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食草龙
“……前辈，至少要先为店主盛满……适当礼貌一下。”
“哦哦，这个奶酱的味道，要陷进去了！”
然而在明日奈旁边，派蒙囫囵的动静更是巨大，现在跟她谈礼节，那简直跟要她命差不多。
“派蒙小姐……唉。”
“哈哈，别拘谨了花凛，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不只是食宿，你们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光是看着那满当当的炖肉，跟装修考究的内饰，空大概就猜出了朗道家家境的殷实程度。
如果没点起步资金，光靠克堡拨款，希露瓦对星核的研究恐怕在可可利亚没有受影响之前也进行不下去。
他们这算是找当地富绅寻求合作了。
“希露瓦小姐，首先感谢你愿意为我们的行动提供落脚点……但我有个可能冒犯到你的消息要告知……是这样的，刚才你的弟弟，杰帕德戍卫官也加入了布洛妮娅大守护者代理的‘反对派’。”空斟酌了一下用词。
一旦涉及到家人，可能理智的人也很难继续保持理智。
“……哦，他总算开窍了？”
希露瓦却没有一点自己弟弟被卷入乱流的担忧，更没有因为空的实话而反感他们。
“之前他牺牲了好些弟兄，偶尔会露出失意的模样，但一直没有跟我诉苦过……现在终于可以为那些枉死的人讨个说法了——我很理解他为什么要踏出这一步。”
“你能接受真是太好了……”
“不如说老弟能走正确的道路让我松了口气呢……你们不知道他到底之前是多么死心眼儿的一个人，要是在战场上跟自己人交起手来……那可就……幸好布洛妮娅统领说服了他。”
希露瓦带着几分后怕的神情接过花凛递来的盘子，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还多给派蒙盛了半勺。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讨喜又可爱的“小姑娘”。
“来来来，边吃边说，因为不知道那些裂界杂碎什么时候消失，我都不敢开灶的。唔，空，我这么叫你没关系吧？”
“这么叫就行。”
“空，大致情况我已经听优菈说了，我能提供的，不只是城内这一个落脚点，还有一些不怎么用得上的房产，都可以借给你们藏人，只有机械屋当据点的话，会产生很多不便，出入虽然自由，但……可可利亚可能会想起来我过去的研究，在这个特殊时期，把我重新视为眼中钉重点盯哨。”
希露瓦指了一手后门：“再过两天‘入冬’，天色会暗下来，很适合做些见不得人……我是说隐蔽的事情……我也可以跟你们一起出去‘办事儿’，这样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正门闭掉，让监视的人扑个空。”
“从后面出去的话……明日奈，你们的战术服剩余能量还有多少？”
“95％，后街有旋梯哦，我已经侦查过了老师！不需要用喷气背包就能从房顶跳进封锁的巷子里！”
明日奈连忙举手，一幅课上回答问题的模样。
“那就这么定吧，希露瓦你有什么需要？可以一并说出来。”
“我的话……听说你们还要去下层区，我很久没见上下通道开放过了，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希露瓦真的是个非常“摇滚”的女子。
她的热情，那种对于解救贝洛伯格的强烈愿望，非常轻松地感染了众人。
就是这种摇滚的性格，才让优菈跟明日奈迅速地亲近了她，可以说是反向攻略的典范。
“你晚上还有精力出去吗？我们刚好有侦查任务跟交易任务要在通道附近执行。多几个本地人配合是最好的。”
“当然有，反正都闭店了，我可以名正言顺地白天睡懒觉啦。”她眨眨眼，似乎很欣赏空的爽快。
193.希露瓦，前面可是地狱啊！
“花凛，找到合适的狙击位了吗？”
“找到了，这栋民居五层楼，视野开阔，老师，我可以把整条街都纳入射界。”
“好，高处就拜托你了，无人机会定期扫描我们来时的方向，稍微关注一下退路就行，如果无人机被发现，就立刻将其转移当诱饵，你的武器威力太大，优先用作警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瞄着脑袋打。”
“是。”
花凛也不在意房顶的积灰，径直趴在了导水槽旁边，把狙击枪架在摇摇晃晃的护栏上，瞄着在些微雾气中，连灯柱都变得若隐若现的街道。
对嗅觉很有自信的花凛跟明日奈只能在这片老街中闻到一股木头腐败的味道，以及脱落锈屑的铁腥味儿，空气的流动仿佛都滞涩住了——如果不是刚才希露瓦故意踩了两脚被埋在地板下的大型管道，踩出了中空的响动，并引动了一场小规模塌陷，她们甚至分辨不出来哪里可以下脚。
基沃托斯的地形果然还是太“普通”了……她们不由得这样想。
这种整座城市都由钢铁制成、地基跟供能设备一体化的场景十分蒸汽朋克，错从复杂又立体，跟学生们所见的闹市区那上世纪四五十年代般的街景形成了强烈对比，有一种奇妙的魅力，也很容易让她们分心——
但对老贝洛伯格人希露瓦而言，这地方的吸引力约等于没有，险恶程度更是不及她想象中每条街区都如同要塞的千年科学学院。
将学生们形容的基沃托斯印象妖魔化的金发老板一直在走神，思考着刚刚路上闲聊时明日奈提及的“停车场阔剑阵跟便利店炮垒”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而空早早地看出了她们的走神，便提前分配了岗哨予以提醒，希望减少她们的失误可能。
除了收拢注意力外，空不敢让学生们巡逻式警戒的另一个原因，是这片区域比希露瓦预计的更靠近裂界封锁区，威胁不只来自于其他卫戍团，可能还会溜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可能正因为鲜少有人在附近活动，裂界魍魉横行，桑博才能来去自如，而不必跟那核心区要人老命的升降梯以及守卫死磕。
“明日奈，只需要把守入口就行了，不要擅自行动，这边的管道堆叠在一起，靠系统地图都看不明白，如果迷路，我很难把你找回来的。”
“嗯嗯！请放心，老师，在外面我不会乱来！”
“……你肯定会乱来的。”
空蛋疼道。
他对自己的学生有非常严重的“刻板印象”，明日奈跟花凛来这边后，经观察几乎没变的个性更是强化了这种印象。
好在他只要“一切照旧”就好了，某种意义上反而省心。
对自家学生肯定会如脱缰野马般冲出去早有防范，何尝不是一种另类的“尚在掌控之中”？
“明日奈啊……安稳守住入口到交接完毕，我就给你额外的绩点，你要是忍不住大杀四方，我就只能给你‘良’了……”
与其指望明日奈坐得住，不如指望裂界生物不要到处游荡——
“拖住任何打算过来一探究竟的家伙，对方是人类就警告射击，是怪物直接做掉——除了杰帕德部，或者他们的机器人，一只老鼠都别放进来。”
“没问题！啊，但我们没有设备，要怎么把货物转运出去呢？那可是10吨的粗矿……”
大金毛检查了一遍枪械，贴着墙壁，斜斜地看向低处蹲伏在木地板上，这儿瞅瞅那儿嗅嗅的空。
老师的手段一直很神奇，但要靠他的个人储物空间运送如此多的货物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空在频段里解释道：“记得我说的，杰帕德派了一些自律机器人过来么？他准备化整为零，分几批次偷偷运地髓出城，这样能减少被城防发现的概率。就算有人巡逻到附近，我们把货物敛给机器人，他们不知道机器人隶属于哪个戍卫团，多半就不会管这帮家伙的去向——到时候我们只要隐藏好自己就行了。”
他甚至在公频里上起了课：“类似的手法你们也可以在基沃托斯的偷运行动中用一用……在不良都被打散的封锁区里，对阵的学员都不会主动攻击店铺的自动机器人对吧？可以把弹药装备拆散了装入机器人收纳空间里，从对峙区大摇大摆的运出去——”
“哦！听上去很有实用价值！不愧是老师！”
明日奈对空那阴险狡猾的点子赞不绝口。
是说空成天教这些东西给学生真的没问题吗？
优菈颇为忧虑地点了点脚尖，而另一边已经无聊到恨不得给管道做透析的黑塔则对空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真的是来给学生们做教学的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单纯把她们拉来当苦力的吗？”
听闻黑塔的质问，空翻了个白眼，立马讥讽回去：“你教艾丝妲的时候不也是挤奶一样每天挤一点给她吗？没把小姑娘难受死？我是想到什么教什么，要不然还立块儿白板在这儿跟她们说说游击战跟地下行动的所有要点不成？”
“……剥削学生劳动力才是学界常态……破坏规则的明明是你。”
黑塔被空呛过之后，不由得碎碎念起来。
似乎她也意识到把艾丝妲绑在空间站跟论文死磕，而自己跑出来“游山玩水”有点不厚道了。
“不要拿你剥削艾丝妲的行为类比我，我可是很有师德的。”
“指一晚上拿下两个自己的学生？”
有些被戳到痛处的黑塔翻了个白眼。
“……呷，我懒得跟你争辩，要是特别好奇的话，你不妨自己去问问她们，到底算是谁拿下了谁。”
空跟黑塔把今日份儿的架吵了后，抬腕看了一眼表，眉头轻挑道：
“……距第一批送达的预定时间还有4分钟……到底是不是这里啊？桑博不说留点记号什么的，短信也不看……要是迟到了我可得好好敲打敲打他。”
“地下的情况我们又不清楚，可能他没有他自己说的那般神通广大呢。”
攻击性没有得到缓解的黑塔满不在意地“另起命题”道：“比起跟这些见不得光的家伙玩过家家，空博士，我更想知道你贵为令使——虽然是打折的令使，为啥会放过那个叫可可利亚的女人，如果是我被立为贝洛伯格的公敌，我可能会连这座城市一起报复，以解心头之恨，但你不仅允许她冒犯你，还不清算她……”
了解了事情全貌后，她认为贝法的舰炮当时就应该瞄准克堡轰过去，狠狠给这帮“土著”长长记性。
黑塔那暴躁的发言，令希露瓦头皮一麻，她还以为这矮子只是个有些臭屁的“小天才”、是能跟自己机械学的知己，但结合刚才她随手掰碎了一截管道的怪力来看……好像又不是放狠话那么简单。
“‘主不应怒而兴师’，黑塔……从根源上摧毁对方肉体以及对方生产资料的操作，适合你死我活的对抗，但现在我们只是过客，没必要搞那么苦大仇深。”
空虽然扯舰队的虎皮扯得快活，那也是因为他曾经体会过背靠大势力带给自己的外交方便，不代表他支持“帝国主义”。
“可可利亚代表着贝洛伯格七百年的停滞跟迷茫……粉碎她个人没用，要粉碎她所代表的所有落后的东西，才能保证我们离开之后，已经跟我们认识的贝洛伯格人能过上相对正常的生活——列车没有办法完全扭转贝洛伯格人的思维，要靠他们自己去接受星空，选择一条新的道路……所以我才支持布洛妮娅去跟她妈对峙，这也是一种开拓之道。”
“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最后不还是因为女人。”
优菈在旁边犀利地吐槽。
“……怎么老是是把一切都归结于我的好涩……我只是觉得，来都来了，有能力救一些人，那就救呗，老杨、姬子还有三月都是正义感很强的同伴，刷刷好感度，说不定还可以让甲方高看我一眼，一个乐善好施的合作者，总好过一言不合就电弧犁地的战狂吧？说不定我们处理得漂亮些……甲方一高兴还能给咱包个红包什么的。”
空被女伴连着怼，不由得叹气起来：
“啧，罢了，你们就当我是个自大又圣母的蠢货好了，这样还能少给我扣几顶帽子。”
“空，我觉得你的善意没有任何问题……话说你那个玄乎的甲方发布的任务里有提到让你拯救贝洛伯格的字眼吗？”
身为“被开拓”的一方，希露瓦很理解空的样子。
虽然做任务什么的，听上去就很不摇滚，但空“为了那些无法高歌的人而高歌”的行为，又挺符合她的音乐美学的。
“等你了解透了这个男人以后……算了，你还是别了解为好。”
优菈刚想控诉空那无形间撩妹的能耐，却目光定格在希露瓦身上——
之前还没意识到，但现在一看……身材好、长得漂亮、靴子左长右短、黑丝反光、能唱歌、性格开朗、有隐藏的力量……
坏了，这一身特性……完美跟空的狩猎范围重叠。
因为跟希露瓦很投机的关系，优菈并没有对她声援空的行为不爽，反倒越发担心起来。
上一个优菈记忆中越过空的女伴，对他进行声援的，现在已经因为戒断反应而心绪不宁、精神暴躁了。
在优菈试图拯救一下希露瓦，告诉她盲信空的危害时，他们脚下的地道里，仿佛刻意似地传来一片零散的脚步声、拖着重物的摩擦声、以及牢骚声。
“快点桑博，别挡着了，要不是你说能搞到肉，奥列格头儿才不会派我们拖着这些死沉的原矿跟你来——妈的真是比打一架都累，你还想坐地起价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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