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性命双全 第155章

作者:阳台上的灰著

第225章 大罗洞观 高宏的提议

“神涂王家,现在惟一能拿得出多位丹青高手的世家。丹青之术很多都是互通有无,只要以这画魂之术在空境当中重构人身,到时候这些被密咒所影响的人自然会苏醒。”

“既然如此,我这位同伴就暂时劳烦高家照料了……还有,此次擅闯高家禁地,还望多多原谅。”唐牧之拱手朝着高宏一拜,高宏脸色有些动容,居然朝着唐牧之回了一礼:“唐先生,大恩不言谢!若不是你此番前来制服吕胜那恶贼,不管是我们高家还是其他江湖人士,必然死伤惨重,这礼老夫是不敢受的——真是后生可畏!”

“高老族长谬赞,高家大度,不愿追究晚辈私闯禁地一事。我是唐门子弟,生意还是要拎清的,此事过后,我和高家,唐门和高家依然是两不相欠。”唐牧之抱拳将礼仪尽到,也不愿多在这种事情上多浪费心思和时间,虽然这次没能杀了吕胜,但先前答应高维贤的请求他可是完成了。

高宏点点头,高家也没少和唐门打交道,对于唐门的规矩还是很清楚的,他抱拳道:“唐先生,我们信守承诺,这桩生意你完成得很好,敬请提出报酬。”

唐牧之点点头,“兹事体大,原本这报酬当由我师父提出,我是没有资格索要的,只是这次晚辈僭越了。说来不齿,晚辈要的和全性所得一样——半部大罗洞观。”

高宏和高释面不改色,只是暗地里彼此相望了一眼。高宏点头道:“我高家这次能险度难关,全凭唐先生大显身手废了吕胜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没有什么不齿的,这是你应得的报酬。高释,你马上将那半部大罗洞观默写下来交给唐先生。”

高释双手合十,对着唐牧之微微点头,而后侧过身子道:“唐先生,这边请。”

唐牧之自二十四号傍晚潜入高家祖地,到现在已经是二十五号的早晨,天刚蒙蒙亮,高家子弟在忙碌当中度过了一个艰难的夜晚。高释将唐牧之引到客房又亲自为他问了茶,态度很是恭敬,给予了唐牧之这个小辈不该有的礼仪待遇——在异人的圈子里,虽然越有实力的炼炁士越会受到人的尊敬,但有这份待遇的,唐牧之算是独一份了。

说起来两人在高家地宫还有一战,只是这些高释全都绝口不提,和唐牧之简单攀谈一阵便当着他的面提笔默写大罗洞观了。

高释倒是不关心唐牧之这个年龄为什么会有如此强劲的实力,而是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打问他破除空境的方法。唐牧之耐他不过,只得将自己“限真空为假空”的理念和想法同他大致讲了一遍,没想到一直从容淡定的高释闻言大惊失色,“唐小先生,你地境界果真是不可估量!想我高释蹉跎修习五蕴空禅一个甲子,每每当族长念诵《真空无相咒》进入空境之后,都因自身如沙尘般的渺小而感到恐怖,只得蹑手蹑脚在空境当中自欺欺人重塑假身以暂得脱离这种无生恐怖!今日闻小先生一言实在让在下拨云见日,空有一番观力而不知究竟何用!惭愧惭愧。”

唐牧之看着高释一张原本宝相庄严的老脸上流露出震惊不已的神情,倒是叫他没有想到。不过高释这番话信息量不少,听起来,《真空无相咒》是高家拿来修行所谓禅功的一种方法,可是他们之前在中了密咒之后明明也是很快就脱离而出了,怎么会出现高释所说这种情况呢?

那么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高释、高宏他们和唐牧之一样,都是以取巧的方式脱离的空境,唐牧之是阴阳炁,那这两位肯定就是大罗洞观了;而且唐牧之之前在空境想的不错,不依靠取巧的手段破空肯定是对修行有好处的,不然高释也不会这么在意自己难以破空。

高释有所感悟,匆忙写下半部大罗洞观后就离开了客房。唐牧之一手攥着《大罗洞观》,一手摸出手机给杨烈拨了电话,现在是五点四十,杨烈肯定醒着。

“师傅,是我。”

“牧之么?说。”

电话那头的杨烈从火炉上端下一杯早茶轻轻抿了一口,唐牧之这时候通电话给他肯定是有要紧的事,不知道高家出了什么情况……既然能惊动唐牧之所在的中部第二卫生局,估计他们犯的事情不小。

“《大罗洞观》您知道吗?我现在手里得到了半部。”

“……”杨烈愣了一阵,眉头皱起:“什么?八奇技之一的大罗洞观?一件一件说清楚。”

没有听到预想当中喷出茶叶的声音,唐牧之多少有些诧异,杨烈不是一向对八奇技很感兴趣的么?

这倒不是唐牧之的什么恶趣味,现在是零三年,按照原著剧情,杨烈今年就得死在张怀义手下了,原因就是张怀义所掌握的炁体源流——唐牧之选择这个时候选择和叶可馨结婚,就是为了之后一段时间内能坐镇唐门,起码不能叫杨烈跑去送死吧?换走一个张怀义,对唐门没有半点好处……唐牧之在试探,两人虽然是师徒,可以唐牧之对杨烈的了解,他绝不是能说出“既然我得不到,就让炁体源流绝迹”这种话语的人,在追杀张怀义的途中,杨烈究竟因为什么心性大变?如果只是为了争夺八奇技,他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命,毕竟按照原著当中的唐门的情况,杨烈不会不知道自己的死亡会给整个唐门带来多大的损伤。

唐牧之所用手段虽然粗糙荒唐,却是最能判断出杨烈作为此刻涵养的方式,现在他可以笃定,杨烈依然没有失掉身为一名刺客的修养,他的反应虽然变得迟钝,但依然是波澜不惊的状态。

唐牧之于是将高家事情的始末全数告知杨烈,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实在不少,他尽量简单地讲出来了,但还是用了小半个小时。

杨烈静静听完唐牧之的叙述,罕有地夸赞了他一番,“当场和高宏索要《大罗洞观》,这件事你做得很对。久则生变,那吕胜能悄无声息潜入高家第一次第二次,也能潜入第三次,高家日后要面临的麻烦很多,如果不是当场以报酬的形式收下大罗洞观,日后我唐门反会被高家事件所牵扯的利益搅和进去。虽然现在出了吕胜吸引了圈内的注意力,但高家为保全性妖人高艮欺骗各派的事情不会轻易结束,高宏如今是四面楚歌,恐怕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哦?您的意思是?”

“高宏不会放弃你的力量……他恐怕还会让利将你甚至整个唐门同他们高家捆绑在一起。记住,如果他又开出什么条件,你什么都别答应!”

唐牧之不知道这一点是不是杨烈多虑了,毕竟就算高宏这么做,他自己又不会失去判断,还用得着杨烈提醒吗?却没想到杨烈一语成谶——高释离开不久,高宏已然整理好着装前来见他。

唐牧之以为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高宏这个家主应当是最忙的,恐怕这么短时间告罪的电话还没打完,怎么这么迫切就跑到他这里来了?

高宏客套地讲完几句道谢的话之后便开始跟他套关系,连称呼也变了:“小唐,实不相瞒,还有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帮忙。”

唐牧之眯了眯眼:“高族长请讲,晚辈必然尽力为之。”

高宏:“小唐,在这之前我想先问问你,现在你所在这个职能部门和唐门的关系是……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不必回答的。”

唐牧之摇摇头,高宏又说道:“小唐,我是东北人,说话比较直白,不喜欢搞那些虚头八脑的一套,你见谅!建国以来到现在,唐门的处境其实大家伙都看在眼里,从前的那些旧规矩现在不再了,唐门吃的是拿钱要人命的活计,这生意放到现在干不了,就是唐门现在出了你这么一个奇才想要改变现状恐怕也是困难重重吧?”

见唐牧之没说话,高宏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唐门和官方合作,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出路,说来不怕你笑话,我高家一开始想的也是如此,只是这条路如今已经很难走通,至于为什么,想必你要比我清楚的多……九九年那件事已经说明上层态度的转变了,异人终究不适合走在聚光灯下面,一旦成了气候就会栽跟头,这种转变自上而下不可逆转——武术学校?气功学堂?其实很快都会被世人遗忘。你和你师父杨烈一样,都是高瞻远瞩之辈,现在有一个机会,对你唐门和我高家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唐牧之心道我自己就是穿越过来的,这些事情能不清楚么。唐门的转型千难万险,然而显而易见的是,这已经是最靠谱的一条路了,而且唐牧之也不是没有后路,现在也只是在勇敢尝试,怕什么?高宏又能想出什么法子?

唐牧之:“高族长还是明说吧,您想晚辈做些什么?”

高宏终于说明他的意图,他想让卫生厅对高廉拦截东南亚货船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不要继续深究下去——这本来是一件小事,卫生厅深挖了又怎么样?高宏是“佬”,高廉又是哪都通东北大区的负责人,高家作为地头蛇做几件以权谋私的事情太正常不过了,只要不损害辖区和辖区内异人的利益,放在平时哪都通也不会深究,但现在熊飞燕一死,卫生局如果再深挖下去必然会给哪都通内部高廉的对头发难的理由,到时候的事情谁都说不准,高廉如果失掉负责人的职位,对现在的高家来说是极大的损失。

而这件事对唐门又有什么好处呢?高宏居然说自己要卸任“佬”的位置!按照原著,高宏至少是数年后才从这位置上下来的,而顶替他的就将是风正豪和那如虎,现在这两人尚处于事业发展期,被哪都通看中入选“佬”基本不可能,而这空下的位置,杨烈是很有资格去拿到的。

这里要解释一下,高家“包藏全性和八奇技”这件事,如果单由圈内各大势力或是其他的“佬”来判断,高宏肯定是要下来的。

但别忘了,“九佬”的人选是哪都通最后敲定的,哪都通才是最终能够决定高宏会不会下来的力量,圈内其他人说了不算!而据唐牧之对哪都通的了解,哪都通更大可能会选择保住高宏,赵方旭他们才不管什么高艮或者大罗洞观呢,高宏是他钦定的“佬”,现在任职还没几年,就要因为一些陈年旧事被拉下台,这不是打压公司的威势么?他肯定不会答应。

如果高宏自认为高家可以接受整个异人界被压抑下的不满,他自然可以按照公司的安排依然稳坐在“佬”的位置上,但实际上他不能,这种情绪高家受不起!四家传承至今更多靠的是智慧,这点他高宏能不知道吗?只有他自己退下来才能平息大多数人的怒火,而高廉只要还是东北的负责人,高家就不会被其他三家甩掉很远。

所以归根结底高宏这是拿一个本就会诞生的机会为高廉消除一个可能颠覆其位置的隐患——简单来说也是空手套白狼,还双赢,说的好听!

这件事于公于私唐牧之都不可能答应下来,如果他出手干预,确实可以转移卫生厅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将目光放在吕胜身上。高廉的事情厅内只有林至慈比较上心,但也不会自己亲力亲为,只要人手受限,高廉的事情到最后也难以挖出什么东西来,毕竟高廉也不是吃素的,他尾巴留得还是比较少,不好抓。

但高廉这件事到底将熊飞燕赔了进去,如果唐牧之真的为了利益将这件事草草了之,让熊飞燕的牺牲彻底失去意义,那和某些败类何异?这件事不是他不讲情面针对高家,而是一个人的良心不允许——他会遣亲信全力追查到底。

第226章 王家来者,丹青传神

高宏提出这个所谓“双赢”的建议之后,唐牧之看着他没有给出答复,而是询问了高宏一个问题。

“高族长,现在《真空无相咒》上下两部已经集齐,请问您可以持咒做到吕胜那个地步么?”

高宏闻言眉头一皱,心道这个唐牧之搞什么名堂?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吕胜没有修习过大罗洞观,但他依然可以从空境当中走出并且成为持咒之人,您和高释前辈都是禅定之宗师,想必也可以做到吕胜那个地步——只是这秘咒威力太大,只要念出来就能让人变成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若是咒语再失,恐怕还将引起圈内一阵的腥风血雨,为了防止吕胜之辈再对密咒动心思,我建议将此咒交给哪都通保管,吕胜胆子再大也不敢潜入公司盗窃,这样既为公司做了贡献,又打消了吕胜对高家的觊觎,也是一举两得之技啊。”

高宏听明白唐牧之言语当中意味,勉强笑了笑,附会地说了一句:“十八般武艺当中属长鞭最难练习,功夫不成火候还会伤到自己,吕家练的是如意劲,并不擅长械斗,吕胜能一个人将那真炁所化的长鞭练得炉火纯青,可见此人的天赋毅力都远超常人——可惜他已经走上邪道!牧之,你讲的对,吕胜不会甘于只得到半部大罗洞观……看他那隐匿气息和消化别人肉身为自己疗伤的手段,应该也是绝技之一!不过我高家虽然元气大伤,但现在有了血的教训,保住《真空无相咒》的能力还是有的。如何对付吕胜我已有了打算,他的目的很可能是集齐八奇技成为世间第一,但迟早也会反受其害,他只是在自取灭亡罢了。”

这里高宏并没有说吕胜已经入魔,而是说他走上邪道,实际上这两者确实也是有区别的。看武侠小说时候常常能听到一个词叫做“走火入魔”,实际上这是两个毫无关系的词语,走火是丹道的术语,东汉魏伯阳写下《周易参同契》之前,道家多是练习的外丹之术,所以他以烧炼外丹者使用的炉鼎象征人身,以炉鼎中变化的药物象征人体内的真炁变化。表示药物的符号有坎、离、水、火、铅、汞、兔、乌、金蛤蟆等。走火指的是采药结丹之时意念不专注;而入魔则是禅定之时无法解脱魔境,是很多佛门弟子修习禅功时候都要走的一步,但能被师傅放出来跑江湖的都早已度过这一关,也算不得多大的障碍。

就是原著当中肖自在那个情况,都是早已破除魔境,他和吕胜“病症”类似,最起码他们是分得清现实世界和魔境的。

都是生来如此,肖自在清楚自己无法克制,但还是在寻找解脱克制的方法——之前有句话怎么形容他来着?对了,肖自在不是杀人的菩萨而是吃斋的修罗。虽然这个吃斋修罗也常常开荤,但和吕胜是不一样的;吕胜是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天性使然干脆就以杀证道,不再掩饰,不再压制,有计划地去做,丝毫不管后果。

所以肖自在尚还有成佛得到救赎安稳圆寂的可能——他天性善良还有解空大师割肉喂鹰式的度化,但吕胜的下场却只有一个——天人共诛之!如今想要解决他的不仅仅是吕家和高家,还有像悯众老天师这样的卫道高人……就是因为六库仙贼的原故这些人都没法杀掉他,哪都通和上面也会一起出手。

唐牧之点点头,高宏修习过大罗洞观,能看出六库仙贼的门道也不奇怪,两人的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唐牧之不会接受高宏的建议,高宏也不会白白将《真空无相咒》交给公司。

高宏身后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能整理好形象和唐牧之交谈已经是牙缝里挤出的时间,既然唐牧之无意答应,他也只好另寻方法,于是便起身离开了。

……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高宏派人告诉唐牧之王家的人已到,唐牧之还有事在身,他便请王家的丹青高手第一个先画出玄澄的灵魂助他摆脱空境。唐牧之也想再见识一番王家的神涂,虽然是王家传承多年的绝活,但外界所能见到的常常片面,丹青之术枝节众多,这次机会也难得。

此次赶来缤城的王家子弟共三个,因为绘制丹青也是一件很耗时耗力的事情,中招《真空无相咒》的人不少,要是只让一个人来画怕是时间来不及,禅定入空虽然不是入魔,但徘徊在空境当中会因为恐惧不自觉流泪,现在很多中招的正派弟子已经被安排打上营养液了,虽然异人的身体素质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但这么做也算把高家的礼数尽到了,之后解决高艮事件的时候也好打打感情牌。

王家这次来的三人当中有一个唐牧之是认得的,就是陆瑾大寿那次和王顺一起来的老者之一,他名叫王庆,是王顺的三爷爷。

王庆是王家族长王蔼的侄子,听说丹青之术放在整个王家也是一人之下那列,助玄澄摆脱空境就要由他先上手。

王庆:“诶呦!唐门的英雄来了?高老家主刚刚还在这里对你赞不绝口呢!”

王家来人了,舟车劳顿自然要先招待一番之后再办事,唐牧之推掉了饭局的邀请,现在才看清王家三人的模样。

其实就是三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头子,有高有矮。他们正中的就是王庆,身材干瘦而挺拔,穿一套浅色的中山装,戴一副金框薄眼镜,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墨味,一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知识分子的气质。

唐牧之抱拳一拜:“唐门唐牧之,见过几位长辈,高族长,谬赞了。王庆老爷子,陆家的时候我还见过您呢。”

王庆微笑着点点头:“王顺那臭小子来的时候还跟我提醒过,他真是以为我老糊涂了!你当年在陆家大放异彩,和那如虎一战艳惊四座,这老头子我岂能轻易忘掉?呵呵。”

王庆三人对唐牧之也是十分好奇。根据高宏所说,吕胜能在被高宏带人包围的情况下游刃有余,但却被唐牧之数招打成残废,高宏毕竟没必要去刻意碰一个晚辈的实力如何,毕竟这对高家也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情。但如果真像他所说,唐牧之的实力恐怕已经够资格挑战国内的绝顶地位,他才多大岁数?真能有这种恐怖的战力么?

三人当中,除王庆没有过多提及这件事打问唐牧之,其他两人都是在旁敲侧问,唐牧之面不改色一一应对,言语的博弈他虽然不很擅长,但暗下交换一些信息还是能做到的,起码他现在能确定,高宏并没有提及他现在为谁工作。

这次高家前来毕竟是为了正事,闲话侃完,高宏亲自带着几人去了安置玄澄的独立禅房,王庆就是上手画魂之人。

到了禅房,唐牧之调整身位,侧目观察王家几位的表情,只见王家三人看到玄澄的时候具是身形一怔,王庆面不改色,跟在他身后那两位微不可察地对视了一眼,而后又后知后觉地跟紧王庆的步伐。

唐牧之没有贸然开启共情查探这三人的情绪状况,吕家所谓的“明魂术”现世也有不短时间,圈内对于这种能够搜索记忆的手段十分忌惮,唐门一众长辈身上都有相关的禁制术,王家手段众多,岂能没有这方面的防备?他这么关注王家三人的态度?别忘了,拘灵遣将在王家手上,而玄澄可是化形大妖!他虽然已经拥有人身,能瞒过大多数人,就是掌握大罗洞观的高宏惊鸿一瞥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断定玄澄是妖物,但掌握了拘灵遣将的王家人和妖物打交道这么长时间,岂能分不清妖和人的区别?

“欸?你们两个鬼头鬼脑地琢磨什么呢?心里有事?”

王庆转身诧异地看了族人一眼,表面上丝毫看不出什么,唐牧之却是对此人心生警惕,他没猜错的话,这三人都修炼过拘灵遣将,而且一眼就看出玄澄不是人,这个王庆境界不低啊,这是提醒他们不要失态呢。

王庆说罢,便自顾自上前查看玄澄的情况,端详了一阵,而后又从浅色中山装的袖口当中变戏法一般抽出一根未蘸墨的白毛笔,这是一支湖笔,湖笔有尖、齐、圆、健四大特点。

尖:笔锋尖如锥状;齐:笔锋撮平后,齐如刀切;圆:笔头圆浑饱满;健:笔锋挺立,富有弹性。湖笔又称“湖颖”,颖是指笔锋尖端一段整齐透亮的部分,看在眼里十分明显,这是湖笔最大的特点,笔工们称其为“黑子”。

只见王庆心念一动,那笔锋慢慢燃起青红二色交织的炁焰。

这是神涂?唐牧之细细感受那炁焰当中传出的信息,和王顺展示过的一样,这炁焰是人体五脏真炁所化,只是没有变成天地至阳的五雷而是化作丹青的染料。王庆弓着腰,左手掐住右手袖口,右手单钩持笔收肘在玄澄眉心轻轻点了一下,那五炁染料此前虽然像是火焰一般波动飞舞着,但在王庆点下去的时候顿时便安静了,五炁凝聚,在玄澄眉心留下一个小小的青色墨迹。

王庆挺立身体,收好毛笔细细思索了一阵,道:“我以‘定神’之术稳固这孩子的元神,却是效果甚微,看来取巧不行,高老家主,稍后烦请您找人准备一些仿造的上品澄心堂纸……我这边带的还不够。”

澄心堂纸就是麻纸的一种,据说南唐后主李煜,亲力亲为,通过自己的喜好,改良纸张,并建立澄心堂才有了“澄心堂纸”。诗人梅尧臣曾经为造纸家藩谷所仿造的澄心堂纸作诗,诗曰:“澄心纸出新安郡,触月敲冰滑有余;潘侯不独能致纸,罗纹细砚镌龙尾。”

高宏吩咐门下弟子去办的时候,王庆也拿来自己背囊里保存的纸张,他笑着对唐牧之说道:“小唐,这里我不好作画,你镇纸我作画如何?”

唐牧之自然答应下来,王家肯定是有悬空固定纸张作画这类手段的,这个王庆不知道要搞什么鬼。

王庆:“那好,你可得注意了,纸张脆弱,你如果以真炁镇纸的时候要千万小心被扯碎了。”

以炁撑开纸张?唐牧之心道没必要这么麻烦,而且要是阴阳炁附在上面你也作不了画,唐牧之双臂张开,双手各自拈在轻薄的麻纸正中,自他拇指间不断有力道传遍整张纸,作画的麻纸就这么平平舒展起来。

“……”

王家三人均面露哑然之色,这一手可是没用上真炁的,力道的控制居然能做到如此程度,纷纷心道这唐牧之当真有宗师之才!

“厉害,小唐,你叫我们大开眼界啊。”

王庆赞许一身,提笔开始作画。唐牧之和他之间相隔通透的麻纸,却是将他的手法看得清晰。

王庆凝神聚气,身笔合一,作画之时呼吸声音居然已经微不可察。

短短三分钟,麻纸正中居然出现玄澄睁开双眼站立起身体的模样,身周炁流攒动如仙人履带萦绕周围,那神情样貌居然栩栩如生!而四周场景也没落下,诧然竟是禅房的样子。

作画,画中人的眼神是十足重要的。可王庆还没见过玄澄睁眼的模样却能将他画得如此传神,这神涂还真是很有门道。

全画已成,王庆也不再看,只是对唐牧之说道:“好了小唐,放下吧,你的手很稳当。”

唐牧之正要翻转纸面朝向王庆,却听他笑道:“不用翻,这画就是朝着你那边画的,你看到的才是正面。”

唐牧之收下仔细看了一阵,果然如此。到这儿唐牧之还真开始佩服王庆了,他有时附庸风雅也画画,不过他只画过马,这么多年随笔画画还是只具备精神,细节之处还没法看。这王庆作画功力之高,真是整个艺术界都得仰望的存在——当然,这画以炁作成,恐怕是保存不久的,而且用上了以真炁才能用出的技巧,否则王庆只卖弄两手便名满天下了。

不过后来唐牧之了解到,王庆还真是有些名气,他在圈子外是一所名校的国画老师,手下有几个弟子在国画领域地位不低。

第227章 红名巫师,高家事毕

准备工作做好,接下来的流程就水到渠成了。唐牧之将那副刚刚画好的丹青递给王庆,王庆捏住纸角往玄澄入定的地方一靠,那青红两色栩栩如生的丹青画在他手中变做流动的炁焰,那张麻纸刹时直接燃烧起来覆盖在玄澄的身上,炁焰盖在玄澄身上很快熄灭,同时他的身上多了一滩清晰的墨迹,染透了衣服印在皮肤表面,他眉心那一点青色的墨迹也簌忽消失不见。

玄澄不再流泪,只是脸上两道泪痕还是十分的明显,他的气息不再如之前入空境时那样平静,他高挺的鼻子抽动了一下,唐牧之和高宏看的真切,无不赞赏王庆丹青之玄妙。

王庆呵呵地笑了,他摸了摸下巴处浅浅的胡须,说道:“魂已经替他画上,接下来再等个几天就差不多……不过既然用功了,老夫就再加把劲。”

只见王庆又抽出那支湖笔,手法同之前一般无二,只是这一次洁白透亮的笔锋之上呈现出的不是青红二色的五炁,而是漆黑如墨的真炁,这股压抑的真炁一出,一股轻微的压抑感便笼罩在禅房众人的心头,唐牧之霎时便想起了风正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