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否则只需要只需半口气,金陵太守府都会顷刻间化作废墟,在场之人一个人都活不下。
想想钟诚之前的举措,不论是想要强取巧夺烟云商会,还是派遣气焰凶狠的侍卫们去夺人,都已经将双方推上了一条有进无退的独木桥。
白泷走到这里看,却也仍然只是想‘说说道理’,已经是极为克制了。
甚至可以说,江湖人岂会有这么好脾气的天王?
他们本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用去听别人的道理的人,而是应该由别人来听他们的道理。
不用讲道理是这些人的特权。
白泷瞥了眼跪在地上,脑袋贴着地面的钟诚,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我之前要跟你说道理,你不听。”
“你觉得现在跪下来,还有用吗?”
钟太守六神无主,脸色惨淡。
他颤声道:“我愿以我一条命,换钟家其他人活路……”
白泷平淡道:“那是你的问题,你便是在这里自缢,该有的结果也少不了。”
钟诚悲怆道:“大人!殿下!我钟家其他人,罪不至死啊!”
“如果真的罪不至死,你这是在怕什么?”白泷反问。
钟诚脸色惨白。
“你以为我会暗中授意其他人抄你的家?给你们都按个死罪,推去菜市场斩首?”白泷冷淡道:“我真的想杀你全家,需要借别人的手?你真以为我白某很在意什么声名和江湖评价?”
钟太守战战兢兢的说:“饶命,饶命啊……”
“你钟家如何,不由我来处理,会有京城的六扇门和刑部联手核查,如果你足够干净,最多也就是革除了头顶的乌纱帽,归隐山田,除了你之外,你们全家人的背后都不干净,那该如何就如何。”
钟诚猛地抬起头,骨子里最后一点矜持让他咬牙切齿。
“我是得罪了殿下,但您这么做,会寒了……”
“寒了谁的心,你的心,还是那群不干不净的人?钟太守,你怕是忘记了,赵雅的治国策略和政治方针都是谁教的。”
白泷嗤笑:“你们这群人,无非都是想要个人的利益,利益二字,要么权势地位,要么金钱美色,无非是如此,既然如此那就给你们足够多的利益,可如果这样还绑不住你们的手,那就需要给你们头顶悬上一把刀。”
“赵雅高薪养廉的策略落实的不太彻底,萝卜加大棒双管齐下,不妨让我来推一手,也算是给那群人看看,拿了钱还不收敛的人是什么下场,杀鸡儆猴,这也是你自找的。”
白泷俯瞰着逐渐心如死灰的钟诚。
“你知道我最厌恶你这种人的是什么地方么?”
“你倒现在都没意识到,你自己是错的。”
“正因为你没有意识到,所以你听不下我说的道理,所以你认为跪下来求我就能保住你钟家。”
“这既证明了你对我的一无所知,也证明了你自己的无可救药。”
“在你看来,你的做法是没错的。”
他摇了摇头,又说。
“或者说,你认为自己是错在得罪了我,而从来没有反思自己试图抢夺民众财产的行为本身。”
“你只是后悔东窗事发,踢到了一块铁板,却不后悔自己把普通百姓当做肆意欺压的卑贱者。”
“你何来的自信,理所当然的将自己置于民众之上?”
“你这种人,教我觉得恶心。”
“杀了你,都会脏了我的手。”
“读书人知道敬畏苍生人言可畏,你却不懂这道理,所以活该你落得今日的下场。”
白泷既寂寥又无奈的叹息一声。
“思想教育太匮乏了,不扭转这方面的观念,很多事都没办法推行,政审部门和绩效考核机制应该早点建立起来……不然每次见到这种臭傻批,都会拉高我的血压。”
他转过身,不再去看彻底没了声响的钟诚。
“接下来,不论你是垂死挣扎,又或者跟我鱼死网破,再或者是找个地方独自上吊,要么干脆带着家眷逃去塞外,都随你自由。”
随你自由,是因为怎么做都是一样。
小桃红正要跟着白泷离开,却听到了钟诚发出声音。
“等等……”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的老将叫住了小桃红,他虚弱的问:“你一开始,就打定了这个主意?你为什么不说明白?”
小桃红一愣,旋即露出古怪的表情:“太守大人,是想问我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等着你找上门来,找我们的麻烦,然后被公子一巴掌拍死?”
她的话语太辛辣也太直白。
“当然不是。”小桃红平淡的说:“为了你们这群土鸡瓦狗,至于麻烦公子出手?况且公子常年在外,我也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而且我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蠢到这一步,试图动用武力解决啊。”
“你以为我们是钓鱼?如果不是你贪婪,又何至于走到这步?便是鱼饵又如何,只要你守着本心,不上钩,老老实实做你的金陵太守,又何愁没有升迁的机会?”
“你自认为被贬到金陵,就再也回不去京城,可事实上,只要政绩出色,随时都可能回去,这一代的皇帝不同于以往,不需要守着世家门阀走关系,有能有德者,自可以居上。”
女子幽幽道:“公子是个讲道理的人,所以,我们也希望能跟人讲道理……你不相信?那也无所谓,毕竟很多道理跟你说不通,否则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钟诚沙哑的说:“求求你,钟家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你替我求求情……”
桃红噗嗤一笑:“果然是鸡同鸭讲,跟你多说一句废话都欠奉啊,钟太守,最后给你一句建议,什么都别做,积极配合,坦白从宽,自首态度良好,争取从轻发落,总不至于全家死绝……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肯定连夜跑路,既是如此,我就提前祝您一路顺风,一家人走的整整齐齐。”
说完,小桃红背着手,追上了前方的人影。
钟诚满眼失神,跌坐在地上。
钟志过来搀扶起忽然老态龙钟的钟太守,六神无主的问:“爹,接下来怎么办?”
钟诚看了眼走远的几人,内心一阵恍惚,低沉道:“吩咐下去,赶紧收拾家当……分成五批,你们逃吧。”
他推开其他人,独自走回了正厅,坐在椅子上,静默着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
走出新太守府。
潇湘剑楼的弟子们还没回过神来。
短短两炷香的时间,好端端的一位金陵太守,说没就没了。
倒是眼前这位白衣青年,真的就是名动天下,传说中的那位天下第一。
他们感觉自己似是活在梦里。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白泷抬手说:“不妨去烟云府一叙?”
“乐意之至。”柳静义不敢有丝毫怠慢,他看向侧前方的女儿,心头感慨万千,宫里面母凭子贵,到了这儿,倒是他这个父亲沾了女儿的光了。
可谁能想得到,堂堂金陵太守府的公子,实际上远远比不上这个看上去木讷的汉子。
“对了。”白泷停下步子,瞥了眼不远处的妇人:“她就不用去了。”
妇人一下子脸色惨白,低下头,表现的手足无措。
柳絮儿捏住自己的衣角。
大雷不想让柳絮儿为难,也面露焦急。
小桃红唯恐不乱的掩唇而笑。
最后是柳静义开口说:“你们送师母先回客栈休息吧。”
轩紫竹瞪眼,不顾是个大姑娘,主动上来拉着柳静义的衣角撒娇道:“师傅!”
“……我去吧。”韩午龙捂着胸口,主动说。
“我也一起。”徐照缩了缩脖子,跟这个白衣青年在一块,那是各种不自在。
“不用了。”妇人低眉,惨淡一笑:“我自己回去就好……精义,接下来都交给你了。”
“好。”柳静义颔首,望着结发妻子走远,他也轻轻感叹,内心低语……让她吃点亏,反省反省也好,这些年顾着持家,反而越来越主动声名财富,却忽略了人情味,当年的她可不是这样的啊。
“走吧。”白泷态度重新恢复了温和,不再咄咄逼人。
后方徐照传音入密道:“大师兄,你不觉得他这人太小气了么?师母也是关心则乱……”
“我是很小气。”白泷朗声道:“作为不到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我难道非要学着那群七老八十的大儒装大气?那活着得多累啊。”
徐照头皮绷紧,明明是传音入密,居然被听到了?
韩午龙问:“你当真是二十多?”
白泷笑曰:“不像么?”
韩午龙没说话,他的剑心有些动摇。
他自幼学剑,未曾有过一日懈怠,可同样的一把剑,在有的人手中,就能移平山峰,斩破海潮,他始终不懂自己和那些人差的是哪里,如今看着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自己勉强登入人榜,而他却是天下第一,很难不产生强烈的挫败感。
来到烟云府,白泷看向熟悉的院落,不仅略微恍惚,仿佛还能从那熟悉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人。
他轻轻抚摸着石桌上的沟壑,眼神几许柔和。
“公子……”小桃红轻声唤道。
白泷收回缅怀,点到即止的怀念了一番死了但没完全死的烟栖霞。
“给客人们冲泡些奶茶,也好谈一谈大雷和这位姑娘的事。”
柳絮儿站在一旁不敢入座,见到其他人看过来,她脸颊绯红。
然后开始说起这些时间发生的事,包括相识相遇。
白泷听着连连点头,柳絮儿是个好姑娘,双方有感情基础在,已经相处了半年时间,算是知根知底了。
他是比较担心大雷第一次谈恋爱就碰到海后,现在看来他是傻人有傻福。
“这么说来,这傻大个还真是配不上柳姑娘。”白泷说。
“鲜花配牛粪嘛。”徐照也随口说了句,然后被轩紫竹跺了一脚,跑到一旁龇牙咧嘴去了。
“活该剑楼里的师妹没一个看上你的。”轩紫竹径自抱着手冷笑:“你连牛粪都算不上。”
“我看人很准,这位小兄弟修为也颇为不俗吧。”柳静义笑着问。
“先天两重,不高,却也不低。”小桃红端着冲泡好的奶茶走来,不锈钢的茶壶里满是扑鼻香气。
“先天两重……”柳静义说:“够了,足够了。”
“当然足够,大雷的武功都是公子教的。”小桃红将茶杯放下,示意祂们自己拿:“之前小叶子在烟云府里待了半年时间,却不知道烟云府和公子的联系,原本她的考核也快过去了,再过半月,我就打算领着她去取一份武学,再好好纠正一下她的坏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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