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噬药师的宝木德里奇
那光着小脚丫的腿一摇一晃,声线带着少女的戏谑:“哟,两位,什么时候跟我走啊?”
“唔——唔唔唔!!”
“救你?”似乎能够听清楚被捂着嘴的两个人说的话,那个看不清楚上半身的少女呵呵一乐:“救什么啊,你们都死了,我是问你们什么时候跟我走一趟地府。”
“唔?!”
“这么惊讶干嘛,你们也不想想,这种场面是你们活着能够看到的嘛?”
那个少女这么说着,扬起美腿指了指破碎的窗外:“那就是孤魂野鬼了,连个人型都没有,你们总不会想要变成那种样子吧?”
“唔!唔唔!”
“你别不信,或者说不信也没用,要不这样吧,我们来做个实验。”
那个少女跳下床头,背着手一蹦一跳,青春活泼,背影却让他们两个瞠目结舌——
没有脑袋!!
那是一个穿着高中校服,有着好看的大长腿,有着清丽声线,却没有脑袋的人!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少女回过身,正面看的话不仅连脑袋没了,就连胸也没有……
等下,这个是没了还是本身就身材这样?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起码这俩受害者是没有别的心思去考虑这些有的没的的。
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场面,就足够让两个受害者魂都吓飞掉了,就连捂着嘴也压抑不住他们的尖叫。
“现在呢,地府也要搞业绩改革,要搞服务优质化,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的勾魂使者,你们可以叫我……白无常,嗯,对,今儿个我是代班,我同事听说隔壁的油炸小朋友分店终于开到这边了,跑过去排队了,这年头网红餐厅就这么麻烦,我说这是智商税她还不信,当初她就是因为太蠢了笨死的,现在死了还这么笨。”
少女抬手抵着并不存在的下巴,思考了一下这么说着,然后抬手指了指旁边对她视若无物的两姐妹。
“至于那边呢,则是你们的小伙伴,还有她姐姐。”
“唔!唔唔唔——”那个受害女生挣扎着,瞪大了眼睛开始叫唤:“唔唔!”
“不是小伙伴吗?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起的呢,毕竟人类的玩法那么多,看来是我想岔了……”无头少女双手抱胸:“不是一起就很难办了啊,那你们得重新过一遍审才行?”
“……唔?”
“别那种眼神看我啊,这就是地府有人好办事,人家姐姐先到这边,还考了个地府的管理岗,这会儿来接人都显得底气足了,毕竟这就是所谓的功德荫蔽后人,你们这些家伙既然不是她的小伙伴,那就是要被仔仔细细审判一遍的,要是干净还好,但凡要有点不干净的,少说也是个三刀六洞刀山火海油锅滚两滚,裹上面包糠那种。”
“……”
“我说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死了的事实啊,意识到的话这玩意儿就困不住你们了啊。”无头少女指着那病床上的束缚带:“赶紧的,站起来说话,别老唔唔唔的听着累。”
说着她掏了掏耳朵——或者说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
然后两个躺在床上的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小指头指甲暴涨好几倍,硬生生地‘戳’进了空气里,空气中隐约浮现出她的头颅——那是一颗若隐若现的骷髅头!
她指甲掠过的地方才能看清楚细节,就像是小时候看书的时候用的那种小虎队的解密卡一样。
两个受害者里,还是秦公子率先意识到了自己‘死亡’的事实,放空了一下思绪,整个人直接穿过了那些束缚他的带子,然后就这么直勾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而后他就双目无神地看着面前,似乎是不能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无头少女也没管他,转而朝向另外一边:“你呢?”
“唔唔唔——”
“别说什么你没死的傻话了,不知道多少人和你一样,但最后还是得接受现实,你们就不能唯物一点么。唯心也不能让你们活过来呀!”
无头少女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实际上并不是——这里只是她勾勒出来的一个精神幻境而已。
得益于之前被傀儡古木拉进去的经历,她借用傀儡古木的副本开发了一下自己的虚拟幻境,虽然还不能做到百分百写实,但总比当初那种只能拉一个人进来的单机游戏好。
现在大家可以联机啦!
虽然绝大多数时候,游戏可以联机还是不可以联机,都并不取决于游戏。
而是可怜的玩家并没有什么朋友……
艾丽娅这会儿自然是玩他们仨,现实里大家都躺着呢,可怜的磕方糖脸上还糊着一份汤圆。
本来是想要给她元宵的,但是医院旁边的超市没有元宵卖,就那几个汤圆还是小超市里有病人家属念着今天过节才倒腾的,艾丽娅仗着自己小天使一样美丽的容颜混了几个,碟子都还是借人家的待会儿得还。
不过现在看来,磕方糖就算没吃到汤圆的甜,也对能够和姐姐相见这件事甘之如饴了。
无头少女叹了口气——尽管这个姐姐,就是从她自己的潜意识里勾勒出来的姐姐……
挣扎出来的秦公子回过神,探手想要抓住旁边的无头少女,却抓了个空。
他面目惊恐之中夹杂着愤怒,愤怒之中又隐隐带着委屈,委屈之中还有三分不羁三分悲凉三分MMP,看得无头少女大开眼界,感慨这微表情吊打当前一片小鲜肉,出道绝对可以成为新生代演员而不是单纯的偶像明星。
说起来……这家伙怎么有点眼熟?
无头少女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你真是……真是白无常?”秦公子看着自己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我都说了我是代班的。”
“……我死了……我怎么可能死了……我没有死!我还年轻!我才二十岁!我怎么就……”
“好了好了,知道你还年轻,我还十八呢,比谁更嫩怎么着,问你名字——你叫什么?”
无头少女从身后掏出一个本子,虚空之中伸出小粉舌舔了舔血色的毛笔:“姓名,性别。”
“……”
“不说的话,待会儿要被油炸哦,甚至还有可能为了控油复炸一遍。”
“……秦心川。”
“秦心川——等会儿,你和秦忘川什么关系?”
“秦忘川?”秦公子愣了一下:“那是我……哥——但是他很小就夭折了,难道他也在这边有关系?!”
说到后来,秦公子瞪大了眼睛,露出惊喜的神色来。
“那倒没有,小孩子到我们这边都是赶紧安排重开的,如果是熊孩子的话就直接炸了,我只是记得当初见过你哥。”
说着无头少女颇为感慨地比划了个小小的身高:“当初他才这么高,多可怜啊,我还抱过他呢。”
“……”秦公子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微妙,像是在看一个说谎不眨眼的臭女人:“我哥三个月就夭折了。”
“哦,那就是我记错了,那会儿他这么高。”说着少女的手平白伸长了一截,抵近地面,比划了个婴儿的高度:“反正我是见过他的,你别不信,他至少比你好点。”
合着这货不是秦忘川的同位体,而是世界线扰动的产物?
或许就是因为秦忘川走得早,他家才这么溺爱这个狗王八,最后导致了一系列悲剧的发生。
“果然是自古慈母多败儿啊,为什么我就遇不到这种慈母呢?”无头少女叹着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说吧,犯了什么事儿,记得住的都说一遍,别想着藏啊,待会儿过问心台,要是记住了却不说那就是主动瞒报,罪加一等,炸你的时候要换成红油的。”
“……”
“你干嘛不说?”
“……太多了我在想。”
“吔?!!”无头少女震惊到头都掉了,她捡起落在地上的骷髅脑袋给自己安上:“我说你别想岔了,得是那种违背阳间法律的才算是坏事,吐口水或者骂人什么的不算,不然那帮臭打游戏的天天最臭阴阳怪气,我们就算是弄成天妇罗一条街也炸不过来。”
秦公子表情一变再变,似乎这个解释并没有开解到他。
懂了,这是个人渣!
无头少女‘啪嗒——’一声合拢小本子:“算了你不用说了,太长了懒得听,免得待会儿听多了火气大直接把你再弄死一遍。”
“我——我现在死了,还会再死?”
“鬼就不会死?”无头少女掏出一张纸:“这是什么字?”
那张纸上涌笔力遒健的楷体写着一个【聻】字。
“……耳聋的聋?”
“一看就是文化课没学好,语文没及格吧?这个字念渐,渐渐狗带的渐,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所以理论上你还可以死四遍呢,开心不开心啊?”
“我——”
“行了你别我了,边儿呆着去吧,”无头少女摆了摆手,坐在另外一个受害少女的窗边:“美女怎么称呼?”
“唔唔唔——”
“我说你这想象力够缺乏的啊,连自己死了都想不出来是什么样子吗?”
无头少女掏出一面镜子递给她:“呐,多看看。”
受害女生下意识望向镜子,然后瞪圆了眼睛,眼里满是恐惧。
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发青,带着僵死的可怖的筋络血管痕迹,嘴巴大张着,舌头吐出来,眼球暴突到简直就要从眼眶里崩坏的程度,满是血丝,眼瞳里糊着一层灰白色的阴霾。
“从吊死鬼的分类来说,你这种面相算是比较标准的了,不要太伤心,不过叫你美女不是因为你好看,而是是因为我们做服务业得讲礼貌,本来我想叫你傻嗨的,考虑到你千里迢迢来送,还是给你个面子。”
“我……我死了……”
“对啊,你自己吊死的,我看看——2月26号,你吊死在了窗台外,死之前留了一份遗书,给你姐姐的,上面有两行字,一行是‘对不起姐姐,我累了’,第二行是‘晚安’,一看就很有文学少女的气质嘛。”
“我、我没有!不可能!”
受害女生挣扎着从床上翻滚下来:“我不可能自杀!我什么都没干!而且我——是她杀的我!是她!绝对是她谋杀了我!“
“所以呢?”
“找她啊!抓她啊!”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这里不是阳间。”无头少女合拢小本本:“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抓人判罚那是阳间官方的事情,你已经死了——死——了——所以死了之后一切都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说着她似乎意有所指,也似乎是单纯抒发感慨:“所以啊,当你死了之后,别人夸你也好骂你也好,记住你也好忘掉你也好,都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的仇有没有人帮你报,也和你没关系了,归根究底,因为你已经不在那个世界了。”
旁边的磕方糖还没认知到自己为什么能够理所当然地知道旁边多了个人,就已经开始下意识听进去这段话了,她张了张嘴,望着面前的姐姐,又看着那个无头少女的背影,一时之间表情陷入恍惚。
她姐姐只是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就像是个假人……
“我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她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受害女生哭诉着,歇斯底里地在房间里尖叫哭诉:“为什么——”
于是大家都望向磕方糖,后者俯身在她旁边,轻轻抱住她:“对不起。”
“对不起——你杀了我你才说对不起!你害死了我你才说对不起!我又不是我姐姐!你有仇为什么找我!”
“你之前,不也刻意建了个群,专门在背后说我坏话吗?”抱着她的磕方糖没有抬起脸,只是贴着她的耳边这么说着:“背后污蔑人……难道不会让人感到痛苦吗?”
“痛苦——”受害女生抽噎着,表情都因为怨恨而扭曲了:“我只是说了你一点坏话你就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