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使用键盘的人
康曼德在另一头也放下电话，看着挤满自己宿舍的人们。
塔露拉像是尾巴上着了火，火急火燎地问：“结果怎么样？”
“能怎么样？”康曼德反问，“说到底，这件事情跟你们最近折腾罗德岛干员是一回事：在许多地方上，我们的标准太高了。”
于是大家哄笑起来，康曼德借机表示天色已晚，宣布解散，命令大家都去睡觉。
人们很快都离开了——毕竟一直占着顶头上司的宿舍当会场不太合适。只剩下某个灰色短发乱糟糟，灰色眸子犀利如刀的德拉克姑娘。
塔露拉站在康曼德房间的门口，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她问：“你真的没事？”
“就算我真遇上了黑蛇附身之类的情况，你也察觉不到啊。放心，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是专业的，治疗起来一次一发爆弹，药到病除。”
少女一时间脸色苍白，然后突然反应过来，想起前往卡兹戴尔时，某个也是玩读心的萨卡兹女佣兵是怎么吃瘪的。
“......康曼德，你可叫人省点儿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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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教育是个马虎不得的事情。
对于保民军而言，哪怕是最普通不过，没有动力装甲、没有动力外骨骼，只能坐着卡车晃荡的“填线宝宝”，也要在专门的训练基地里经受至少三个月的严苛训练。其中光是射击训练消耗的子弹就超过五百发——这还是全面动员之后部队大大缩减训练时长的结果。之前的军人除了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和三个月的兵种专业训练外，在进入所分配的单位后，还能跟着全师经历一年以上的大小训练和演习。
至于军官和军士的培养，那更是复杂。在军士的训练上，保民军军事院校采取了随到随学，每个学生都有专属教学计划的模式，并将学员分成了多个等级，按学分调整学员的等级，当学员攒够了学分之后就可以毕业了。
然而这一切都不可能照搬到罗德岛来。无论怎么讲，这里还是一家医疗制药公司，而非一支军事力量。阿特拉斯雇员们只能把新东西塞进罗德岛的干员培训课程里。
——梅菲斯特很悲催地发现，或许是之前电台里玩脱口秀效果太好了。自己执教的某个选修课，选修人数居然跟最基础的必修课看齐......
但整活是梅菲斯特所爱好的，不整活就不叫阳光开朗梅菜扣肉了。就像现在他走进教室时，挤了一教室的听众和更多通过摄像头听讲的人集体目瞪口呆：这家伙左手举着95G，右手举着AKM，脖子上挂着一支AR-15......
梅菲斯特淡定地把三支步枪放在讲台上，回身在电子黑板上写下了标题：
《步枪的哲学》
梅菲斯特的第一句话就让众人一起哄笑起来：“想必诸位都是通过鄙人在电台里的广告得知这门课的。啊，那没什么。不是为了忽悠人过来听，我还不会整这个活——但是诸位。”
梅菲斯特的目光凌厉起来：“这堂课，旨在介绍我们双方因何而不同。
“在座的各位中，有的信赖自己久经锻炼的躯体，有的相信自己千变万化的源石技艺。但你们将要接触的东西，与你们熟悉的东西完全不同。”
梅菲斯特用双手托举起那支95G：“这并不是什么先进无敌的武器。它只是比较先进，无论是聚合物材料还是无烟火药，对这片大地上的兵工厂们而言，仅仅是大规模生产不太好实现。至于它的火力，也只是对大多数人来说很有威胁。”
他瞟了眼台下正襟危坐但憨乎乎的卡西米尔女骑士，又瞟了眼腰里别着转轮手铳的拉特兰奶奶：“罗德岛的战斗干员选拔标准，在这片大地的各支军队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再考虑到诸位精英干员的能力，不是用源石技艺给盾牌加成，就是用手枪轰平一座小楼，诸位说这玩意是个玩具也不算过分。
“但它仅仅在泰拉人民保卫军中就列装了一百万支以上——一百万！”
梅菲斯特扫视明显被这个数字惊到的人们，继续道：“它代替的是最廉价的刀剑和弓弩，把普通人的武器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诸位精英干员，不但人身怀绝技，武器也别具一格：在专业维护下保养、在高度受控的环境下使用、使用专门生产的弹药、由受过专业训练的使用者操作、在设计所要求的距离上、击中击毁设计所专门针对的目标。
“它们确实厉害。然而，它们不易生产制造，它们的使用者更是条件苛刻难以寻求。先进的武器被过分高估了，海量可堪一用的武器才是胜利的道路！
“诸位，我明确地说，你们当然可以为自己的独门绝技引以为豪，但绝对不要轻视我们所奉行的另一套体系，它并不简单。
说到这段时，梅菲斯特几乎神采飞扬起来：“就像这一支步枪，看看这支枪！它能适应乌萨斯的极端低温，耐粉尘、抗进水，进去一两源石末或雪粉尘，泥巴在枪上结冰，拉动枪栓照样正常开火；又能适应可能遇上的所有气候带的温度和湿度，在谢拉格的雪山高原能用，在萨尔贡的热带荒漠和雨林也能用。
“它坚固耐用，砸门怼墙扔地上，基本不影响使用；又操作简单维护方便易于修理，受过最基本训练的人也蒙着眼睛能完全拆解和完全组装的程度——毕竟现在没有哪支军队能让最基础的士兵都个个有高中以上学历。
“它保险可靠，以免发生事故；它的保险又容易移除，以免不能快速反应；它全长短便于携行，它又枪管长保证弹道性能和侵彻力；
“它轻便，能降低士兵在战斗中的体力浪费；却又可靠性高，在低维护甚至不维护的前提下故障概率低，还耐高强度使用。然而诸位当中也有精通机械的人，你们知道，重量轻意味着用料少，意味着强度变低，意味着机械动作的可靠性降低。这是自相矛盾的要求，设计师却必须同时在两方面都实现较好的结果！”
大多数人似乎一头雾水，就像原本想听单口相声而来的小刻现在必然要偷偷摸摸吃自己带来的东西。
但有识之士们面色严肃。
“这些，还只是我们这些使用者们的要求。兵工厂会要求它容易生产制造，不超大部分生产线的加工能力，战时总不能只靠几家很牛的兵工厂来保证供应；资源储量要求它不能涉及任何战略紧缺物资，这应该不需要解释；战争中的整个国家会要求它足够便宜——”
梅菲斯特再度托起步枪：“设计这种通用性的基础装备，难度远比大师们打造绝世神兵更高。而这几种步枪，是在这无以计数，各式各样的要求中突出重围，成为赢家的胜者。从而让整个泰拉的战争面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梅菲斯特把步枪放下，向着某几位不以为然的听众微笑：“当然，我不否认这一点。吹了这么多，自动步枪对于一些人而言还是糖豆发射器，哪怕让最文盲的贫民和感染者的战力发生飞跃，它也还是糖豆发射器——可我们当然有自己的超凡力量。你们在切尔诺伯格不就见过了嘛。”
这下全场肃然，甚至死寂。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诸位，你们明白为什么保民军特种部队和侦察部队认为电台夜视仪比枪械更重要吗？为什么我们认为通信、观察、爆炸物比多功能装具和枪械重要，而诸位吵来吵去的枪械和防弹衣，其实是单兵装备中较为不重要的部分？
“诸位会使用基于海量复杂软硬件组成的新一代通信网络吗？能用上面这个系统实施电子对抗夺得先机吗？能应用能通过各类特种载具实现多样化投送手段吗？能为远程炮兵提供射击数据吗？能指引航空兵的轰炸和空投吗？不能。而我们能！我们甚至还没用上这些。我们不需要降下人造的天灾，只需要自己手里的武器，博士就在演习里被打掉了一次又一次。”
这下气氛不仅寂静，甚至还尴尬起来。
梅菲斯特耸耸肩，意识到揭人伤疤不太合适：“当然，这其实算是好事。演习里的失败能避免实战中的失败。但重要的东西在于，依托这些新式装备，我们有了新的战术条令、战术思维和更深层次的哲学思想。你们可以学，而且我们也愿意教。罗德岛不能照抄阿特拉斯的东西，因为你们没有强大的后援。但你们可以从我们这里学到适合自己的东西。好了，现在再来看看我们的标题。”
人们把目光投到黑板上，看着那行大字：
《步枪的哲学》。
“制式步枪代表着标准化规格与大批量生产，代表着武装大多数普通人的海量和易用，代表着一种让更多人掌握强大力量的组织方式，一种全新的技术体系和军事体系——它将通过先进技术与密切协同，达成超凡战士的效能。
“我们阿特拉斯的整套课程都是相互联动的。这只是个思想预热。我知道这对在场的大多数人而言如同天书，只会对少数人有所启发。但这不重要。”
梅菲斯特露出阴险的笑容：“我先卖个关子。这节课都是一些形而上的东西，但下节课就不一样了。那些还选修了步兵基础训练的朋友，我提前告诉你们，下一堂课，我们会整个大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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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提马蹲在自己刚刚刨出来的散兵坑里，一向挂在脸上的微笑此刻有些蚌埠住。
“在保民军里，土工和伪装摆在射击之前！诸位，活着才有输出，而如今的战场上，数量众多的枪械和爆炸物已经不允许你们往重装干员背后一缩就完事了。拿着这些工兵铲，按我们之前教的做！记住，四十厘米深的坑就胜过一切盔甲和盾牌！”
梅菲斯特在第二堂课开始时只教了一项内容：如何挖一个散兵坑。然后一人一把短柄工兵铲，在切尔诺伯格郊外的荒地上刨坑。
干员们百无聊赖，不情不愿地修理大地时，突然发觉教官们正在不到五十米的位置上钻孔埋炸药！
“这种土质相对容易构建工事，可并不是什么地方都有这么好的条件！寒冷地带的冻土，岩石材质的地面，凭一般工具完全无法作业，这时就需要灵活处置，最直接有效的，最节约时间的莫过于钻孔爆破！”
听着梅菲斯特一脸滑稽地讲解，看着几乎把大家所在的位置半包围起来的炸点，一种古怪的感觉突然笼罩了大家，鸡皮疙瘩立刻布满全身。原本拖拖拉拉的刨坑速度立刻狂增、劲增、霸增！
梅菲斯特亲自检查和指点了每一个坑里的干员，告诉他们不要把身体靠在坑壁上。然后检查一遍自己的防护装具，在干员们的散兵坑中卧倒在地，双手撑地，胸膛离开地面。
莫斯提马把头伸出散兵坑，看了看以身作则的梅菲斯特，缩回来看看一脸淡定的拉普兰德。
——罗德岛是用来放逐棘手家伙的容纳箱，阿特拉斯首先就这么处理了。比如某个爱四处跑，用来跟拉特兰构建通信渠道的堕天使就入选MACR-SOG，然后常驻罗德岛去吧您。
某个叙拉古黑帮大小姐也是这样。不过康曼德继续画饼，告诉她罗德岛下一站就是龙门。于是拉普兰德小姐的尾巴一下就兴奋地立起来了。
“预备——起爆！”
随着阿特拉斯特种兵用力按下起爆器，震天闷响骤然响起，散兵坑里的罗德岛干员们只觉得地面在跳动，数以百吨计的沙土被抛上数十米高空。
杜宾在远方看着晃晃悠悠从散兵坑里爬出来的干员们，看了看旁边的康曼德：“呃，康曼德先生。”
“怎么？”
“这......有多少意义呢？”
“当然很有意义。”康曼德毫不犹豫，“有几件重武器就能无视步兵的素质吗？还是您觉得他们以后在战场上不会遇到这种级别的攻击，不需要提前适应这种环境的惊吓？”
“听您来说这种话，反而很......微妙。”
“因为我们有全泰拉首屈一指的技术兵器？”康曼德瞥了眼杜宾，“那可大错特错了，教官小姐。步兵是要亲手杀人，直面死亡，直面战争最残酷一面的人。
“新兵笨拙，老兵油滑。想培养出在战场上既不慌乱，也不怕死，杀人手不抖，还有着合格战斗技能的步兵。比造飞机大炮坦克要困难不知道多少倍。哪怕保民军，也并非全军都是罗德岛上这些能枪林弹雨手不抖，武器装备半定制的精锐。对于大多数士兵而言，能够向敌人的大致方向有意识地开枪，而不是朝天开枪壮胆，就不算孬种了。
“可你们不行。罗德岛没有飞机大炮罩着，那你们就只能把每个人变成精锐。”
康曼德顿了顿：“再说，你们真的知道自己以后会遇上什么吗？”
“您是指......”
“没什么。”
第五章 继续整活
对于数量不多但条件复杂、情况各异的罗德岛干员们，阿特拉斯与罗德岛联合训练小组的成员们花费了很大的精力制定训练方案并付诸实施。
对于乌萨斯学生自治团的姑娘们来说，她们之前与罗德岛没有半分关系。这样的干员如果选择申请成为战斗干员，他们的技战术训练就要直接从新模式开始了——
射击、格斗、投弹、爆破、土工。
以保民军特种兵们为主的MACR-SOG不可能把罗德岛干员们个个都按自己的标准培养。甚至不可能按保民军新兵的标准培养：他们不可能忍受那样严格的军纪。所以，只能让他们先学会基本作战技能，剩下的慢慢打磨。
情况很复杂，比如说这不是保民军内部的“家务事”，所以大家对干员们的态度一直没有当年自己受训时的教官那么严厉，只有在涉及武器装备时才空前严格——
射击课的头一整个星期，全是在教室，没进过训练场。学得菜鸟们头晕眼花，直到随机抽查时每个人都把涉枪纪律倒背如流，才下发真枪——然而离实弹可远的很呢！可就算在这时，阿特拉斯教官们依然用空前严苛的态度管理菜鸟们的轻武器训练，并讲了海量新兵射击训练时的事故案例。有的人被吓老实了，有的人甚至被吓得不想玩枪了，但还有的人不以为然，觉得教官们在故意吓唬人。
这没关系，因为各训练班班长会挨个检查一遍了，次次如此，人人如此——拿枪姿势不对，立姿瞄靶数小时加深记忆；
验枪程序不对，重复一百遍加深记忆；
未经命令擅自举枪乱瞄，军姿一整天加深记忆；
携枪时打打闹闹，全套装备军姿一整天加深记忆；
枪支分解结合多了个零件，拆装一百遍加深记忆；
枪支入库前擦枪擦不干净，全连的枪由你擦来加深记忆；
出现摔枪、砸枪、坠枪等情况，找把训练模型枪举过头顶跑五公里加深记忆；
敢对人？！直接大比兜加深记忆！女的也跑不了！
再加上一堆事故纪录片反复放映，那些血乎呲啦的场景让大家算是勉强谅解了教官们的空前严厉。
这是在完全没有发实弹的前提下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罗德岛都要圆满完成在切尔诺伯格的工作，拔锚起航驶向龙门了。凛冬所在的这批新干员居然才开始第一次实弹射击！
在各式记忆加深术的辅助下，教官们小心翼翼地训练着新兵携枪习惯。涉枪涉弹，在保民军当中属于可以无限上纲上线那一类，因为这东西一旦失控，下一步可能就会出人命。要是到了带着实弹上靶场，还犯这些错，教官能把菜鸟的脑袋踩在地上，因为这要是动作再慢点，可能就得给干员家里寄抚恤金了——哦，罗德岛干员里没家里人的一抓一把啊，那就只能把他的葬礼变成安全训练专题教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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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艘陆行舰内部都回荡着低沉的轰鸣，开始颤动、摇晃，最后重归平静。
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如果不考虑舷窗外缓缓移动的地平线的话。
把餐盘端起来防止洒落的乌萨斯女高中生们把东西重新放回餐桌上。凛冬低声嘀咕着：“啊，要离开了。”
“而你们的新人生也就此开始了。”
旁边传来大家都很熟悉的声音，高中生们齐刷刷地跳起来：“教官！”
“淡定些，各位。”端着餐盘的梅菲斯特回答，“训练时间之外，我们都只是罗德岛干员。哦，我能坐在这里吗？”
凛冬叹口气：“换了你的任何一位同志我都会请他离开，至于你......算了。坐吧。”
梅菲斯特放下餐盘，占据了六人餐桌的最后一个位置。
“表扬一下，诸位的天赋很不错，态度也很端正。再加上乌萨斯族本身的身体素质，成绩在新人们当中确实名列前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