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爷贾珍 第239章

　　“珍哥儿，有话只管说来！”

　　贾珍瞧他如此，知道他也在等他，便不绕弯子，笑道：“舅舅，若朝廷有意重新启用你，你有何打算？”

　　王子腾捋了一把胡子，看着贾珍道：“不知你有何建议？”

　　贾珍伸出两个指头，“舅舅如想进政事堂，可暂作兵部侍郎，如想带兵，可提督京营一部。”

　　王子腾还在沉思。

　　下面王子胜喜的搓着手，对他来说，对王家来说，无论王子腾是兵部侍郎，还是京营提督，都是再次兴旺的开始。

　　王子腾笑道：“珍哥儿你是想我帮你提督京营吧？”

　　贾珍也笑道：“愿与不愿，都看舅舅自己。”

　　王子腾不置可否，却自信满满的道：“你应该知道，便是你不来找我，朝廷也会启用我的。”

　　贾珍仍笑不改色，“不，我打赌，朝廷不会那么做的。”

　　底下王子胜脸色一变。

　　这已经是明摆着的威胁。若不答应自己，他就会阻止朝廷的征召。

　　贾珍做的到吗？

　　王子腾仔细推想，无奈的承认，贾珍的确做的到。

　　于是堂上谁也没有说话。贾珍的态度很明确，只能接受他的好意，换句话说，只能做他的盟友，否则不会让他有出头之日。他不得不小心掂量，皇帝的真实意图，是单纯为分营，还是分贾珍之权？

　　王子腾手指轻轻的叩击几案，王子胜焦躁的看着兄长，生怕他下一句开口就是拒绝。

　　贾珍慢悠悠的喝着茶，其实他心里也慌张的很，如果谈不拢，失了一个强援不说，还要分心来对付他，甚至为了根除后患，不得不行霹雳手段，那便不好了。

　　只听王子腾慢悠悠的笑道：“如今朝廷的局势波云诡谲，老夫实在看不透可能要让珍哥儿失望了。”

　　贾珍将口中的茶吞下，挥手笑道：“无妨，是我来的冒昧，打搅了舅舅的清净，实在过意不去。”

　　王子腾没有在贾珍脸上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王子胜眼见他们两人谈崩了，急忙朝王子腾打眼色。王子腾却不理会。

　　他站起来道：“既然来了，也不急着就走，不如在我们家里玩一会儿？我们也有一班小戏，勉强看得入眼。”

　　贾珍笑道：“也不用麻烦了，我出来已久，天色也晚了，不便再搅扰了。告辞吧！”

　　说完，朝王子腾略拱手致意，便往外走。

　　王子胜苦留不住，一脸失望的看着贾珍的背影离去。

　　他转身回到堂上，埋怨道：“兄长，你这是……我觉得那贾珍很有诚意了，你为什么要拒绝？”

　　王子腾笑道：“你还不明白吗？现在是他求着咱们，咱们可不能他说什么，就答应什么。拖着他，拖到他等不及的时候，对咱们才是最好的，至少，应该是平等的关系，认不是像现在，把我当成下属。我丢不起那人。”

　　王子胜迟疑道：“万一那贾珍选了别人，该怎么办？”

　　王子腾笑道：“哈哈，他夹带里能有什么人？除了我，他还能让谁做京营提督？”

　　其实，还是有的。

　　贾珍从王家出来，心里就憋着一口气，都落魄到没人上门了，还端着架子，以为自己还是九省检点呢！

　　“少了张屠夫，难道还要吃带毛的猪？”贾珍扭头就去了另一个街巷。

　　也是一座宁国公府规格的大宅，门外高挑着一个灯笼，上面两个字“牛府”，门额上几个金字“敕建镇国公府”。

　　贾珍在大门前下马。

　　几个看门的青衣小厮见贾珍气宇不凡，忙上来接着，笑问：“阁下可是来找咱们老爷的？”

　　贾珍看着眼前一派衰败景象，把缰绳扔给他们，“牛老爷子在不在？”

　　一个领头的打着千儿笑道：“对不住了，咱们老爷一向身子不好，现在闭门谢客……”

　　“屁话！”贾珍笑道：“少给老子玩这套！你立刻去通报，就说贾珍来了！有好事儿等着他！”

　　那小厮才惊喜道：“您就是宁国公？”

　　帖木儿喝道：“自然就是宁国公，你们速速开门!”

　　那小厮犹豫着是要开正门，还是开角门？

　　好在听得贾珍道：“你们先开角门让我进去，也不必闹的众人皆知。”

　　于是贾珍从角门进去，径直到了镇威堂，牛继宗惊疑不定的接着贾珍，笑道：“公爷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到我这犄角旮旯里了？”

　　贾珍也不和他寒暄，自顾自的在上首坐着，先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杯茶喝了，才道：“老爷子，你别管是什么风，我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牛继宗摇头叹道：“即便有什么好消息，也不会到我这儿的。”自从牛继宗在太子作乱的时候犯下大错，不但被免去了金吾卫大将军的职务，还受到了严惩，若不是最后关头贾珍助他一臂之力，不但性命不保，夺爵抄家那是眨眼儿间的事儿。

　　贾珍笑道：“老爷子，你我也算世交，你说句实话，你以为我是何种样人？”

　　牛继宗想了想，笑道：“平时看你就是个纨绔，可是细想起来，凡事谋定后动，却是绝顶聪明之人。”

　　贾珍哈哈笑道：“老爷子谬赞，我只是怕死而已。”

　　牛继宗也大笑道：“只有怕死的人才能想的周全，往往活的更长久。”

　　贾珍叹道：“果然和老爷子说话爽快！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牛继宗渐渐收起笑容。

　　贾珍道：“朝廷有意分割京营，当有一位新提督，老爷子也曾执掌京营，这个位子非你莫属！”

　　牛继宗惊起道：“公爷说的可是真的？”

　　贾珍看着他：“骗你做什么？”

　　牛继宗在堂上转了几圈，问道：“公爷，你有什么条件？直说吧！”

　　贾珍朝他竖起大拇指，“京营内只能有一个声音。”

　　牛继宗双眼一凝，随即笑道：“只要公爷你不谋反，牛某人愿追随骥尾。”

　　贾珍拍手笑道：“成了！”

　　他两击掌为誓。

　　于是，过了几日，朝廷终于议定了，以为调防边军与旧有京营不宜混编，复立东西官厅，仍以宁国公贾珍总督京营戎政，兼领西官厅，而以牛继宗为东官厅提督。

　　消息传到王家，王子腾措手不及，懊恼不已。

　　王子胜和王仁都在埋怨他。

　　“兄长，这下好了，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反而被那牛继宗建了一个便宜。”

　　“是啊，二叔。那牛继宗算什么？我听说朝廷许多大臣原本属意二叔，却被那无耻的贾雨村上了一道折子，说是二叔在任上的亏空尚未补完不宜再任要职。故而皇上亲口驳了，也就无人再提起了。”

　　“贾雨村？”王子腾听了，砸碎了手中茶碗儿，骂道：“这个小人！居然落井下石！”

　　王子胜急忙拦着他，劝道：“这贾雨村还是小事，眼下着急的，那笔累年五十万两的亏空，先前虽然压下，都是靠贾珍之力。现在又被抖出来，无人相助，说不定立刻就要抄家赔补！”

　　那王仁也道：“我从都察院得到消息，朝廷派下清查御史，不日就有消息了。”

　　王子腾眉毛都皱到一起，这贾珍怎么一点规矩都不讲，翻脸就不认人了？

　　他这会儿也着急了，叹道：“这次真是失策了！”

　　王仁急道：“二位叔父，再去求求珍大哥吧？除了他，谁还能救咱们？”

　　王子腾犹豫道：“他的性子我也看明白了，咱们这么再去求他，他是绝不会出手的。还记得上次的情形么？”

　　王仁色变，“那咱们真的死定了。五十万两赔出去，咱们就是想要上街要饭都不可能了。”

　　叔侄三人愁眉不展，在一块儿唉声叹气。

　　这时，一个粉色抹胸，靛蓝印花对襟上襦，同色纱裙的少女进来，款款走到王子腾跟前，声音清脆婉转的道：“爹爹！”

　　王子腾忙换了脸色，笑道：“鸾儿不在园子里玩，上这儿做什么？”

　　这少女便是王子腾的女儿，闺名叫王熙鸾，今年长到十六岁了，袅袅婷婷，模样儿比王熙凤不差仿佛，就是性子相差悬殊，向来是温良娴淑，名门闺秀。

　　父女两说着话，那王仁在一边仔细看着她，心中一动，便笑起来，“法子倒是有了！”

　　王熙鸾好奇的问道：“大哥你说的什么法子？可是又要害人？亏你还叫王仁呢！”说着，数落他道：“大哥你也做些正事才好，整日里游手好闲，喝酒看戏，真真浪荡子弟！说了多少回，就是不改的。”

　　王仁被说的脸上涩涩的，在叔父们面前不好搭话。

　　王子胜问：“你有什么法子？快说！”

　　王仁瞧了一眼熙鸾，吞吞吐吐说不出口。

　　王子腾恼怒道：“要你说便说！”

　　王仁张了张嘴，还是神情躲闪。

　　王子腾怒的拍了桌案，“混账东西，你说不说！”

　　王仁被这么一吓，立刻跪下道：“叔叔，侄儿想着，莫如将妹妹嫁给那贾珍。咱们成了亲戚，他无论如何不会见死不救的。”

　　“什么？”王子腾听了，立刻火冒三丈，一脚就把王仁踹开很远。“老子打死你个畜生！”

　　王仁被踹在地上很久不能站起来，他叫到：“叔叔，侄儿也是为了咱们一家子好。要是这一关过不去，非但咱们叔侄跑不了，妹妹八成会卖到教坊司，到时候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熙鸾听了这个不干正事的哥哥说的话，觉得天旋地转，这里面怎么会有她的事儿？还要把她嫁给什么贾珍？

　　贾珍不就是那个好色如命的宁国公么？他不是有妻室了么？难不成做妾？

　　她想到这里，俏脸上泪珠儿滚落，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王子腾连忙安慰道：“鸾儿，你不要听那王八蛋说的，爹爹怎么舍得……”

　　熙鸾满心委屈，掩面跑到后头去了。

　　王子腾怒气冲冲的走到王仁跟前，一把抓起了他，骂道：“熙鸾是你亲妹子，你就这么狠心？我打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兄长！”王子胜却拦住了他，迟疑着说道：“其实，仁哥儿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

　　“你！”王子腾怒道：“连你也这么想？那你为什么不把凰儿嫁给那贾珍做小？”

　　王子胜镇定的道：“凰儿毕竟庶出，身份如何比得鸾儿贵重？且那贾珍只认兄长，不认我的。”

　　王子腾瞪着凶狠的眼睛看着王子胜，“我就只这一个女儿！”

　　王子胜说道：“兄长不想在教坊司见到她吧？”

　　王子腾揪着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看看？”

　　王子胜道：“兄长，要不是你贪得无厌，定要和贾珍讨价还价，这会子坐上京营提督的就是你了。哪里来的今儿这事儿？说句不好听的话，兄长，那五十万两银子的赔补，可终究落在你头上，我和仁哥儿顶多不要这份家业了，到底追查不到我们头上。到时候我们或可逃过，可是鸾儿和嫂子逃得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