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食草龙
——但接近而来的洪水似的恶意，平等地分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类，还真让布洛妮娅说中了。
……
“……对，就是这样……布洛妮娅，跟他们走吧——你一定要……呃！！”
【你没有完全接受我们，不然能得到的力量不止如此，你现在仍会退化，会回到你羸弱的人类身份——】
“你们说过，布洛妮娅会是新世界的‘母亲’……我想把这个机会留给她……而不是处理掉她……我大守护者的身份，也能继续帮你们做事……”
【但因为你的迟疑，那个孩子跟外来者混在了一起，她会很快发觉这一切并质问你。】
“到时候我会把她带到你们的面前，让她亲自成为新世界的‘母亲’——”
【希望如此……主城区离我们太远了，只能借一处裂界释放干扰，如果不是你失手了，我们本可以省略掉驱逐的步骤。】
“……不……不能招来天上的报复……我要保证……尽可能多的贝洛伯格人进入新世界……这是，你们跟我约定的一环，如果抵达新世界的人……寥寥无几……一切就白费了。”
【我们已经给了你答案，舰队并不存在——那是“开拓”，他们无力逆转这个世界的一切，但可可利亚，我们的承诺始终有效，你坚持要让更多的人领略新世界的美好，那就继续掌控你的军队，逼迫那些多管闲事的无名客离开这个行将就木的世界——】
在那如同合唱般的声音中，冰人快速融解。
因为其身形隐匿于群楼间，没有铁卫看清楚她的正体，只看到了冰枪飞出的景象跟那映亮天际的爆闪，地面上的湿痕似乎能证明些什么，但当大部队顺着爆炸的冲击波赶到时，他们看到的，是持枪伫立的熟悉面孔，跟一地正在化灰的裂界生物的尸体。
【快了，就快了，只要新世界降临，无名客也阻止不了我们。】
声音退去，而在铁卫们渐近的呼喊中，可可利亚一枪洞穿了一个裂界生物的胸膛，将它随手甩在街道边沿。
“大守护者阁下！！刚才那爆炸是！？”
“……我杀死了一头强大的裂界生物——现在，随我处理残敌。”
金发丽人眼中的疑虑和阴霾被坚定所取代。
“北方涌出了大片的怪物，正在侵略城区，阁下！”
尽职尽责的军官试图让防线收缩向主城区。
“无碍，克堡的近卫会收拾它们的，现在，随我反击，一个不留！”
“……是！可可利亚大人！”
铁卫在她的身前列阵，他们不知道为何可可利亚会脱离大部队独自一人对抗裂界，但对她的信任，以及对存护的信仰，让这些铁卫没有多想，义无反顾地顶了上去。
即便大家因她那牺牲颇重的前线指导多有微词，但都不可否认她是一名足够强硬的领袖，贝洛伯格人很吃这套。
“大人，这附近的裂界残留被清理得差不多了，我们是时候——”
“嗯，去跟近卫合流，把入侵行政区的，都剿灭掉，这会是一场大胜，铁卫们。”可可利亚昂着头颅，终于对军官的回防请求表示许可。
可不是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嘛，漏出去的怪物基本都冲进广场撒欢了，热血上头的功夫过后，这群随着可可利亚深入很远的铁卫们都没砍死几个裂界残影，等短暂的空虚过后才突地意识到，行政区附近恐怕已经惨不忍睹。
但很快他们的担忧便被恐惧取代了。
随着一阵嘹亮如巨鲸腾跃出海般的长啸，自堡垒支架的下方扩散而来，这帮人看到了他们此生绝对无法忘却的一幕。
一艘巨舰，两舷副炮齐射着自行政区的上空飞过，喷涌而出的苍蓝粒子流坠向广场的地面，将大片的土石连同那攒动的裂界虚影一并抹去——
高温之下，没有任何生灵可以幸存，但这艘巨舰并不是为纳努克传教的，她快速从行政区正门一路往老城区上空滑行而去，怪物的湍流尽被她的火焰与弹雨淹没。
似乎是为了克服射击俯角的缺陷，这艘复古又新潮的星际巡洋舰在空中以不可思议的机动性做了半圈滚转，将高射炮跟副炮的射击角度大大向下方的大地拓宽。
所过之处存护不再，只有毁灭如影随形——但它确在行着那存护之事，毫无疑问，被她犁过的裂界造物将永远无法威胁到贝洛伯格的市民。
在一圈又一圈旋转泼洒怒火之后，这巨舰迎着贝洛伯格之外寒风吹来的方向，高高扬起舰艏，舰尾的喷口拖着彗星般炽烈的光，正如她来时那样耀眼着，穿过壁垒的护罩，向着天空翱翔，慢慢地在地上之人的注视中变成了一颗星星，仿佛不会再回来。
“那就是……‘舰队’……”
跟在可可利亚身边的军官，喃喃叨咕着军中疯传的传闻。
但可可利亚并未立刻制止铁卫们的混乱，事实上她也沉在震惊当中，只得捂住额头，仿佛要将之带来的影响祛除脑海：
“……开拓……舰队……怎么会，祂们……骗了我吗……唔……”
189.鸭鸭：再见了母亲，还有我的懦弱
“注意那些残渣的下方，霍尔海雅，可能还有活着的裂界生物！”
幽绿色的狂风将完全看不清形体的渣滓刮开，露出下方的玻璃状结晶——原本平整的道路就好像新添了几道排水渠，同时闪耀着黑曜石似的色泽，至于是因为熔融成分加入了裂界造物的尸体的关系，还是本来这些石材就能烧出美丽的光泽，没有人去在意。
混战中，空本有意跟卫兵慢慢脱节，他们有临时合作没错，可只要大守护者从堡垒内钻出来、从前线退下来，对这帮家伙重新洗脑一遍，摇摆不定的卫兵还是有可能围攻列车组——他不想冒这个险。
那定位精准的冰枪打击，还有正正好好从歌德大酒店附近爆发的裂界潮，都暗示着可可利亚有一环扣一环的手段削弱高级军官对列车组的敬畏，并在尝试以敌意替代民众的好奇心。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刚刚还有些失魂落魄的布洛妮娅居然重振旗鼓，在指挥部分铁卫之余，向着他们这边靠拢，并且她在行政区防线的军官默许下，带走了一小批近卫队，以掩护列车组慢慢脱离行政区战场。
【王牌！贝尔法斯特消灭了最多的敌人！正在播放专属MVP音乐《蔚蓝之风》！】
随着那令空产生肝部幻痛的音乐结束，贝法的舰体也突破了散逸层，去跟列车汇合了。
涌入城区的裂界生物被尽数消灭，尽管广场上一片狼藉，但这批造物造成的伤亡并不显著，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贝法，用掉了多少能量？”
“大概四分之一左右，备弹还有一半多。”
“比之前用得还要多吗……不过起码解了燃眉之急，你快登车去休息一下，很快我也会带人回列车休整。”
“是，指挥官。”
在安排好贝法之后，空的目光投向那左顾右盼，却始终保持着队形跟战备状态的近卫队们——有些犯难。
在不知不觉中，被暂时“除编”的布洛妮娅身边又聚集了一批略带迷茫的铁卫，看上去居然有小三四百号人。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舰队会突然出现，摧毁那些冲击他们防线的裂界生物，但他们很确定舰队成员并非公告上说的那样邪恶——如果引来这么多的裂界生物，只是为了消灭它们作秀，展示舰队的手腕，成本也太高了点。
更何况布洛妮娅在这里……有些铁卫甚至没有来得及收到克堡关于取消布洛妮娅指挥权的信息就被卷入了战斗，于是在他们跟各自的指挥单位分散后，都选择向着布洛妮娅的旗帜汇聚。
借着行政区入口跟广场连接处的混乱形势，这一大帮人得以追在贝法轰炸留下的滚滚浓烟后面，离开行政区，在车站附近重振旗鼓。
“近卫队的长官居然没有阻止我带走这些铁卫……”
灰头土脸的布洛妮娅将军旗放平，示意迷茫的部队暂时歇息，便朝着空这边凑过来，眼中的坚定也瞬间涣散开来。
短短半个小时的战斗，却让她产生了一种把自己下半辈子该打的仗都打完了的疲惫感。
而此时前线的大守护者还在回援克堡的路上，各支戍卫队均遭到了裂界进攻，指挥体系乱成了一锅粥，又给了这一小批部队拾到自己的机会。
……事实上，就算他们不偷摸离开，乃至进入克堡，没有选择跟着布洛妮娅一起走的那些卫兵也不打算阻挠。
在目睹了贝法大开杀戒，并证实了舰队确实有“船”后，近卫部队对可可利亚的命令便多了一层怀疑。
即便是经过她筛选的精锐……这支部队心中也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勉强达到了空的预期。
他让贝法在闹市区召唤舰体进行大规模轰炸，不只是为了震慑本地人，也是为了攻破可可利亚的谎言，但很可惜，看着全城起码红了一多半的地图，空意识到，那个大守护者应该是提前散播了大量关于舰队引导裂界生物攻击城区的谣言，还可能会利用破坏的痕迹，宣传舰队袭击平民后畏罪逃跑……
在她的身份加持下谣言会成为官方态度，而那些剩下的中立标点，也不过是亲眼目睹了列车组消灭裂界的一批人，仍是少数。
除了大片的黄点跟红点，几个零散的蓝点儿均是在城外，跟分层地图的下方分布，空猜测那可能是杰帕德的部众和桑博以及他的手下。
到了这个份儿上，空默认可可利亚拥有影响裂界的力量，甚至可能跟自己一样，能够控制星核，否则无法解释那头裂界生物的突然出现跟那过分精准的索敌——必须重新计量她的手牌。
并且按照现在这个发展状况，如果不扭转本地民意的话，就算他们想绕开贝洛伯格把星核偷偷处理掉，也会被对方提前知晓并再次阻挠。
想到这里，空无奈地瞥了一眼海雅——她这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被空埋怨似的眼神刮过，海雅只是晃了晃尾巴，随即紧了下自己的战术服——
密封材质让她的尾巴也很不舒服，显然艾丝妲跟她雇佣的设计团队不够清楚羽蛇的尾巴构造。
加上刚刚的战斗震坏了不大型加热器，离开熔融区域后，她的体温又开始降低了，她便催促空，希望他赶紧安抚好这个本地小姑娘，回列车去从长计议。
“……布洛妮娅，你收拢的这些人应该能为你提供一些保护，但我们一次性带不走这么多的部队，你有办法给他们找一处临时驻地吗？不能让他们被可可利亚收拢回去洗脑。”
空相信布洛妮娅在被母亲背叛之后会更加清楚自己能做、该做什么。
“……车站的监督系统还没有恢复工作，我们可以征用一批次的轨道车，把这些追随我们的人带去城外……但是，我不确定有哪些戍卫队是了解真相的……”
银发少女脑袋低垂。
“杰帕德.朗道的部队好像没有被可可利亚的谎言影响，他们镇守在城区南方那片雪原——哦，抱歉，你应该比我熟……但他本人去了哪里我尚不清楚。”
系统的小地图上，那一片儿的蓝点比较密集，分不清谁是戍卫官。
“您跟他有联系？真是好消息，他是贝洛伯格数一数二——应该说是最强的战士兼军官，母亲大概是怕把他控制起来在军中影响太大才没有动手……我在离开克堡前都没有接到他被扣押的消息。”
捏着徽章确认了一会儿后，布洛妮娅松了口气：“……他的信号还在，跟他的卫戍队在一起，我们可以去找他汇合。”
……还有什么比大守护者预备役都给人撸了……影响更大的操作吗？
空想调侃两句，可是看到布洛妮娅那疲惫的小脸后，还是没有发挥不合时宜的幽默感。
“除了他，目前贝洛伯格你恐怕也找不到其他跟你一样对无名客抱有信任的人了，动身吧。”
“您说……无名客？”
“嗯，我们是‘开拓’的人，也是‘舰队’，并不冲突，既然你要接触到天空上的真相了，我没必要瞒着你。”
刚准备转身，空却看到布洛妮娅轻抚胸口，又马上提醒道：
“……对了，记得把你的徽章丢掉，布洛妮娅，那东西可能会定位到我们，跟杰帕德的部队汇合后，你要说服他跟我们一起离开原处，在跟城市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另起炉灶。”
“可是……”
“不要犹豫，布洛妮娅，只有收拢足够的人手，你才有资格回来质问你的母亲为何要引发这场混乱，一切还都有个前提，就是你本人不能被抓。”
空毫不客气地给她打着预防针：“很快你手下的人在贝洛伯格就会变成‘叛军’了，罪名估计是勾结外来者之类的。”
“叛军……啊……？？”
小姑娘最初的想法无非是拖一拖等母亲回心转意，她还没有做好彻底跟可可利亚翻脸的打算。
被空这么一说，她整个人都吓直了。
“我没打算反叛，只是跟舰队的诸位合作而已……怎么能算是叛——”
“根据我的理解，你妈可能是在利用星核跟裂界完善她的野心，她能从大量的军民伤亡中获取好处，或者说有别的合作者在向她索取代价，考虑到这种肮脏的交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想让她放弃走这条路是几乎不可能的，除非……”
空顿了下：“除非我们反过来强行控制住她，刺杀她，或者通过揭穿她的阴谋推翻她——但现在我们没有人在克堡里配合行动，好像……就只剩带人战场上见真章这一种选项了。”
“我，我怎么能对大守护者动武——更不该让同袍针锋相对！”布洛妮娅被空那过于大逆不道的发言吓得鸡皮疙瘩一路从脊椎窜上脖子。
“反正你是大守护者的内定继承人，找个理由把她弄下去，你上位不是也能省不少事儿么……”
空看布洛妮娅恢复了几分慌乱的模样，叹了口气，在三月跟丹恒微妙的注视中，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们倒是不需要贝洛伯格配合也能封印星核，但更花时间……这么一拖，你们在前线死的人可能就更多了，与其死那么多人，不如把可可利亚先拉下台……大不了等我们走了，你想让你可能沾了脏东西的老妈坐回去，我们也管不着了。”
“……我能争取到几个戍卫官的支持……！我会试着组织更多的戍卫官跟大臣说服我母亲……刀兵相向果然还是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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