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祈耳喵
在他坐下之时，甚至就连他所接触到的床和自己，少女也都能看的到了。
她忍不出慢慢伸出手，触碰着那个青年放在自己床边的手，感受着那个陌生的温度，低声喃喃道：“这是……幻觉吗。”
“是的。这是幻觉。但这也是我。”
出乎她的预料，周奕点了点头，承认了她的自言自语。
“确认一个问题……巫条雾绘，对吧。”
周奕低声问道：“你想……活下去吗？你……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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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代价是什么
沉默持续了许久。
打破沉默的，是少女困惑的声音：“那么……代价是什么？”
“你的全部。”
周奕干脆利落的说道：“反正你什么都没有了。就用你的全部来交换你的生命，如何？”
“……你是人类吗？”
“现在是。”
周奕轻笑着答道：“偶尔也会变成怪物。”
“怪物啊……我还没有见过怪物呢。”
明明几乎被周奕恐吓，虚弱的躺在床上的少女却反而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单薄到近乎透明的笑容：“但没关系。就算你是怪物，我也不会赶你走的。”
毕竟，已经数年没有人来探视过自己了。
入院没多久，她的父母和弟弟就在事故中丧生了。巫条家只剩下了雾绘自己。
自那之后，雾绘的医疗费用，全部都由一个自称是父亲友人的男人负担起来。也正因如此，她才没有被赶出医院，而是有幸能在医院里等死。
上一次，遇见医生和护士以外的人，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哪怕前来探视的是准备给予她最后一击的死神，她也不会把他赶出去的。
“那，怪物先生……我……该怎么称呼你？”
巫条雾绘咳嗽着，低声问道。
“我是周奕。能救你的人。”
周奕低声说道：“知道吗……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他刚刚同调巫条雾绘、以此为媒介让她产生有质感的幻觉时，也顺便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
从手指开始发肿且溃疡，皮肤下浸出血痕，肺、肠胃和肝脏已经全部不行了。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早就在病成这样之前就死掉了。
院方说不定会当成是医生有为加上病人求生心旺盛吧。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是的……每夜，入睡之前我都在害怕着第二天能否醒来，明天还能否活着……因为我也很清楚，一旦睡着了，我就没有再醒过来的体力了。”
她以平淡如常的语气，说着让人怜悯的话：“我能活到现在，大约就是靠着命运吧……”
“不。你能够活着，全靠你体内的巫条之血。”
周奕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你的家系是很古老的纯血种。巫条自古以来就是靠着通灵之术营生的一族，对于祈祷和诅咒也是专家。正是因为你每晚都祈祷着自己能活到明天，才会存在这样的奇迹。”
“……是，这样吗。”
巫条雾绘微微瞪大了眼睛。
她对于自己的家族完全没有概念。被一个外人传授了自己家的历史，反倒是让她觉得新鲜。
“也就是说，你们家用来营生的法子，就是将招来的灵的想法传达给他人，以此达到让普通人得以和失踪者、死者和神明沟通的目的。如果说你们家的同行的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恐山的盲巫女的传说……她们就是因为看到了冥界而失去了视力，而你这边是相反的情况。”
也就是说，是先被病魔夺走了视力，才反而使与灵沟通的能力得以发挥。
“所以，不要再使用你的能力了。”
周奕凝视着她，若有所指的说道：“否则的话，你的身体肯定会撑不住的。继续这样的话，最多三个月，你的身体就会彻底撑不住。”
但听了周奕的话，巫条雾绘却只能露出一个略带凄美的苦笑。
她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
但周奕却出乎意料的放开了她的手——
“巫条雾绘，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我现在该走了。”
说着，周奕离开了巫条雾绘的病床，起身站了起来：“想要不惜一切也要活下去吗？下次见面的时候，希望你能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
周奕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偶尔也会发善心。如果有人向他发出恳切的请求，在周奕有空的情况下，顺手去帮一下那人也不是问题。
但前提是，有人对周奕发出请求才行。
周奕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而且在他看来，连自己都放弃了的人，不配得到拯救。
他欣赏执着的疯子，但却讨厌因胆怯而不敢行动的凡人。正如他对自己的学生的要求一样，哪怕不能像是古代的豪杰一般，但至少也有拥有坚韧的意志。
目前的巫条雾绘，还不配当他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