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贾珍爬起来,还要继续打,那一边侯孝康却已经宣布牛继宗胜了!
贾珍不服,质问侯孝康。
侯孝康摊开手道:“一则你自己倒了,二则,牛兄眼下正是我的上司,他不赢谁赢?”
这理由竟然无懈可击!
眼看牛继宗端着一盘子银钱冲贾珍笑,真恨不得打他一个满脸桃花开!
贾珍穿好衣,犹在愤愤不平,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压压惊。
一场风波就这么遮掩过去。
接下来,水溶叫上了歌舞戏子助兴。席间,冯唐举着酒杯向贾珍笑道:“听说侯爷曾去东宫饮宴,太子想赐你女乐,结果选了一个,竟被太子自己留下了?可有此事?”
贾珍摇头:“哪有这种事?”趁着酒兴,笑道:“我也听说紫英兄弟说起,叔父家藏一部《声容秘书》,极写女色之妙,可否借与小侄翻看几日?”
冯唐脸上怒容乍现,“那个逆子!明明是他收罗而来,反赖我头上!你要自去找他便是!”
这冯唐以儒者自居,尤其宣扬陈朱理学。贾珍问在他软肋处,让他不得不仓皇而退。
贾珍拎着酒壶,自北静南安王已下,逐一敬酒。
只听南安王在上面说道:“老千岁已由礼部遣官致祭。此皆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保奏之力,咱们敬太子一杯!”
贾珍听得清楚,原来是太子行动了。这是不是要替义忠亲王翻案的前奏?同是太子,难免惺惺相惜。贾珍只觉数双眼睛盯着他看,容不得他再推脱。他只好举杯附和,勉强喝了。
好吧,现在明白了,这是在为太子壮威呢!瞧,咱们四王八公,开国勋贵,都是支持太子殿下的。看一看场中,哪一个不是高官显爵?着实能唬住不少人。
贾珍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王子腾,走到他跟前道:“舅舅是何时回京的?”这王子腾比王夫人薛姨妈都大,年近六十。当日贾珍袭爵三品威烈将军,王子腾任京营节度使,权势煊赫,贾珍为巴结他,便随贾宝玉唤他舅舅。只是王子腾为人倨傲,从未将贾珍放在眼中。后来,贾珍屡次加官进爵,反而后来居上,让他颇为不服。
王子腾脸上挂着笑:“昨日回京述职,今儿便接到王爷的柬贴。”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贾珍嘴角微翘,恐怕他也是被骗过来的?北静王爷这一手真不地道啊!
其实王子腾本就支持太子,这不是问题,关键在于,不能如此张扬,甚至有一些炫耀,结党的意味。眼下忠顺王未倒,皇帝态度不明,越看此举都有逼宫的嫌疑。
恐怕都是方从谦那些人串掇的!可惜太子偏听偏信,不纳忠言!
这让他心中不安。
他抓住贾珍的手,“你我甥舅数年未见,何不去我家中细细叙谈?”
贾珍点头而笑,接过王子腾的示好,“早就想去拜见,只怕舅舅不肯。”
王子腾笑道:“你要去,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两人客气热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的亲密无间呢!
酒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罢,贾珍与牛继宗惺惺惜别,一个说回府往东,一个说回营往西,俱打马离开。
贾珍在路上越想越不对劲,这事儿要不要禀报皇帝一声?只不过这么一来,陈永仁就当不成了。
真叫人头疼啊!
贾珍一边想一边在街上疾驰,不久就看见巍峨的大明宫矗立在龙首原上。
罢了,这是天意!
贾珍这么安慰自己。
刚到宫门口,他又遇到了熟人,“叔父不是说要去营中吗?”
牛继宗笑道:“你不是说要回府的吗?”
“骗子!”
“骗子!”
两人异口同声的骂一声,随即都哈哈大笑。
于是两人联袂进了大明宫。
走进殿内,贾珍便瞥见旁边几案上放着一只香炉,插着一只残香,只剩袅袅余烟。听那戴权正向皇帝禀报,“皇上,一炷香刚好燃尽。”
贾珍和牛继宗对视一眼,方才跪倒,山呼万岁。
过了良久,皇帝将御案上的奏折批改完毕,指着那炷香道:“好在你们赶在它烧完前到了这儿,不然,朕的心情可能变得很差。”
贾珍一瞬间冷汗直冒。
还好,竟然赶上了!
“皇上,从北静王府到大明宫,少说也有七八里,万一臣等一炷香时间赶不到,还在路上,岂不是很冤?”
皇帝冷笑:“如果是那样,就是你们的命不好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只是有用罢了
贾珍心中惴惴不安,头一次有一种在刀尖上行走,朝不保夕的感觉。难怪古人云,伴君如伴虎,诚不我欺!如今他家大业大,女人成群,儿女成堆,万一今天他有半点犹豫闪失,这一切都将归别人所有。他一想到尤氏可卿被卖为奴婢,晴雯三姐受人荼毒,宝钗黛玉为他泪尽,那一刻,他浑身为恐惧笼罩,诚惶诚恐的跪在皇帝脚下,一如当初面圣时的胆颤心惊,但头一次有了攫取权力的欲望。
皇帝见贾珍、牛继宗到底心知畏惧,也暗自放下心来。“尔等知罪吗?”皇帝质问道。
牛继宗立刻辩解道:“启禀皇上,微臣接到北静王爷的请柬,实在不知道是与义忠老千岁有关。不然,臣……是不会去的。”
皇帝冷哼道:“水溶此举,早已禀报与朕,朕也是同意了的!”
牛继宗瞋目结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皇帝眼中闪过失望,又看向一边的贾珍。
贾珍心知牛继宗的回答不合皇帝的意,绞尽脑汁的想对策。
“平日废话连篇,怎么这会不说话了?”皇帝走到他身边,声音清冷。
贾珍字斟句酌,微颤着道:“回皇上的话,水王爷公忠体国,性情敦厚,向与我贾家交厚。今天他一纸相邀,微臣于情于理不得不去。”他顿了顿,悄悄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无喜无怒。
贾珍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且义忠老千岁薨逝已久,无人承继香火,皇上念及兄弟之情,准臣等祭奠,上可慰太上皇之心,下可教化黎庶,此真宽仁大义之举。”
皇帝嘴角微翘。
贾珍小心翼翼的道:“只是臣身为京营总督,实不宜与大将同侪相从过甚。今天不得已,故而宴过之后,臣立刻禀报皇上,以示臣与牛大将军绝无私交。”
皇帝脸上带笑,看向牛继宗。
牛继宗在御前不敢打人,只瞪着贾珍咬牙道:“皇上,请您允许臣先了结一段与宁阳侯的私人恩怨,再向皇上请罪!”
皇帝笑着坐回御座,“罢了。这本是太子上的折子,说义忠亲王其行可恕,其情可愍,太上皇近来也思念过甚,以致食不甘味,奏请为他设祭致奠。朕思之再三便将此事交托给了水溶。刚才,只是与爱卿戏耳。”
戏?信你才有鬼呢!
贾珍半点不敢放松,“皇上,此事非太子之功,只能是皇上孝感动天,德被四海,自然而然之理。臣相信,即便没有太子上奏,皇上也已经决定为义忠老千岁祭奠。”他最后咬牙道:“臣只谢皇上,不谢太子。”
牛继宗慢了半拍,但他绝不笨,跟着贾珍说了三个字:“臣附议!”
这是要与太子划分界限,坚决做保皇党的意思。
皇帝笑吟吟的看着贾珍,“贾妃将你的事儿都告诉朕了,胆子不小,竟然敢把手伸进朕的后宫了?”
贾珍顿时冷汗直流,立刻磕头道:“皇上明鉴,臣只是不想让娘娘被有些人骗了,劝她不要卷入是非之中。仅此而已,再没说什么了啊!”
皇帝笑道:“你还叫她不怕,她兄弟是京营总督,家里金山银山都能给她搬来。你好大的口气啊!”
贾珍亡魂大冒,“皇上,臣……当时喝醉了酒胡说的!”
皇帝指着他道:“贤德妃在宫中太过节俭了,你回去赶紧送五万两银子给她,帮她把凤藻宫修一修。朕听说她省亲的园子你可没出钱的!”
贾珍急道:“皇上,冤枉啊,臣出了三万银子的!”
“哦,好多啊!三万两!”皇上阴恻恻的道:“朕为自己的女人要点体面,不行吗?”
“行!”贾珍丧气道:“皇上,您这是不是打劫?”
皇帝笑道:“别人还罢了,朕就打劫你了!朕一不留神,让你成了神京首富了!朕劫富济贫,心情好的很!”
贾珍小声反驳道:“皇上,您还是大顺首富呢,您这是劫贫济富。”
皇帝板着脸,命戴权道:“今儿从宁阳侯府上运五万两银子回来。明儿就传旨工部,将凤藻宫改建一下。务必华丽,若少了银子,再向贾珍要。”
贾珍吓了一跳,几乎要哭道:“皇上,您这旨意一下去,臣就是倾家荡产也修不好您的宫殿啊!皇上,求您开恩啊!”瞬间泪流满面,真有死的心了,两只眼睛朝旁边金柱上瞄。
皇帝看他生无可恋的样子,忽然笑道:“行了,朕还没穷到要你的银子修房子。即便你舍得给,朕还不会要呢!但五万两不能少,这是对你胡乱说话的惩罚!”
贾珍这才长吁一口气,还好,只要五万。刚才这一遭竟比之前说错话后果要可怕多了!在到底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的问题上,显然贾珍还是觉得钱最重要。
皇帝终于开恩,让他们两个平身。
贾珍双腿打颤发软,半天起不来。
皇帝便令戴权,“给宁阳侯一个凳子。”
贾珍急忙推迟:“臣不敢!”
皇帝笑道:“你还不敢呢?便给你一个软垫,坐在地上吧!”
戴权给了贾珍一个明黄团龙纹样的软垫。贾珍犹豫着还是不敢坐。
皇帝不悦道:“朕让你坐,你还真敢抗旨不成?”
贾珍才坐到了软垫上面,伸出脚来。
旁边牛继宗一脸钦羡的看着贾珍,这小子果真简在圣心!
过了一会,贾珍腿不麻了,便站了起来谢恩。
皇帝道:“那软垫你坐了的,便赐给你了!”
贾珍不情不愿还要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一个顶多五两银子的软垫,带回家还得天天烧香供着,不能坐,有什么用?
只这东西软绵绵坐着挺舒服的,不如悄悄送给黛玉好了!呃,不行,别的男人用过的东西怎么能给她?
贾珍这么想着,眼神瞟到龙椅上,那上面镶着金银珠宝,才是真的价值连城呢!全然不顾牛继宗几乎馋的眼珠子要掉下来的表情,御赐金龙饰物,这是多大的荣耀?!
两人见皇帝又在批阅奏章,便齐声告退。
当两人快走到殿门口的时候,皇帝说了一句:“你们军中也该清理一下了。”
两人凛然对视一眼,肃然领旨。
出去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等到终于离开了皇宫,同时长叹一声。
牛继宗心有余悸道:“贾侯爷,今天老夫是沾了你的光了。不然,只怕老夫便要安排后事了。”
贾珍笑道:“咱们彼此彼此,若不是叔父配合,小侄也孤掌难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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