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合雪丶
他的眼眸当真这般热切,殷月初实在是不好拒绝,要怪最后还是要怪女帝,女帝当初扶持他们月轮宗的时候,态度模糊,她既没有明说是要把殷月初许配给他,可偏偏却又说了年末便会为殷月初找一位道侣,而当殷月初想要问女帝的时候,女帝大多数时候都在闭关。
她当然不能把很多话说的过于难看,但偏偏这月无涯就像是看不懂她的暗示一般,像个狗皮膏药一般烦人。
殷月初打了个哈欠,“那就见见吧。”
于是月无涯取出了一把墨色的长剑,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凝神静气,将剑刃握紧,灵气开始在他的体内运转,顾渊能够隐约感受到些许剑意在这庭院里凝聚,然后看着他刺出一剑。
这一剑带着墨色的灵气,剑锋落向的是面前的虚空,仿佛这虚空都被刺出了些许的涟漪。
重点在快,虽然他看着好像只刺出了一剑,但其实他一共刺了七剑,每一剑的轨迹都不同,倒是和他之前钻研的一剑霜寒十四州有些像。
而这位月轮宗的圣子月无涯,虽然修为气息有些许的不稳,但也是个大乘四重,他这一剑倒是确实挺好,估计能让大乘五重的修士都猝不及防。
殷月初简单看了一眼,其实她的表情有较为明确的敷衍,“挺好,我最近事情有些多,没学的打算,抱歉了。”
得到殷月初的夸奖,月无涯的喜悦似乎更甚几分,尽管他隐隐约约还是察觉到有哪里不对,但想来……月初公主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有些傲气是正常的事情。
她都肯见我了,而且女帝也有让她与我结为道侣的意思,那想来只要我多与月初公主熟络熟络,这座冰山迟早也会有融化的一天。
月无涯这般想着,喜上眉梢,可殷月初淡漠的继续落了一子,“恰好我这位好朋友也是剑修,你要不……找他切磋一二?”
顾渊神色怪异,但他戴着面具,月无涯也看不清晰,他在进门的那一瞬间,自然而然的便试探了这面具人的修为气息,大乘二重,并且看上去有些虚浮。
“还是别了吧。”顾渊先摇了摇头。
舔狗是无罪的,最多只是可悲的,他可没有打击一下对方剑心的打算,无冤无仇的。
月无涯此刻才正视顾渊,“这位兄台的气息……不太像是剑修啊。”
“哪里不像?”
“我观兄台气血亏空,神魂孱弱,这……”
“他是被女人掏空了身体,你不用管他。”殷月初冷不丁的念了一句,顾渊就没解释的机会了,最后干脆也懒得解释了,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兄台可对这一剑感兴趣,你既然是月初公主的朋友,那自然便是我月某的朋友了,这一剑的威势想必你也看到了,我还与东域圣子宁修交流过这一剑,他对此剑招也尤其感兴趣,但我没有教给他。”
“呃……”顾渊心想按照宁修那个剑痴的性子,大概率只是感兴趣,这种程度的剑招,他应该自己悟个半个月,慢慢的也就会了。
所以顾渊想了想,“我……嫌麻烦,多谢兄台好意。”
多么祥和的场面。
这可不是殷月初想看到的,她转头看向月无涯,“那便算了吧,他照顾你的面子,怕你一会儿觉得丢人,不过你要是愿意的话,多求求他,说不定他肯教你一两剑的。”
顾渊:?
月无涯听到这番话,一时间有些面红耳赤起来,虽然曾经在这中州,林剑涯那一脉还在的时候,他算不得顶尖,可当林剑涯那一脉被斩断,女帝赏赐了菩提佛心莲给他以后,他今年可是与殷月初一同参加五域大比的存在。
从他出生起,便享受着数不尽的修行资源,他也有着最好的天资。
可偏偏此刻,他原本预想的,将会是自己道侣的公主殿下,此刻却在用这般语调,说着这样的话。
月无涯当然不服。
“这位兄台……既然月初公主,都这般说了,不知可否,让月某见识一下你的剑?”
顾渊淡淡的斜了他一眼。
殷月初这拱火都拱的这么明显了,你又何必上钩呢?
顾渊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这时候他要是再当小乌龟的话,估计殷月初又恨不得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两口了,所以他还站了起来。
“行吧……”
顾渊随手捏了一把气之剑出来,他并没有凝聚剑势,也没有刻意的去操纵灵气运转的轨迹,仿佛只是随手将那一道气之剑刺出。
他的修为现在还真不太行,毕竟之前的气海亏空,现在经脉都还在倚靠着混沌体慢慢修补呢,提不出多少灵气来,可这一剑,却让面前的月无涯,有了宛若见鬼一般的神情。
因为顾渊这一剑,就是先前他努力的显摆了好一会儿的剑招,甚至他只是随手一刺,这剑招轨迹的变化绝对不止七次,而更多的轨迹……
他看不出,可单单是凭借感觉,这一剑的轨迹变化,绝对在五十次以上!
这……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
月无涯揉了揉眼睛,他甚至怀疑刚才看到的是一场幻境,可偏偏这是他亲眼所见。
此刻他的面色苍白,声音颤抖着,“兄台,可,可否再刺一剑,让月某……开开眼?”
“你确定要看?”顾渊无奈的问道。
“我,我确定。”
于是顾渊随手再刺了一剑出去,月无涯努力的数着这一剑的轨迹变化,可当他数到第七十几剑的时候,他便已经眼花缭乱了,此刻他面前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消失,就只剩下了那些剑刃的轨迹。
殷月初有些困惑的看向月无涯,此刻的月无涯像是个呆住的木偶人。
顾渊随手将气之剑拍碎,重新坐了回去,叹息着摇了摇头,落下一颗黑子,而月无涯久久的都没有出声,嘴唇微微的颤动着,声音却又模糊不清,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着什么。
“他怎么了?”殷月初还以为是顾渊使了什么术法,才让他变成了那样。
“你知道吗?我估计宁修也一般都不会轻易出剑。”
“为什么?”
“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得有个盼头,人人都希望自己最终能够将这条路走到极致,成为最后的剑道至尊,这就是宁修的剑道,他有这样的天赋,也有这样的心性,所以我觉得他可以走很远。”
“但是别人不行,如果他们从来都觉得自己是天骄翘楚,忽然有那么一天,他看到了……
原来他过去的一切,他所在乎的,他为止努力的一切,在别人的手中,不过只是唾手可得。”
顾渊的嘴角有几分坏笑,“宛若大厦将倾,一个不好,会剑心不稳的。”
殷月初的眸子多出几分担忧,“那你还要出剑……”
顾渊瞪大眼眸,“不是你让我出剑的吗?”
“那你也不能把他给吓成这样嘛。”
“果然,越好看的女人越不要脸。”顾渊默默的吐槽了一声,殷月初又在桌下抬起了小腿。
可惜被顾渊抓的稳稳当当的,就仿佛是她故意要把小腿送到顾渊手上,任由他肆意亵玩一般。
而一边的月无涯,眼眸已然久久无神,他不知从何时取出了剑,一剑剑的往前刺,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法复刻顾渊的那一剑。
无论如何。
仿佛那扇门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打开,他一剑剑的刺着,直到手臂渐渐失去知觉,仿佛世界前的一切都黯淡了下去,顾渊看着他忽然大笑,接着便又传来一声悲惨的大哭声。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
他开始碎碎念着,眼眶里溢出了泪滴,顾渊刚想说点什么,劝慰一下他,房间门外,却出现了一道红裙的身影。
为什么这些女人都这么偏爱大红色?
顾渊记得万妖皇也喜欢穿一身红裙,就连亵衣有时候都是红色的,顾渊看着那一身鎏金凤衣的殷流萤,而殷流萤的眸子也落到了他的身上,她轻而易举的看透了面具下的脸,轻笑一声,“我就知道。”
“这你都知道?”
“我不觉得你会那么蠢。”殷流萤淡淡的念了一声,接着把视线看向了月无涯,“我与故友有要事相商,你先退下。”
而月无涯被殷流萤这一声呼喊给拉的回过神来,他终于清醒几分,伸出手指着顾渊,“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殷流萤的眉梢微皱,看着月无涯这般癫狂的模样,“他是我给殷流萤许配的夫君,只是还未声张而已,退下。”
月无涯怔怔的看着顾渊,再看向殷月初,殷流萤,许久以后,他缓缓的低下了头,转过了身,托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步的离开了这庭院。
殷月初望向对方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我是不是不该叫你出剑的。”
“只是他太过脆弱而已。”顾渊的眸子里其实没有太多怜悯,“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本来就是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做到的,可若是连希望都放弃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若是每个人都能轻而易举的顺心意,那活着才叫无趣。”
他看向了殷流萤,摘下面具,朝着殷流萤笑,“陛下,好久不见,我来收债啦。”
第二百一十五章 殷流萤的社死
“债?什么债?”殷流萤的嘴唇微动,眸子里仿佛有几分玩味。
顾渊的神情微微变,债还能是什么债?
当然是当初殷流萤说好的,要给他的那滴精血,现在他就站在殷流萤面前,干嘛,想赖账啊?
“你不是都已经死了吗?死了那债务不就该一笔勾销?”
殷流萤一步步的走过来,走到了殷月初的身边坐下,她的身边有着难言的气势,一举一动都给人以莫大的压力。
可惜顾渊压根就不吃这一套,他朝着自己的脸,然后朝着殷流萤微笑,“你看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再议。”殷流萤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来。
“君无戏言啊。”顾渊的眼神带着几分幽怨,落在殷流萤那瓷白的脸颊上,可殷流萤一只手托着腮帮子,看上去尤其慵懒的模样,她轻声道,“可是女人最擅长的不就是耍赖吗?”
“呃……”顾渊叹息一声,“说吧,什么条件?”
他可不觉得殷流萤会蠢到为了一滴精血,非要和他闹的那么僵,这个女人现在只不过是想给她的谈判多增添几分筹码罢了。
殷流萤的唇角勾起,她的手指朝着顾渊轻轻的勾了勾,顾渊也顺着她的心意,朝着她凑近几分,两个人的脸颊此刻贴的近了好多。
顾渊一言不发,静待殷流萤的表演。
“和我说说关于你的故事吧?”她的笑容多了几分狡猾,这般笑容在她的脸上,颇有几分烟视媚行般的妖媚,可顾渊却一怔,“就这?”
“不然你以为呢?”殷流萤朝着顾渊的脸上轻轻的吹了一口气,“不然……你以为又会是什么呢?小家伙。”
顾渊嫌弃的别过脸,“没,我以为你要狮子大开口呢。”
“我已是中州女帝,你能够给我什么?”
“哦……那是我误会了。”顾渊可不怕丢人,但他还记得上回殷流萤是个什么样子呢,既然她现在高高在上,道貌岸然。
那我顾小渊也有正人君子模式。
不对,我每天都是正人君子!
于是顾渊的表情微微变,口气也收敛了些许,变得与殷流萤多了几分隔阂般,他轻声问,“你想从哪里听起?”
殷流萤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她下意识的回答,“那就从你出生开始讲起好咯?”
于是顾渊开始认真的给殷流萤讲故事。
她想听自己的过去,无非就是想多了解一些,可她想要了解自己是为了做什么?两个人又算不得有多熟,了解的欲望是一切的开始。
所以顾渊努力的把故事讲的无聊了一点,顺便多讲了几个和姑娘们的故事,殷月初的眉毛都快要挑起来了,她那现在咬着嘴唇的样子,仿佛恨不得嘴里咬着的是顾渊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