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爷贾珍 第47章

第五十七章惊慌的众生相

　　尤氏在房中清点人数，不见了蓉哥儿媳妇，连三姐和晴雯也不见了。她急忙派人寻找。

　　且说可卿从丛绿堂出来，没走多远便控制不住大哭，提起裙子边跑边呼救：“来人啊，快去救老爷！”

　　而这时，三姐和晴雯正好从前堂拐进来。她们一人拿着把宝剑，左顾右盼，一路小跑。三姐一边跑还忘记讽刺道：“你跟着我进来干什么？小心贼人抓了你去！”晴雯也不瞧她，嘲笑道：“谁跟着你了？本姑娘还怕区区几个毛贼？”面上虽然装的正气凛然，其实心里也有些害怕。三姐牵着晴雯的手，叮嘱道：“等会真的遇见贼人，咱们便把剑向他们扔过去。”晴雯疑惑道：“要是扔不中怎么办？”三姐恨铁不成钢道：“咱们有两把剑呢！这东西锋利的紧，只要粘着就能划条口子。”晴雯点点头，小手紧紧的抓着剑柄。“要是贼人伤到了老爷，我便去拖住他们，你救老爷走。”

　　三姐啐道：“凭什么我救姐夫？他那么重，我怎么背得动他？还是你去救吧！拖住贼人本姑娘在行！”

　　晴雯打量了三姐一眼，神情很是蔑视。“吹吧，你身上还没三两肉，连只鸡都抓不住，如何拖住贼人？”

　　三姐跳了脚，急道：“说的好像你比我多几两肉似的！”

　　晴雯悄然挺了挺胸脯。

　　三姐哼道：“就算多了半两肉，你打得过那些凶神恶煞的贼人？听说贼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晴雯只顾着赶路，说道：“你别管，山人自有妙计！”

　　三姐追问：“你有什么法子？”她见晴雯不说话，忽然道：“你不会是想着使美人计吧？”

　　晴雯回头瞪了三姐一眼，“美人计怎么啦？你道咱们真的要去和贼人拼命啊？这会焦老爷子肯定已经知道家里进了贼人，说不定已经组织人手了。咱们只要拖得一时半刻，他们就能赶过来。”

　　三姐看晴雯得意洋洋、心有成竹的样子，不禁气恼道：“早知道如此，那你刚才还装作那样子？存心看我出丑是吧？”

　　晴雯笑道：“我见你没头苍蝇一样往里冲，怕说出来打击你。再说，只一个人我也害怕，还是咱们两一道，好歹有个照应。”

　　三姐勉强同意，跑了几步又道：“还是我使美人计吧。一看你那装扮，就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啊！”

　　晴雯甩开手，一只手叉腰，“尤老三，这会子咱们是去救老爷呢！什么小姐不小姐的？”

　　三姐忙笑道：“行行行，你使就你使，咱还是快些吧！”

　　两人虽然一言一语的吵闹，脚下一刻也不耽误，过了登仙阁，眼前便是假山。可巧撞到呼救的可卿。三姐、晴雯迎上去，只见可卿鬓歪钗乱，一脸的惊慌焦急，连裙子被扯破了也不知道。

　　三姐忙问：“大奶奶，你可是遇到贼人了？”

　　可卿抓住三姐的手，气喘吁吁道：“你们……快去叫……人，老爷在丛绿堂，被他们……”

　　“被怎么样了？”晴雯性子急，也不等可卿回答，急匆匆的往丛绿堂跑过去。

　　三姐跺了脚，却对可卿道：“大奶奶，你去叫人，我和晴雯去救姐夫。”说完，也提着剑跟了上去。

　　可卿愣愣的看着远去的三姐和晴雯，念道：“她们就不怕……”可卿想起自己明明第一个知道有人要害他，反而躲在屋子里，眼看他被人伤害无动于衷。现在又为了名节，抛下身受重伤的他，自己一个人溜走，是无论如何也不该的。可卿想起贾珍几次叮嘱，即使血流满地依然没忘记保护她，是多么的深情厚意！于是可卿原本一点点的坚持，终于被彻底击碎，一颗脆弱的心无可救药的沦落了。

　　她重新振作起来，“既然两个小丫头都敢去拼命，我还怕什么？大不了，和他死一块了！”娇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决绝的笑容，也追了上去。

　　等三姐她们赶到丛绿堂，贼人已经被擒拿。晴雯看见地上一片血迹，便扔了剑惊呼道：“老爷！”两眼立时灌满了泪水。后面进来的三姐不知就里，看了血就以为最坏的事情发生了，顿时和晴雯哭作一团。

　　这时，王剑从里走出来，拱手道：“两位姑娘，老爷受点了伤，正在里间休息。”

　　三姐抓住王剑的手，问道：“姐夫他没死？”

　　晴雯怒道：“说什么呢？”三姐顾不得和晴雯争吵，一块儿去里间看贾珍。

　　贾珍失血过多，已经昏迷。好在都没有伤到要害，面上虽然难看，但性命暂时无忧。晴雯和三姐一左一右为贾珍清理伤口，后来的可卿只能为她们打下手，端盆倒水，一点怨言也没有。直到将贾珍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她才去旁边暖阁整理了头面衣裳。

　　一家子乱糟糟的时候，只宝玉和惜春在船上看景，几个丫头有的玩水划桨，有的摘荷叶采莲蓬，甚是有趣。

　　他们正划着船往回走，忽听得岸上有人叫嚷，连乌怀他们都惊动了，拿出棍子守着，扯着嗓子叫划船的婆子不要靠岸。

　　袭人叫几个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丫头停下来，仔细听岸上有人喊：“有贼人来了！”

　　她吓得小脸都白了，“来贼了！”

　　媚人与秋纹、麝月几个都伸长脖子朝岸上看，惊慌道：“贼人在哪呢？”“咱们怎么回家啊！”

　　倒是宝玉不甚焦急，笑道：“你们且放心，区区几个贼子，珍大哥哥还不放在眼里。我们索性还玩一会，说不定很快就没事了。”袭人将信将疑，压在心中，却拍手笑道：“宝二爷说的是，咱们划到那边去，那里有好看的荷花呢！”

　　几个丫头心思各异，都装作没事的样子。船上又是欢声笑语。

　　只惜春却闷闷不乐，担忧的看着岸上。

　　宝玉小声道：“四妹妹，你不要着急。咱们这会子也帮不上大哥哥的忙。只将我们自己保护好了，大哥哥才能无所顾忌的对付他们。”惜春点点头，“我也知道。就只怕那些贼人都是不要命的。哥哥前阵子才剿灭了什么红阳教，听说杀的血流成河。今儿这出，保不齐就是他们来寻仇了。”

　　“红阳教？”宝玉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以为顶天就是几个小偷，顺点古董银子便罢了，于是安慰道：“大哥哥既然能剿灭他们一次，便能剿灭第二次，有什么好担心的？”

　　仿佛是在印证宝玉的说法，岸上忽然传来一阵呼喊，“贼人抓到了！”

　　宝玉笑道：“可不是？”

　　惜春这才笑了，赞道：“还是二哥哥厉害！”她命那划船的婆子，“快靠岸，我要去看看！”

　　那婆子不敢违命，只得将船靠了岸。

　　乌怀接了他们，便要将他们送回荣府。

　　惜春抓着乌怀的袖子，连声问：“我哥哥怎么样了？”

　　乌怀为难道：“小姐，小人也不知道老爷现在如何，听说受了一点伤，正在丛绿堂休息。”

　　“那我要去看他！”惜春转身就要往丛绿堂走。乌怀赶紧拦在她前面，“小姐，此刻贼人虽然抓住了，但不知道有没有同党漏网，焦老爷子正带人查呢！太太的意思，叫我们护送小姐和宝二爷回荣府里。等各处都安定了，再请小姐回来！”

　　惜春不悦道：“我哥哥受了伤，我要去看他。你去送宝哥哥回府吧！”话未说完，人影就已经飞出去好远了。

　　乌怀赶紧让手下跟上，自己亲自送宝玉等人回西边。

　　丛绿堂内，一家子大小都到了。

　　小惜春走进去不见哥哥，尤氏坐在椅子上向她招手：“妹妹，这边来。”

　　惜春焦急问道：“哥哥怎么样了？”

　　尤氏道：“妹妹不必焦心，你哥哥暂且无事，正睡着呢！”

　　惜春看着尤氏眼角的泪花，又看到银蝶、可人、二姐等人无不掩面拭泪，上前抓住尤氏的手道：“嫂子，你们不要骗我了，哥哥到底怎么样了？”

　　尤氏忍不住泪如雨下，抱住惜春道：“你哥哥身中四刀，留了好多血，现在昏迷不醒。好在血已经止住，已经叫太医了。”

　　“哥哥！”惜春顿时大惊失色，疾步走到里间。三姐和晴雯守在床边。她走近一看，贾珍眼睛紧闭，手臂、肩头、腹部、大腿上都缠着白布，隐隐有鲜血渗出来。

　　三姐和晴雯让惜春坐在床边。惜春脸上挂着泪，轻声呼唤：“哥哥……”

　　贾珍似乎作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可卿死了，宁国府散了，惜春出家了……一幕幕可怕的场景真实的出现在眼前。

　　他额上沁满了汗珠，听到惜春的声音，才艰难的睁开眼睛。他见惜春哭的梨花带雨，想为她擦擦眼泪，就是无法抬手。

　　这会，惜春惊喜的抓住贾珍的手：“哥哥，你醒了！”晴雯、三姐忙把消息告诉外面，于是一群女人都进来了。可卿倚在门边，远远的看着脸色苍白的贾珍，不住的擦着眼泪。

　　贾珍看了看他的女人们。尤氏被银蝶和二姐左右搀扶着，坐到床边，欣喜道：“阿弥陀佛，老爷您终于醒来了！”

　　贾珍挣扎着想起来，银蝶急忙扶起他，在他背后放了一个靠枕。只听他笑道：“刚才，我去阎王爷的大殿走了一圈。阎王爷说我难得去一次，定要留我用饭。我见他盛情难却，只得同意了。阎王爷的排场可比我们府里大多了。啧啧啧，光桌子就有好几丈长，面上满满当当的摆着数十样美味佳肴。我刚拿起筷子想吃一口，就听见有人叫哥哥了！唉！”一副甚为可惜的模样。

　　惜春愣了愣，翘着嘴道：“哥哥是怪我咯！”

　　贾珍摇摇头，“哥哥怎么会怪你？只是啊，你再晚一点叫我就更好了。阎王爷请客，吃的肯定不是凡品啊！”

　　惜春啐道：“就知道吃呢！阎王爷桌子上的东西也敢吃？指不定是油炸小鬼，凉拌饿鬼，爆炒穷鬼之类的，你也下得去口？”

　　贾珍瞬间变了脸，心有余悸道：“还是咱们大小姐懂得多，这要是胡乱吃了，岂不是一肚子鬼呢？”

　　兄妹俩这么一打趣，房间里诸女都笑出声来。

　　可人站在尤氏身后，见贾珍有说有笑，已无大碍，终于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她双手绞着帕子，深恨自己轻信了他们！如今都中风声紧，那些人明明只说在府里躲几天就走，自己看在他们分属同门，心软之下就答应了他们。但他们怎么敢如此大胆？幸亏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不然，自己就百死莫赎了。自从自己进门以来，老爷便一直敬她爱她，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出身就轻贱她，甚至还将家中大事交托在自己身上，让她感到一种浓浓的情意和尊重。古语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老爷即知己悦己，她已经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也有自己的苦衷，曾经的身份无法割断，不仅给自己带来麻烦，更为宁府带来了祸害。她内心忐忑不安，不知道老爷会不会原谅……

　　于是她走出来，跪在贾珍床前，哭道：“老爷……”

　　贾珍不知道可人想些什么，但他心疼可人，忙道：“可人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不是好好的吗？”

　　可人磕头道：“老爷，那些伤你的人是妾身找来的……”

　　贾珍连忙摆手，可是扯动了伤口，疼的他咧着嘴。惜春忙上前扶住，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说道：“我知道。这些事情不能怪你。那些贼人存心要混进来，你一个弱女子怎么会知道？快不要胡思乱想，我比我自己都更相信你们。”顿了顿又柔声道：“而今我受伤了，你太太又坐月子，家里大事小情暂时有蓉儿媳妇管着。外面的业务你和银蝶都要担起来，特别是你，一向目光如炬、心思细腻，有你在，冯紫英他们才不敢吞没了咱们的银子。家中是断断少不了你的。不能因为你自怨自艾就少了家中的收益。”

　　可人脸上挂着泪花，起来道：“老爷放心，冯大爷他们还不敢在妾身面前糊弄呢！”

　　尤氏看着可人，轻点一下头，“你也放宽心，大家没责怪你呢。老爷说的对，外面那几家都不是好对付的，你可要仔细些。”

　　可人拿帕子擦了眼泪，屈身应了。

　　贾珍轻拍尤氏的手，笑道：“想不到咱们夫妻这会都要听她们摆布了。”

　　尤氏啐道：“那还不顺了你的意？又不要去点卯，就在家让她们侍候你！”

　　贾珍看着银蝶、可人、二尤、晴雯，眼光落在可卿身上，随即收回来，笑道：“还是你最了解我。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个米虫，有美人相伴，混吃等死罢了。”

　　银蝶等被贾珍的话逗乐了，道：“家里又有人、银子也管够，怎么就不能不安分一点？”贾珍叹道：“如果只我一个便罢了，偏还有一大家子。我曾对蓉哥儿说，不希望后世子孙上街乞讨，可不是光说而已。要不趁现在多积攒些，将来我死了，你们不喝西北风了？”

　　可卿闻言上前道：“老爷为这家辛苦了。要是蓉哥儿在此，应当感到羞愧。”贾珍没去看可卿，他怕两人的眼神会出卖他们间的感情。问道：“蓉哥儿呢？”

　　尤氏忙解释道：“是我叫他出去了。先前不知道贼人有多少，万一有个好歹……家里的男人可不能都处在危险之中。”

　　贾珍点点头，“你做的对。”

　　一家子又说了些话。焦老爷子拉着王太医进来，后面瑞珠一路小跑。

　　王太医给贾珍看了伤口脉息，捣鼓了一阵，才捋着胡须笑道：“幸而没伤到要害，小老儿开几副药，内服外敷，包管静养几个月便好了！”

　　尤氏等女这才雨过天晴，笑逐颜开。三姐等不及，早预备了书案纸笔，拉着那王太医写方子。

第五十八章可人的好姐妹

　　贾珍把瑞珠叫到近前来，只见她沾满血迹的衣衫和撕了一角的裙子还没来得及换。贾珍便让晴雯给瑞珠搬个座，瑞珠却不敢坐下。

　　贾珍笑道：“今日要不是你和蓉哥儿媳妇事先发现了那些贼人的阴谋，高声呼救，又得你奔走求救，帖木儿和王剑他们也不会那么快赶到。今儿我还能活着，瑞珠你的功劳最大！”

　　瑞珠慌忙跪下道：“奴婢不敢贪功，实在是大奶奶先发现的。只是奴婢脚程快，才跑了跑腿。”接着，她详细叙述了整个过程，据她说来，可卿无疑是最应该感谢的人。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顺着贾珍的意思将功劳记在可卿身上，而且完美的解释了可卿为什么那会子会在现场，这个尴尬和要命的问题。

　　贾珍对她的回答非常满意。“你也不要自谦，终究是你救了我。”

　　这时可卿也走上前，要扶着瑞珠坐下，瑞珠哪里肯坐。晴雯笑着将瑞珠按在凳子上，“我们的大功臣，今儿准你在老爷太太跟前坐一坐！”瑞珠才小心翼翼的坐了。

　　可卿站在她身后，笑道：“瑞珠今儿有功，我替她做主，请老爷太太的赏。”

　　尤氏看了看贾珍，在一边开口道：“瑞珠是个好孩子，依我看，赏她五百两银子，再将卖身契还给她，如何？”

　　贾珍点头道：“甚好！”

　　瑞珠急忙跪下道：“老爷、太太，奴婢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当不得老爷太太如此厚赐。”

　　贾珍见瑞珠还要说话，笑道：“论理，我的命远不止五百两，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定然是嫌赏的少了。”可卿也在一边劝道：“瑞珠你尽管收下便是。”

　　瑞珠无法，只好收下银子，磕头道：“老爷太太，你们的赏赐，奴婢不敢拒绝。只是奴婢已无父母家人，宁国府就是奴婢的家，老爷太太开恩，将卖身契还给奴婢，可奴婢在外面无处可去。因此奴婢宁愿在府里伺候大奶奶。只求老爷太太不要赶奴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