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友龙傲天 第69章

作者:转校生

  “这计策算是用对了。”冯国忠已无刚刚在堂上时的莽气,他对李白龙了解极深,有些时候明知道是陷阱,他都会跳下去。

  “那……那可如何是好?”

  “……”

  冯国忠目光怔然,望向堂外天空,眼中不舍与犹豫闪动。

  而县尉署外人影幢幢,锋林火山的武者盯住这边,这是完全的软禁了。

  过了一会儿,老冯收回目光:“我受杨军主重恩,又被李兄弟数次救命,这官身策勋,也是沾他的光。百花谷又是二小姐基业,如今有难,岂能不奋力相救?如果锋林火山毒计成功,将李兄弟诱来、形式无可转圜之时……”

  他闭上眼睛,淡然道:“我就死了吧。”

  何县兵闻言,惶然跪下,泪水难抑:“哥哥!”

  “哭什么?我们都是打过仗的人了,你应该知道,宁虏强横,要想打赢,必须有人豁出命去,六大派也与宁虏一般。我们这些寻常人,无有根脚势力,唯有血胆而已,若想要寻出一线胜机……”

  冯国忠长叹一声:“也只能豁出命去。”

  边军豪杰,虽也怕死,可已做出决定,就从此舍去杂念。

  他现在担心的,是别的事情。

  “他们奈何不了我,但会找其他人下手……不知这些软骨头们,有几人撑得住?”

  牢门打开。

  令人不悦的潮湿空气混杂着恶臭,迎面而至。

  “只冯国忠是个硬骨头,其余衙门官吏,包括县令,只是晓以大义,他们便从了。”

  闻人琢淡淡道:“灵御派横插一手,想要证据,那就给他证据。临县县衙官吏的指认,总是证据吧?陈家书铺的老板跑得无影无踪,可其他印那邪书的书商一个都跑不掉,早已什么都招了,这总是证据吧?临县百姓,看过这书的人可不少,这些人的说法,总也是证据吧?”

  “再加上临县本地知名门派的指认,官,武,民,商,证据俱在,灵御派也无话可说。再加上先前的证据,便能将李白龙钉死。”

  “门中得意弟子勾连魔门,百花谷定受牵连,如此一来,第二环施压便能展开,本门后续的手段便能徐徐展开,多方发力,不怕百花谷不从。”

  说到这里,锋林天骄不忘对身边的世子拱手:“这一切如此顺利,还得多谢世子借我大义旗帜、助我行事。”

  “哪里。”世子温和道,“我辈皇族,能结交六派天骄,本也是昭王所乐见的。况且打击魔门,皇族天职,义之所在。”

  两人对视一笑。

  其余的事情,就不必说出口了。

  ——先前锋林火山向百花谷下单,只求对方全力生产特种布料就好,现在大军压来,慑服对方,所以如今的条件,就不会那么宽容了。

  百花谷生意兴隆,几乎日进斗金,乃是一大块肥肉,而这一次降服百花谷后,发财是肯定的,经济上的好处,他可以全数送给这位世子。

  此人好色,若是肯再加力助我,也不是不能替他想想办法……

  闻人琢想到此处,伸手延请。

  现今临县之中,官、商、民三方证据已经解决,只剩下武人这块骨头。

  牢门打开,刑架上的人银发散乱、一身狼狈,正是铁线门老门主吴畏。

  这一章又四千字。

  我尽量今天爆更,把这段剧情过掉,大家一起爽爽地上架……

第81章 书中的道理

  锋林火山主杀伐之道,刑讯手段之多,世人难以想象。

  即使灵御派横插一脚,玄元宗和漕帮的身影若隐若现,在临县之中虽然得世子背书相助,可终究也不能做得太过难看。

  即便如此,六大派的手段也非区区一个二乙门派掌门可想。

  吴畏血气翻涌,头痛欲裂,肉体的痛苦不足道哉,但内息的空虚确实天底下最难熬的酷刑……因为这直指武者根本。

  昨晚锋林天降,这等争端,不是一个二乙门派可以牵扯,他与百花谷分别、回到临县,当晚便觉得心惊肉跳、彻夜难眠。

  本觉得闭门不出、两耳不闻,便能捱过此事,谁知一早见到飞艇横据,锋林武者开入县衙,吴畏便觉得大事不好。

  他是老江湖,一有警惕,立刻决断。

  当即开始遣散门人家属,让他们尽可能向外跑……然而四门已被封闭。

  这些年扎根临县,四处置产,此时便起了作用,他便安排众人尽可能分散,住在临县各处,闭门不出,只等风波过去。

  只是被困县里,便是瓮中之鳖,内外隔绝,毫无办法。

  他是老江湖,知道锋林火山是何等巨头,百花谷决计自身难保,不禁自悔——昨天受邀围剿魔门,明明与灵御派舵主同行,可他自知身份卑微、不配跟六大派结交,根本不敢与熊敬炎主动攀谈。

  否则昨晚厚了脸皮,求得灵御派一诺,至少可以把阿生送过去。

  但话又说回来,当晚谁又能知,今日的情况会如此之坏呢。

  他还在疏散门人,锋林火山的武者即刻上门。

  普通衙役登门,还要顾虑铁线门这“本县名门”的名头势力,可区区二乙门派,在六大派面前,尚不如路上碎石硌脚。他被径直提到县衙牢狱,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借口,审讯者开宗明义,着他指认李白龙通魔。

  他严词拒绝,对方也不生气,便开始上手段措施。

  以内炁为磨盘、磨光他体内元炁,这是照常惯例,内息那恐怖的饥饿感就能让高贵的武者自行屈服……但吴畏不曾。

  紧接着便是锋林火山的手段。

  “多少算是个硬骨头。”

  面前有人说话,他吃力地抬头。

  “何必呢,我看过你的卷宗,一生习武不易,居然能白手起家创派至二乙,一生事业,都要葬送此处吗?”

  闻人琢温声道:“也得替后代与门派考虑吧。”

  吴畏微微摇头,只是露出苦笑。

  这高高在上的贵人,不识人间疾苦,以为刑罚折磨、威逼利诱就能成事,可铁线门扎根临县,岂能长腿跑了?

  今日他诬告李白龙简单,日后临县地界,铁线门怎么混得下去?锋林火山再厉害,也不至于把百花谷连根拔起吧?

  世子见他如此,皱眉到闻人琢身边耳语几句。

  “原来如此,此事好办。”闻人琢淡淡道,“你若怕百花谷事后报复,便给你一笔钱花销使用,你甚至可以把整个门派迁到锋林火山王土,你家里若有天资不错的血脉,我也可以给他许一个前程,如何?”

  吴畏沉默不语。

  闻人琢忍住烦躁,以他身份,屈尊跟一个不知所谓的二乙掌门说话,已是降贵:“我昨晚是见过你的,你被百花谷邀请除魔,想必关系不远,如果能将他们昨晚湮灭证据、杀人灭口的证言说出,替大齐揭露魔匪诡踪,实是大功一件……不要犹豫,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的。”

  听到此言,老人心中苦涩弥漫。

  他昨晚见飞艇空降,便知不好,本应逃之夭夭,想必百花谷也不会说什么,可鬼使神差,那时他觉得雪中送炭的机会绝无仅有,便想留下来卖个好儿,料想算不得什么大事,锋林火山也不至于搞什么株连。

  谁想今日如此。

  这就是小门派的宿命啊,尘世打滚,必须谨小慎微,每一次抉择都会导致难以挽回的困局……

  只是电光火石间,吴畏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突然明白了心中那本能抗拒的缘由。

  锋林火山势大,条件又堪称优厚,可他却不愿屈从……本以为是顾虑百花谷的报复,但这一刻他似乎有所明悟。

  不仅如此。

  他听到对方的招揽,听到对方高傲的许诺和条件,想到的,是李白龙从来随和的笑容,是他在临县中治理污水的善举和公平处事的态度,吴畏与百花谷其他的仙子门众交际极小,但从临县来看,李白龙塑造了这个门派的奇特气质,强大从容,平和宽厚,对一切美好的事物抱有善意。

  江湖如丛林,弱肉强食也,强弱胜负,从来与善恶无关,吴畏七老八十,应该了解这个道理。

  可他竟执着地觉得,这一次百花谷不会倒下。

  与其背信弃义、污蔑豪侠,他宁可选择另一条路。

  与其同意锋林的招揽,捧住对方施舍的好处和“前程”,他宁可用更高的代价,为阿生换来百花谷的感谢和回报。

  所以他慢慢抬头,乱发掩盖,苍老面容,目光坚定轻蔑。

  尊贵的人被这样的目光激怒。

  “给脸不要脸。”

  闻人琢哼了一声,下令道:“让他开口,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吴畏不为所动,缓缓闭上眼睛。

  他既已做出决定,那就有心理准备,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死扛越久,百花谷欠的人情就越大,阿生将来的路就越宽。

  一想到被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对黑暗未来的恐惧也冲淡不少。

  好在,阿生已经逃到隐秘之处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前些日子,那天他带阿生去衙门领取皇粮武飨,遇到来寻冯县尉的李白龙,他让阿生磕头,阿生竟不肯,错过了给解元郎留下印象的机会,事后见责,少年理直气壮、意气昂扬,说要以自身的武举成就来入对方之眼,而非卑躬屈膝、求得一丝机会。

  他说那个叫做,莫欺少年穷。

  天真的少年不谙世事,只觉世事简单如书中所言,可尘世繁乱,向来不尽人意,谁让这世间有武飨为枷,谁让这世上有六大派呢。

  阿生,这个头,阿爷替你磕了……

  刑讯者木然而至。

  就在这时,世子微笑开口:“我倒有个主意。这老先生被魔匪迷惑,固执己见,不如拖出去示众,教他家人也来劝劝。”

  吴畏心神俱震。

  他虽然竭力控制自己,然而微小的身体表现,岂能瞒过武道不弱的两人,闻人琢冷然发笑,示意手下将吴畏拖出。

  “好主意。”他说道,“杀鸡儆猴,还能引出李白龙。”

  世子好奇:“还能引出李白龙吗?这我却不知道。”

  “我们在临县搜捕,打的是百花谷的脸,这些蝼蚁,命贱如草,偏偏有一些不知所谓的人自诩豪侠,将他们过分看重。他们做得过火,李白龙就越发忍耐不住,他要是缩到底,这辈子都没脸在临县行走。”

  锋林天骄冷声道:“所以我们在临县搜寻证据、获得供词,一方面搅得蝼蚁们哀哭不止,李白龙早晚要来,临县陈设重兵,我们有大义在手,他来为民出头,便要落入我们掌中,任由我们摆弄,届时李白龙在手,百花谷无论如何都要落入下风、不得不跟我们谈判妥协。”

  世子点点头,不过也只是点头而已,他是皇族,天生尊贵,难以理解这种思维动机,他也很少见到这样的人:“你很有把握?”

  “对。”闻人琢淡淡道,“《临县调查》这个大笑话,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傲上悯下,重诺而轻死生,他骨子里也不过是这般人而已。”

  日光渐升。

  临县略显冷清的街道上,一名少年衣衫破烂,头脸涂黑,挎着一篮脆梨,沿着街角,小心翼翼地行走,一边叫卖,一边打量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