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心中无/ma
明亮的火苗从古井中涌出的黑发上点燃,快速蔓延,很快就将梳发的女鬼吞没。
厚重的牛角梳上燃烧烈焰,梳发女鬼痛苦的哀嚎,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再次传遍整个南丰。
“这位小哥怎么称呼?”苏澈收起杨教授教鞭,对年轻的男人询问道。
年轻的男人皱眉,脑门青筋隐约抽搐,才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陈......晨?”
“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确定?”苏澈继续问道。
捂着脑袋痛苦的闷哼,他的眼睛变得有些浑浊,“陈晨,陈晨......我叫陈晨没错!”
苏澈看着痛苦挣扎的陈晨,心中怀疑的情绪大增,“南丰这个小镇从里到外都流露出一种与寻常地界格格不入的怪异,当地人记不起同族德高望重的老人,突然出现随后不知所踪的僵尸,水井旁梳头的女鬼,还有这个连自己名字都想不起的活人......”
柔和的月光照射下,南丰镇披着一层银辉,又掩盖着深邃无比的黑暗,尽管白日游人如织,但苏澈此时此刻仍然觉得南丰......
像是一座鬼镇。
第八十九章 陈大队长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他不是我的同学。”
面对眼前陌生的男人,赵旭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虽然已经不太能记起自己老同学的具体长相,但他仍旧可以确认,自己的老同学并不是眼前的陌生男人。
陈睿广狐疑的看着赵旭,并拿出陌生男人的身份证,上面记载的很清楚。
‘姓名:陈晨
性别:男
民族:汉
出生年月:1994.2.13’
身份证上的头像确实是这个陌生的男人无疑,上面标记的信息没有丝毫问题,但赵旭还是坚定的摇头,“其他信息都对,但是人,绝不是这个人!”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就是陈晨,陈晨就是我!”从赵旭手中抢过身份证,陈晨颇为恼怒,任谁被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质疑自己的身份,恐怕都会如此。
赵旭有些慌乱,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自己书写的纸条,“陈晨,南丰镇36号。”
陈晨看着赵旭手中的纸条,点头道,“南丰镇36号,陈晨,确实就是我没有错!但我确实不认识你们......”
“对了,我记得,陈晨给我说过,他家里还有一个兄弟!”赵旭回忆起几个月前与陈晨的谈话内容,连声说道。
陈睿广及赵旭二人将目光放在陈晨身上,他很用心的思考片刻,才用不敢确定的语气说道,“不可能,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这一点我家里人都可以证明,不信你可以去找我的母亲询问!”
在陈晨的带领下,三人来到厨房,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妇人坐在板凳上择菜,陈晨用本地方言说,“阿妈,我问你件事,我们家是不是一直只有我一个小孩?”
老妇人抬头,思索片刻,“你......好像还有一个弟弟......”
沉默半晌,她又摇头,“我真是老糊涂了,只有你一个。”
赵旭及陈睿广二人面面相觑,直到离开南丰镇36号,他们都没回归神来,“陈头,我觉得有问题,有大问题!”
“陈晨这么大一个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陈睿广眉头紧皱,下意识的挥动右手,撕裂般的疼痛把他唤醒,“小赵你的那位老同学......很可能出事了!”
拿出手机,赵旭看着几小时前的通话记录,心有余悸,他始终无法相信陈晨就这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了,身份被他人占据,连一丝与他有关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双手残疾的中年人走过来,陈睿广问道,“赵泰来同志,你有什么发现?”
“没有丝毫异常,实在奇怪,南丰这里太平静,平静的有些诡异,我很久没见到过像南丰这样干净的地方了。”赵泰来的声音很嘶哑。
“很干净?”陈睿广不解。
“干净,没有那些脏东西的干净,不过也不能贸然下结论,总之得等到晚上再看看,有脏东西,到了晚上总会露馅。”
“我继续在南丰四处转一转,试着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说罢,赵泰来越过陈睿广和赵旭,人影消失在另一个巷子。
赵旭拿着纸条,神情木讷,眉目间流露出深深的恐惧,这种从心底涌出的无力感,就像是那晚在西城支队验尸房中,另外四名法医因714路公交车的诅咒接连死于非命一样。
————
深夜时分,梳发女鬼凄厉的哀嚎声再次传遍整个南丰。
没过几分钟,赵泰来从漆黑的巷子里探出半个身子进入这个巷角,造型古朴的水井燃烧熊熊烈焰,女鬼头发燃烧后产生的焦臭格外刺鼻,此时他空无一物的双袖流淌猩红血液,浇筑出一双格外狰狞恐怖的双手。
踏步向前,赵泰来避开燃烧的火焰,静静躺在古井旁仍在燃烧的厚实牛角梳进入他的视线。
血手握住牛角梳,翻滚的猩红血液瞬间渗入牛角梳,更为凄厉的哀嚎从牛角梳里传出,赵泰来用力一握,牛角梳瞬间分崩离析,浓稠的血浆从裂缝中滚滚溢出,凄厉的哀嚎声逐渐变得微弱,直至彻底消失。
陈睿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刚进入巷角里,就见到碎裂成渣的牛角梳从赵泰来空无一物的衣袖处跌落,摔在石板路上,碎末溅的到处都是。
“是那只在祠堂害人的僵尸?”陈睿广喘着粗气问道。
赵泰来面露狰狞,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不是,有同行先出手了,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他用的是......高压电?”
他环顾四周,目光所及遍地焦黑,却没见到高压电线变电站,不由的有些疑惑,“他从哪里搞的高压电?”
想了半天,赵泰来也想不到苏澈到底从哪里搞来的高压电。
“啊?”陈睿广张大嘴,不敢置信,“除了祠堂害人的僵尸外,还有其他的鬼?这也......”
“所以说,白天伪装的再像那么一回事,到了晚上总会露出马脚。”赵泰来走出巷角,看着地面残留水迹上纷乱的脚印,若有所思的说,“现场有两个人,一个大概率是本地人,晚上来水井取水,遭遇这只鬼。”
接着,他指着靠墙的一排脚印,“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这位同行也不确认巷角里的人是不是鬼,但是没过多久,他从墙边冲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救出当地取水的居民,同时迅速地击溃那只鬼,手段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继续寻找蛛丝马迹,苏澈使用手术刀斩断的黑发散落在巷角旁,“他手上应该有一柄能够伤害到鬼的利刃,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不算瘦也不算胖,年龄三十岁以下,身手相当好,陈队长,你看这里......”
进入巷角内,两个脚印之间的距离跨越很长一段距离,“从巷角外冲到巷角内,再用利刃斩断那只鬼的长发,他只用了两步!这成绩,怕是可以参加奥运会了。”
“唯独他使用的高压电,不知从何而来。”
“牛逼了,两百多米十九秒不到,不去奥运会田径项目扬名立万,在这里窝着拍灵异视频?这都把博尔特秒成渣了!”
陈大队长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喃喃自语,“我以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来着?”
感受着隐隐作痛的右手,他咬牙切齿“不是吧,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真就阴魂不散和我对着干是吗?”
赵泰来:“?”
虽然不知道陈睿广在说什么,但总感觉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有点可怕。
第九十章 欢迎来到鬼镇南丰!
‘南丰镇36号’
陈晨带领苏澈来到一栋老式木屋,嘎吱一声推开木门,堂屋正中的神龛摆放有一位老人的遗像,明明遗像很新,却落满灰尘,蛛丝密布,很长时间没有人打扫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今天下午有两个陌生人找到我,其中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指着我的鼻子就说我不是陈晨,真正的陈晨另有他人。”
进入房内,陈晨神情挣扎,给苏澈递来一根凳子后,陷入沉思,“但我记得很清楚,我就是陈晨,从小到大,我都是叫这个名字!可为什么,先前遇到的年轻人说我不是陈晨,晚上再遇到你,也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
“你看看我的身份证,我是不是叫这个名字?”讲到情深处,陈晨拿出自己的身份证放到苏澈面前,似乎要他证实自己的身份。
接过身份证,苏澈将身份证的证件照与陈晨本人对比,他分明看见身份证上的证件照与眼前自称陈晨的人虽然有几分相似,但仍然可以分辨出是两个不同的人。
“你说这个人是你?”苏澈指着身份证的证件照对陈晨说道。
陈晨点头,十分确定,“不是我还能是谁?身份证的证件照完全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大兄弟,有病得早治疗,我这里认识一个专业的眼科医生,你有空找她去看看吧。”苏澈拍拍陈晨的肩膀,无比同情。
“呃?”陈晨一时愣住,随后用不能确信的语气道,“你看到身份证的证件照真的和我本人长得不一样?”
“有几分相似,但是证件照的人比较消瘦,脸颊上有一道细微伤痕,如果你没有去做过整容手术的话,你们俩确实不是一个人!话说,你家里有兄弟吗?”苏澈看着身份证的证件照给陈晨形容道。
“兄弟?”陈晨喃喃道,“白天来找我的那个人也是问我家里有没有兄弟,我阿妈本来说我有个弟弟,但很快就矢口否认,难道我真的有个弟弟?”
“但是我为什么没有一丁点儿关于他的记忆?”
“这问题还不简单?”苏澈从板凳站起,走到神龛前,指着落满灰尘的老人遗像,“这里有东西吗?”
这个问题瞬间唤醒沉思的陈晨,他的目光顺着苏澈指示的方向,老人遗像进入他的视线,“有啊......这是谁的遗像?为什么摆放在我家神龛?”
听到这句话,苏澈斩钉截铁说,“你遇鬼了!”
“鬼?我家里有鬼?在哪里?”陈晨吓得浑身一哆嗦。
“谁知道呢?祠堂外的僵尸,古井旁的梳发女鬼,还有你家这只能影响旁人记忆的鬼,还敢说你们南丰不是鬼镇?”苏澈眼中闪烁兴奋的神色。
“你过来,给你看点好看的!”挤出两滴牛眼泪,苏澈将其涂抹在陈晨的眼睛上,随后拿出身份证摆在陈晨眼前。
感受着眼部透心凉,陈晨缓缓地睁开眼睛,身份证上与他先前看到截然不同的证件照出现在他眼中,“他是谁?”
苏澈耸肩,“谁知道呢?可能他就是你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弟弟,真正的陈晨也说不定!”
“那我又是谁?”脑子里传来一阵钝痛,陈晨捂着脑子痛苦悲鸣,“啊啊啊啊啊啊!”
“你是谁,恐怕只有鬼知道。”
直接从神龛上取下老人的遗像,仔细观察后没有发现异常,他又将遗像摆回神龛,转过头对陈晨问,“你们这边的风俗,德高望重的老人逝去后,一般会暂时停放在祠堂,将葬礼举行完,然后才会下葬?”
“是这样没错。”陈晨面露痛苦地揉着额头回答。
“陈氏祠堂,你应该在里面吧!”盯着老人的遗像,苏澈拎起背包走出南丰镇36号的木屋,“想知道你自己是谁?答案就藏在陈氏祠堂里,来不来随你。”
走出堂屋苏澈的身影渐渐隐没于夜色中,陈晨挣扎了一会儿,随即咬牙跟了过去。
南丰的夜晚格外宁静。
陈氏祠堂外僵尸袭击并杀死浓妆艳抹中年女人引起的骚乱,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回归平静,家家户户点亮的灯光逐渐熄灭。
乌云蔽月,灯光熄灭,南丰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与赵泰来陈睿广两人流于表象的察觉完全不同,眼睛擦有牛眼泪的苏澈将一切诡怪净收眼底,山风飒飒而来,白纸伞仿佛永不停歇的摆动,嘈杂的沙沙声却仿佛凭空消失。
安静的有些压抑,甚至让人感觉到害怕。
一路走到陈氏祠堂,前不久蜂拥于此的人群留下的痕迹仿佛全然消失,就连南丰派出所拉出的隔离带也不见了踪迹。
五颜六色的纸伞挂在陈氏祠堂牌匾两侧,纸伞下还有两行白底黑字的挽联,墨迹糊开,看不清写的是些什么。
祠堂大门打开,里面亮着灯。
在祠堂的中间,密密麻麻摆着数百个陈氏先主的神主牌,而神主牌位一侧,半米长短的老人遗像摆在那里,同样落满灰尘,密布蛛网。
一口朱红大漆棺材直挺挺摆放在祠堂右侧,在棺材的前方,燃烧着两根燃烧大半的白蜡烛,烛光摇摆不定,映射出几缕阴森森的黑影,倒映在祠堂涂抹白漆的墙壁上,晃动着,摇曳着,像是传统皮影戏的小人动着,恐怖诡谲。
半米长短的老人遗像蒙着一层湿漉漉的痕迹,遗像中的老人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眉目间暗藏执拗,他的眼睛睁开,很有精神,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棺材,像是活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