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睡到十点醒
“孩子，将来是个伟大的人。”老先知的脸上，像是冰冻了数百年的土地，春天突然到访，一瞬间花团锦簇起来。
然后——
一抹鲜血，溅到了他花团锦簇的笑脸上。
一道高压水刃，从天而降。
将瘪嘴哭闹的小婴儿一刀两断；
将老先知的手，一刀两断；
将道谢的父亲，一刀两断。
“我就说，这种文明的先知，多半是个只拣好话说的骗子。”
天空之上，有一条长着翅膀的游鱼跃过。鱼背上，站着两个身穿鳞甲的壮女人。
这是耶陀娜家的两位继任者，阿依姆的九姐和十姐。
说话的是老十，出手的也是她。
在水刃降临后，整个赐福场地已经乱作一团。老先知已经没有了手，他在瑟瑟发抖，参与赐福的观众四散奔逃。
老十手起刃落，转眼又带走了十数条生命。
老九奔向远处，她要将杀戮继续扩大。
场地内，生的喜悦瞬间被死的惶恐所盖过。
“放、放过我们。”老先知在哀求，即便他双手血流如注，他仍艰难地跪下。
“你不是先知吗？”老十用凝聚的流水长枪，挑起来一个溃逃的观众：“你算算他会不会被我杀死？”
“你饶了他。”老先知用手肘撑着地面，身子匍匐着，头埋得很低。
手臂断口撕心裂肺的疼，让他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水。但他不能倒下，不能昏厥。
意志力让他获得了片刻清醒，他要求饶，为族群求饶。
老十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刺穿了观众。随后，转头又挑起一人，再次问了同样的话：“我会杀他吗？”
被挑起的人已经面有菜色，他吓得四肢瘫软，浑身都在抖。
老先知看了他一眼，哆哆嗦嗦地说了声：“不会。”
“不准哦。”老十的流水长枪，刺穿了那人的身体。
随后，她又挑起一人：“再算算。”
老先知不停地以头抢地，手肘支撑着地面，爬到老十的脚边：“饶了我们、饶了——”
“会不会！”
“会、会。”老先知连忙道。
“算得真准。”流水长枪还是刺穿了那人的身体。
老先知几近崩溃，这于他而言，无异于一场神罚、一场天灾。因为他终身困守在这个巨大气泡里，外界的些许刺激，都像是天启。
更何况，如今这般毫无道理的身死族灭？
“成为我们的王，成为王吧。”先知不停地哀求，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打动眼前这位杀神，让她不再杀人。
所以，他只有把整个族群送给她，让她成为王。
“让我当你们的王？”老十眉头一挑，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你们也配？”
老先知神色一顿，连忙改口：“神，你将是我们的神。饶过我们，我们日夜供奉您，我们的子孙后代，我们每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侍奉您。”
这是这个简陋的族群中，仅有的东西了。
“哦？是吗？”老十眉毛一挑。
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老先知登时心喜。他觉得，只要眼前这个杀神觉得族群还有一丝丝存在的意义，就能止住杀戮。
可紧接着，就听见老十说道：
“那能不能，请你们都去死呢？”
流水在她手里，如同有了自主意识的灵蛇，转眼间将整个场地内的还站着的人，全部洞穿。
老先知呆愣住了，他匍匐在老十脚边，听见一声声尖锐物体被沛然大力，灌进肉里内的响动。
他听见了，众人倒下的声音，以及一声声惨叫和哀嚎。
然后，是生命在流逝。
怯弱和恐惧到了极点，容易变成愤怒。
老先知的内心像是被什么点燃后，他奋力站起来，试图朝老十发动攻击：“你这个无端杀戮的畜生——”
他话未说完，就止住了。
怒火被硬生生浇灭，倒不是老十杀死了他。
而是，老十又指了指场外的那些惶恐不安、如同无头苍蝇的人。
“你看，那还有人。”老十十分平静地说道。
老先知又软了下来：
“求、求您，饶了我们。”
老十嘴角的笑意更甚，远处却传来老九催促的声音：“快点，待会还有下一个地方！”
老十一手提溜着老先知，一边朝老九的方向赶去。
她边走边说：
“我想留着这家伙，他老有意思了。
“不杀他，就让他看着我们杀人，你不知道他刚刚的表情，多有趣！”
老十、老九渐行渐远，声音渐渐小了。
又过了三五分钟，赐福的场地内陡然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随后是池平和乐白魏三、阿依姆从裂缝中迈了出来。
“怎么到处都有血腥味啊。”乐白的眉毛皱成了疙瘩，她怀里揣着一大堆从各个初级文明收集的特色食物。
到了这里，池平只瞥了一眼，就知道阿依姆的姐妹已经来过。
即便这些初级文明的人，和一行代码没什么区别。
他们只是在需要他们运行的时候，按照真实的人类文明轨迹运行，不需要的时候则被删除。
但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适。
池平很快看到了，场地内唯一还有气息的活人。
那是一位年轻的妈妈，她手里抱着她被斩成两段的孩子，目光空洞，两眼无神。
她的胸口被洞穿，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
她口中一直念念有词，但声音太小，众人听不真切。
乐白虽然憨憨的，但底色是善良的。她第一时间靠近了这个女人，想要给她输入生命能量，可却被女人避开了。
乐白只听见女人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只要健康长大就好”。
女人避开乐白的动作，牵动了她怀里的小婴儿。
“啪叽”一声，半截小婴儿从她怀里掉了出来。阿依姆见状，心里一抽。
作为一个旁观者，哪怕心肠硬如魏三，见此情形都有些不忍。
乐白又要给女人治疗，可女人脸上却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小声道：
“我的孩子来这个世界看了一眼，觉得不满意，又回去了。”
说完，整个人也轰然倒地。
乐白拼命地给尸体输入生命能量，可是当意识体离体后，徒留在这里的尸体已经不能算作生物尸体了。
乐白再怎么治疗，也于事无补。
于是，她抬头看着池平，眼眶有点红红的。
然后，乐白这个小姑娘小声地道：“池平，我不喜欢这里。”
池平的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杀戮持续了两天一夜，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巨大水泡中的初级文明都被毁灭殆尽了。
按照母神耶陀娜的指引，十九位继任者，终于来到了中心气泡。
这里的文明，比周遭的文明要稍微高级一些，但较之外界还是相差甚远。
一如几天前登岛时一样，十九位继任者围成了环形，中间用石头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祭坛。
她们要于此处，恭迎母神的降临。
简易祭坛被搭建成了回字形，中间放着一团蠕动的腐肉。池平和乐白都觉得味道刺鼻，偏偏他们这群女儿们，甘之如饴。
不一会儿，老大上前去点燃了祭坛中的腐肉，腐肉上立刻升腾出了蓝色的火焰。
随着火焰狂舞，池平和乐白、魏三，都闻到了一股焦臭味。同时，火焰中还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怪物的低吼。
“来了？”
池平注视着火焰，随着火焰中的低吼越来越清晰，十九位继任者开始聆听火焰中的母神神谕。
可这个声音在池平听来，仍是意义不明的嘶吼。
紧接着，老九从十九人中走出，她显得神采奕奕，其余人则面露不甘。
“九姐毁灭的初级文明最多，阿嫲说，现在九姐最让阿嫲开心。”阿依姆站在池平身边，小声地翻译着。
“是吗？”池平眉毛一挑。
然后，他从阿依姆身边走了过去，走向老九。
“他要干嘛？”阿古拉看着池平，询问阿依姆。
可阿依姆茫然地摇了摇头。
在众位继任者诧异的目光中，池平走到了老九身边，他回头看向阿依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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