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回到过去
听到侯振的话,吴少白一摆手:
“而评书各位也听过,比如我的老师善田芳先生的声音就是一派金戈铁马!”
“那不错。”
“我婶儿也不成多让!”
“诶呵!这夸奖真别扭~”
“她评书为什么说的好?原因就在这里。您诸位想啊,声音粗,就适合唱老生。尤其是《隋唐》里面有一出单雄信被伏后,见罗成之时坡口打骂那一段儿。”
“怎么的呢?”
“别人都是说,可我婶儿不是。”
“她是?”
“她直接唱!”
“哦?怎么唱的?”
侯振问完,只见吴少白微微一笑,抄起了醒木攥在手里:
“这一段说的是什么呢?说的是罗成力擒窦建德、王世充、孟海公、朱灿、高谈圣五王,故名锁“五龙”。而要说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京剧里那一折《斩雄信》!我给您学学我婶儿是怎么来的,可以吧?”
“可以可以。列位,可以吧?”
侯振把话头往下一递,观众立刻回应:
“可以!”
“诶。”
吴少白应了一声,醒木一拍:
“啪!”
接着,他剑指前方,眼神眯起,杀气腾腾:
“要说的是~那单雄信三闯唐营遭擒,李世民前来劝降!可因先前李渊射死单雄忠,故而单雄信宁死不降!无奈之下,只能法场生祭单雄信,李世民帐下瓦岗将领见状,赶忙再劝降单雄信,但单雄信只愿求死,无奈之下,罗成作为监斩官,来到法场之上欲斩雄信!”
一番声音出口,在刻意压着嗓子的前提下,虽不至金戈铁马,可那一股子肃杀之意扑鼻而来。
“哦?”
侯振接了一句,帮吴少白完美过门。
接着就见吴少白抄起了扇子,顺手反插在了背上。
“这是……”
侯振问道。
“亡命牌。就是咱们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个差在要斩之人的后背上那方令牌。”
吴少白一经解释,接着说道:
“而说到这,一般的先生最多也就是形容一下单雄信、罗成或者秦王李世民这些人的心里,然后形容一下动作之类的。但我婶儿不同,她是直接运用了这一折《锁五龙》的技巧,和这一出京剧结合在一起,直接唱了出来。虽然声儿粗,但她本是女子,调门还高,这出戏唱的真叫一个精彩至极!我给您各位学学。”
“您给学一下吧。”
伴随着观众的掌声,吴少白双手合拢,仿佛带着镣铐一般,气沉丹田,对着话筒唱到:
“见罗成!把我压咬坏!大骂无耻小奴才!曾记得!踏坏瓦岗寨!曾记得!一家大小洛阳来!我为了你造下这个三贤府,我为你!!花费许多财!忘恩呐负义投唐寨,花言巧语哄谁来~雄信一死名还在,奴才呀~~~~~吧嗒岑~~呛!”
给自己打了一个点儿后,吴少白的手上下摇摆,头跟随着手部的节奏上下观瞧,就如同站在自己对面的人便是那罗成一般。
深吸一口气,腹部肌肉猛然绷紧。
而就在这时,忽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一声:
“稳住!!”
瞬间,好多个观众看了过去,可却因为声音来源是二楼,根本看不清楚谁喊的.. .........
接着,那声音在出:
“呛!”
一个点就给了出来。
吴少白心说这一看就是遇到行家了。
《锁五龙》的《斩雄信》这一折里面,单雄信这一出的嘎调高腔就在这两句“奴才”身上。
第一句的奴才呀是带语气词的,所以看不见。
为的就是托的第二句“奴才”这一口底,两句奴才之间是有一段西皮流板儿,大概半个折口,等到锣鼓“呛”的一声后,单雄信的高腔带着满心的怨愤拔地而起,酣畅淋漓。
虽然不知道哪个观众帮他搭的锣鼓点,还知道提点一句“稳住”,但这人绝对是个懂行的。
而脑子里想归想,他同样反映不慢,在那一声“呛”之后,丹田气直冲脑门:
“奴~!~!~!~!才!~!~!~!~!!!!”
“好!!!”
哗啦啦啦啦……
听着这高腔,观众的叫好声,掌声瞬间汇聚一片。
而最先开始的却是男人的声音。
来这里的人虽然有很多年轻人,但不乏一些来消遣一下的中年人。
要知道,广德楼可是老园子,虽然近年来随着京剧的式微而有些没落,但忠实的票友可是同样不少。
二楼的包 厢环绕在整个广德楼形成环字雅座,而之所以这几天不对外的原因,也是卢兴海留着给一些相熟的老客,让他们来听听德芸社的相声,给捧个场。
而一群票友听着这一嗓子干干净净的高腔,按照听戏的规矩,锣鼓点不换,嘎调不停,他们的叫好声便不能停。
并且,这一声干干净净的高腔也值得他们喊一声好!
他们喊,下面一些没听过《锁五龙》的观众也跟着喊。
刹那间,整个园子犹如回到了当年魏喜奎时期的盛况,叫好之声突破天际。
好不热闹!
而在叫好声中,吴少白气吞山河,站在话筒前:
“怕的尔,乱箭窜(穿)身!!!尸~~无处~~~葬昂昂~~埋!!诶嗨诶诶诶~~~~“.
第292章
二楼包间里。
卢兴海同样坐在凭栏处,看着一个劲揉腮帮子的一位光头中年人,笑着说道:
“洒爷,我是真没成想您还能给他接一句。”
揉腮帮子的中年人笑了笑,说道:
“谁让这孩子学的是我的唱法呢?要是学杨派,麒派也就算了。偏偏,他唱的是裘派。我要是不接着一嗓子,给他个台阶,可是对不起祖师爷了。”
中年人叫孟广路,裘派传人之一,当代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
称号很多,名气很大,上春晚犹如家常便饭。几乎每年的京剧部分都要有他。
而吴少白这一段儿《锁五龙》,正是裘派的唱法。
采用的是“后咽闭合式”的唱法。
声音高、厚、并且还带着些许不知是天生还是模仿的薄。
放到别处的戏可能还差些,可这一折《斩雄信》,就这一丝丝薄,还真被吴少白唱出了锋利如刀的感觉。
而听到了孟广路的话,卢兴海笑的更开心了。
“我说您怎么揉着牙花子呢,怕是痒了吧?……要不一会我到后台给您引29荐引荐?”
“那到不用。”
孟广路笑着摇摇头,听着继续在台下说的吴少白,笑道:
“这孩子的调门只是仿,但看的出来,我这一出戏不适合他。是在压着嗓子把气从脑腔里捣出来的。他的调门应该要比这一出戏还高一些,杨派其实更好……可惜啦,我这辈子是达不到了。”
一边摇头,他一边盘玩着手里的俩狮子头,看着台上的吴少白怔怔出神:
“不过……确实是个好苗子啊。学过没?”
他一问,卢兴海就摇头:
“没。梦婷特别喜欢他,上次来问,人家说没学过戏,只是会唱,但身段什么的都不会。”
“……那更可惜了啊。瞅这年龄,十七八了吧?“
“十七。”
“太晚了。但这孩子倒仓之后的调门还这么高,那真是祖师爷赏饭了。但没了身段,练不得童子功,终究成就有限……”
说罢,他忽然自嘲一笑。
“也是,和一个说相声的孩子较什么真儿啊~能学成这样说明已经下过功夫了。难怪年纪轻轻就这么受人捧,将来怕也是一把好角儿。”
卢兴海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茶水帮他填满。
接着才望向了楼下满坑满谷的观众,颇有些唏嘘的说道:
“时也命也运也,要不是唱戏卖票卖不动,我也不会答应让相声在这一周演五天……嗨,谁不都得吃饭?而德芸社一来,洒爷您也瞧见了。满坑满谷可都坐满了,咱们广德楼有多少日子没有过这么好的座儿了?而现在……我也不怕和您说,于团也对他挺好奇的,孙先生更是直夸他有天赋。不然梦婷也不至于心心念念的惦记着他。可他到底还是说相声的,四门功课是样样精通,唱戏也这么好。按照道理来说是祖师爷赏饭……在看这人气……您说这要是能落在咱们戏曲上面得多好啊?要是年青一代有这么个角儿镇着我这广德楼,脸儿好模样俊,我还至于发愁卖不成票么?”
“可不是这个道理么?”
一边盘着核桃,孟广路一边揉着腮帮子,眼里满是认同。
“可话又说回来,他要是不说相声,德芸社要是不存在,要是相声界没郭德刚这一号人,你这广德楼会招一票说相声的进来?票还卖的这么好?……这叫什么?这就叫造化弄人。你这广德楼得了便宜还卖乖,可这孩子呢……我看着评书的身段……怕不是个文评的好料子?评书、相声、京剧……哪一行的祖师爷都赏饭了。可惜喽,终究是有缘无分。“
“……您说的是。”
“哎……”
中年人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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