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李纨赶紧把事情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头一个就命人,“快,将婚书追回来!”
王夫人顿时脸色铁青,人一旦到了王府,那……还能处得来么?即便出来了,还是完璧么?即便是完璧,还有人相信么?
林之孝等骑马去追,谁知竟没追上。
那夏徐氏竟然没有去王府,反而直接回去了。既然女儿已经是贾家妇,自有贾家去操心,她一个寡妇,能做什么?
嘿嘿!冷笑不已。
这边荣府一家子慌了神,包括之前主张的贾政,被老太太骂了一个狗血临头。
快去找珍哥儿!
这种关头,只有再次去请贾珍出面了。
王夫人赶到宁府,贾珍却是不在。一问,才知道贾珍现就在大观园内呢!
且说贾珍早些时候送走了傅试,心心念念想着来看他的宝儿和玉儿,还有娃儿她们的娘们。
一个人悄悄的来到蘅芜苑,四周奇香异草,玲珑山石。莺儿恰好从里出来,见着是贾珍,便要掀帘子进去报信。贾珍上前拉着她,让她不要进去。
小声问道:“宝儿在做什么?”
莺儿红着脸儿答道:“姑娘才做了一会儿刺绣,歪在床上睡着了。”
“哦,那我们去看看!”
贾珍牵着她进去,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贾珍叹道:“怎么不将我送来的东西都摆上?”
莺儿笑道:“姑娘说要搬过去的,且收着去那边摆,也省事些。”
贾珍不悦,“明儿叫人再送些来,太素净了可不符合宝儿的身份。”
莺儿笑着,“那你和她说罢,我可不敢。”
贾珍看着她问道:"你多大了?"
莺儿羞怯说:“十六岁了。”
贾珍道:“你本姓什么?"
莺儿道:“姓黄。”
贾珍笑道:“这个名姓倒对了,果然是个黄莺儿。”
莺儿笑道:“我的名字本来是两个字,叫作金莺。姑娘嫌拗口,就单叫莺儿,如今就叫开了。”
贾珍听她说话娇憨婉转,语笑如痴,将她揽在怀里。
莺儿一颗心儿怦怦乱跳。
好在贾珍只抱了抱便放开了。
他走到宝钗床前。宝钗睡的正香,散了云髻,缕缕青丝铺在枕间颈项。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锦被,两只手儿伸出来,一只搭在胸口,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柄团扇。
贾珍便从她手里将团扇拿了,搬杌子过来坐床边,轻轻的给她扇风。
宝钗体丰怯热,感觉凉风徐徐,以为是莺儿,闭着眼道:“算你有些良心,再扇几扇子吧!”
莺儿掩嘴而笑。贾珍忙止住了她,不要笑出声来。
莺儿点点头,自出去了。
贾珍一边看着熟睡的宝钗入了迷,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打扇子。
一会儿宝钗忽然皱了眉头,在手上挠了两下。
贾珍急忙靠近去,一只极小的虫子叮在她白皙的手臂上。贾珍即拈了去,又细细的看了她的手上袖笼里,以至脸上胸前,反复检视无事了方才放心。只怪这屋子都是花儿草儿,里头又香。这种虫子都是花心里长的,闻香就扑。
我都舍不得叮一下,可见是死有余辜了。他将虫子碾得碎碎的,才解心头之恨。
这时,宝钗忽然在睡梦中喃喃道:“癞头和尚的话究竟也信不得,胡诌什么有玉的才能配?何况哥哥有玉笏、玉圭、玉带,比之什么衔玉而诞要珍贵的多。”
贾珍听了,愣在一边。
一会儿莺儿进来,猛地瞧见贾珍伏在宝钗身上,以为贾珍在做坏事,羞得捂了脸,“哎呀!”
不小心惊醒了宝钗。
宝钗睁开眼,看见一张脸几乎要贴上来,也惊呼一声,随手就打了过去。
贾珍挨了一巴掌,站了起来,“宝儿是我!”
宝钗这才看见贾珍一脸委屈的在身边,羞恼道:“谁叫你在人家睡觉的时候做坏事?”
贾珍道:“我哪里做坏事了?”
莺儿也作证道:“珍大爷,奴婢都看见了,你想亲姑娘呢!”
宝钗笑道:“好在莺儿及时发现,不然给你占了便宜了去!”
贾珍摇头,“我一直在给你扇扇子,还给你捏了一个极小的虫子,许是从纱眼里钻进来,人也看不见。不信我给你找找?”说着真的就要来找。
宝钗叫一声,把被子蒙了头,“哥哥,你坏死了!”
“瞧瞧,我说真话你也不信。”贾珍笑着。
宝钗打开被子,看了贾珍一眼,嗔道:“就信你这次,以后不准了。即便有虫子,也不要你抓!”
贾珍坐在她身边,“宝儿,你刚才睡着,说了一句话。”
“我说了什么话?”宝钗问道。
贾珍笑道:“你说,我也有玉的。”
宝钗立刻脸红了,冥冥中似乎失去了一些东西,自己反而轻松起来,啐道:“有玉了不起么?我也有金的……”
贾珍拍手笑道:“原来咱们才是金玉良缘啊!”
宝钗娇羞不已,又蒙了头,心里只有这一句话:“咱们才是金玉良缘!”
贾珍求了半天,她才肯探出头来。
贾珍见她粉面含春,似嗔实喜,娇艳有如牡丹绝色。心中一动,笑道:“宝儿,你就这样停着。”
宝钗疑惑道:“你要做什么?”
贾珍返身在梳妆台上拣了一支眉笔,又拿了一张纸画起来。
宝钗知道贾珍擅长工笔人物,见他画自己,又不敢动,也不敢催,生怕他哪一处画的糟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宝钗才问道:“好了没有?”
贾珍最后寥寥几笔,一挥而就,“好了!”莺儿凑过去一看,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宝钗将信将疑的起身,拿了纸一看,竟是一个……惟妙惟肖的精致小猪!
于是宝钗恼恨不已,小手握拳,雨点般的打在贾珍身上。“谁叫你画猪的?”
两人正闹着,黛玉和湘云站在了门口。黛玉手握着嘴笑,湘云上来拉开宝钗,也笑道:“宝姐姐,你再打下去,打坏了你又要心疼了。”
宝钗恼道:“云儿,你也跟颦儿学坏了!”
黛玉进来笑道:“宝姐姐,云儿哪里说错了?要是失了手打成瘸子聋子,你不是要伤心难过?”
宝钗啐道:“才不会呢!”想了想自己也脸红了。
黛玉走到宝钗和贾珍中间,“好哥哥,好嫂子,就让妹妹来给你们评评理,你们为什么打起来?是不是又争胭脂吃?”
莺儿便将画给了她,看了贾珍一眼。
黛玉惊道:“好一只猪啊!又不是画了宝姐姐,你生气做什么?”
宝钗要上来撕了。却被湘云拿了去,笑道:“画的还很传神……”
宝钗扯了过去,揉成团子。
不料贾珍又拿出一张出来,自己赞叹道:“真真画的绝了!”
湘云凑过来,嚷道:“哥哥,又是一只猪么?啊,这是宝姐姐?”
黛玉听了“猪”和“宝姐姐”,又是一笑。也走过去。
只见她眉眼弯弯,面上喜笑着,看着贾珍:“哥哥画的真好!”说的贾珍心肝儿一颤。坏了,这丫头定是吃醋了。
贾珍笑道:“等下次妹妹睡觉的时候,我也给你画一张。”
黛玉俏脸绯红,“我睡觉的时候,可不准你进去。”
但湘云却道:“哥哥也给我画一张吧?要不要现在就睡着?”
黛玉拉着她,“小心他占你便宜!”
湘云笑道:“我有什么便宜可占?顶多让哥哥看上一看,也不打紧。”
贾珍看了湘云一眼,带着几分稚气,腰肢也是盈盈一握,三人站一起,各擅一场。
这会子宝钗才从湘云手里拿过画,上面岂不正是画的自己?一双杏眼朦胧如水,两颊微红,嘴角微翘,欲语还羞。最是衣襟敞开,似有无限风光掩在纱衣之后。
宝钗摸了摸颌下扣好了的直领,恼道:“我何时这样了?”想撕却舍不得,折好拿在手里。
黛玉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没趣的很。便拉着湘云道:“咱们去别处玩儿吧,不要打扰了他们。”湘云心领神会,也笑着出去了。
“哥哥,不要忘了也给我画!”
贾珍笑道:“宝儿……”
宝钗啐道:“难听死了。”
贾珍就要上前搂住她,莺儿不合时宜的进来,“珍大爷,太太在外头找你!看样子很急。”
“她急着找我做什么?”贾珍冷笑着。
宝钗顺势就将他推出去,“定是要事,你先去吧,我还要梳洗呢。”
于是贾珍从蘅芜苑出来,在门口看见慌慌张张的王夫人。
王夫人一见她,便上前拉住他的手,“珍哥儿,快跟我来,出大事了!”
贾珍反手牵着她,跟着她走,“二婶子何事?”
王夫人这会儿七上八下,边走边将开始在荣庆堂的事儿说明白了。
所以,这会儿要是赶不上,宝玉的头上就有了一顶绿颜色的帽子了?
贾珍为难道:“只怕现在也迟了吧?有这个功夫生米都煮成熟饭!”
王夫人急了,口不择言道:“为今之计,就是要趁着别人不知道咱们和夏家已经定亲,将婚书拿回来。只有这样,才能免除一场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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