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凡玖
第476章
冯华甫既然跟段之泉较着劲儿，那听到段之泉主张对张然采取强硬措施以后，他自然要选择怀柔政策。
所以等卢永详话音刚落，冯华甫便笑眯眯地反问了一句：“之泉兄和子嘉兄，都说养虎为患，要趁着张然还是头乳虎，羽翼未丰，解决他！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万一张然不是乳虎，而是一只忠心耿耿的狗呢？
若他从未想过对大总统不忠诚，那如此对待他，是否会让大家寒心？
退一步讲，把本来是属于我们北洋的势力，不管不顾地推到敌对方去，朋友变敌人，还要兴师动众地动员数十万人打仗，那将耗费多少钱粮？
划算吗？值吗？就因为某些人危言耸听莫须有的担心？”
段之泉听得有些刺耳，刚才卢永详以养虎为患比喻张然时，他就很不喜欢，因为在北洋三杰里他就是虎，现在又被冯华甫拿狗的忠心说事儿，听起来不免让人觉得好像他冯华甫这个北洋三杰里的狗忠诚，他段之泉这个虎就会养虎为患一样。
妈的！这老冯真是阴险！
段之泉气得心里暗骂，还有这个卢永祥，说话之前就 不能过过脑子吗？
“皙子先生，你也说说！”段之泉把问题抛给了杨皙子。
杨皙子看看段之泉又看看冯华甫，笑道：“其实啊，杨某觉得既要对张然防患于未然，但同时也要想清楚这么做的代价，两位不愧是大总统的肱骨心腹，说的都很有道理！所以，具体要怎么做，还得大总统来乾纲独断！”
段之泉和冯华甫暗骂杨皙子老狐狸。
事实上杨皙子也很为难，段之泉和冯华甫都是实权派的总长，又都深得老袁的信任，他得罪哪个都不好，所以只能打太极。
老袁深深看了一眼杨皙子，而后淡淡道：“子嘉啊，你先在北平待一段时间，接下来怎么安排你老夫还要再好好考虑考虑！这样，这事儿我们今天先不聊了，来说说倭国的问题，倭国公使昨天来拜访老夫，提出希望在东北给他们划一块小地方，以便他们的侨民聚居，和往来海上的渔夫晾晒物资！地方不需要大，只要一个村子大小便行了！作为交换条件，他们可以为我们提供两千万美元的无息贷款！”
段之泉首先表示反对，他冷笑道：“倭国这是想得寸进尺！他们自明治维新以后一直对我国虎视眈眈。在东北给他们划一小块地方，不过是为了以后登陆方便，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用那个村子来屯军！所以大总统，此时万万不能答应！”
冯华甫这一次没有选择跟段之泉唱反调，他吹着胡子道：“大总统，我也觉得倭国人包藏祸心，两千万美元很多吗？他们当初可是从甲午海战中狮子大开口要我们赔偿了两亿两白银！这无息贷款用的也是我们的钱！”
卢永详眼神一闪，道：“大总统，卑职也说句不该说的，真要钱何必去跟倭国换？据我所知张然有的是钱，再让他给国家捐就是了！他身为属下，既然这么有钱，难道不该慷慨地拿出来献给大总统，由您统一支配复兴国家吗？毕竟祖宗都说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都是穷人，他有钱，应该兼济天下！”
厅里的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想卢永详这话真是太无耻了，不过很对胃口啊。
的确，那么多钱拿出来，国家自然有妥善地安排，你自己留着不怕长蛆虫吗？
老袁捻着胡子笑道：“子嘉这话说得还是(cfae)有几分道理的！要不，老夫委任你为筹银钦差，专门负责和张然商议拿银子的事情？”
卢永详闻言呼吸一滞，干笑道：“大总统说笑了，卑职和张然有仇，只要一碰面，他八成就会杀了我！卑职倒不是惜命，主要怕耽误大总统的大事！”
“行了，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了！”老袁有些不高兴，这卢永详说的头头是道，但是风险却一点也不敢担，废物点心一个。
其实他明白得很，张然再有钱那也是人家的，人家没有拿出来的义务。
更何况先前人家已经拿出数千万了。
再要，那真有点不要脸了！
他老袁是大总统，又不是专业敲竹杠的土匪。
要是有人主动替他出头就好了。
老袁叹息一声，看向沉默不语的杨皙子：“皙子，你怎么不说话？你觉得倭国公使的条件可行吗？”
杨皙子微微欠身：“大总统，这件事得慎重，一旦操作不好恐怕会留下千古骂名！”
老袁闭上了眼睛，给一个国家当家作主也难啊，过了片刻，他睁开眼揉了揉眉心，叹道：“老夫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土地是祖宗们辛苦拼搏了数千年才留下的家当，就是一寸土地也不能划给外邦的！否则老夫这个大总统，不是连蛮青都不如了？”
几人齐齐拱手：“大总统英明！”
若是可以，他们也不想出卖国家利益，因为那是会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臭骂，且被盯上历史耻辱柱的。
国人重名，在乎的就是这个。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随后老袁打发其他人离开，唯独把杨皙子留下。
“皙子，现在就你跟老夫两个人在这，你可以畅所欲言了，对张然你到底是个什么观点？”提到张然老袁就皱眉头，那个小子听说是以前是上沪的混混，怎么这么难搞？打，下不了决心，拉，又担心以后。
杨皙子沉声道：“打倒是不一定打，但是大总统必须对他采取措施了，不能任其再膨胀下去！不管他是猛虎还是忠狗，都不能给他长大的机会，不然吃人还是吃屎，主动权那就掌握在人家手里，不由我们了！对此，我有以下几个建议供大总统参考！”.
第477章
老袁大喜：“皙子，快说说！说实话，老夫也为这事儿头疼得很，只能仰仗你老弟出谋划策了！”
杨皙子见老袁说的情真意切，也有些感动，心里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忠君思想爆棚，他躬身道：“大总统言重了，皙子深受大总统信重，鞠躬尽瘁也难报万一！”
老袁也扶着杨皙子的胳膊，言辞恳切：“老夫能坐上这个大总统之位，你杨皙子功不可没，若不是你以前就为老夫赞画，老夫也可能从直隶总督登上如今的高位！哎，也就现在没有皇帝了，要不然称你杨皙子一声帝师是名副其实的！”
杨皙子差点流泪，他推崇君主立宪，而老袁就是他心中的明君人选，帝师也一直是他心中对自~己到底定位。
“大总统见谅，在下有点失态了！还是说正事吧！”杨皙子整理好心态开始侃侃而谈：“对付张然，在下有三个-建议！”
“愿闻其详！”
杨皙子眯着眼睛，一双眼睛里迸射出智慧的-火花：
“其一，立刻选择心腹人物接替卢永详出任皖省督军！千万不能让皖省再度落入张然的控制，不然以苏浙的繁华，再加上皖省，那就是三省之地盘，他会成为封疆大吏中的第一人!”
老袁想了想，征求杨皙子的看法：“你觉得让段香岩从出任皖省督军如何？”
杨皙子看了老袁一眼，心道这是你的心腹，虽然不一定能制得住张然，但我能说什么？
话说，杨皙子真看不上段香岩，这位虽然跟段之泉都姓段，也是同乡，但是两人的能力天差地别。
段香岩惯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要不然也不会成为老袁的心腹。
此人最让人哭笑不得是，非常喜欢使用美人计，他曾经对眼前这位，以及庆亲王都使用过美人计，而且都成功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老袁似乎看出了杨皙子的抵触，尴尬地解释道：“皙子，段香岩这个人还是有点能力的，最主要是对老夫忠心，他现在掌管第一军，管军管得也不错，刚好让他直接带兵去皖省，应该能很快对张然形成震慑！”
杨皙子能说啥？只能点点头：“段香岩还真是好运啊，一下子从一军之长成了封疆大吏！”
老袁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谁让段香岩送的小妾可心呢，每每看到她就想到段香岩的贴心。
他很快回过神来，道：“皙子，你继续说！”
杨皙子也知道此事无法更改，只能放过不提，说起第二个建议。
“其二，大总统可以将苏浙周边各省的督军都来个大调整，将鲁豫赣闽四个和苏浙接壤的地方都换上能力突出行事强硬的军中干将，与他们以重兵，让他们将张然堵死在海边上！只要让张然钉死在苏浙，让他无法动弹，他便有万般本事，也不足为惧了！”
说到这里，杨皙子顿了顿，又接着道：“正好，借此也处理掉赣省的隐患。
赣省的李烈君一直跟孙某人关系不清不楚，他啊，对南方革党是同情的，早年又是同盟汇出身，当初大总统放他在赣省，也是看孙某人极力要求，大总统当时不好跟孙某人翻脸，所以采取的权宜之计，现在该拿掉他了，不然赣省就是孙某人的！”
老袁抚掌笑道：“李烈君老夫早就想拿掉了！皙子，这四个省的督军你可有推荐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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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皙子连忙推辞：“在下只能帮大总统出谋划策，至于派谁去还需大总统自己斟酌，在下才疏学浅，对诸将也没有大总统熟悉，不好量才而用！”
“你啊，还是谨慎！”老袁对杨皙子的回答很满意。
作为上位者，他自然不希望身边的谋臣跟军中的人关系密切。
“人选待老夫稍作琢磨，很快会敲定的！还有其三呢？”
“其三！大总统需要下达一条严令给各省督军，禁止所有督军随意扩军！以此限制张然再度扩军！如果张然执意扩军，那就是违法行为！不但会被百姓们批驳，同时也会恶了其他督军，其他省的督军们肯定会想，老子们都不能扩军，凭什么你张然可以？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均则遭人嫉恨！”
...... .... ...
“有道理！”老袁心情大好：“皙子到底是国士啊！什么问题到了你手上都能一个眨眼便拿出办法，将困难迎刃而解！幸好老夫身边有你啊！你放心，你提出的这三条，老夫立即着手去办！”
可惜，老袁的三条还没下达下去，第二天张然的电报便到了。
“卑职张然电告大总统，卑职发现革党孙之兵马在皖省和赣省交界处出没，疑似要进攻皖省，大总统，孙之兵马绝不能南上，不然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卑职已经派三万兵马去皖省坐镇，卑职请命亲自前往皖省抵挡孙之兵马！”
老袁接到电报，彻底变了脸色。
这不仅意味着自己禁锢张然的想法泡汤了，同时也惊怒于孙某人的大胆，这书生竟敢主动北上！是要跟北洋撕破脸开战吗？四.
第478章
老袁一把将电报撕得粉碎，随后一拳捶在床头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旁边的三姨太金氏被吓了一跳，连忙从被窝起身，也不顾滑落的锦被，伸手旁老袁轻抚胸口顺气，一边用不太纯正的蹩脚汉语柔声道：“老爷，不管任何事情都别生气，您可是身系万民，也是咱家里的天，自己个儿的身体永远是最重要的！”
他是高丽人，嫁给老 袁也有好些年了，所以会说汉语，就是口音有点重。
但是高丽女人特有的柔弱顺从，让她即便不是老袁几位姨太太中最靓丽的，但却也让她深得老袁宠爱。
老袁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里的恼火。
张然的电报来的真特娘的不是时候，他一方面震怒于孙某人竟敢北上捋他老袁的虎须，一方面是失望于如此一来，张然已经以防御孙某人的革党大军为借口率先进驻皖省，他和杨皙子对于张然的谋划也要落空了。
不仅计划落空了，最让他无奈的是他还得发电报嘉奖张然这一迅速的行动，因为毕竟张然问题属于北洋内部矛盾，而防御孙某人则是大局，是共识。
越想越是窝火，老袁扭头看向金氏，眼睛里一团邪火乱窜，然后抬手拍了拍金氏的背：“伏下吧！”
几分钟以后老袁从卧室出来，召来杨皙子两人一同商议。
其实该怎么做，老袁心里明镜似的，他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而已。
“皙子，真要如此委曲求全吗？老夫真是不甘心啊，老夫堂堂大总统想要收拾一个部下，还得瞻前顾后，实在是憋屈！”老袁长吁短叹，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杨皙子心思一动，趁机蛊惑道：“大总统，在下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大总统权力受限的缘故，在下一向以为君主立宪制才是适合我国国情的最佳政体，我们一会儿学东洋，一会儿学西洋，学来学去反而容易四不像，倒不如专心致志学习东洋，以君主治国！
我们国家封建社会存在了数千年，之所以能存续这么久，就是因为他适合我国国情，我国百姓不是西方百姓，我国百姓几千年来，已经习惯头上有个君主！大总统，在下的话完全是为国为民发自肺腑，还请您三思啊！”
老袁沉默半晌，犹豫道：“皙子啊，不瞒你说，相同的话克定也跟老夫说过，老夫倒是对政体不执著，最重要的是适合，不过老夫也担心一旦恢复君主制，百姓会不会反对？老夫作为大总统要做的永远都只有一点，那就是顺天应民，民意至上！”
杨皙子张了张嘴，随后笑道：“大总统的意思皙子明白了！”
再给张然拟定电报并回复以后，杨皙子回到府里，在书房中静坐了半晌，最后出了门，他要去找严几道，那位老兄也是君主立宪的信徒，曾经多次在报纸上鼓吹君主立宪.. .....
上沪，张然接到老袁电报的时候，正和蔡松坡蒋柏里喝茶，机要秘书程中甫拿着电报进来，张然看完以后，大笑道：“袁某人的回复果然不出0.4我们所料，他现在委任我为皖省前线指挥，并命我们一定要挡住南方军！”
蔡松坡温文尔雅地说道：“一定都在督军的计划中啊！”
蒋柏里好奇道：“督军，松坡，这孙先生出兵时间怎么会这么恰到好处？他算是帮我们解了大围啊，是巧合吗？蒋某可不信，二位大佬能不能给在下解释解释？”.
第4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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