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尤氏等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只三姐还算镇定的问:“可人姐姐,眼下最坏的情况是老爷败了,生死不明,太子登基做了皇帝,要杀咱们一家子,咱们必须集体跑路,是不是?”
晴雯脸上苍白,咬着嘴唇问;那最好的情况呢?
可人笑道:“最好的情况就是老爷平定叛乱,前边这伙贼子不过漏网之鱼罢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知道,眼看就要天明,还没有老爷得胜的消息,只怕真的只有最坏的消息了。房间里一时间安静的可怕。
这时,一直坐在角落的银蝶站起来,催促道:“太太,可人姐姐,你们快带着姐妹们和孩子们从暗道出去吧!迟恐生变!”
尤氏皱着眉,心还在怦怦跳,她浑身颤抖,几乎站不起来,但仍决定道:“大家进地道躲起来。”
可人听了,立刻让她们下楼。她上前去拉银蝶的手,银蝶却一把推开了。
她轻笑道:“你们走吧,我不走了!”
可人急了,“银蝶,你疯了,那些坏人要杀过来了,可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的!”
只见银蝶从袖子里边抽出一把精巧的匕首,“瞧,我早有准备呢!可不敢给老爷丢脸!”说的那么的平静,仿佛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一般。
可人怔怔的看着一向柔弱的银蝶,眼中流出眼泪来:“你怎么这么笨!要是老爷已经打败了敌人回来,不见了你,想想他会怎么着?”
银蝶还是笑道:“要是老爷败了,犯上作乱肯定难逃一死,有我陪着,他也不孤单,要是老爷胜了,那他肯定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不会不管我们的。我愿意等他。要是我没福……”她擦干了脸上的眼泪,“老爷也会记住我一辈子,我也甘心了!”
她一番话,说的诸女心有戚戚焉。晴雯和三姐,还有香菱三人也没说话,同时默契的站到了银蝶一边。晴雯恼道:“你们都过来做什么?万一我死了,有你们在,也就和我在一样的。”
三姐啐道:“想老爷永永远远记着你,偏只有你愿意?”她从头上拔下一股簪子,抓在手里。
晴雯将香菱推开,“你凑什么热闹?”
谁知香菱静静的拿出一把短剑,笑道:“我有老爷给的这个,你有吗?还跟我争!你快和太太她们走吧!”
晴雯流着泪,笑道:“你说咱们是不是真的被老爷养傻了?”
三姐和香菱同时笑着点头,“一定是的!”
可人叹息一声,眼泪止不住,“你们……”
这时,二姐也默默的走了过去,她手里抓着一把尖利的剪刀。
三姐诧异的看着她。
二姐颤声道:“外面又没有老爷,我……哪儿也不会去。”
一向清冷不合群的妙玉竟向二姐笑道:“你那剪刀可不可以分我一半?”二姐便和妙玉合力将剪刀掰开,一人拿着半边。
可人擦了脸上的泪水,“罢了,我也陪着你们。有我在,也可以为你们拖延一些时间不是?”
尤氏和可卿挽着手,相视而笑。在这种时刻,往日的恩怨又算得了什么?若老爷都不在了,咱们还活着有什么劲儿?
连一边抓着抓着小包袱的携鸾佩凤,还有跟在尤氏身边的彩屏全没有离开的打算。
惜春看着她们,忽然拍手笑道:“咱们生在一起,死也一起,也算好了一场!”
但尤氏可卿和所有人竟然齐齐的反对,“姑娘,咱们都可以去赔老爷,就你不成!你是老爷唯一的妹妹,家里还有几个小的,若你也走了,她们怎么办?”
可人笑着对惜春道:“姑娘,你带着孩子们从地道出去后,一路都有人护送,到了城外,我那表姐……她叫韩馨宁,也是老爷的姨娘,自然会照顾好你们的!”
“什么?”众女咂听的这个消息,娇斥笑骂,气氛似乎变了?
三姐拿着簪子问晴雯,“那你还留在这里不?”
晴雯冷笑一声,“要走你走!老爷就是我的天,无论生死我都要陪着老爷。”
三姐笑道:“老爷这毛病怕是改不了了。即便咱们陪着他到了那边,路上说不定还会拐带几个漂亮的女鬼做咱们的姐妹呢!”
香菱疑问道:“你们说,真的到了那边,我可不可以见到鱼玄机李清照她们?”
二姐拧了她的嘴,“也许咱们等一下就知道了。”
惜春哭的泪眼朦胧。
尤氏嘱咐道:“惜春,往后侄儿侄女们都托付给你了。可你也还是孩子……”眼泪又留下来了。
可卿也叮嘱道:“老爷在外头已经存了数万两金银,足够你们安乐一世。”她握住惜春的手,隐秘的将手中的纸条塞到她手心。
留听阁中生死离别,前院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痛苦嚎叫声传遍了整个荣宁街。
可人急忙出来查看,一名家丁来报,说是焦老爷子火烧贼人,已然阻挡了下来。现在正叫人拆毁仪门左右厅堂走廊,又预备灭火之物,以防火势蔓延。
空气中蔓延着一股浓郁的肉香味,令人作呕。
当宁国府火起的时候,方从谦便知道自己败了。他万万没想到贾珍对自己也会这么狠,竟然纵火烧家!
他慌忙从宁国府退出来,肆虐的火苗把他的眉毛都撩着了。
这时,被堵在巷口的罗师爷也终于敲掉一边围墙,从中间突入叛军中央。
叛军虽然足称精锐,但毕竟久战力竭,而贾珍藏军皆从京营精挑细选,无不以一当十,又以逸待劳,这一下犹如油入热锅,叛军立刻冰消瓦解。
方从谦急得跺脚,“大事去矣!”
叛军崩溃了!方从谦也被裹挟着,慌不择路的逃走了。
前边还在追击,罗师爷来到被烧毁的宁国府大门前,目瞪口呆,心中哀叹不已:“这下办砸了!侯爷修这张门的钱不会让我出吧?”
焦老爷子仍守在仪门,炽热的火光照的他的脸通红,丝毫没有因为前边烧焦的一层层尸体而向黄安贾庆等人一样吐的黄疸水都出来了。“你们啊,都是经历少,想当年我跟老太爷出兵的时候,比这还厉害的都有呢!这才死几个人?哎呀!火烧出来了,再不救,就要蔓延开来,四边都要遭殃了!”
但火势张天,哪里救的了?只能立刻拆出一条隔火带来。这么说罢,宁国府整个前院,包括仪门大厅,直到内厅,没一丁点剩下。
焦老爷子的设想算是真的实现了。
叛军已经是惊弓之鸟四散奔逃,其中有一股逃进荣宁二府中间私巷。因见荣府旁有一张小门,便急急的冲了进去。
这一二十个人涌进东院,旁边就是薛姨妈客居的院子。正在巡查的宁府家丁撞上这伙人,急忙敲锣示警。
家丁们把他们两头一堵,他们逃无可逃,不一会儿就被杀死大半。只一人趁着夜幕溜走,不知所踪了。
荣府内开始大搜索。终于惊动了老太太,她得知有贼寇袭击宁府,都快烧没了,唬得只知道念佛,很快连荣府也进贼了,吓得老太太魂不附体,慌忙大叫着搂着同样惊吓过度脸色苍白的宝玉。只听她骂道:“平日里只知道在老婆子跟前逞威风,而今自己的宅子都保不住,都连累我们!贾珍呢!这会子他去哪里了?难道扔下一家子自己跑了不成!”
接着,她又去叫黛玉三春,凤姐等,却被告之上半夜她们都被珍大爷接走了。
老太太顿时如坠冷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荣禧堂上,贾政和贾赦也急得不得了,连连派人查看宁府形势。林之孝也搭着梯子,只敢露出半个头去看,一遍遍回复贾政。
贾政只知转圈,一个正经应对的法子也让没有。贾赦只忧心自己会不会受连累,催着把正门和角门用东西堵严实了。
王夫人和邢夫人更无主意,吓得心胆俱丧,话也说不出来了。
且说那个溜走的叛军,跌跌撞撞,左冲右突,不知不觉竟然拐到老太太院中。丫头们突然见到一个浑身嗜血的人闯进来,惊叫着像见到了鬼一般。
贾政等心知不妙,急急的赶过去。
而那叛军拎着一把刀,胸口后背数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见着人就砍,一个小厮躲闪不及,被一刀削掉了脑袋。他一路只是向前,直直的往老太太正房杀过来。
越往里走,便只有做鸟兽散的丫头婆子,谁还敢去拦着?
眼看过了穿堂、厅堂,在游廊上乱跑。
鸳鸯听外头忽然乱糟糟的,便出来查看。迎面见到一个男人,浑身血污的扑过来。吓得她呆立着大声惊叫。
谁知那叛军已然神志不清,只冲过去,撞倒了鸳鸯。
宝玉听鸳鸯的叫声,也急出来。正好看见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吓得他不敢在动。
随即只听一声大喝,一个家丁操刀两步赶上,一刀劈下去,那叛军死的透透的。
宝玉看见这一幕,立时两眼翻白,生生吓晕过去。
“宝玉!我的宝玉!”
第一百八十四章最长一夜女人
贾宝玉从来锦衣玉食,含着金钥匙长大,成日在脂粉队中逍遥自在,所见所闻都是极美极好的,何时遭遇过这等人间恶事?只见来人面目狰狞,满身污秽,一把还滴着血的刀几乎就停在他眼前。宝玉立刻灵魂出窍,便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了。
老太太听得动静,忙从里间出来,一眼瞧见倒在地上的宝玉,大惊失色的喊道:“宝玉!”也顾不得近在咫尺的叛军尸体,颤巍巍的赶过去蹲下,将宝玉的头揽在怀里,心肝肉的嚎啕大哭。
那个在后面动手的家丁让同伴拉走尸体,方才对老太太说道:“宝二爷只是吓晕过去,身上一丁点儿伤也没有的。”但老太太伤心过度,这家丁连说了好几次,老太太才醒悟过来,赶紧命人将宝玉抬到碧纱橱的床上。彩云彩霞急上来服侍,一瞧到正堂内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便心惊肉跳好一阵子。
老太太心疼的查看宝玉,迭声叫去找太医。只是现在外头杀的尸山血海,如何去找?
老太太泪如雨下,只在嘴里念着:“宝玉,我的宝玉……”
等贾政贾赦等赶过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此间发生的事情。
贾政王夫人急去看了宝玉。王夫人拉着宝玉的手,心如刀割一般的疼。“我的儿啊!”
贾政安慰了一会儿方才出来,心绪不宁的问那家丁:“府内进来的贼人还有没有漏网的?”
那家丁回道:“启禀老爷,刚才闯进老太太房内的正是最后一个贼人。我等保护不周,致使贼人惊吓到了老太太和宝二爷,实在罪该万死,请老爷降罪!”
虽然他是不是荣府的人,但毕竟办事出了纰漏,按规矩请罪,然后荣府开恩不计较也就过去了。
只是里面的老太太火大了。她也不用人扶,几步赶出来,厉声质问道:“你们是该万死!贾珍到底招惹了什么人?有此灭门之祸?他自己家烧没了就算了,怎么还连累到了我们?你说!”
那家丁一口气憋在心里,也不顶嘴,只瓮声瓮气道:“老太太,在下只是听命行事,其余的一概不知。至于您说了灭门之祸,在下不敢苟同。刚才得的消息,打进宁府的贼人,已经被焦老爷子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除了前院毁掉,太太并各位姨娘姑娘乃至丫头婆子,俱各安然无恙。”
老太太惊愕不已。
贾政抢先问道:“你是说刚才的火,是焦大放的?”
那家丁点点头:“是的。听说只这一把火就烧死贼寇一二百人。”
“一二百人?”老太太想起那个修罗场面,不禁双手合十,念起阿弥陀佛来。
贾赦皱了眉,问道:“贾珍现在在哪儿?让他赶紧过来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神京内怎么会大起刀兵?是不是他谋反了?要被皇帝抓了砍头?”
谋反?老太太听到这个令人惊恐不安的字眼,连声道:“他要谋反,与我们何干?咱们是分过宗的,纵然要诛九族,也只诛灭他一家罢了!”
贾赦这才反应过来,恍然笑道:“原来分宗也有这个好处!他贾珍果然干了一件人事!”
眼见他们母子越说越不像话,贾政不得不咳嗽一声,劝道:“母亲,大哥,你们就不能往好处想?珍哥儿怎么会是谋反的人?且若是他真的谋反了,御林军早就将这里团团围住了,如何只是数百散乱贼寇?你们万不能瞎猜的。”
老太太微微颔首,只对那家丁道:“我的宝玉要是有半点不好,吓破了胆,不仅你跑不掉,就是珍哥儿,我也饶不了他!”
那家丁本是京营军士,只临时假充仆役保护荣府。先前低三下四的说的几句话,已经到了他能容忍的极限了。现在听得老太太仍这么说,便冷笑道:“回老太太知道,刚才咱们兄弟一共斩杀二十七名闯进来的贼寇。先前我赶到的时候,这贼身负重伤,离着宝二爷还好远,我手起刀落,将之斩杀。宝二爷分明是自己怂包,连血都没有沾到他身上半点,吓过去的,如何怪的了别人?”
老太太从来没有让人这么顶撞过,立时气得七窍生烟,“真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快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
那家丁笑道:“老太太,纠正一下,我们兄弟是正儿八经的京营正兵,奉总督大人之命守护荣国府的,可不是任人打骂的奴才!只还是谢老太太开恩,我们兄弟早就不想在这待了,外头杀贼一个人头一两银子,现在赶出去,兴许还能赚几个钱。”说罢,头也不回的邀集同伴往外走。
贾政怕老太太气着了,忙给她解释道:“这些人都是粗鲁军汉,不知礼仪,母亲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但贾赦反应过来,急忙让人拦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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