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噗嗤——’空气，被刺破了。
被击杀的黑刀刺客，在死掉的瞬间做出了同归式的反抗——所有的气势场在一瞬间尽数燃烧，化作黑色的丝状气刃，疯狂地切割着以它为中心的十米方圆！
很强力的手段，土地都被切成粉末，气势场的燃烧足以泯灭一切血肉。
然而它的极限直到十米，而珍妮闪烁的落点，在十七米。
简短的战斗就此落幕。而珍妮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双操作精度似乎比以往更高的一些的双手，皱了皱眉头。
连续九击，死亡阴影气势场的真魔动用了九种截然不同的诡异技法。然而这连续九斩，她都斩中了同一个地方并最终强行斩断了那把黑刀——放在以往她绝对做不到这种操作。但是现在，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格外灵巧。
不明白，但没有时间多想。这只死去的真魔并没有留下任何掉落物。而下一刻她便从这里离开，投入到了另一片战区之中上。
…………………………
“主体阵地损耗率百分之四十，目前一切都还算处于可以接受的范畴。”
“不过地狱之门那边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虽然艾瑞斯还在固守，但应该是出现了一些计划之外的损伤。”
——计划之外，容忍之内。只要‘地狱’不被攻破，那么死就具备价值。
多萝茜看了一眼仪式的修复进度。她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够勉强抽出一点精力去主持外侧的仪式雷击以及在这里说话。当然，有多勉强只有她自己知道。至少表现在外，她一直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她必须游刃有余，因为表演是有意义的。即便是在一次最为猛烈的攻势中，两体真魔穿透防御区甚至要撞上主控制塔的时候，她也没有显露出任何慌张。
而那两体真魔其中的一体仍在嚎叫——胧已经从主控制塔内离开，解放提尔锋配合时空断裂装置将其中一体诛除。而在面对剩余一体时，她便解放了自己的妖力，让自己完成了大剑体系的觉醒化。
那是一个……很难以形容的姿态。像是黑色的龙，又像是饥渴的兽。像是某种先进的有机体兵装，又像是一团将许多种元素拼凑在一起的血肉。而不管她到底变成了一个怎样的怪物，觉醒化所带来的成果，都必然包含着‘强大’。
那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痛苦哀嚎便是其证明。也不知道到底承受了多么可怕的折磨，才让那只执念体构成的真魔发出了这样漫长的惨叫——而这是有作用的，那实质化的痛苦波动直接些许地延缓了下级鬼怪们侵袭的节奏。它们宁可去围攻碍事的珍妮和塔薇尔，也不愿意朝着主控制塔发起猛攻。
是好事，虽然很吵。
而那哀嚎声也逐渐变得微弱，想来那只可怜家伙所遭受的痛苦即将结束。
可怜的家伙，可悲的家伙。
多萝茜一点都不担心胧是否能够从觉醒化的体态中恢复过来。虽然在作为强化原典的大剑漫画中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掌握半觉醒的技艺。但在这心胜于物的世界中，她相信胧对苏青月的忠诚和信任，足以让胧抑制住觉醒后的进食冲动。
她不担心，她只注视着战局。
仪式的修补很快就能抵达终点。而只要修复完全，她就能够将天界卵内的第六灭绝体在一念之间抹除，从而立刻结束这个世界——当然，那是最坏的打算。若是事仍可为，努努力拯救世界却也并非不可。
毕竟……
安德森的颅骨容器出现在她手中。那是被苏青月的意志所挪移过来的物具。而有了这样东西，她就可以解决一个让她头疼了很久的问题。
她看向主控制塔外的远方——地母的受损意志，那本应直接倒塌下来压倒节点城，但却被苏青月跨界一击打碎的山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起伏。
第二百五十一节o备选品
地母很快就会恢复过来——它将再起，并向着节点城阵地施展大地的愤怒。而它几乎是处于必胜的一方，因为它只需要将自己裂开，任由节点城连着节点城底下那一小块不受它控制的大地一起坠入亚空间深处。而到了那时，更为严重的活化现象将造成可怕的影响。
毕竟，节点城本身，也是物质。
只要是物质，都会在亚空间中被逐渐活化，成为亚空间的内容物。而就算退一百万步，地母没有做出成功地反抗，而是被轮回者们给轻易镇压。可一座连土地都没有的城市，又能够在亚空间内存续多久？
救世计划已经难以实现——直到苏青月将这枚容器送到她眼前。因为这件容器是能够封印弱小神祇的道具。而在这亚空间中，地母无疑是最为弱小，甚至出生时间都不到一天的新生神祇。
——想要拯救世界，这个残存的世界就必须在我们离开后依旧具备发展空间。
——想要具备发展空间，那么除了我们所研制出的循环守护系统之外，最起码也得要有足够的土地让人类能够居住在上面。
——所以，我必须控制住地母。编造一个梦境，将它永久地封存在这个容器之中。只有当大地站在人类这一边时，星空才有可能性去涉足。
多萝茜看了一眼仪式的进度，向着一侧的耶利哥点了点头。流程已经推进到了最后面的残存环节。如果不需要过于复杂的精细操作，那么和天界卵能够达成共鸣的耶利哥便能够些许地为她分忧。
“交给我吧。”北冰的神父说出了郑重的承诺。言语之间，多萝茜感觉他的言辞和举止中似乎带上了一抹神圣的韵味。明明她才是主导者，但她的气势却莫名地低了一头。
但她并不会在这时候争强好胜。
“嗯，拜托你了。”她微微颔首，回应。而下一刻，她便抱着容器坐在了主控制塔的仪式法阵中央。身周的符文稍稍闪烁，而她随即闭上了眼眸。
耶利哥接管了她的权限，而同样的符文出现在耶利哥的身周。他清晰地看到眼前的视网膜投影中已然出现了97%的进度字样。并且还有着傻瓜式的操作，只要在被允许的时候按下按钮，就能够联通天界卵，将卵内的第六灭绝实体诛除。
距离成功，还有一步。想要胜利，却需要两步。耶利哥知道多萝茜的计划全貌——若是她能够成功封印并支配地母。且整体的战局还处于可以接受的程度。那么就执行救世计划到最后面的一步。而若是不能……那就在这里，将一切结束。
灰溜溜地逃回主神空间总比在这里面对一场注定的失败要强。而这也是苏青月所期待的发展方向。这一次的挫败是一场惨痛的教训，但它还算不上是伤筋动骨。
然而……
耶利哥的手掌，轻轻地放在了仪式的中枢上。他从未像是这一刻这样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漂浮在主控制塔上空的天界卵。他能够感应到那即将孕育的神圣生命中满溢着的，想要立刻降生的急促，想要拯救众生的焦虑，想要亲近轮回者们的孺慕，以及对那一切来自亚空间，来自洪荒天界的不速之客的神圣愤怒。
它的躯壳，已经做好降生的准备了。但正是因为有着如此繁杂的意志相互交织。它才久久不能从蛋壳中孵出——多萝茜修复仪式时做的最多的就是这个。而在她的努力下，这混乱的意识终究是随着仪式的修补而倾向统合，但距离那个关键节点，还有着一定的空隙可以进行操作。
“拯救一切想要拯救的，保护一切想要保护的。”耶利哥轻声说着，他看了看自己左手的手腕。那被称作是轮回者凭证的黑色腕表，正随着他的心绪而阵阵闪烁。
………………………………
——在上个，以及这个世界中，我从这支小队的人员口中，知道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主神在决定轮回小队的下一个世界时，会锁定它们当前的评价。然而主神对于轮回者的实施状况却又是能够完全掌握的。再加上‘主神不会发布必死任务’这一概念。那么，我可以得出一个猜想。
——假设，一支轮回小队，它们在即将参与到任务之中时，发生了某种意外状况。整支团队全数在传送的前夕毁灭。然而新人却又按照惯例，被先一步运送到了剧情世界中。那么，主神会临时为这群新人调整难度，还是说……让他们就这么走下去呢？
地狱大厅中，十四万信徒齐声吟诵。赞美着唯一神圣的主，歌颂着三位一体的诞生，以及对世人的守护。
他们正在雕琢他们的神，用他们的祈愿，让神成长为他们所期望的模样。神的躯壳已经几近完备，而神的意志，也在熔铸。
楚是引导他们的人，而楚注视着他们所有人，并在修饰细节的同时，还有闲暇余力去思考其它。
他不关心地狱之外的战局，因为他相信地狱之外的北冰洲队必然胜利。他也不关心地狱之内的战局，哪怕低沉的轰鸣已经在门厅之外响起。沉默的乔正和无言的‘快乐’相互厮杀。让血流出，让迸射光芒的拳头和幽暗的黑刃刺入彼此的躯壳。他也不曾怀疑过乔所持有的拳头和力量。
他甚至没有做准备，没有去考虑门厅失守后自己应该怎么应对——他甚至将自己所有的法术位全数转化，统统降级成能够群体干涉精神的魅惑人类。
他相信他们一定能赢，所以他有闲暇思考。
而在他的思考中，他感受到了祈愿的流向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
——有一部分祈愿，正在流向主控制塔。有一个人，他想要成为神的一部分。
楚很清楚主控制间内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在和多萝茜的视线交错时。他就已经猜到了那个女人打算做些什么——把一个因信念而绝望，绝望也维持着信念，并且拥有着大无畏精神的人放在那样一个关键的位置上。她的目的，可以说完全就是不言而喻。
毕竟她可是一个很有掌控欲的人，一个很难归类于好人范畴中的人。虽然因为苏青月那过于柔软的性格，这只女巫并不会直接强迫谁去做什么。但她却会在关键时刻合理并且自然地将选择的权力放在某人面前，让这个本来就只会选择一条路的人，拿到那份看似真实的选择自由。
狡诈的女人。
——希望苏青月能够驾驭住她。
——也希望平时的我，能够少浪费点时间在她身上。
楚垂下眼帘。手中的画卷悄无声息地探出，并送入了那作为祈愿媒介的圣子受刑十字架内部。这是他看穿了多萝茜盘算的封口费用。也是他愿意在这件事上尽心尽力，甚至暗中做了推手的报酬。
因为他的姐姐，一直被封禁在这幅画里面。而他所重视的亲人，并没有被主神视作外来的活物而加以抹除。
主神在纵容他吗？大概不是。楚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但既然问题没有出在主神那一边。那就应该是画中的亲人情况特殊。
——她已经死了，在被这幅画吞噬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可以使用主神的道具将她复活。但我不想让她和主神扯上关系……至少在我获得足够自保能力之前不行。
——所以，我要让她在其它的世界中复活。复活，并且不朽。而且，在我不在的时候。得有一位足够可靠，也足够强大的帮手，能够时刻地照顾她。
楚的眸光，稍显深沉。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架。他清晰地感知到祈愿的流向发生了第二次的变化——地母只是一个勉强具备本能的懵懂意识。只要容器在手，那么多萝茜便只需要一个足够复杂，足够有感染力的梦境便可以困住它。而若是在配合上一些特别的仪式效果，那么甚至有机会将地母雕琢成符合她需要的模样。
那么，在她动手时，顺着祈愿的潮汐，她正好碰到了一个格外具备存在感，并且完成度极高，层次非常分明的梦境，将是一场幸运的邂逅。而她顺手将这个梦境作为基底，用以封禁地母，则是合理的后续展开。
很合理。
楚在引导颂词的时候稍稍修正了一下用词。将一个不起眼的名字，塞到了祈愿的潮汐之中并很好地掩盖了过去——祈愿的流向再一次地变化。而十字架中的绘画，其所拥有的神圣性也在一点点增加。
梦境的原主虽然死去，但却‘恰巧’在三位一体的仪式中搭顺风车复活，也很合理。
懵懂的地母没有争夺……或者说因为不懂得争夺，从而被这有着众生祈愿支援的梦境原主所夺舍，同样非常合理。
而被夺舍之后的地母，成为了三位一体中的一个环节。成为了维系世界运作的，神权中不可或缺也不容亵渎的重要一部分。则更是再合理不过的展开了。
合理得很，合适得很。
楚都有点想给自己鼓掌了。这样一来，世界得到了拯救。自己的亲人获得了良好的照顾。有着交情的队友，也成功地走上了能够完美达成他理想的道路——虽然事后自己和那位女巫大概都得来道个歉。但是……
——耶利哥就真的看不出来吗？或者说……那个女巫真的会让他被迫面对选择。而不是在深思熟虑后做出决断？
楚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入多想。因为这没有意义，且在他感知范围之外，节点城外的大地，已然恢复了平静。
地母已经沉睡，接下来就是看多萝茜的手段。数位资深者的死亡虽然令人痛心。但严格来说楚和他们也没多熟，更没有一起出生入死过。要说痛心，也还真的不多。
——倒是安德森死了有些可惜……他本来应该能够成为一柄更好的匕首。作为队长的苏青月太过善良。多萝茜那个女人虽然可以弥补，但最多也就搞点阴谋。真正想要下点黑手，却还需要一个合适的人手。
——也罢，这件事总归是能够解决。与其思考这些杂七杂八的，不如去考虑一下先前困扰我的那个设想。
——假如……当资深者们意外完蛋。而主神并不会为新人们修改先前定下的难度。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其实每一个轮回世界，理论上，只要将每一个新人都做到物尽其用，就可以成功地完成主线？
这并非不可能，因为他曾经推演过本场世界只有新人降临的后续展开。如果无视掉救世的隐藏任务，新人们直接藏匿身形，绕过离散的鬼怪潮汐直接潜入节点城。那么未尝就不能够在第六灭绝实体投鼠忌器的情况下将其刺杀。虽然可能性很低，但却并不是完全地就等同于零。
那么，若是在这基础上，还想要完成隐藏的救世任务呢？
仪式的问题可以交给心胜于物的规则，那个藏了不少秘密，甚至首先说出洪荒信息的云素裳。或许就有那么些微的机会和洪荒的遗留进行沟通。然而在这之外……谁来摆平地母？浸泡在亚空间中的地母迟早会苏醒，又有谁能够作为容器，将它封住？
情报不足，即便是楚也无法获得答案。但他觉得多萝茜应当是有的，毕竟……安德森的死亡，并非资深者们的有意为之。那么……她难道坐在那里，等容器从天上掉落？
楚结束了自己的思考。
仪式的修补，也接近了终末。
乔没有失败，艾瑞斯也守住了门口。主控制塔处，北冰的主力们更是没有整出哪怕一点失误。
而就在同一时刻，在地狱之门的边缘，某具没来得及收敛。便被交战的烈风吹卷到战锤外侧，胸口有着巨大贯穿伤的女性尸骸……身上有着微弱的黑气悄然流动。
她的肢体抽搐了一下。
她的伤口复原，并变得苍白平滑。
而在那发白的皮肤之上，黑色的气息，构筑成了完满的环状。
魂世界特产，不死的诅咒，众魂的容器——
黑暗之环。
第二百五十二节o绝高无上
楚的猜测是正确的，他的理智思考足以让他轻易地窥破事相变转中的秘密。多萝茜的确是有意地推动了当前的局势。而这个世界也的确很快就将抵达结局。
楚的猜测并不完全正确，他算得出每个人的行动，每个人的目的，但他却并不能够完整地推演出每一个人的心绪。他以为多萝茜会在事后才去道歉，并且将这件事作为共同的秘密从而长久地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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