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薪火为光
坐在车厢里的，是一个穿着笔挺的皮毛织物，相貌普通的黑发男子。
老约翰当然认识他，对方可是那一家游商的大老板，这几年的收成买卖，全靠他的一力支撑，村子里才好歹没有人饿死。
村子里有学问的人猜测说，这个老板很有可能是某个罗马贵族的后裔，所以不止颇具财力，还有着一手的好武艺。他第一次来的那趟，正好碰上勃艮第人前来劫掠，他随手搭弓射箭，在他们其他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就把来犯的人全部射倒了。
那只是一把猎户用的劣质弓箭啊，却硬生生地扎进了某个穿着半身甲的士兵肩头，直接射穿了。
就这一点，就足以让这个村庄的人敬畏了。
“快到收成的时候了，我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应安拍了拍车厢内几个巨大的粗布麻袋，淡淡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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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节 第五十二章抉择
名为栋雷米村庄里，忙着替父母干农活的适龄孩童们，发现了村里的村长，以及几个他们心中的大人物，正神色恭敬地跟在一个青年男子的身后，在田垄间走来走去，时不时像是调皮的孩子，拿起树枝在某块土地上戳了戳形成的土块。
“这块土的肥力经过一定的消耗了，下一轮换种点蔬菜吧。”
应安拈起干燥的土块捏碎，感受了一下内部的分量。
“我带来的那一袋种子就比较合适，当然少量种一点甘蔗也不错。”应安随口说道：“那东西比较甜，而且经过压榨后，价值会得到不错的提升。”
“伊阿斯先生，真是抱歉，这次虽然收成还可以，但是王国前不久才又征了一次税，我们可能凑不足那袋种子的钱了。”
村长陪着笑，神情有种萧索与无奈。
他们的村庄忠诚于法国的王室，但这三天两头的税务，实在让他们这些人吃不消。
战争这一回事，摊到普通的百姓身上，不是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就是苛政猛于虎，愿死南山下。
应安对这样的情况并不陌生，没吃过猪肉那也见过猪跑，民国历史中那群军阀，可是存在着能在那个年代，将预征税收到了2050年的人才（真事，川陕边防督办的刘存厚）。
“……那就先无息贷款吧。”
应安停顿了一下，这样提议道。
他知道这群农民，八成是还不上这债的。但是如果他直接说不用还的话，反而会造成他们的忧心忡忡。
人性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古怪。
在勘察了土地后，他叫来了村子里的税务官雅克·达尔克，要求看一眼村庄的税务记录。
对于这样一个间接掌握了村庄命脉，又疑似贵族后裔的要求，雅克·达尔克当然是不敢违背。
“这写得有够潦草。”
眼睛飞快地扫了几眼，应安就知道自己所想的完全没错，这些税务中有些基本就是重叠在一起的，也就是说，这收税就是靠着老百姓搞不明白，重复收钱，明着抢钱。
“土地、农奴、贵族。”应安嘀嘀咕咕着，在脑海里盘算着本年度商行的各项账单。
那位伟人曾经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在生产力达不到的基础上，生搬硬套后世的制度，那基本就离死不远了。
他虽然很讨厌贵族，但在这个时代，某些贵族的确还派的上用场。
“叔叔。”
带着白色头巾的稻黄短发少女不知何时，从田地中走了出来。
她的鬓发间，还沾着几粒麦穗，看上去颇为青春活力，但是语气却有点怯生生的。
“难道是父亲，做了什么错事吗？”
原来这位女孩，看到自己的父亲畏畏缩缩地站在应安身前，有了那么一点误解的想法。
“放心吧，小女孩。”某人的神情没有什么起伏：“你父亲的工作完成地很好。”
他可不至于因为被小女孩叫了声叔叔，就心态崩掉。从某种程度上说，小女孩这还是将他叫年轻了呢，毕竟他现在的年龄即使只是估算一下，那起码也是500+了。（虽然放在光之国的话，他这个年纪估计连上学都还没念完吧。）
小少女与他交谈了几句，又急着回去干活了。
“你倒是有个关心你的女儿呢。”应安凝视了一眼少女收割麦谷时娴熟的动作，轻轻说道。
“是的，先生。”
提到自己的女儿，这名中年男子难得显出一份自豪。
“让娜她，可是村庄里干活最出色的孩子。”
大概是天底下大多数的父母约定俗成的一点，子女在他们眼中，总是有着光环与滤镜。
这位税务官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总感觉有点耳熟啊。
让娜？
刚才村长介绍的这个税务员的名字是雅克·达尔克，也就是说，少女的名字应该是让娜·达尔克吗？
……奥尔良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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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后的打谷场，应安与村长谈妥了生意，在给他们演示怎么用简单的方式用甘蔗制糖。
有人说，糖分是可以刺激大脑释放幸福成分的天赐财富。
所以对于孩子来说，一点甜味就足以让他们在这辛苦的生活中，得到一定的慰藉。
动手操作的，是村中力气最大的女孩，让娜·达尔克。
应安就这么半蹲在少女的身边，看着她用锋利的刀子削去了表层的硬皮，然后用工具压碎，收集出糖汁。
眼看着周围聚成一圈的男孩女孩们眼巴巴的表情，应安给他们分了几块制作完成的蔗糖，看着他们视若珍宝一样的轻轻舔着，露出无比高兴的表情。
在这当中，让娜这个姑娘，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将这块糖悄悄塞给了一个脸色灰不溜秋的长发少女手里。
应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掏出一个铜水壶，浅浅地喝了一口酒。
热辣的酒浆顺流而下，仿佛一条灼热的丝线，灼烧着他的咽喉。
然后，他又往着旁边的篝火中撒了一点酒水，让火焰烧的更旺了一些。
孩子们就像是接受到了什么信号，都迅速聚拢到篝火的旁边，抢占着有利地形坐下，和以往一样，在游商收购完村子的相关商品后，【三株麦穗】会义务性地为孩子们提供一场故事性的人偶剧，这也是孩子们一年以来最为期待的时候了。
虽然这次来表演的，不是他们的熟人，但这不妨碍他们用着闪亮的眼神去期待今日份的故事。
篝火前，应安掏出几个造型各异的人偶放在红色的布台上，孩子们惊讶地发现，这个大人甚至没有用丝线，幕布后的人偶，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栩栩如生地活动了起来。
这要是在以往的时候，肯定是会被斥为巫术的一幕，此刻也只是引发了男孩女孩艳羡的大叫声而已。
就算是看到的大人，要么就是当做神迹，要么就是闭口不谈。
没有人会和活命的机会过不去。
人偶剧的故事很简单，一个智力愚钝但是正直的青年骑士在行侠仗义中机缘巧合得到某位隐居魔剑士的毕生魔法与武学的经验【暗夜武学总纲】（九阴真经）后，如何赢取魔法少女芳心，并得到【将军的兵法遗书】（武穆遗书），将侵占国土的侵略者们赶出去的故事。
在这之中，应安着力渲染了骑士与魔法少女间真挚而不离不弃的爱情，更写出了青年骑士努力锻炼，最终从愚钝的骑士，变成人人敬仰的大骑士长的传奇，更在潜移默化中点出，正派的魔法都需要积年累月的锻炼才能获得并释放，而邪派的魔法见效很快，有时仅需要与魔鬼定下契约就能获得，但是反噬起来却会更加凶险。
男孩和女孩们听得满眼放光，男孩恨不得以身代替故事中人，学得盖世武功，把侵略者去赶出去。而女孩则被青年骑士与魔法少女之间的爱情而感动。
只有让娜这个姑娘，和男孩聊到一块去了。
这位少女，在那【天启】之日，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第283节 第五十三章木马
在这个娱乐事业匮乏的时代里，稍微加入一点特效的人偶剧到底能够多受欢迎，只要看这群孩子们恨不得当场折拐杖效忠的表情就知道了。
在这当中，男孩们尤其兴奋，拿着树枝在平地上喝喝哈嘿地对打起来，模仿着青年骑士的动作，幻想着自己也能够获得秘籍，将那些来犯的英格兰土匪给驱赶出去。
“大叔，《暗夜武学总纲》真的存在吗？”
有不死心的男孩甚至拉着应安的袖子，褐色的眸子里全是渴望，以及熊熊燃烧起来的中二之魂。
“怎么可能会有啦，那只是故事啊，塔托。”
一个年龄略大的女孩劝导着男孩，女孩的心智本来就比男生成熟得早，所以在她看来，男孩的行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幼稚。
“才不是嘞，大叔这么厉害，肯定也是强大的魔剑士吧。”
“我可不是什么魔剑士哦。”被拉扯住袖子的应安笑呵呵的，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不过，其实不止是《暗夜武学总纲》，连魔法少女的《落英魔法》也是存在的哦。”
这可不是在忽悠小孩子，在不断解析【悲叹之种】的相关技术后，大秦系统化的魔力研究已经踏上了崭新的台阶，为下一代驱动器的换代奠定了扎实的基础，结合上那一艘宇宙飞船的相关技术，这一次的大秦，怕是要点出符文科技的文明。
因此，向来喜欢没事找事的他，以符文魔法为基础魔改出了的【九阴真经】、【先天功】等一系列暴露童年的东西出来。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秘籍无一例外，都对资质的要求太高，在没有制造出【灵魂宝石】替代品的情况下，远没有达到可量产化的主要要求。
在没有灵魂宝石的前提下使用魔法，就像是在不装系统软件的情况下运行电子计算机一样，那需要非常强的硬实力。
“哇！”
果不其然，这个回答引发了几乎穿透耳膜的尖锐叫声。就连那些女孩们，都竖起了耳朵，在表演当中，那个珠泪盈睫，惹人见怜的人偶所释放的，如花瓣灿然飘落的魔法太美了，又有哪个少女不爱美呢？
“但是这可是很难的。”应安从腰间抽出一柄扇子，笑道：“孩子们，你们会读写吗？又会算数吗？”
“而且，就算是故事中的青年骑士，从得到秘籍到真正大成，那至少也是十年的时间哦。”
这一盆冷水，可真是透心凉。
孩子们对耗费的时间倒是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他们都觉得，故事中那位青年骑士那么笨都学得会的内容，他们聪明伶俐的很，哪有学不会的道理呢。
关键问题是，识字与算数，在这个时代可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能够接触到的知识。
在这当中，以让娜·达尔克，也就是贞德为例。
她的父亲雅克·达克已经是一个家境颇为富裕的小地主了，其财产甚至能租下了村子附近的一座城堡，并且组建了民兵团，率领这支民兵团防备盗贼和勃艮第人的袭击。而在人脉关系上，法国的军事首领们也偶尔会将在战场上俘虏的英国士兵交给雅克·达克监管，可见她父亲的交游也是颇为广泛的。
在这样的家境条件下，贞德肯定不能是个文盲，基本的识文断字能力是具备的。
但在法国那些真正的贵族眼里，贞德和文盲也只是相差仿佛罢了。
贞德都尚且如此，更不必说绝大多数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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