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战王摇曳鳗
命运之眼是无法窥探神界的。
王瑞不知道封印是否会因此出现异变，也不敢赌神界委员能否发现那道隐蔽的缝隙，同样不清楚神界会不会强行对自己的老父亲动手。
如果那封印破损真的提前被神界察觉……
但他还是暂时把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借给了金龙王。
反正下都下来了，还是让他活动活动筋骨，稍微松快一下吧。
毕竟神界的封印里的居住环境……那是显而易见的不怎么样。
金龙王降下力量后，王瑞便也能够听到那隐隐的哭声、以及充满怨恨与不甘的怒号。
他看着精神世界中金龙王的意识投影。
庞大的金龙窝在城堡的几座塔楼中间，尾巴沿着房顶垂下来，看上去简直就像一只超大号的橘猫趴在自己最心爱的那层猫爬架上。
金龙王正有些贪婪地看着这颗熟悉的星球。
极北不息的风雪单调无比，但他也不是很在乎。
毕竟他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有看过这颗星球上的真实景象了，只能年复一年地在封印中咀嚼那些被猩红血色浸染的扭曲回忆。
白色的龙群曾在这片雪原上飞过，拥有龙族特征的生物追随在龙群身后，跨过茫茫雪原……那曾经浩瀚又壮丽的场景在时光中落满尘埃，龙族统治这颗星球的时代已经落幕，成为过去的过去。
王瑞想提醒他尽快收回力量，以免引来神界的视线，到底还是没舍得开口。
过了好一会，金龙王的视线才落在帝天身上。
“你……”他迟疑了片刻，绞尽脑汁地从记忆里挖出了一条小小的黑龙，才开口，“帝天？”
“是的，主上。”金睛黑龙王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回答。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金龙王感慨道，脸上露出了几分怀念的神色，还有点别的什么……就好像穿过了漫长的时空，回到那位伟大的王者第一次看到自己最信任的近臣的幼崽的时候——那是生命之湖底下那位银色的王不曾露出的神情。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辛苦了，孩子。”
帝天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不敢当。”他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勉强掩饰自己的神情。
而三眼猫猫看着帝天的神情立刻险恶了起来。
他那仿佛把阴阳怪气和正话反说刻在DNA里的家长正和颜悦色地和别人家小孩（错）说话……这场面立刻白学起来了（大错特错）
“不如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你不想杀雪帝第二次？”他幽幽地问道。
“字面意义上的呗，我杀过……”金龙王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改了口，“哦，现在要说是本体了。本体，也就是龙神曾经杀过她一次。元素生命这种东西麻烦得要死，你把它碾碎了，它也只会重新化为纯粹的元素……然后在千万年后，那些元素又会重新凝聚在一起，再恢复成一个元素精灵，没完没了。”
一旁的帝天神色一凛。
金睛黑龙王敏锐地从他的话中提炼出来了两条至关重要的信息：第一，金龙王和瑞兽之间的关联绝对不止那一丝血脉上的联系，在过去的一万五千年间，他们恐怕以一种极为隐秘的方式熟悉了起来，第二，金龙王对于自身的定位，也和银龙王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他心中的天平更加倾斜了一些。
一只普通的元素生命自然不可能劳烦龙神亲自动手杀死它……王瑞也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金龙王似乎陷入了回忆，他的声音放得很轻：“那可是很多很多年以前了，那会儿我刚从宇宙的各个角落中找到龙族最初的九位龙王，他们还只是无知无觉的龙蛋。我结束了那漫长而孤独的宇宙旅行，准备找个不错的星球落脚，把他们孵化出来。”
陷入回忆的金龙王也没再纠结人称，在场的也没人提醒他。
“你选了这里？”王瑞饶有兴致地问道，“标准是什么？”
“宇宙中有无数不同的星球，有些星球从荒芜到生机勃勃，在漫长的岁月中，不同世界孕育出的生灵有相似，也有不同。”金龙王耸耸肩膀，“不同世界孕育的龙族却都相似得惊人，但并不是每颗星球都能够自然孕育出龙族的。”
他并没有说出选择的标准，王瑞也没有追问。
“总之，我曾觉得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生机盎然，灵气充沛，也有自然孕育出龙族的资格，所以我回到了这里准备安家。但当我回来的时候，这颗星球已经变成了一颗……被冰封的白色星球”
“一個冰元素精灵成神了，那时候成神可比现在简单得多。神界还没建立，黑暗又混乱的宇宙中成神的方法多的是，没有任何限制，为了成神杀死自己星球上全部生命的也不是没有。”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子血煞气，“那个冰元素精灵通过冰封整颗星球，收割了整颗星球上所有生物的恐惧，一举成神，并且准备把被冰雪覆盖的世界变成祂的神国……但我还要住在这呢。”
“所以我把祂给杀了，就这么简单。”他兴致缺缺地看着远方的高山，“太久了，地形变化很大，不过大体战场就是在那边……构成那只雪女的冰元素估计还记得被我彻底碾碎时的感受吧。”
远古冰神死后，冰神神力所化的寒冰解冻，海面升高，才有了后来山龙王化身陆地。
而一个冰元素精灵成为了神，一般来讲元素精灵的形体可以随心变化，王瑞脸色有些古怪，所以蝎子和猩猩身上都有冰神血脉……
“我把一部分冰的权柄抽了出来，分给水龙王，不过祂剩下的神格什么的应该还在这极北之地，龙族成神不算难，没人需要这玩意，估计你现在能用上。”金龙王挑了挑眉毛，“那是神界建成前就死去的远古之神，并不在神界的管控之内，也不受神界限制……神界不许下界私自成神，却也管不到远古神祇的传承上，这是神界创建时就定下的铁律，并且为祂们预留了空位。”
极北冰原……就是远古冰神的坟墓，最宝贵的随葬品，就是一位远古神祇的神格。
一张通往永生的门票。
而墓主人转生回来发现自己受制于神界打下的法则，冰元素精灵被划为魂兽，无法成神，就算拿着神格也没有任何用处。
能够成神的只有人类，估计这也是雪帝对人类憎恨的原因之一，她准备转生，应该也是冲着成为人类后成就冰神去的。
否则以雪帝的态度，她大概率也不会选择成为自己最厌恶的种族。
王瑞不带任何恶意地笑了笑。
第141章 倾斜的天平
“我倒是很想亲眼看看你这些年里折腾出了点什么……”金发的高大男人低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然后轻轻笑了笑，“但现在咱俩这个状态，就别往我亲爱的姐妹面前凑了。”
他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倾听什么，又懒洋洋地开口：“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是。”
然后男人消失了，金色的光华闪过，似龙又似狮的魂兽出现在他的位置上。
三眼金猊抖了抖一身金光灿灿的毛发，属于金龙王的凶悍气势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然而回荡在他耳边的怒号并没有随着金龙王的力量一起消失。
那犹如从虚空中传来的声音混杂着不甘和悲愤，如同遗落在光阴中没有具体形状的干涸血迹，没有具体的含义，只是……千万龙族临死前的悲鸣。
是枉死的子民在埋骨之地最后的恸哭。
虚无的指引出现在眼前，一种无法触及但又无比厚重的责任随着金龙王的力量落在拥有金龙王血脉的子嗣肩上。
王瑞望着雪原尽头模糊不清的地平线，铁灰的天空和暗色的雪山连成一片，一条无形之线出现在他的感官中，冥冥中的指引连接着一方极不稳定的小世界。
龙墓。
倒也是……意外之喜了。
某种属于猫科动物的顽固习性爬了上来，王瑞忍不住抬起后爪扒了扒耳朵。
其实他有点疑惑。
银龙王是否也知道龙墓的具体位置？如果她清楚龙墓的真实位置，那么她为何不曾前往龙墓小世界？毕竟龙墓中应当还有一份龙神留存的的能量，这只会对她的伤势有利。而按照王瑞对银龙王目前状态的了解，她大约处于“伤筋动骨一百天”的第九十九天，绝对不是只能半身不遂一样窝在星斗湖底。偷偷去一趟龙墓加速恢复并不是什么难事。
还是说……只有一力承担了族群全部的仇恨与愤怒等负面情绪的金龙王才能够感应到那些同胞陨落之处回荡的不甘的哭声？
又或者是……只是因为我想要找到龙墓？
他抖抖耳朵，没有深入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抬眼，看着一直没说话的帝天。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吗。”帝天金色的眼睛中似乎有些晦暗的东西，“你要倾尽全力培养神，不止是为了让她给魂兽站台，实际上还想让她去神界后救出被困在神界的金龙王，然后……令龙神归位。”
帝天曾觉得银龙王的忌惮来得莫名其妙，但……
“是。”
帝天看着三眼金猊坦然地点头，那双同样是金色的眼睛显得格外沉静。
面见旧主的欣喜如同潮水一样退去，一丝算得上是苦涩的滋味泛了上来。
帝天自然能看出金龙王同瑞兽似乎极为熟稔，否则金龙王也不会冒着危险从神界降下力量。
他不清楚瑞兽是如何同被困于神界的金龙王联系上的，但显然瑞兽始终隐瞒着这件事，他究竟隐瞒了多久？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
活了几十万年的金睛黑龙王难得有些郁闷。
帝天看着瑞兽从一团小猫崽长成如今的样子。身为星斗最古老的魂兽，他带过的幼崽也不是一只两只，但很显然瑞兽是他最重视的幼崽。
他一时间很难接受自己完全不被信任……而他也清楚自己不值得信任。
毕竟直到亲眼见到金龙王之前，帝天都不可能真正意义地下定决心站到银龙王对立面。
这也就意味着假如在此之前瑞兽真的告诉自己关于金龙王的情报，这些情报势必会传入银龙王耳中。
想到这，帝天不由得感到了某种古怪的欣慰——起码瑞兽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除却瑞兽本身和银龙王，世间的对金龙王的处境完全不了解。
除了几位神王外，没人亲眼见到龙神败落。但可以算做龙神大本营的斗罗世界在神界降下的天火下化为焦土……这说明了一切。
龙神统领的由非人组成的联盟最终成为了败者。
当时还年轻的帝天和其他的少数几条真龙侥幸活过了劫难，还没喘息多久，身受重伤的银色巨龙带着龙神的气息降落在龙族遗脉面前。
他们心存疑惑，不明白为什么龙神的半身是一位银色的雌性，但也没有其他渠道了解那惨烈的最终一战，在龙族森严的血统阶级压制下，理所当然地全盘接受了银龙王带来的信息。
在银龙王降临后的一百年内，斗罗世界的力量体系在某种伟力的作用下被重塑，人们拥有了“武魂”，能够修炼的异族成为了提供“魂环”的“魂兽”，在血淋淋的轮回内挣扎着，永世不得超生。
几十万年间，接连有人类成神，却不曾有任何的非人类踏过那道门槛。
苟延残喘的魂兽需要那面银色的旗帜。
魂兽服从魂兽共主，却也并未团结在那面旗帜下，毕竟银龙王从不曾把自己当做龙神，也不曾承担起指引非人种族的职责来。
直到帝皇瑞兽诞生，如同一盘散沙的魂兽内部才出现了第二个声音。
一万多年来，帝天心中的天平在逐渐失衡，直到最后一块砝码落下。
“今日之事，我会在银龙王面前遮掩。”帝天低声道，“如果以后有和主上相关的事务，我同样会全力配合。”
……
神界。
某种凶煞的波动一闪而逝，天空中，甚至没有引起大多数神祇的注意，只有毁灭之神藏在兜帽之下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凝重。
他丢下融念冰，匆匆赶往禁忌之地。
挨打的情绪之神拍拍屁股站起来，冲着毁灭之神的方向耸耸肩膀，死不悔改地往生命之森的方向去了。
当毁灭之神感到禁忌之地时，那一座遍布五色封印的塔楼上，金色的双尖长枪不翼而飞。
黑、白、紫、绿，四色封印一如往常，环环相扣，唯有代表修罗神的血光缺少了一角。
……
在遥远的、另一个与此间相似的神界。
情绪之神身后的虚幻的第九轮光环终于凝实，代表他终于到达了神王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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