想露露脸,结果把屁股露出来了。
凌道人到现在都还有一种吃了屎的感觉,总觉得从码头回到堂中,这一路上所见到的堂口兄弟们,个个都似笑非笑,个个都眼神怪异。
真恶心啊!
好在,凌道人基层出身,一生吃了无数的亏,低过无数次的头,比起马伏龙来,他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从容面对失败。
毕竟从底层爬出来的人,若不懂得精神胜利和自我安慰,早就气死了。
“还好,还好。”
他生了一会儿闷气,便开始自我宽慰,心说:“只是发生在风平码头,虽然略有些丢脸,传出去也老脸无光,可不一定能传出去。”
虽说码头泱泱万千之众,人多嘴杂,众目睽睽,他被李白龙逼退和羞辱的事情一定有许多人看到,但是……
他认真地想到:“同一段时间,不可能有两件关联的大事以同样的力度传播,花州城就算有流言传播,也该是传堂主的丑事……”
还好还好。
想到此节,他居然有点乐。
“至于我被李白龙削了面子,当众羞辱,这固然难看,也让我很生气,让兄弟们看在眼里,也会觉得我这个新堂主未免没有牌面,但仔细一想……”
他看向左右,厅堂中空无一人。
凌道人若无其事地捂住了嘴,飞速地咧了两下。
“他妈的,谁敢笑我?”他思忖道,“堂主乃是大江王血,大房血脉,尚且败得如此之惨,都被拿住了杀人把柄、投入狱中,我一个出身寒微的副堂主,被李白龙扇两个耳刮子怎么了?我至少敢站出来挨打!”
想到此节,他心中的郁结之气消散了许多。
人也精神了许多,腰板也挺起来了。
“娘的,有什么好怕的?再丢人还能丢的过马伏龙?”
凌道人这样想着,眉头更展。
他喜滋滋地暗道:“这样想来,老子确实有点天命所归的意思。马伏龙栽在这里,给老子兜了底,我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他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做得好了,是我有功,做得不好,是马伏龙不对。”
“况且,他这么一败,更是转移了注意力,李白龙自以为大获全胜,根本不会再去探查我等的隐秘使命,况且,他也无从探查。”
“所以,马伏龙入狱,把这天大的功劳竟留给了我……”
他想到此节,更是激动,忽而听到敲门声。
凌道人回过神来,低咳一声,张大嘴巴,不断活动下颚,将脸上的笑意吞下,这才威严道:“进。”
“堂主!”
下属在工作时称的职务让他很满意:“何事?”
“禀告堂主,本堂诸位香主、旗主已是聚齐,只等哥哥训话!”
“请!”
马伏龙陷落,云华堂当然要召开紧急会议,以确定新的领导核心。
花州乃是云公暗自布局的棋盘,马伏龙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威,所以此时凌道人受命上位,也并无强力的竞争者和反对者。
作为从“遇害”大哥手中接过权力的二把手,上位感言通常是有套路的。
基本上要强调以下几点。
一,多年以来,我与大哥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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