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食草龙
“诶诶，各位别着急嘛，这可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条还能凑合着到上层的通道，也是老桑博我一直舍不得公布的走……进货渠道，分成能不能再阔绰点……”
“……你之前，可没跟我们说这路是通往上层的……怪不得我觉着上坡的路未免太多了些。”
听那动静，桑博没有跟他带来的送货人员公开布诚——
但其余来者的声线里仍透着几分兴奋，似乎是因为桑博暴露了这条走私通道给他们的关系。
“你说的交易对象，到底是谁？”
“就是上层区的老爷嘛，不过这位老爷现在已经不是官老爷了，不知道各位听没听过卫戍团团长朗道的大名～”
“我们不跟银鬃铁卫做交易，那群混蛋——”
“等等，谢尔盖，他说那个朗道已经不是官方的人了，交易可以继续，而且他已经把通道告诉我们了，这通道的消息本身就是一笔横财。”
“哼。如果他们设陷阱黑吃黑怎么办？”
“别忘了头儿的嘱托，先出去吧，我已经感觉到几分凉快了——让开，桑博，就按之前说好的分成，一分我们也不会多给，你要是想地火补偿你这条走私通道的钱，就亲自求我们头儿去，我们只管送到货。”
“诶诶！！怎么能这样，多个五厘也成啊！哎哟！！”
那蓝毛好像被人按在了铁壁上发出痛呼，而后空面前的地板就被翻了起来，下层的金属管道里人头攒动，本该毫无光源的内部被照得透亮，也映出来者如狼般精干的眼睛。
他脚下的管道空间相当充裕，足够十来个男人并行，而在他梯子的下方，一推车的橙黄色的矿物正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一个毛头小子？喂，你是来取货的？不是那朗道耍我们吧？”
“东西都在墙角——你们要是信不过我，派几个人换了货走就完事。”
虽然空还有用鼻孔瞪人的黑塔看着就不像接头人员，但顺着对方大拇指的朝向瞅过去，地下冒出来的男人眼睛马上就瞪直了。
“……肉？居然真的有？？”
墙角用透明袋子密封的冻肉露出诱人的粉红色，让这位脸看着有些营养不良的男人猛吞一口口水。
“第一批只送来700公斤，我们人手有限，只能拉来这么多，但有了第一次交易，就可以上机器人了，你们把剩下的地髓液准备好，明天按时送来200桶，我们会回馈一吨肉。”
空无视了额头红肿，搓着手凑过来装可怜的桑博，跟这位领队单独商量起来。
194.有人想截胡！弟兄们抄家伙！
看着那成包成包的肉食，这些运工们眼睛都发直——地上世界的富裕程度似乎远超下层人的想象。
但跟空猜测的不同，这些目露凶光，贪婪之情溢于言表的家伙们却忍住了抢夺的冲动，他们似乎是很在乎维持这条交易线路的稳定。
这些人虽然看起来过得贼惨，却目光长远，虽然举止有点像混混，但又在关键的地方跟某些肮脏的东西划清界限，让空对他们口中的那位“奥列格头儿”颇为感兴趣。
“你在带他们上来前，都没有告诉人是来上层区交易？”
他同时斜了桑博一眼——这家伙说自己在下层区颇有影响力，但不管怎么看，混黑的都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我想着让‘地火’把货放在出口处就行了，但他们坚持要面对面交易……这么有商业契约精神，老桑博我真是太感动了。”
然而他一点都不敢动——从中间抽成的计划也彻底泡汤了。
“行了，你也算有苦劳，这些给你。”
虽然是个欢愉信徒，但桑博说到做到，空便暂时抛却有色眼镜，给了他一些好处。
信用点在这地方花不出去，而桑博还需要在下层区生活，轻便又值钱的玩意儿才适合当做奖励。
空丢给了他一整包之前在空间站采购的香料，而桑博闻到那略微刺鼻的香气后，眼前猛猛放光，将脑袋都埋进运动包里，待抬起头，市侩的笑容便不再是装出来的了。
可以说在地下，这一包的调味品，价值便远超交付给地火的好几批肉类，也确实能提高一下他的生活水平。
“不愧是令……不愧是空博士，很懂行情啊！”
“应该够你潇洒一段时间，如果需要别的好处，得提前跟我说。”
“嘿嘿……没问题。这下我也算是回本了。”
让桑博不再沮丧后，空便招呼优菈和希露瓦，把一部分粗矿先从地下挪上来——这帮搬运工还穿着在地下务工时的装备，保暖性能非常差，刚刚一阵寒风顺着残破的窗户吹进来，直接给他们冻得直打挺。
身上本来就没几两肉，还缺乏脂肪摄入——为了适应下层的生活，他们的身体已经变得不再擅长抵御寒风。
“地面上居然这么冷——我记忆里上下层区的温差还没大才对！”
“蠢货，这片城区肯定已经废弃了，几乎没有人活动的痕迹，而且层区没有封闭前你还是个小屁孩儿，记得个屁！”
这些名为“地火”的粗暴工人把后续通道里的矿物连带推车费劲巴挒地抬向地板高处，却见空跟优菈一人一边把着把手就给提上去了，刚刚看不上眼的神情马上散了个干净：
“嘿，小子，推车别给我们抬走啊？？我们要推回去接着用的！”
一把白胡子的老汉见空打算顺走他们的工具，当即出声阻拦。
“……啊？”
这下给希露瓦整不会了：
“你们……这车一看就是从矿运机器人尾巴上拆下来的，不借给我们运货吗？”
她知道地下可能会生活很困难，但困难到连给机器人挂带的推车都不借……是不是有点过于惨烈了？
还是说这帮人打算坐地起价……之前判断失误？
她看向那老汉的眼睛——虽然凶恶，但里面带着一丝隐隐的不安……对方完全没有考虑过收货方需要这批推车交由机器人复用转运的可能性。
“但是不挂车的话，机器人怎么把东西送到营地去？”
希露瓦见过老弟营地里那些自律货色，泛用性很强但必须打一堆补丁，外挂各种装备才能负担物流工作，没有让空提前准备挂件儿确实是她准备不周……听老汉这么一说，她当即惆怅起来。
贝洛伯格官方、银鬃铁卫口中的所谓“粗矿”，都是有滑轮箱子承装，可供机器人拖行的未精加工过的地髓箱，能直接进炉子，但这些人提供的粗矿，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粗矿，没有分装精拣，开采出来啥样运过来就啥样，保持了最纯真的原汁原味——你看上面还带着土渣呢。
一直以来，希露瓦都不把自己当成什么“朗道家的大小姐”，但在筑城者科研部待多了，加上实验室关闭后埋头音乐创作跟机械研究，再受老弟一影响，她早就忘了对下层区工人而言，“粗矿”到底能粗到什么程度——更想不到这些看上去都快锈烂了的车子在下层还能算一个工人为数不多的“资产”。
“这我不管，但是你们要的是‘粗矿’，可没说连容器都一起顺走。”
“大哥……加点钱把推车留下吧，我可以给你们一些冬城盾。”
既然对方并非坐地起价，希露瓦认为用钱解决问题是可以接受的。
但地火的负责人看上去更为难了——
“姑娘，这些车……都是矿区硬凑出来的，白天要还给矿工，我们地火有借有还，现在再去找那些人说清楚，恐怕还需要忙活一阵。”
老汉摸了摸自己稀疏的白发，又指着车上的白痕：“你们看，都画了记号，写了它们主人的名字……怎么就不能想周到一点呢，现在跟下面联系不上了，必须派人回去跑腿，还得头儿同意才行……”
“……十分抱歉，我没想到下层的情况已经恶劣到连租借推车都租借不了了……”
被这些地火的交接人员的愁容不展搞得也有几分脸上发烫，希露瓦只能对大家连连道歉——这份歉意，是对下层，也是对列车组，为自己的想当然道歉。
毕竟她之前说得很好听，要当空的本地顾问来着，说贝洛伯格这片儿她熟。
而桑博——这混蛋肯定是知道的，但出于欢愉的本性，他完全没有提醒列车组。
“切，果然是上层区的少奶奶，什么都不懂——”
“闭嘴你个蠢货——呃，没到那个程度，姑娘，只是麻烦一点而已，价格合适的话，跟那些小伙子知会一声……你说给冬城盾，能给多少？如果你能给出一天的工钱，那些人应该愿意租借。”
老汉还是不想损失一群能稳定提供食物的合作者，哪怕这条线路必然在未来遭到银鬃铁卫的打击——他招呼了手下两个小伙子，准备让他们回下层去知会一声。
“桑博，租推车一天大概多少钱？”
空只能去问询另一位试图削弱自身存在感的“老贝洛伯格”。
“三十到四十冬城盾吧。不过都是不下矿的人才出租，矿工都更信任自己劳作一天的收成。”
桑博刚拿了好处，毫不犹豫地透了底。
“希露瓦，给他们够两天不出工的报酬，从活动经费里抠吧，之后我换算成物资折给你——先把这批矿运走再说，机械人就要到了。”
空叹息一声：“反对派还要去地下寻找盟友，这‘地火’是个还算讲道理的组织，不要另生事端……麻烦你们，地火的各位，如果车有折损，我会赔给那些工人新的推车，保证质量更好。”
“你这小鬼倒是会说话——好吧，那我就担这个责任，看在我们合作的份上……嗯，运货的人没来，需要人手帮你们看住货吗？”
老汉终于挂上几分笑容。
“那就麻烦你们了。”
一边原本把地火成员全都当成猴子看的黑塔当即瞪大了眼睛——饶有兴味地等着空大发雷霆。
可空只是笑笑，没有发作，甚至他还从背包里掏出了几根派蒙私藏的能量棒递给这些劳工。
“啊，那是我的零食！”被空夺走零食的派蒙发出漏气般的声音。
“你拿能量棒当零食就不怕把自己吃着火吗？这些没收了，之后给你换点卡路里低的。”
“反正我怎么吃都不会胖——你先说说什么零食卡路里低？”
派蒙的可爱模样迅速吸引到了这些劳工的视线。
说来也奇怪，这小家伙的絮叨，让刚刚还对“上层老爷”、“人模狗样的金毛”嗤之以鼻的地火们放松了一些。
而期待着空爆发的黑塔更加无法接受了——当初自己叫了空一句小鬼可是被他狠狠用光锥打脸来着，为什么这会儿空对另一批冒犯他的人，反倒容忍度如此之高？
“……你是不是最近做太多了，自尊心都涣散了？空博士？”
“？你说的是人话吗黑塔？什么叫自尊心都涣散了？”
公频里黑塔的疑惑之情几乎凝成实质，不变的是她那惹人生气的措辞。
“他都指着鼻子侮辱你了，你都不让他长长记性？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我只是不想为难苦难人而已，因为我总是能从他们身上看到我自己的影子。”
“……你从我身上看不到你的影子？”
黑塔又莫名其妙地吃醋起来。
“优渥的生活和天赋红利让你已经忘掉了‘生存’是多么艰苦的一件事……早一周我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呢，黑塔……我肯定能共情他们啊。”
空两眼吊起来，在优菈十足好笑的注视中走过去，看似粗暴，实则温柔地把一根能量棒怼进了人偶嘴里：
“这玩意儿你光看一眼都觉得难吃，但他们还吃得狼吞虎咽的……我不要求你跟他们站在同一立场上，只要别笑话他们就足够了。”
“……”
嘴被塞住的黑塔深深地瞪了一眼空，但见他全身上下毫无作秀的气息，人偶便默默地将能量棒咀嚼进肚，甜腻的味道本该让她犯恶心，但这次意外地，在空的喂食下她啃完了一整根。
“我当然不会，他们又不能取悦我。”享用过空博士的第一次喂食play后，这家伙居然心情愉快了很多——
“那就好，保持住。”
在希露瓦因空跟黑塔无言“调情”而越发微妙的注视中，空刚回身打算拿出固体燃料热一份罐头给这些地火加餐，房顶的花凛便突地出声道：
“老师，有一群……拳头外形的机器人，正在向交易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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