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方从谦道:“要是真的忠顺,就应该放弃非分之想,上表就藩。”
黄应安却赞同姜英的说法:“殿下,请您慎重考虑年后的举措。眼下皇上已对殿下有了防范之心,若是再给皇上以结党营私,党同伐异的印象,对殿下而言,得不偿失啊!”
太子冷笑:“父皇不过是要平衡罢了,让我和忠顺兄弟相争,最好争的头破血流,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但我厌倦了他的这种把戏。我做了二十年的世子和太子,我做够了……”
“请殿下慎言!”姜英急制止道:“小心隔墙有耳!”
太子不悦道:“殿内外都是自己人,需慎言什么?”
方从谦也劝道:“殿下蛰居深渊,一旦龙飞九天,定然君临天下。到时候我们愿附骥尾,也好流芳百世。”
太子浅笑,端起酒杯,祝祷:“愿父皇万寿无疆!”
这几个心腹相视一笑,都举起酒杯,“恭祝皇上万寿无疆!”
推杯换盏过后,太子忽然问道:“如今贾珍在做什么?”
前任兵科给事中李玮忙回道:“贾珍今早就去礼部关领春祭赏,路上和贾雨村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府去了。”
“果真回府了么?”太子笑道:“说不准他也如李兄你一样,在外头养了大的小的呢!”
方黄姜三人都附和着大笑。年前有御史弹劾李玮行为不端,有失朝廷体面,都察院已然查实,他竟罔顾人伦,在外头包养薛王氏母女二人,一时朝野大哗,若不是太子力保,此刻他已经削籍为民,甚至流放三千里了。
李玮虽然保住了头顶的乌纱,但声名尽毁。好在太子念他往日辛劳,在东宫随便安排了一个侍卫执事。眼见他们个个升官,唯独自己遭此厄运,心中极为不平。他愤恨的怀疑,也许就是姓方的故意漏掉了那份弹劾他的本章,要不然,怎么会闹到人尽皆知?
他面上谦卑,心中却在冷笑,“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回殿下,贾珍这个人,极为谨慎小心,卑职一直跟着他,亲眼看到他回了宁国府,便没有再从大门出来。”
黄应安笑道:“贾珍月初便告了假,一向只待在府内的,或许去宗祠,或许去荣国府,天天如此。没什么奇怪的。”
方从谦嘲讽道:“此人无甚远略,只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地,太子殿下大可以放心了。”
太子在高台上点点头,“太子妃往日请了个带发修行的女尼讲经,这贾珍上次只在我东宫见过一次,今儿太子妃又打发人去牟尼院去请,却得知那女尼早被贾珍以三千两银子买了回去,还声言说去做家庙的住持。”
方从谦大笑道:“欲盖弥彰!”
黄应安也笑道:“想不到那女尼只到殿下的东宫来了一趟,便身价百倍了!那贾侯爷的嗜好果然与众不同!”
方从谦看了一眼李玮,“当与李玮兄弟不相上下!”
太子等都齐声哄笑。
李玮只得仰着脖子喝了杯中残酒,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恼怒。
东宫静园。太子妃一袭宫装,问身边的小太监,“太子殿下还在会客吗?”
小太监回道:“眼下只有方大人、黄大人和姜大人陪着。”
太子妃神情幽怨,“恐怕那琪官也在吧?”
小太监摇摇头,“回娘娘的话,没见着琪官。听说是告假回乡了。”
太子妃眼中闪过欣喜,马上就要摆驾前殿。
可刚走到殿门,又听说太子命人传戏。太子妃只得轻叹一声,“咱们回吧!”
她身边的宫娥劝道:“娘娘,奴婢听说太上皇的旨意,宫里的娘娘过了年可以回家省亲的,您为什么不回家散散心啊!”
太子妃啐道:“你以为省亲是谁都可以的吗?”
另一个宫娥道:“不是说只要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处就行吗?外头不少人家都在修园子,建别墅,就为着这事儿呢!”
太子妃笑道:“你们知道什么?我父亲自诩诗书传家,可没钱买这个虚热闹去。”
宫娥不解道:“怎么会是虚热闹呢?”
太子妃笑而不答,过了一会,她才说道:“要是我父亲要建省亲别墅,我便会让父亲将修园子的钱捐给朝廷。如此,在皇上心里有个好印象,岂不比省亲一百次更有意义?”
皇家刻薄寡恩,园子修的越好,就越被惦记。瞧着吧,领悟不透这点,回家省亲的时候竞相奢华的,难免会遭秋后算账。
岂不闻当今圣上抄家天子的美名?
……
忠顺王府,王爷正大发雷霆,“琪官呢?快给我去找!”
嘶,某个风华绝代的……男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元妃省亲之上
腊月二十九日,年事各色早已齐备。次日,贾珍与尤氏、可卿有诰封者,皆按品级着朝服,先坐八人大轿,与荣府众人一道进宫朝贺,行礼领宴毕回来,便回宁府下轿。诸子弟有未随入朝者,皆在门前排班伺侯,然后引入别院宗祠。祭祀已毕,尤氏并可卿往荣府而来。到了老太太正室,行过礼,尤氏笑道:“老太太,请您赏些体面去我们那边坐坐。”老太太道:“你们的心我领了,但府里预备娘娘省亲,昼夜不闲,不便去你们那儿搅扰。你只叫惜春回去,她们姊妹有愿意的,也一起去热闹热闹吧!”
惜春挽着黛玉的手,“咱们去吧?”
黛玉笑道:“你和嫂子回家吧,明儿我再向哥哥要年礼。”
于是尤氏等转回宁府。
贾珍才料理妥当柳条巷外宅诸事,又安排了薛姨妈回去与宝钗团聚。
到了宁安堂上,尤氏惜春领着诸女进来。贾珍看着一屋子莺莺燕燕,丹田中涌起一股豪情,笑道:“这一年辛苦,我先谢谢你们了。”说着,长揖到底。尤氏等不敢受。晴雯三姐一左一右拉着贾珍,将他按在座上,一起一起俱行过了礼。左右两旁设下交椅,然后又按长幼挨次归坐受礼。阖府男妇小厮丫鬟亦按差役上中下行礼毕,散押岁钱,荷包,金银锞,摆上合欢宴。各自归坐,又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众人方才散出。
贾珍教各取了一些,送到栊翠庵。门口一个小丫头见着贾珍,忙跑了进去,“姑娘,老爷来了。”
里面听妙玉啐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姑娘姑娘的混叫。”
贾珍进去,笑道:“不叫姑娘,叫奶奶也行啊!”
妙玉立刻变了脸,嗔怒道:“你要是再轻薄我,我就搬回牟尼院去!”
贾珍忙拉着她的手赔不是。
且不说贾珍如何哄妙玉开心,那晚各处佛堂灶王前焚香上供,尤氏正房院内设着天地纸马香供,会芳园正门上也挑着大明角灯,两溜高照,各处皆有路灯。上下人等,皆打扮的花团锦簇,一夜人声嘈杂,语笑喧阗,爆竹起火,络绎不绝。至次日五鼓,贾珍等又进宫朝贺,回来所有贺节的亲友一概不会,只和黛玉,宝钗,三春等姊妹说话作诗取乐,与银蝶、可人、二尤、晴雯、香菱等姨娘赶围棋抹牌作戏。尤氏与可卿天天忙着请人吃年酒,那边厅上院内皆是戏酒,亲友络绎不绝,一连忙了七八日才完了。
展眼到了正月初八日,为省亲之事,就有太监出来探勘地方,预先安排。又有巡察地方总理关防太监等,带了许多小太监出来,安排各处关防挡围,指示种种仪注,万不能轻忽紊乱。外面又有工部官员并五城兵备道打扫街道,撵逐闲人。贾赦等督率匠人扎花灯烟火之类,至十四日,俱已停妥。
至十五日五鼓,自贾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妆。园内各处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龙飞凤舞,寂静无声。贾赦等在西街门外,贾母等在荣府大门外。
贾赦见贾珍未到,责问贾琏:“怎么没知会珍哥儿吗?”
贾琏回道:“昨晚儿子亲自和珍大哥说了,珍大哥说都预备好了。不知今儿怎么迟了?”
贾政皱眉,在一边道:“让你媳妇赶紧去他那儿催促,你去前头哨探着!”
贾琏让昭儿给凤姐传话,自去前边迎接。
凤姐急赶到宁府内,于尤氏房外见着金钏儿。金钏儿笑道:“二奶奶可是来找我们太太的?快里面请。”
凤姐讶异道:“我给的银子你也没要,问了玉钏儿,也只道你外头做事去了,不想竟也来这儿了?因祸得福,都是你们的造化了。”
金钏儿打了帘子,让进去,“谁说不是呢!”
里边贾珍正与尤氏说话,见凤姐来了,便笑道:“大妹妹可是来催促的?你也无需着急,从宫内传来的消息,娘娘未初刻用过晚膳,未正二刻还到宝灵宫拜佛,酉初刻进大明宫领宴看灯方请旨,只怕戌初才起身。你们这么早摆开执事等着,不嫌麻烦,我还担心你嫂子她们累着呢!”
凤姐啐道:“大哥哥既然有消息,怎么不告诉我们,难道你就不怕我累着?”话刚出口就觉不妥,幸好尤氏没注意。
凤姐风情的看了贾珍,十指交叉做了一个手势。
贾珍视而不见,“那你索性就在我这儿歇着,我亲自侍候你,如何?”
凤姐听了“亲自”二字,脸上泛起红晕,“只怕我没那福气消受!万一大嫂子恼了,岂不是要连累了我?哼,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尤氏笑道:“我恼什么?你们闹你们的去,可不要扯上我!”在边上叫人将凤冠霞帔取出来。
凤姐钦羡的看着尤氏手中的霞帔,不由上前叹道:“大嫂子你的这件和老太太的是一样的呢!若有一天我也能穿上这样的,死了也开心了。”
尤氏打趣道:“你让琏哥儿给你请封就是了。”
凤姐幽幽的道:“依靠他,我这辈子都没希望了,看我儿子吧!”说着,眼睛不住的往贾珍那边飘。
贾珍轻咳一声,“等琏哥儿袭了爵,你也有三品翟冠霞帔,何必羡慕别人?”
凤姐道:“那也只和可卿一样。算了,只怪我命不好,投错了胎,嫁错了人,怪的谁来?”
尤氏指着她笑:“你命若不好,那世上的女人都要羞死一半去!”
凤姐右手放在左手上,伸出食指在手心叩了一叩。
贾珍笑着点头,“大妹妹,须知过度的自谦,便是过分的骄傲。”
凤姐一时神采飞扬,娇嗔道:“大哥哥,我哪里骄傲了……”
尤氏不管他们,他们眉目传情,自以为无人知晓。
这时,平儿也进来催促,“珍大爷,珍大奶奶,二奶奶,老太太让你们快些出去候着,万不能耽误了呢!”
凤姐笑道:“大哥哥得了宫里的消息,娘娘要午后才会起身呢!”
尤氏拉着凤姐的手,“平儿你回去和老太太说,凤丫头被我扣在这儿了,要吃了饭才能回去。”
平儿回去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正等的不耐烦,忽然一个太监骑马而来,忙接进来,问他消息,皆如贾珍所言。王夫人听了道:“既这么着,老太太请回房歇着,等时候到了,再来也不迟。”于是大家暂且自便,又命人引太监们去吃酒饭。
及至酉时末刻,贾珍等才穿戴齐整。戌时初刻,贾珍方领着宁府众艳出门。尤氏可卿等在荣府大门外与贾母汇合。
贾珍蟒袍玉带,鱼符金牌,身后焦大并帖木儿王剑乌怀等数十人皆着校尉军服,打出宁阳侯的仪仗,簇拥着来到西街门外。
贾赦见贾珍张扬如此,有心斥责,但看那些军校个个雄壮,竟然生生忍住不满,只冷哼了一声。
贾政让贾珍站在他身边,捻须赞道:“珍哥儿如此,方能显出我贾家今日的威势!”
贾珍落后贾政半步,笑道:“娘娘省亲,自不能让那些势利眼小瞧了去!前头街巷个个路口除了金吾军把守,还有我营中哨探往来报送消息。此刻娘娘的鸾驾已经过了大时雍坊,很快就要到咱们这儿了。”
忽听外边马跑之声,有十来个太监都喘吁吁跑来拍手儿,都知道是:来了,来了,各按方向站住。一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的走来,至西街门下了马,将马赶出围之外,便垂手面西站住。过一会又是一对,也是如此。不多时便来了十来对,方闻得隐隐细乐之声。一对对龙旌凤旆,雉羽夔头,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又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贾母等连忙路旁跪下。早飞跑过几个太监来,扶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来。那版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于是抬舆入门,太监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领元春下舆。只见院内各色花灯烂灼,皆系纱绫扎成,精致非常。
贾珍与贾赦贾政等留在外间,陆续有太监传出旨意,将“蓼汀花溆”改为“花溆”,又将石牌坊上天仙宝境四字,换作省亲别墅,贾政即忙移换。
等贾妃进了行宫,礼仪太监跪请升座受礼,两陛乐起。礼仪太监二人引贾赦、贾政、贾珍等于月台下排班,殿上昭容传谕曰:“免。”太监引贾赦等退出。
贾珍出了行宫,因瞧见薛姨妈一手拉着宝钗,一手挽着黛玉在后面,便不与贾赦等一道,只和她们一起。
贾珍站到黛玉身边,关切的道:“这么冷的天,风吹在脸上生疼,怎么不多穿件衣裳?小心晚上又头晕脑胀不舒服。”
薛姨妈皱了一下眉,只当没听见。宝钗抿着嘴儿笑,“颦儿,才说什么?你孤苦零丁没人疼?那大哥哥呢?只差没将你捧手心里,怕被风儿吹走了!”
黛玉啐道:“你不见娘娘去,和咱们一块儿算什么事儿?”
贾珍笑道:“让他们忙去,我略站一站,和姨妈,你们说说话,就好了。”
宝钗笑道:“珍哥儿只管心疼妹妹,连别人也不瞧的。”
贾珍看了薛姨妈,“薛妹妹有姨妈护着,我放心。若姨妈不在,自然与妹妹无异了。”
薛姨妈紧紧的拉了一下宝钗,“宝丫头尽胡说,他们正经兄妹,关心一下也是寻常。”
黛玉撇了贾珍一眼,匆匆瞧向另一边,“娘娘什么样儿?”还踮起脚朝殿里头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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