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法师小姐,有空恋爱吗? 第299章

作者:下一世再见

  “阳乃小姐,你真的很讨厌,我要回去了。”跺跺脚,哗啦哗啦的小铃铛声绕了一圈,跟着森月纱往回走。

  我也觉得自己讨厌,可是……

  那些大叔很喜欢我呢。

  你看,一个刚上大学的女孩,为了谈好各种合作,得强忍着恶心,在酒桌上应酬那些年近五六十的大叔们。闻着刺鼻的烟味和他们嘴里的酒臭,听着不堪入耳的笑话,还要在时刻小心警惕的同时……摆出一副笑脸。

  我也讨厌这个样子的自己呢,森月纱。

  雪之下阳乃轻快的跟在少女背后往回走,脸上一分钟前的嘲讽和调侃全然不见。她悄悄的、悄悄的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就像刚刚森月纱做的那样。

  女人近黑短发勾起发梢融在夜色里,此时像是一双双即将溺毙者伸出水面求助的手。

  冰凉的耳朵,冰凉的手指,死涩的污水通过满是脓液的心脏稍稍渗出来,转又立即被平静饮下。毒药喝起来会让人痛苦,可有些喝的人甘之如饴。

  森月纱。

  奇怪的人。

  天真无邪与洞悉世事杂糅在一起,会有……那种人吗?

  就像一个足以俯瞰众生愚蠢茫昧的神明,祂…怎么可能会是个天真活泼的样子?

  雪之下阳乃越来越好奇…

  对森月纱。

  喝下毒药求死的人,无论死志有多么的坚决,在死前那一刻,痛苦挣扎的那一刻。

  还是想要解药的。

  如果真有一瓶放在眼前的话。

  …………

  ……

  森月纱是在独属猫客人的小院里找到的雪乃。

  女孩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在她面前,四仰八叉的躺着几只小奶牛。大个的躲得老远,而这些小东西时常‘被’森月纱开玩笑,倒很亲人。

  森月纱悄悄走过去,本来想恶作剧似的吓一吓她,没成想拍了拍肩膀后……转过脑袋,还停留在逗猫阶段姑娘有些呆滞。

  她看见森月纱后,那双清澈的眸子颤了颤,冰冷尽消的脸上显露出让人心惊的脆弱——女孩糯糯的抬起眼,红唇雪肤的缩成一团,一动不动望着森月纱。

  然后,嘴唇微张,发出了一声…

  “…喵?”

  就像炎热的夏天吃了一大口冰激凌一样。

  森月纱笑眯眯的歪了脑袋,站在她面前回以相同的语言。

  “喵喵?”

  浓稠香甜的牛乳冰淇淋在口腔里炸开。

Chapter34 动物之家

  平冢静趴在吧台上,下巴枕着手臂。这间只在傍晚才开门的酒居藏在小巷子的尽头,不明显的位置证明了几乎只有熟客才能找到这里。

  她就是熟客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坐在她旁边端着酒杯的雪之下阳乃。

  吧台是实木打造的,纹理做旧,摸上去很有年代感;头顶的灯光被调整成不是很亮却足以让人看清而不会感到难受的程度;墙壁是古着的木面热红色风格,黑胶唱机沙沙的鸣转声附着在上面,偷偷藏着,以便忽然闯进路过的人耳中。

  调酒师带着灰白相间的格子帽,浅灰色的休闲西装,宽泛的裤子,黑框眼镜。吧台尽头摆着几个烟斗,时不时还能闻见浓郁的草香。

  名头各异的威士忌与奇形怪状的酒瓶码了一整面墙,沙哑散漫的慵懒女人藏在黑胶唱片里,将自己只在夜色下才凸显诱人的嗓音抛给醉意熏人的各色动物们。

  套着价格不菲的西服三件套,白日里鹰视狼顾的短发男人,此时却像个柔弱的兔子;看着窗外,麻灰色长袖的女士轻轻抹着口红。白嫩的脸蛋,鼻翼生着几颗小雀斑的甜美小鹿一反常态露出猛虎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猎物——某位比她小很多的年轻帅哥。

  胖胖的豚大叔憨态可掬,只喝国产酒,嘴里却大聊特聊某个爱管闲事的国家有多么美好;明明在酒吧,可依然给自己耳朵套了一副厚耳机的孔雀男孩,浑身上下都穿着买LOGO而送的衣服;像鳄鱼一样的三位成年上班族已经醉醺醺的沉入湖底,而守在唱机旁失恋的年轻女人,终于从宠物猫变异成可以被无数人连接的另一种猫。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拉低自己胸口的衣服,将连接密码贴在了沟渠里。

  形形色色的动物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就像这间酒吧的名字一样。

  动物之家。

  烟雾缭绕成厚实的迷雾,动物们感叹着夜晚的美好和白日的痛苦,静静听着沙哑的声音升高、再升高。把烦恼像盐巴一样洒在拳心,舔一口,夹起子弹杯一饮而尽。塞进嘴里的柠檬被牙齿炸出酸,混合着咸与龙舌兰骑枪一样尖锐的辣。

  大脑混沌,舌头嗨了。

  耳畔的声音托着它们,带它们去往没有痛苦的另一个幻境。

  ‘Fly me to the Moon,’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Let me see wah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音乐沙沙的,平冢静瞥了几眼身旁的女人,捏起一杯酒倒进嘴里。自从几年前发现了这里后,她就把这里当成了秘密基地。

  后来,是她和阳乃的。

  “我听说,你去了孤儿院?”平冢静扒拉着面前的骰子,原本有很多颗放在那里,现在只剩下三颗。

  “那里已经不是孤儿院了。我去道歉,不行吗?”阳乃托着腮,迷离的眼睛陷落在酒吧的音乐里:“小静是怎么知道的?森月纱说的?”

  “我可是有间谍在那里。”平冢静红扑扑的脸躺在自己手臂上,屈起手指,‘啪’地一声又弹走一颗骰子。现在,只有两颗了。

  雪之下阳乃对着弯腰捡骰子的调酒师抱歉的笑了笑。

  “那个女孩太有意思了,她竟然对我说‘对你妹妹’好一点。”

  平冢静含混不清的‘唔’了一声。对于阳乃的做法平冢静一清二楚,她没想到森月纱在短短接触几面后就注意到了。

  她当时可是过了很久才发现。

  “有什么问题,你对小雪乃…”平冢静蹭蹭胳膊,整日彪悍的女人终于流露出一丝妩媚,“太苛刻了,阳乃,我早说过你的问题。”

  “但是我不听,是吧?”雪之下阳乃眯着眼睛,手指在脸蛋上漫无目的画着。

  “唉,可怜的小雪乃,竟然有这种姐姐。”

  如果说平冢静教育方法是引导,阳乃的大概是棍棒。

  小孩子笨笨的,丢了钱,哭着回家后,父母便知道了。

  妈妈说:‘你看,笨蛋笨蛋。下次一定要注意,好吗?喏,乖乖的。’

  妈妈摸摸孩子的脸蛋,重新拿出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塞进她的小手里。

  孩子很高兴,虽然可能记不住这一次教训。

  ——这就是平冢静的教育方式。

  而阳乃呢?

  ‘那个钱是给你这星期的饭钱,你丢了的话…有什么资格再管我要另一份?是我偷的吗?还是说,我有义务为你自己犯下的错误买单?’

  ‘记住,没有人会为你自己犯的错买单,现在是这样,未来也如此。’

  母亲冷淡的抄起水杯回了屋子。

  小女孩一个星期艰难度日,很痛苦的熬过了这段时期。

  但她一定能记住这个教训。

  ——这就是阳乃的教育方式。

  是保护一位温暖善良但不谙世事的天使…

  还是铸造一只冰冷理智擅长掠夺的怪物?

  ‘就是这样。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只有让她的心灵深深受伤、再也无法忘掉。这就是所谓的成长。’

  ‘只有被伤害、被贬低、被侮辱才会成长。爱情友情或勇气都不可能改变一个人。’

  ‘但痛苦可以。’

  平冢静和阳乃的分歧并非一天两天了,但她们彼此深知对方都是固执己见的人,绝对不会为两三句话改变。而森月纱的这一次看似随口的话,再次激活了平冢静。

  “森月纱都能看出来,你知道自己有多过分了吗?”

  “嘛,你这话好像在说那个姑娘是个笨蛋哦。”阳乃轻笑,望着沉浸在醉意里的平冢静,感受着被酒精麻痹的思绪,无言的快乐冲淡了郁郁。

  “她可是个意外聪明的孩子呢。”

  平冢静想了想,意外到很意外,聪明…体现在哪呢?

  “笨蛋是看不出来的。”阳乃刺了女人一句,叩叩叩的敲击着吧台,再次要了一沓酒。

  “你今天是怎么了?”雪之下阳乃反常的态度平冢静一眼识破。平时的她可只会看着自己喝,偶尔劝酒也浅尝辄止,今天怎么主动起来了?

  “啊。”阳乃指指自己的耳朵,伸手捏了捏,直白的说着谎言:“因为…”

  “可能因为今天的音乐很好听吧。”

  平冢静翻了个白眼。

  沙哑成熟的女人依旧不停的唱着歌,唱给这些只有在夜色里才显露真身的动物们。

  ‘In other words…’

  ‘Darlingkiss me.’

Chapter35 天使与怪物

  “是不是又让你去陪那些高层喝酒了?”

  雪之下阳乃很少表露真实情绪。这是多年来平冢静对她的分析,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证明这个女孩最近确实过的不好。

  虽然她对自己妹妹的态度让人诟病,但这不代表她自己就是悠闲轻松的。相反,她其实替雪乃承受了很多本不该她承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