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食草龙
空越是侃侃而谈布洛妮娅越是汗流浃背。
姑娘这辈子还没有体会过什么叫“黄袍加身”以及“被外力裹挟”，那不知所措的模样让三月终于忍不住了：
“喂，你诓骗那孩子的手法也太熟练了吧！”
“这不过是个简单的‘开窗理论’的具体应用，我又没说一定要她带着这么点儿人去车了她娘。”
空对于三月的指控毫无愧疚之情。
“不当叛军那她起码也会想办法先拉拢一些游离在外的部队，话说贝洛伯格的指挥网络当真一塌糊涂……”
同时他也无视了丹恒那“真不愧是你”的视线，把背包里闷了一整天的派蒙放了出来。
“快要憋死了……唔噗，终于……空，你这个时候放我出来不会是准备让我干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派蒙先是吸了两口冰冷的空气，而后用一种十分伤人的怀疑目光看向空。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憋得差不多了让你放放风，反正在场的都算是自己人。”
在地图上，布洛妮娅所率领的这支部队悄然间由黄色变为了绿色。
她实际上是认同空的一些说法的，对母亲的质疑也在点点积累中迎来了爆发，只是还未付诸更加激烈的行动。
而空没怎么认真地听取布洛妮娅的说辞，先把派蒙抖出来的动作，倒是让这姑娘在新一轮的惊诧后冷静了几分。
果然是“外星来客”，看这“白毛生物”的身形，就算说她是“孩童”，比例也不太对劲。
“……对了，我们还有一些可以争取到的民意……下层区的居民如果知道舰队能处理星核的消息，说不定会支持我们，但这需要我们去说服封锁通道的铁卫……”
在盯着派蒙可爱的小脸冷静、治愈了一点之后，布洛妮娅还真想到了相对靠谱，又不至于跟空那些过分残暴的提案相提并论的办法。
“你有什么打算都没关系，我不反对天真一点……但我们出城之后，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大摇大摆地再回克堡去跟可可利亚讲道理了，贝洛伯格的市民在她的引导下对我们印象不会很好，我们也不打算热脸贴冷拔屁股。”空依旧不在意道。
“下层区被封锁了很久，消息进不去，也就意味着他们不会被克堡的假消息先入为主……我认为可以争取！请稍等，雷先生，我先安排铁卫上车转移到城外——几个上下层区的连接节点我都记得！”
如此说罢，布洛妮娅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活力，并且，将自己的勋章型联络设备扯了下来，丢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士兵们——任务有变，我们要去城郊跟‘杰帕德部’汇合！”
190.你褪裙吧
相比其诡异的军队指挥制度，贝洛伯格的交通体系倒不算臃肿。
筑城者们在设计贝洛伯格之初就考虑到了环形城区的公共交通需求，一次性运送四百人到城外并不算什么，加上布洛妮娅被免职的消息并未出得了克堡，让空等人得以征用一整条线路快速完成转移。
呼吸着城外越发冰冷的空气，短短的一天恍如隔世，不只是布洛妮娅有股不真实感，连丹恒都有些短暂地失神。
虽然现在没有被官方通缉，但很快他们又会被“贴在墙上”了……至于为什么会提到“又”，这里面三月有很大的责任。
“空，我们不用叫优菈姐出来汇合吗？”但看三月的样子，她好像迅速重振了信心——
“她们三个还有任务。克堡没有记录她们的面相，经历了刚才的混乱，也无法锁定她们的位置，我让她们做好伪装，先在永冻机械屋等待配合我们的下一轮行动。”
随即空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说起来，那位永冻机械屋的老板希露瓦也姓朗道……朗道在贝洛伯格算大姓？”
“诶，跟杰帕德戍卫官一个姓吗？”三月心想这还真是够巧的。
“你可千万别冒傻气儿去跟杰帕德问他俩啥关系啊，三月——我们还得回去城区，拜访那位愿意为列车组提供庇护的老板呢，有个内部落脚点会方便很多，起码不用传送到行政区门口作死。”
“我才不会那么蠢咧……优菈姐已经跟她混熟了？这么快？”
三月被空这么一提醒，才悻悻地放弃了找杰帕德求证的念头。
“可能这就是游击骑士的人格魅力吧。”
空笑着摇摇头：“不过根据那位希露瓦小姐提供的信息，可可利亚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表现出了令人不安的举止。”
“她们之前认识吗？”
“是同窗。”
“哇哦。”
“优菈说对方愿意帮忙隐藏咱们这些被‘流放’者，就是因为对可可利亚的策略不满，以及，她很早之前就知道星核的事情，并向可可利亚上报了星核及裂界联系的研究项目，曾试图说服她调集铁卫一劳永逸地处理掉星核。”
“……被拒绝了？”海雅毫不意外。
“没错，她关停了希露瓦的实验项目，将她驱逐出了克堡。我最开始以为可可利亚是在受我们刺激后才想要利用星核的封锁来继续维持统治，但现在看来她利用星核的时日还得再提前不少。”
闻言，海雅无趣道：“贝洛伯格不是没有聪明人试图打破僵局，只不过大守护者的权力太过集中了，筑城者算到了寒潮，却没算到传承最后会扭曲成这个样子，多么熟悉的剧本。”
“放在哪里都确实不新鲜。但我更好奇她究竟是出于自己的意志，决定延续星核的影响，还是已经被她的合作者蛊惑得失去了基本判断力？这里面有很大的区别。”
空一边扶住了一名在战斗中受了轻伤而身形不稳的铁卫，在对方的道谢中，继续于公频分析：
“最开始我偏向于她缺乏自主意识，但我们居然一点都没受到阻拦地安全离开了城区……总觉得她是故意放走布洛妮娅的，如果心思更缜密一点狠毒一点，她快马加鞭回防，这些人我们都带不出城，她也会把她闺女囚禁起来才对……”
金毛环顾一周，裂界从四面八方进攻，令各部失散的大量人员反倒便宜了布洛妮娅。
“刚才收拢的残部加起来快有两个营了，如果杰帕德同意支持布洛妮娅，都差不多有一支半戍卫团脱离了克堡的管控，我要是可可利亚，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是因为心软吗？”三月不确定道。
“难说……她怕是有什么迫在眉睫必须去做的事情。”
空沉吟了片刻，对方动机暂时不明——是打算把“叛逆”集中起来一网打尽？还是希望自己女儿能整合这些反对者们形成另一支力量？
逻辑受挫的空不得已从实处寻求解决办法，观察起地图上被点亮的几处地表锚点来。
“永动机械屋……歌德大酒店附近有一处界域定锚，我们可以不那么显眼地出入城区，但这个地方距离布洛妮娅所说的上下层区通道有多远？”
城内如果戒严的话，靠着战术服的光学迷彩摸近通道的话，能量够不够？
想到这些令人越发头疼的实事儿，空不得已又去找了正在清点人数的布洛妮娅。
这些都需要本地人解答，同时空想了想，还是在公频里跟车组们商量了一下，希望能把布洛妮娅拉进公频聊天，之后给她补一针合剂——
“诶，这种事情你都要跟我们商量的吗？”
小三月还因此愣了一下，她认为空拉谁进聊天频道都是他的自由。
“在供大家使用之后这公频就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物了，小三月。”
“我没意见。”丹恒率先表态。
“我当然欢迎新人。”姬子也这么说。
“等下，舰长，你说你要把‘布洛妮娅’拉进频道里……我没听错吧？”
只有老杨的反应比较奇怪。
“……啊，没错，布洛妮娅……这边的异世界同位体。”
“……这难道就是‘命运’吗？”
无视了老杨的感慨，空从后面拍了拍恢复了精神的统领小姐的肩膀：“布洛妮娅，为了保密性，我们接下来可能会使用灵能频段进行远距离交流，虽然你不是车组成员，但没关系，你能以合作者的身份参与我们的内部讨论——你要加入我们的频段吗？”
“……怪不得舰队不必交流就能做到行令禁止……我还以为这是某种‘默契’呢。”
她接受度很高的样子，也同时恍然大悟：“请让我参与讨论吧，我知道一点关于心灵交流的事……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如果出了差错……”
“哪有那么多好纠结的——布洛妮娅统领，跟大家打个招呼吧。”空甚至没给她反应时间就将她拉进了群里。
“……各位好……抱歉，我还是不是很习惯用这种叫做灵能频段的心灵交流。”听到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动静，她整个人一激灵，但还是很有礼数地向姬子跟老杨问好。
“您好，布洛妮娅小姐，我是列车的领航员姬子，我希望从您这里了解一下地面的情况……能跟我具体讲讲……”
“喔，这个小姑娘就是贝洛伯格本地人？被封锁了七百年，但心绪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嘛——”
“哔——”
在黑塔的声音冒出来的瞬间，空就把她给暂时踢出了频道。
这是为了布洛妮娅情绪稳定，也是为了大家的情绪稳定。
“不要在意刚才那个家伙的冒犯，你继续吧。”仿佛没事人一样，空无视了黑塔私频发来的一连串问号。
“是，姬子小姐，贝洛伯格现任大守护者、我的母亲，并不支持贵部封印星核的行动，但我会尽力拉拢一些想要跟外界恢复联络的大臣和戍卫团向她……施压……”
最终，布洛妮娅还是用了一个令她感到不安的词汇。
“目前正在前往跟杰帕德部合流的路上，很遗憾，我的影响力不足……”
“无名客会提供帮助的，不过……布洛妮娅统领，那位大守护者的情况让我想起了一种可能性。长期跟星核接触的个体会变得精神不稳定，乃至出现幻觉……嗯，这些都是黑塔提供的研究资料。空，你把她踢得太果断了。”
本该尽可能严肃一点，姬子的声线还是难免带上了几分笑意。
“那家伙已经给我发了二十多条私信轰炸了。”
空无奈道：“没关系，就按照可可利亚已经被星核影响了精神为前提继续讨论吧，我之后再安抚黑塔。”
这种赤裸裸的区别对待进一步增加了大家的乐子，仿佛刚刚一场恶战的压力都被冲散了。
而明明是拐弯抹角地被骂娘，布洛妮娅在赔笑之余，反倒无形中冲淡了不少对于舰队的恐惧感与担忧。
原来他们内部的氛围是这样的……
……
“总觉得我们被遗忘了一样，变成了局外人——好不爽，可恶，这个仇我记下了。”
“优菈前辈也不喜欢待命吗？”正在擦拭台面的花凛微微抬头。
“不是说待命不好，这毕竟是行动的重要一环……但就是不爽空在另一边跟别的小姑娘有说有笑，我们在这里被放置……哈，今晚还能回车上休息吗？我看悬了。”
优菈托着腮，以看板娘似的姿态柱在柜台上，斜着眼瞅向名为希露瓦的本地女歌星。
对方从工坊后门取出大量零件，正在强化她们之后可能用到的“外出设备”，神情十分认真，已经没了刚开始的欢脱劲儿。
这位十分摇滚的机械师，仅仅因为自己一行说要处理星核，刚才不仅自爆是杰帕德的姐姐，还自爆是当年星核研究的发起人，且至今仍是可可利亚政策的反对者，甚至主动希望为列车组提供一些帮助。
因为她啥都说了，还自愿协助——优菈便按照空的提议，公开布诚地跟她谈了下，想以永动机械屋为城内活动的临时据点，谁知道她很爽快地同意了，实诚的程度简直令她咋舌。
在无奈于自己遇到的人好像缺心眼之余，摘下头盔，换上常服的她倒是也能以雪原上忙活的乘员们完全不同的视角去观察贝洛伯格的现状。
刚刚的战斗明明相当惨烈，街上居然没有戒严，铁卫迅速回归各自防区后，除了被轰炸过的广场区域被围栏挡住准备进行修缮外，城市的生活氛围居然在三四个小时后快速恢复了——
就算是蒙德人都没有神经这么大条的，这些贝洛伯格人很适应战争的气氛，袭击结束后，居然是看热闹的居多……还有对着贝法留下的熔融地面疯狂拍照的记者……让她不禁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融入到这种神经大条的氛围里去才能做好伪装。
“前辈，我回来啦！”
明日奈因为肤色跟发色完美融入贝城民众，得以获得外出侦查的机会，她没有延续那种看什么都十分有趣的情绪，而是立刻向优菈汇报——外面的群众都在讨论克堡张贴的告示……关于舰队如何引来裂界生物，自导自演并试图颠覆贝城政权之类的。
全是屁话。
但凡看过那些慢慢消解的裂界生物尸体，跟贝法特意控制杀伤范围避开民宅的痕迹，有自我判断力的人都不会得出跟克堡政府一样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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