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戴权呵呵笑道:“珍哥儿不必忧恼。实话说,咱家也不建议你捐文官。就咱们这样的直性子,只怕平白受了气去。莫若走武官的路子,一来也算继承祖辈的福荫,二来嘛,现下京中正有两个实缺!”
贾珍眼睛一亮,连忙问道:“敢问是哪里的缺?”
戴权伸出两个指头,“我说珍哥儿是个有福气的。巧了,京中金吾卫右营短了一名游击将军。辖地正是贵府这一片。这职务于旁人来说正是千难万难,但对珍哥儿来说,却容易得很。为何?金吾卫巡察京中,怕的就是宗室贵戚百官子弟闹事,而你恰好是功臣之后,分属贵族一员,上上下下哪个不卖你的面子?”
贾珍听了点头:“确是如此!”他又问道:“敢问大人,另一个缺呢?”
戴权摇头道:“另一个缺我不建议珍哥儿捐。”
贾珍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戴权叹道:“另一个缺就是金吾卫的南营参将,品级上比右营游击还要高出一级来。但你知道,南营那地方最是难管,上任参将因为贪墨、窝藏白莲教逆党谋反,被皇上诛杀了满门,再上一任参将自杀。可以说,那是个不祥之地。京中大小职官,哪一个不是有人打破了头想挤进去,唯有这个南营参将无人问津。以至于空缺了大半年仍然无人上任。”
贾珍拍手笑道:“那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我就捐右营游击好了!以后少不得拜托内相大人看顾!”
戴权应道:“咱们都是老相与了,应该的。你不知道,前儿襄阳侯为他兄弟老三来求我,现拿了一万两银子,送到我家里,方只得了一个京外的游击。而今珍哥儿你要捐又是不同,快写个履历来,凭着我这张老脸,在皇上面前为你把右营游击的职衔求下来。”贾珍听说,忙吩咐:“快命书房里人恭敬写了履历来!”小厮不敢怠慢,去了一刻,便拿了一张红纸来与贾珍。贾珍看了,忙送与戴权。看时,上面写道:
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年三十二岁。曾祖,故宁国公贾演,祖,原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父,乙卯科进士贾敬。
戴权收了,“珍哥儿就等咱家的消息。只是这捐资须得这个数……”他伸出手来,比了一个一,再比了一个六。
贾珍秒懂,一万六千两银子。平心而论,这价钱还算公道,正四品的道台明码标价也要一万六千四百两,只不过一个是京外文官,一个是京中武官,相差也差不多。
于是贾珍大手一挥,吩咐黄安,立刻取一万八千两现银出来,因问:“银子我送部兑,还是现就送内相大人府中?”
戴权见贾珍如此阔绰大方,连连点头,“你若径直送部里去,那就吃亏了,户部侍郎老赵惯会拿捏的。”
贾珍答应了,戴权也就告辞,贾珍十分款留不住,只得送出府门。
送走戴权,贾珍兴致勃勃的转回去,跟尤氏说了。
尤氏也欣喜道:“这回爷是得偿所愿,真个儿成了管着几千号人的实权将军了!”
贾珍道:“花了一两万两银子,这半年的辛苦,全送宫里去了!”
尤氏笑道:“咱家如今各处顺畅,眼看家业越来越兴旺,如今爷又捐了官,正是喜事!些许银子,妾身让银蝶他们辛苦一点,几个月就赚回来了!”
且不说宁府内如何,那戴权得了贾珍的银子,先嘱咐小太监运两千两回去,带着现银直接进了大内。
他左右问了皇帝所在,一个小宫女答道:“大家正在大明宫暖阁批阅奏章呢。”
戴权呵呵一笑,在大明宫前整理了衣着,方才弓着腰,小心翼翼的进了暖阁。皇帝在御案上笔走龙蛇,头也不抬的问道:“到哪里去了?”
戴权慌忙远远的跪下,膝行几步磕头答道:“回万岁的话,奴才正从宁国府回来。”
“宁国府?”皇帝停下笔,有些诧异道:“贾嫔家?你去那干什么?”
戴权伏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又磕了头,脸上堆满笑容:“不敢欺瞒万岁。只为前些天贾嫔的堂兄弟贾珍求了奴才,想捐个官职,今日便是为着此事。”
皇帝搁下笔,走到他跟前,用脚踢了一下戴权,“行了,起来吧!”
戴权嬉笑着爬起来,“谢万岁恩典!”
皇帝背着手,笑道:“你刚才运了银子回来,那就是谈成了?说吧,你背着朕,把什么官卖出去了?”
戴权忙又跪下磕头,喊冤道:“万岁冤枉啊!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君罔上啊!”
皇帝不耐烦的骂道:“你这个老奴才,朕还不清楚你有几斤几两?要不是念在你这么些年还算忠心,就这一条朕也能要了你的脑袋!”
“谢万岁开恩!”戴权挤出几滴眼泪,用袖子擦了。
皇帝也不为已甚,这些奴才惯会偷奸耍滑,狐假虎威,如果不时时敲打一下,便会上天。皇帝看着戴权,眼神里闪过一丝精芒。
“那贾珍捐的什么官?”
戴权急忙回道:“捐的是金吾卫右营游击。”
皇帝往门口走了几步,冷笑道:“他捐了多少?”
“一……”话还没有说出口,戴权顿时冷汗直冒,慌忙改口道:“一万八千两银子。”
皇帝转过身来笑道:“你这奴才还算实诚!”戴权悄悄松口气,差一点就着了道。
皇帝瞧了戴权额头上的冷汗,“传旨内阁,命贾珍为金吾卫南营参将。”说罢,便出了暖阁,摆架凤藻宫去了。
留下戴权一脸的懵逼样,“说好的右营游击,怎么会是南营参将?”戴权叹口气,“这事办的!”没奈何只好吩咐小太监,把送家里的银子搬宫里来,然后才去内阁传旨。
凤藻宫内,年逾半百的皇帝笑着对贾嫔道:“元春啊,朕今日给你堂兄贾珍升了官,你要怎么谢朕?”
贾元春正值妙龄,一脸娇羞的伏在皇帝怀中,“谢皇上的恩典!”
皇帝哈哈一笑,搂住了元春。
温存片刻之后,元春见皇帝心情愉悦,方才疑虑道:“启禀皇上,妾的堂兄贾珍,向来无功于国,又没有多少济世安民的本事,而今陛下赏给了他官职,只怕误了皇上的大事。”
皇帝拈着胡须,惊讶一声,随即笑道:“这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元春只得按下心中的忐忑,百般取悦面前的老皇帝。
其实老皇帝精明的很,他之所以高封贾珍,除了南营参将空缺已久、捐资足够这两条之外,真实意图在于贾珍这半年来勾连故旧贵族,在京中掀起好大阵仗,这让老皇帝疑虑中颇有些好奇。把他安排在一个不那么舒服的位子上,如果真的有本事,老皇帝也不会吝惜赏赐,如果没本事,那就只能怪他自己了。
呵呵!老皇帝拉着元春的手,笑的很有意味。
第三十七章授职南营参将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黄安在院门外大声叫唤。
贾珍咒骂着从床头爬起来,“瞎叫什么?”他指着一个小丫鬟,“你去问问黄总管,出了什么事情?”那小丫鬟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陪侍一边的可人隐约听到了些,她服侍贾珍穿好衣裳,“好像是什么宫中来人了?”
“什么?”贾珍一把抓住可人,问道:“是真的么?哈哈!你爷我发达了!”
可人皱着眉,“疼!疼!爷你弄疼我了!”
贾珍这才发觉自己得意忘形了,忙松了手,说了几句歉意安慰的话,来不及等那小丫头回报,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等见了黄安,黄安不得不又说了一遍:“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有皇上的旨意,传旨的公公说话就到,让我们赶紧接旨呢!”
“那还等什么?赶紧预备香案!快!快!”贾珍急匆匆的赶到正堂,宣旨的太监还没来,又赶到门口,才堪堪接到他们。
但这次来的不是戴权,而是一个脸生的大太监,贾珍不敢怠慢,忙将他们迎了进来。贾珍寒暄几句,那太监便让身后的小太监捧出一个黄绫盖着的盘子。贾珍顿时喜上眉梢,心想那戴权办事还是靠谱的!
只见那太监掀开绫子,将一卷明黄圣旨拿着举在半空,目无表情的对贾珍道:“接旨吧!”
贾珍躬身作揖,叠声道:“是,是,是!”
说着,早有小厮准备好了香案,贾珍及阖府众人全都拜倒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那大太监开始摇头晃脑的照着圣旨念,中间一段很长的俪六骈四,从当年宁国公贾演说起,一直讲到贾珍,什么忠诚于国,朕心甚慰等等,贾珍听得头昏脑胀,捱了许久,终于在圣旨的最末尾,说了一句有用的话:“着授尔金吾卫南营参将,钦此!”
“呼!终于结束了!”贾珍双手接了圣旨,忽然反应过来,怎么会是南营参将?自己捐的可是右营游击啊?贾珍有些懵,当即请了一干大小太监上座奉茶。
等坐好了,黄安捧上来一盘银锭,贾珍接了交于大太监身后的小太监,恭恭敬敬的拱手道:“有劳各位公公,诸位辛苦了!”
那大太监斜眼瞧了盘上的锭子,方才挤出一点笑容,点头道:“那咱家就多谢将军了!”贾珍又奉承了几句,想要打听一下封他参将的原由,没想那大太监摆了摆手,“咱家知道将军想问什么,大明宫戴公公是咱家顶头上司!他老人家吩咐了在下,跟你说一句话,你这事是皇上亲自定下来的。好了,公事已经办完,咱们就走了!”说完起身就往外走。贾珍苦留不住,只好送出门口。
贾珍封官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立刻传遍了荣宁二府。
贾珍将圣旨供在家庙里面,算是告诉祖宗们,咱贾珍也出息了。回到正堂,尤氏可卿等纷纷上前道贺,但贾珍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尤氏问道:“爷今儿接了圣旨,怎么不高兴?”贾珍叹道:“我明明捐的是右营的游击,今儿却给了我一个南营参将,这叫什么事?”三姐在一旁歪着脑袋问:“游击和参将有区别吗?”
可人拉着三姐笑道:“三妹年纪小,难怪不清楚,这参将比游击还大呢!”三姐撇撇嘴,“那爷你为什么还哭丧着脸?”
贾珍苦笑着跟她们解释道:“这右营游击虽然小点,但是个美差,不要怎么管事的,南营参将虽大,但管的正是南城民居一带,那里的人刁滑奸诈,最是难以管束,接连几任参将都死于非命。是以这个参将一向没人要。更可虑的是,宫里戴太监传话出来,我这项任命是皇帝直接定下的,我搞不清的是,皇帝是要提拔我呢,还是要治我呢?这里边相差十万八千里,稍有不慎就是大祸啊!”
众女听了,面面相觑,毕竟她们都只是闺阁女子,即便可人见识多一些,但也不能预料到朝廷内的动向,不由得紧张起来。尤氏惊慌道:“爷,要不咱们辞官不做了?”贾珍很无语的看着小白一样的尤氏,“且不说昨个儿花掉的一万八千两银子,皇帝刚下的圣旨说辞掉就辞的掉?妥妥的欺君罔上,可是要杀头的!”人说一孕傻三年,诚不我欺!
还是可人上前安慰道:“老爷不必忧心,别人做不了的,未必您就做不好。您只把之前的几任当成给您腾位子的就是了!”贾珍一愣,笑道:“可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我!”可人靠过来,轻声道:“为了我们,您也要振作啊!”
贾珍抱着手,在思考往后该怎么办?做官了自然不能再随心所欲,好在任职就在京城,家中自有尤氏照看,各项业务往来很顺利,也无需担心。
众女见贾珍一言不发,正在沉思,都很默契的不说话。
只有三姐拍着手嬉笑道:“依我看来,皇帝若要治你,你怎么都跑不掉。与其胡乱猜测,还不如想着怎么把差事做好!我想着,只要爷把差事做好了,即便皇帝开始是想治你的,最后回心转意了也说不定啊!”
贾珍惊奇的看着三姐,让三姐不好意思起来,啐道:“看什么看?”她忽地想起眼前的将来会是自己夫君,小脸一下子变得羞红。贾珍拉着三姐的小手,“没想到三娘见识与众不同!”
三姐想抽回手,没有成功,瞪了贾珍一眼道:“我哪有什么见识?有的只是嫁鸡随鸡,破罐子破摔罢了!自从你将咱们姐妹都拘在你跟前,这辈子我就认命了。最坏也不过和你死一块……”
“住嘴!”尤氏见三姐越发说些难听的话来,喝止道:“怎么和爷说话的?”
三姐撅着嘴,有些惧怕尤氏,但忍不住还在小声嘀咕着:“我说的是实话嘛……”
贾珍呵呵一笑,赞同道:“三娘说的不差,眼下重要的是把差事做好!”他将纷繁思绪抛之脑后,故作豪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我治不了那些刁民!”
贾珍和妻妾们说着话,可卿和偕鸾、佩凤不便久呆,正要告退,抬头看见贾蓉匆匆从外边赶回来,他迎面就问:“父亲,皇上封您官了?”
贾珍看着贾蓉不悦道:“家中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要从别人口中得知,可见把心思都放哪里了!”
贾蓉不敢顶嘴,唯唯诺诺的站在一边。
贾珍喝问道:“你去哪里了?”
贾蓉忙笑道:“儿子可真是办正事去了。卫家今早差人来商议年底分红之事,儿子见父亲还未醒,便自作主张过去了解情况。等商议妥当了,路上恰好遇到那边琏二叔,才了消息。儿子在这恭喜您了!”
贾珍脸上泛起阴云:“你是说我起得晚是吧?”
贾蓉顿时收了笑容,“儿子哪敢?父亲您一直为家里操劳,儿子只想为您分忧!”说完心中忐忑,也不敢看贾珍,只低着头。
贾珍点了点头,“这家业到底要交到你手中,你但凡有你媳妇一半的用心,我也不会这么辛苦。再则,我今后去南城的时间多,你若是在家中胡作非为,仔细你的皮!”接着,他瞥了一眼俏立一边的可卿,眼睛一亮,又说道:“偕鸾、佩凤两个进门时间也不短了,总是闲着也不是事,恰好你媳妇又管家又当账房,你叫她们帮衬些。”
贾蓉与偕鸾、佩凤赶紧应了。
可卿低着头,想着贾珍的安排,忽然红了脸。因此她越看贾蓉越不顺眼,袅袅婷婷的领着二妾回自个院子了。
等可卿走了,贾珍也不愿意贾蓉总在眼前,沉吟了一会嘱咐他道:“你去找倪二,就说我让他将南城一带的地头蛇们仔细打听清楚了回报我,越仔细越好!”
贾蓉慌忙领了命,急匆匆出去了。
贾珍瞧着贾蓉的背影,不自觉的叹口气,“蓉哥儿毕竟年轻,你们做长辈的多盯着点……”话还没说完,三姐就笑起来,接着她又悄悄的和二姐、可人和银蝶说了,四女都掩嘴而笑。
贾珍恼怒道:“你们干什么呢?”
银蝶挺起小胸脯道:“爷,我们比蓉哥儿还年轻呢!”
贾珍愕然,随即自己也笑起来,“年轻好啊!爷就喜欢年轻的……”冷不防尤氏射来一道寒光。贾珍知道说错了话,赶忙以他词解释。正尴尬着,又有小厮跑进来,禀告说:“那边老太太有请!”
贾珍不能怠慢,趁机摆脱她们,一溜烟出门去了。
东西二府虽然离得很近,但自从赖二死后,贾珍已经很久没过去了。不单单是因为贾赦的贪婪,更在于贾珍故意的疏离。而他的这种态度直接影响到整个宁国府,以前两府真个是一家,不分彼此的,而今连下人们都不再往来,只有尤氏、可卿几个主子偶尔过去一趟,维持住表面的和谐。
贾珍带着些许感叹,来到荣国府门前,迎面看见出来的贾琏。贾琏拱手打趣道:“参将大人,您来了?”
贾珍上前把住他的手,“数月不见,琏哥儿从江南烟花繁盛之地回来,整个人都变得清爽起来了?有没有趁着凤丫头不在身边,放浪一把?”贾琏哈哈一笑,“我那忙着跑腿,哪有清闲的时间?比不得珍大哥在家里做的大事!几个月的功夫,居然纳了两位小姨娘了!”贾珍也是一笑:“你还打趣我,你跟前还不是有平儿?只她一个足以顶她们个了!”
两兄弟向来交好,只相谈了几句,贾琏便引着贾珍直接去了老太太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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