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你想多了。”灵善上人神色不变,旋即又抬起眼帘:“除非你要屠城。”
“老夫不是嗜血狂魔,不乱杀人,只怕拦路石子太多,会忍不住……”烈圣终于弯腰拾起靠在墙边的那把刀:“天下谁都有道理可说,可老夫的道理不是用说的。”
灵善上人不再多言,她亲眼看着一甲子内无敌于天下的魁梧老者走出了山神庙,拾起了刀,从这一刻起,他就不是什么刀镇风雪的圣人,而是一个见山开山佛挡杀佛的老匹夫了。
他为天下做了很多事,所以也不会再顾忌天下人如何看他。
练气士飘然远走,只留下一句话。
“我会离你三十里。”
老匹夫扛起刀,最后回头看了眼管不牢固的山神庙大门,还有那炉子劈啪作响的炉火。
他自嘲的一笑置之,摇着头,哼着一首走调的歌曲,迈步走向雪地,蜿蜒地势一路走低。
单刀赴会且慢走。
山庙风雪留晴天。
……
听潮巷。
砰!清脆的茶碗落地声。
雍王满脸阴沉之色:“你……是要让我避让?”
佩戴着夜叉面具的方士深深点头:“是。”
雍王冷笑:“我手下有这么多能人异士,有兵部侍郎,有这些年来招揽的江湖高手,只要我乐意招兵买马,只要一声令下,藏在王府里的几十号人就能倾巢而出!”
他的手掌按压在桌案上,青筋暴起:“可即便如此,你也还是坚持要让我避让?让我逃去司天监里!”
方士仍然低下头:“是……还望王爷暂且退避……”
“我退你玛格姬!”
茶盏砸在了方士的胸膛上,留下深色的水渍,赝品摔成了粉碎。
雍王怒极反笑:“我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你不清楚?我是要坐上龙椅的!你居然让我逃,还是在我部署的京城里去避让一位外来撒野的江湖人!”
“他区区人榜第三,区区江湖蛮勇,有何资格让我避让!”
“若是我退了跑了逃了,底下的人会怎么看我,朝堂的臣会怎么看我!”
雍王勃然大怒,指着手下痛骂。
“我给了你们这么多时间!给了你们这么多助力,就是要将他阻隔在外,免得坏我大事!”
“你们倒好,一个个老神自在的站在干岸上!”
“你们居然还是把那个疯子放进来了!”
“人呢?死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个吹得天花乱坠的高手,这么多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都哪去了!人呢?人呢?人呢?都死光了吗!”
“一群下属不能为本王分忧,都是做什么吃的!就这点能耐还想造反!还想要掌握天下大势!做梦吧,什么姿势能做这样的美梦啊?动起手来,却连一介江湖莽夫都搞不定!”
“他是陆地神仙还是天下第一!”
“凭什么拦不住,凭什么杀不了,凭什么还能活蹦乱跳的恶心本王!”
雍王咆哮连连,怒急攻心,再无半点为王的气魄,谋局的稳重。
因为有人要来杀他了。
只是为了一个小乞丐!
而他……竟无能为力!掌握偌大一个王府,手下能人异士数十,竟拦不住一介江湖莽夫!
甚至要他逃去司天监里躲起来!
这对这个心比天高,只想登上皇位的亲王而言,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他彻底破防了。
夜叉面具下的方士表情毫无表情,也不去擦拭身上的茶水,而是平静的说。
“既然雍王殿下想要称王,自然理所应,也该好好的想一想。”
“是一时折辱苟且偷生更好,还是……在千军万马中被摘下脑袋更好。”
这句话说的如同一根钢针,刺入了雍王心里面。
雍王的神色扭曲。
方士继续的说,一句一顿,如同诛心之言。
“诚然,神魔莫问,至今还没杀了多少人,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杀人。”
“恰恰相反,他乐意手下留情的,往往都是些有可救药的人,不过是一时误入歧途。”
“释一乘如此,烈饮也如此。”
“他们能活,也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所行非正道,跪地求饶,以求谅解。”
“可殿下你和他们一样吗?”
“殿下是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也是为了所有人的野心勃勃,自甘情愿的将其作为筹码,收编网罗江湖高手,不论黑猫白猫都拿来用!”
“您的做法和罪行,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罄竹难书,我无心责备于你,因为我等同样,都是野心勃勃!想必殿下你自己也知道,但凡被取回了之后,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方士语气低沉,目光冷冽:“殿下,从一开始,这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要么他死,要么我们死,这已然是一场战争,绝非什么玩闹小事!”
“你都隐忍了这么久,逞一时威风,又有什么意义!”
“退让很丢人吗?不……绝不丢人,我也是从他的手下苟且偷生了一回,没人比我知道神魔莫问的可怕!”
“天下魔道都在他手下死伤惨重,强如无极魔门,一门三天王!如今也如同丧家之犬!他可是将无极魔门从全盛期打落回百年前的狠角色!殿下难道手下有三天王守王府大门么!”
“收起傲慢之心吧,殿下!”
这些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浇落,雍王神色剧变,从愤怒转为震惊,继而变成疑虑和忌惮,最后沉默。
方士低沉道:“遗憾的是,我们已经没什么选择了,皇室供奉也只会守着皇宫,而不会保全殿下的性命,难道您要去求太后保你一命?非天王不可拦,便是天王境也难说可撄起锋芒!如今唯一之计,唯有司天监,加之大量兵马镇守,派遣王府能人异士团团死守!”
“然后呢?”雍王咬牙道:“死守,能守着一辈子?”
“不是死守,而是等烈圣前来。”方士斩钉截铁道:“只要烈圣来了,殿下就有救了!”
这次又是良久沉默。
半日后,雍王离开听潮巷,登门司天监。
……
与此同时,一驾伏地千里的车辇行驶在官道上,几乎毫无颠簸。
车辇中,坐着四名女子,梅兰竹菊,各有千秋。
小观音握着青年的手,靠在边上已经睡着了。
秦不悔安静的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风璃看着窗外,太阿剑紧随着车辇,忽高忽低忽上忽下。
兰香雪抱着承影,在心底磨练着杀意,冰冷的杀机时不时从半闭半张的眼眸里流出。
安详躺在中央的青年,气息平缓,如同睡着,却无法苏醒。
他坠入了自己的梦境,与其说是梦境,不如说是界门构建的精神链接里。
仿佛跨过了漫长的山道,走到了熟悉又陌生的一片云海之巅。
翻滚的云海上,他又一次看到了那模糊的背影,只见过两次的女子。
长发曳地,一袭华服,女子微微侧目,却不曾转身,留下一声叹息。
她很快走远了,和之前一样,白泷急忙迈步追赶,却赶不上,双方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白泷眼睁睁看着她又一次走远,还是熟悉的嗓音继续回荡在耳畔,仿佛是在催促,仿佛是种焦急。
“快点追上来吧……我是不会等你的……”
第八百四十三章 你方唱罢
京城,随着早朝结束,文武百官也都退朝离去。
大殿后方,有一名穿着华贵凤袍的女子,年过六十岁,却仍然称得上年轻貌美,对于贵为南唐太后的人而言,一枚价值千金有价无市的驻颜丹,并不难得,可再年轻的容貌,也遮不住岁月的流逝,眼角的鱼尾纹,以及眼神的沧桑,都是时光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
她站在屋檐下方,长裙拖在地上,在一旁坐着当代的南唐皇帝,约莫只有十四岁的少年,少年畏畏缩缩的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毫无帝皇的霸气,如同见到父母发怒的孩子。
在屋檐之外的亭台上,躺着几十具尸体。
有的是后宫嫔妃,有的是宫女太监,也有的是皇宫侍卫。
刘太后冷冷的注视着这群死去的人,这些钉子扎在宫里已经太久了,她早就想要拔除,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她也只是挥了挥衣袖,便让这群眼线人头落地。
这让她的心情好转了一会儿,但并没有好转太多。
威胁解除了吗?
并没有。
雍王退去了司天监,司天监居然也就真的收了人,可见早有预谋。
早在先帝亡后,这群炼气方士就已经不听调不听宣,几百年来的君臣之道被打破了,这一脉的皇室在方士看来已经失去了为君王的资格,屹立于南唐京城一隅的那座黑色楼阁早已成了太后的心头大患。
早些年,刘太后对雍王是心怀愧疚的,否则也不会想着办法去补偿他,她唯独不肯去承认这个错误,先帝是错了,但他还是皇帝,怎么能翻先帝的旧案和错误?让死去的人得一个骂名?
可时间过去的久了,事情就越来越不对,刘太后越是了解越是心惊胆战。
司天监的方士,六部尚书里的四部,乃至宫内的眼线,都在证明雍王随时随地都可能暴起发难,夺走皇位。
走到这一步,早已是水火不容,只是她还不敢撕破脸皮,因为实力不足,作为妇道人家,她把持朝政这么多年已经精疲力竭,也着实做不到什么帝王心术的均衡,远不及先帝。
但她也不蠢,虽不能治本但可以治标。
她知晓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雍王,只要没了雍王这杆大旗,逆臣也没有了反叛的可能性。
雍王必须杀,可惜她没这份本事,只能去借刀杀人。
刘太后神游万里,眺望着远方,仿佛根本没看到地面上的一具逐渐冰凉的尸体。
这时,一袭红衣蟒袍的人影出现在屋檐之下,来人令其他的侍卫都下意识握住了兵器,喉咙滚动,这袭蟒袍令文武百官忌讳了多年,司掌礼监之位,称得上权倾朝野,他守在这座王城内,那这座王城便是绝对的安全,伪境天王的实力挡下了不知多少闲言碎语和没来及发动的暗杀计划。
田化羽脸色还有些惨白,伤势未愈,对着刘太后微微欠身:“见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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