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忠顺王瞠目大怒:“你是在指摘孤么?”
老太太道:“老身不敢。祈请王爷暂熄雷霆之怒,听我们解释!”
忠顺王拒绝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贾宝玉勾引琪官在前,贾政毒打在后,事实人证俱在,还能抵赖不成?”
老太太摇头道:“非是抵赖。只这琪官句王爷说一向好好在府里,我们宝玉从不敢去王爷府上勾引您驾前戏子,定然是他趁王爷不注意偷溜出来,勾引我们宝玉的。”
老太太本意说些和软话儿,但话一出口,就变得冷硬,适激怒忠顺王。
他蛮横不讲理的说道:“哼,孤说是叫宝玉勾引的,就是他勾引的。今儿纵使你说的天花乱坠,孤也要打他们给琪官出气!左右,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孤打!”
老太太气苦,遇上忠顺王混不吝的耍赖,她在心里想了一箩筐的话,竟然都说不出口。
眼看板子就要打在宝玉的脊背上,一直在里处张望的王夫人忽然冲了出来,不管不顾的伏在宝玉身上,大哭道:“你们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我的宝玉!”
忠顺王惊讶的愣了片刻,皱眉喝道:“谁把她放进来的?拉走!”
亲兵去扯王夫人,不小心将她的衣襟拉开,露出粉色中衣下面的一抹大红。
忠顺王恰好瞧见,冷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如此不庄重,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老太太也急了,她不得不再次恳求道:“王爷,琪官之事,本是我们错了,我们愿意给他赔礼道歉,只求王爷放了他们!”说着,就跪了下去。
旁边贾赦贾琏见老太太跪了,也只好跟着跪下。不一会儿,在场的荣府仆役,全都跪下去了。
忠顺王瞧着他们一个个恭顺如此,心中自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隐隐然生出睥睨天下的错觉。他指着贾母哈哈大笑:“你们不是惯会仗势欺人吗?你们不是公侯世家吗?一个个养不熟的贱种!先前去抱义忠叔父的大腿,结果义忠叔父坏了事,然后又拜倒在太子脚下,结果怎么样?太子谋反被废!你瞧瞧你们,除了莫名其妙的所谓高贵,还有什么?还不是像猪狗一般的跪在孤面前?可惜啊,孤不是义忠叔父和太子,孤不需要你们,孤只要你们血债血偿!”
老太太跪在地上,哀求道:“王爷,您若是要砸荣国府的脸面,您做到了。贾氏列祖列宗的功劳,也抵不过今日的屈辱。您是皇子王爷,咱们就是有再大的冤屈也无处述说,您要打要骂,即便把这一家子杀个罄尽,那也由着您。只是王爷,我贾家无罪而遭此横祸,宫里贤德妃娘娘会为我们伸冤,宁国公贾珍会为我们伸冤!”
忠顺王拍手笑道:“老太君,孤什么都没干,就叫砸了你们荣国府的脸面了?真真是笑话!”他转身看着“荣禧堂”三个大字,啧啧赞道:“太祖皇帝的御笔果然雄健!只是这画太不配了!简直玷污了。”他竟上前扯住大紫檀雕螭案上方悬挂的待漏随朝墨龙大画,忽然扯了下来。
“不可!”老太太及贾府大小人众惊愕悲愤不已,大哭起来。
忠顺王将画撕碎了,嘲讽道:“看见没有?这才是打脸!反正你们这些人也没资格待漏随朝,改明儿孤给你们送一副春宫挂在这里,想必是极好的。一定保佑你们多子多福!”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她活了几十年,一直以荣府自傲,而今却到了这种下场,极痛极哀之时,也极其愤怒,她站起身来,顾不得他是什么王爷,指着他骂道:“我贾家先祖追随太祖皇帝出生入死,功劳赫赫,先夫从龙太上皇帝北伐西征,功勋卓著。如何配不的这副墨龙大画?你这是毁谤我贾家历代忠良,即便到了皇上那里,老婆子也要讨一个说法!即便你是皇子,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
“好好好!”忠顺王面目狰狞,猛的抽出宝剑,抵在老太太脖子上,“老家伙,你有胆子就去告御状啊!孤要看看你到底有命去告没有!”
老太太感受着利剑带给她的阵阵寒气,仍坚持着,狠狠的瞪着忠顺王。
底下贾赦贾政贾琏等纷纷惊呼,“老太太!”
连一旁的史鼎也看得惊呆了,他急忙上前握住忠顺王的宝剑,求道:“王爷,王爷,您息怒!我姑母也是一时糊涂,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便放过她这一次吧!”
忠顺王冷漠的看了史鼎一眼,方才收回了剑,将老太太推开。
老太太毕竟年迈,连退几步,好在贾赦贾琏及时扶着。
贾政被押在地上,涕泣横流的伤心大呼:“母亲,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
忠顺王反手打了史鼎一巴掌,只听他冷笑道:“你既然要替她出头,就挨她这一巴掌。”
史鼎气愤填庸,就是不敢在忠顺王面前站直了腰,还要陪着笑。
此时大观园内,纨凤姊妹们陆续听到了荣禧堂上的消息。凤姐苦笑着:“忠顺王可是亲王,咱们这些人加一块儿也不够他一个指头的。”
李纨搂着贾兰默然不语,似乎外面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黛玉宝钗惜春湘云虽然也担心,但没有切身体会,只有探春和迎春非常着急,尤其探春坐立不安。
湘云安慰道:“三姐姐,你就安心在这里,等珍哥哥回来了,一定会教训他们的。”
“对啊!”探春站起来笑道:“家里还有一尊大神,怎么不去请?”立刻就要出去。
惜春咬着牙,“我也陪你去吧!”
探春拉着惜春的手,“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
黛玉宝钗等都放心不下,但探春惜春心意已决,没奈何只好将她们送出门去。守门的护兵不敢怠慢,忙分出一小队人,护送马车过去。
且不说荣府内闹的天翻地覆,贾珍在城外盯了一天的牛痘,满脑子都是牛那玩意儿真大!眼见日将西斜,方才收拾洗漱整理完毕,唱着小曲儿回府。及至荣宁街上,依旧熙熙攘攘,贾珍在马上浏览此间风物,不觉豪情肆意,唱起了苏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惹得四面之人齐声喝彩!
贾珍得意洋洋,向他们挥手致意!
当他们来到天然居下,楼上悄悄的打开一页小窗,一双明亮的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马上的贾珍。
“丫头,你不是说讨厌他吗?”
“爹爹,谁说讨厌他了?只是……他未必会注意到我。”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你爹爹就豁出去我这张老脸!”
“爹……”
贾珍回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有忠顺王府的亲兵立刻报告给他。
忠顺王悚然一惊,站起来,故作镇定道:“他回来了就会来了,我还会怕他?”
但他随即命人将贾政和贾宝玉押起来捆紧。他咳嗽一声,冷笑道:“贾政,你还不知罪吗?”
贾政迂腐,一身文人气质,当他见到墨龙画被毁,母亲被辱,这个时候竟然强硬起来,抗声冷笑道:“下官不知犯了何罪?只不过打了个不知羞耻的娈童而已!难道这娈童是王爷屋里人么?”
“你好大胆!”忠顺王何曾被人这么当面羞辱过?他大喝一声:“贾政,孤怀疑你在工部任上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又与人勾结,举荐非人,纵容逆子行凶,着实罪大恶极,孤当亲自押解你们父子去刑部大牢。走!”
忠顺王即刻给贾政定了罪名,毫不拖泥带水,便拂袖而去!
亲兵们押着贾政贾宝玉,推搡着,将他们扔在马背上,也跟着扬长而去。
老太太等看着忠顺王急急离去的尘土,不禁嚎啕大哭,“我是造了什么孽,才酿成今天的祸事?贾代善,你一生英雄,怎么临了连你的儿子和孙子都护不住?我的玉儿啊!”
贾赦贾琏和史鼎都陪着老太太流泪。
一旁的王夫人失魂落魄,她的丈夫和儿子被抓走了,这对她来说,天都塌了!
“怎么办?我要去找娘娘!对,我要去找娘娘!”她擦了眼泪,急急的叫备马,准备进宫。
一直守着的周瑞家的忙扶着她,小心劝道:“太太,听说是因为那边珍大爷回府了,忠顺王这边才抓了老爷和宝二爷走的。不如现在去求珍大爷,先把咱们老爷和宝二爷救回来,再进宫去求娘娘给我们讨个公道!”
王夫人也不多想,连连说道:“对,我去找珍哥儿,他一定会救老爷和宝玉出来的!他一定会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王夫人的口误
贾珍纵马回府,门口却一个人也没有。“奇哉怪也,焦老爷子搞什么鬼?”
帖木儿王剑笑道:“不会又是演戏教练吧?焦老爷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也没到时候啊?”
等开了门,早有护兵报说是荣府那边来了贼人。
“什么贼人?”贾珍惊道:“什么什么贼人?几位小姐奶奶怎么样?有没有事?”他立刻就要出门救人。
好在焦大及时与贾珍道明因由详情。
贾珍这才长吁一口气,“只要她们无事,其他的,等我休息以后再说。都撤了!”
焦大自去撤了岗哨不提。
贾珍回府,尤氏等急出来迎至内里,“老爷,原本林之孝来请老爷,又没说明他们惹了忠顺王,故此没有通知您。等知道了情况,也已经晚了。”
贾珍笑道:“这是他们自作孽,论理也该治治他们的自大病,省得他们还沉浸在当年的梦幻中。”金钏儿上来将他外袍腰带解了,换了身轻便衣裳。
晴雯在一边赞同道:“就是,还以为他们家是国公呢,又出了一个皇妃,眼睛鼻子都翘天上去了。依我看,该!”三姐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
尤氏指着她们笑:“你们这起小蹄子还记仇呢!他们现在遭了难,可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
可卿也忧心道:“忠顺王如此明目张胆,虽然咱们与那边分宗了,但总绕不过一个贾字,折辱他们荣府,也与折辱咱们是一样的。于情于理,老爷也不能坐视不管的。”
贾珍坐在紫檀摇椅上,玉钏儿给他换了靴子,媚人递了茶。
“管当然是要管的,正如可卿说的,忠顺王这回落了荣国府的面子,也就是落了我贾珍的面子,我肯定要找回来的。但却不急于一时,他们荣府现在都没有人告知我一声,我上杆子去了,还不让他们以为我自作多情?”
可卿听贾珍当着大家的面直呼她闺名,心中雀跃,脸上带着羞怯,退到了尤氏身后。
一家子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外边传来惜春的声音,“哥哥回来了吗?”
贾珍听了,刚站起身来,就看到惜春提着裙子跑进来,额上满是细汗。“哥哥,荣国府出事了,你快去救救他们!”拉着贾珍的手,就要往外走。
贾珍扯住了她:“惜春,他们家的事儿也不急着这一会儿,更何况哥哥衣服还没换呢!”
惜春这才注意到贾珍一身家常衣裳,又催促道:“那你快点换!金钏儿、玉钏儿,你们把哥哥的蟒袍玉带拿来!”
贾珍奇道:“穿这些做什么?又不是上朝!”
这时,帘子响处,探春也提着裙子进来了,只见她一身黄色绸缎交领绣花衫子,白色纱裙,点翠挂珠钗歪在一边,额上青丝凌乱,胸前起伏,娇喘吁吁。尤氏忙上前扶着,“三姑娘,你怎么也一路跑过来的?快坐下来歇着。”
探春顾不上坐,走到贾珍跟前跪下,“大哥哥,现在只有你能救我父亲和二哥哥了。那忠顺王抓了他们,要在荣禧堂打板子……”说到这里,眼泪夺眶而出,“父亲年迈,身子骨不好,怎么受得住?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啊!”
贾珍忙扶起她,笑道:“刚才我还和你嫂子们说起,就要过去呢。三妹妹放心,忠顺王猖狂如此,我定不会让他好过!你们先和你嫂子到园子里歇着,我这就换衣服过去。”
探春想着父亲就要遭受毒打,心中凄凄惶惶,让泪水花了妆容,原本胸襟阔朗的刺玫瑰,此刻我见犹怜。
尤氏道:“你也何必亲自过来?至打发人知会一声,路上要是冲撞了,该如何是好?”
探春擦了泪,“一家子主事的都被押在前堂,凤姐姐和大嫂子都劝说只要等大哥哥回来就好了,大哥哥一定不会不管的。但我放心不下,老太太、老爷们、太太和二哥哥都受了冤去,我又怎么能安心待在大观园里玩笑?我一时莽撞,想着至少来一趟,也是我的一片心,到时候老太太和太太知道我尽力,也就是了。路上在担心呢,好在四妹妹愿意陪我。”
贾珍讶异的看着探春,这丫头倒是有些心机,知道抓住机会出头,不像惜春一样单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
“三妹妹只管放心,老太太和太太都会知道你的孝心的。”贾珍拍了拍她的肩。
探春脸上泛起红晕,冒一次险,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她虽然是庶出,没福托生在太太肚子里,但要比那嫡出的更加孝顺,更加出色,方才称心如愿。
于是安排了二春下去,可人悄声劝道:“老爷,为着他们这么快和忠顺王撕破脸,值得吗?若是闹得大了,势必引起皇上的不快。”
贾珍笑道:“这是早晚的事儿,我只想借他的手用一下。太过软弱了,反而会让人觉得别有用心。放心吧,你老爷我有数的。”
金钏儿、玉钏儿拿来了蟒袍玉带,贾珍却只叫拿平常袍服,方巾,略整理一二,便施施然出了门。
走慢一点,让贾宝玉挨顿打,也不是坏事!
但贾珍才到仪门内大厅,却听人来报说那边二太太来了。
贾珍疑惑是不是又生变故了?他索性在旁边暖阁等着。
过了一会儿,王夫人的小轿才停下,她便急急的跨出来,“你们老爷在哪儿?”
帖木儿将她带到暖阁外,“老爷就在里边等着。”
王夫人擦了擦眼角,又顺手把衣襟整理了,在门边深呼一口气,恢复了些许往日风范,才要推门进去。
不料贾珍从里把门开了,她的手差一点就推在贾珍的胸膛。尴尬的笑道:“珍哥儿,有劳了。”
贾珍见她眼睛红肿,声音也有些许嘶哑,可以想到那一边定然有事了。他故作不知,请她入内。外边小厮将门关好,按例不让任何人打扰。
王夫人料不到这些,她只想立刻拉着贾珍,去救老爷和宝玉,偏偏在贾珍面前还要端着婶婶的架子,不能表露自己的惊慌。她随贾珍隔着案几坐在罗汉榻的两边,问道:“珍哥儿可是才回来?”
贾珍点点头,“才从城外的庄子里回来,就接到北静王的帖子,邀我去他府上喝酒看戏。婶婶若是晚来一会儿,我就出门了。”既然王夫人不提起,贾珍也乐的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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