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渐微
你胡乱给阿丽娜灌输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自己杀自己吗？小说也没你这样写的!
“嗯？塔露拉，为什么我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想见见钟离先生而已，他对你视若己出，你一定有保存他的照片吧？我想，他是一位看起来有
些古板却走在时代前沿的和蔼的中年人，他应该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睛里充满智慧，他应该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燕尾服，手里捧着一本打
开来的书一副很有学识的教育家模样。
…才怪囉！他看起来完全一副贵族少爷的模样，比我还要更像贵族一一皮肤甚至比我还精2.4致，带有单边的耳环，那双金瞳与夺神的眼影， 望上一眼再难以忘记，你绝对不会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会是乌萨斯这片大地上最强大的公爵，阿丽娜。
“哈哈，阿丽娜，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印象吗？ ”
“难道不是吗？听钟离先生的口气，这么说…我猜错了？好像…钟离先生的声音听起来确实要年轻一些。塔露拉，你应该有照片吧，我想瞻 仰先生的容姿。”
塔露拉心底不住腹诽，对于钟离总是在两人脑海里来来去去，已经见怪不怪也无力阻止。 又见得阿丽娜目光灼灼眼里全是好奇，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胸口的衣袋。
“我没有他的遗照。”
“盯——”
阿丽娜满脸不相信。.
第十二章寒舍间
“我知道你们师生间情感深厚，所以钟离先生的照片你看得很重，生怕被弄丢弄脏，但我只要看一眼就好了，你拿着我远远地看，保证不接 触。”
“真的没有。”
塔露拉坚决摇头，发誓不能给她看到。
因为她保留的那张照片，有能彰显出钟离公爵身份的痕迹，她不想让阿丽娜心中崇拜的偶像引以为师的人轰然从高塔上坠下。
幻想这种美好的事物，本不该由她来打破。
“塔露拉__”
阿丽娜抱住她的胳膊轻轻摇晃，撒娇的模样让塔露拉有些心软。
好在瓦片上堆满积雪的木屋里突然走出了一位老农妇打破了僵局。
“塔露拉，还有阿丽娜，外面这么冷，你们快进屋子里啊，要是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是，奶奶。”
塔露拉连忙应声，眼角带满温煦的笑意。
阿丽娜也只好暂时按捺下好奇随着一起进了屋子里。
尽管只是破败的木屋，屋里只有三两张从树林里伐来做成的粗糙的凳子，但总比外边吹着阴寒的冬风好受多了。
屋里没有壁炉，只有木架上几朵蜡30烛摇曳着火焰亮堂了整个屋子，虽然不大，但同样带来了温暖，不比厚墙绒毯烧着壁炉的公爵府输上多 少，不如说，她更喜欢这里。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确实不假，她曾经无数次忍受不下比石头还要硬的黑面包，忍受不下每晩寡淡的不带一点盐味肉味的素菜汤，甚
至入冬以来，有时缺粮少食以致要吃难以下咽的树根。
她无数次想要抱怨，但都忍住了，只因脑海里那道声音在笑话她。
“塔露拉，你今后要遭受的，远比这艰难一百倍一千倍。”
不，这不能算是笑话，只是自己一厢情愿认为。她在气头上时，把身体临时交给了他，想向来养尊处优享用了千年乌萨斯最顶级美食的他品 尝这些食物绝对会比自己更加不堪。
结果，她根本没想到，他连眉头也未曾皱过一下，他进食的动作依旧优雅，不慢不快，后来奶奶说，那天看她吃饭的模样，吃起菜来也香了 不少。
她沉默，她从此不再抱怨。
她后来恍然想起，他曾说过，自己的味觉嗅觉知觉等五感，实际上是与他共通的。
所以，她所尝过的，和他亲自吃进了肚子里没有半分差别。
自己真的太年轻了啊。塔露拉想，义父终究是义父，自己永远达不到他的水平。
老妇招呼着两人坐下，佝偻着腰抬起報裂皱纹的脸，上下打量着塔露拉恨铁不成钢地斥责：“塔露拉啊，你还是不肯换掉你这身衣服！说了
多少遍了，要是被那群黑虫子看到了，可有你好受的！
那群黑虫，那么大的一个，还有毒，一口咬下去，山谷里的庄稼，全都不会长啦！”
塔露拉无奈一笑，“奶奶，我知道，我平时不都穿着和阿丽娜一样的便服吗？只是因为这两天有事要进城一趟，与朋友见面，总要穿得好一 些，免得失了礼数，是吧？
奶奶，你看，这身帅气的衣服，可是那位帅气的贵老爷送给我的呢，我想，我总该穿着它才好，什么时候遇见他了，我生命中的贵人了，到 时候奶奶你们就可以享福了。”
“那位贵人已经被你亲手杀了。”钟离淡淡地回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老妇轻晖一声，“呸！塔露拉…塔露拉啊！你这个谎话精，上次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上次你分明说，你爸爸在街道上被一位头顶光环的红头 发的女人给抢劫了侮辱了杀害了，你哭着喊着穿着这身染了半边鲜血的衣服跑出来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完全对不上号！还有再上次，跟你现在说的又不一样！我虽然读的书少，但我不笨。”
塔露拉尴尬地移幵视线，对于这件衣服，她实在很难上心。
既是义父给予她的第一件贵族军服，是陪伴她最久的服饰，又是一年前与义父做…时所穿着的，她想要舍弃，舍弃这件衣服，算作告别过去 ,却又有些舍不得，舍不得与义父日常的岁月，舍不得彻底与过去被控制的刽子手、阴谋家、宪兵头子贵族军官的自己决裂。
姑且…当做是对过去的警醒吧，而且这身衣服虽然穿起来麻烦了些，冗杂了些，西服，半身裙，披风，护甲，但质量确实很好。
便以如此矛盾的心理保留了下来，正如奶奶口中互相矛盾的衣服的来源。
她摇头失笑，笑容掩映着几分苦涩。
“是这样吗…我都忘记了呢，奶奶记性真好。”
“夸我也没用！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尽会欺骗我这一个半身入土的老家伙，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羞耻心吗？ ”
“好好，抱歉，对不起，奶奶，我错了，我这就去换。”
塔露拉想要走进她的小卧室里换上常服，老妇却把她拉住，“还换什么啊，赶紧坐下！别瞎折腾啦！衣服在屋里穿着没人会看到，黑虫子不 在屋子里！阿丽娜，你也不说说她，真是的，出去了大半天，太阳都要跌入山谷里去啦！先把午饭给吃了吧，汤还给你热着，快要烧干了！再这 样的话，你干脆直接吃晚饭得了！省得我替你操心，真是830。”
“奶奶，我哪里劝得了她啊，她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明明是感染者还这么大意。”
阿丽娜从厨房里帮忙端来苔麦做成的黑面包与一碗蔬汤，放到塔露拉面前，旋而向正求助似地朝她眨眼的塔露拉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你还是多听听老人家唠叨吧，对你有好处的，要是能让你少往城里走就好了。
钟离先生也这么认为的吧？
“确实。”
在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塔露拉与阿丽娜都默契地只在心里与他交谈，几乎已成了不成文的约定。
至于阿丽娜为什么会知道钟离留在塔露拉身体的事情，还要从一年前说起。
那年的雪比现在还要大，还要白，而且是黑夜，很深的夜，伸手不见五指，月亮的光辉透射不过云层一片乌黑。
门外一片清寂。阿丽娜正要入睡时，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了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她小心地慢慢打幵了门，发现了一个半身嵌入了雪堆里、满 身是血的看不出模样的女人。
她连忙将她拖进屋里。
然后脑海里传来了一个男人沉稳有力的声音。
“能把你的身体先交给我吗？ ”
“啊？ ”?
第十三章感染者
阿丽娜愣了愣，脸色发红地连忙环顾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存在。
这是…鬼吗？
阿丽娜连忙关上了门，以为这样就能隔绝掉屋外的秽物时，脑海里又传来他的声音：“不必害怕，我是寄存在你眼前女孩身体中的魂灵，以 精神系的源石技艺而残留的。长话短说，我给你讲讲我和她，塔露拉的故事。”
钟离幵始娓娓道来。
五分钟后。
“原来如此…先生刺杀了科西切大公，不忍见到塔露拉一直被操控成为他人的匕首，而和学生一起逃离了城市，但在途中却受到内卫和守军 的追杀逃到了这里。”
阿丽娜张口结舌，她一辈子也没遇见过这么稀奇的事，一时间有些哑然无措。
钟离轻叹一声，“本来她是能安然无恙离开城市的，但她生性谨慎多疑，生怕公爵的地堡下有埋伏，毅然决然选择了强行离开，才造成现在 重伤的境地，我愚蠢的塔露拉啊。”
“我倒是能理解她啦。”
阿丽娜扌单去塔露拉脸上的雪尘，露出那张白皙的沾了血污的坚毅的脸，由衷感慨一声好漂亮的少女，她的头发上有一对角，看其模样，似乎 是…极罕见的德拉克？
阿丽娜伸出手指抵着她的鼻孔，发觉还有呼吸，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但望见她腹部有一道撕裂性的创口，深可入骨，如果不是靠着源石技艺制姑且止住了血液的流动，阿丽娜想她早就血流而亡了。
“这种伤势…我治不好。”阿丽娜摇了摇头，听着夜半山谷里响起的驼兽与肉兽的嗥叫，不由庆幸自己提前发现了她，不然要是被叼走了的 话…
可怜又勇敢的少女啊，虽然看起来比我只大了一岁，但能够逃出戒备森严的公爵领，该是有多么不容易啊。
“如何，将你的身体暂借我一用？虽然我已身死，但魂灵还在，借助她人的身体还是能施展不少源石技艺的。”
“ n五 ”
阿丽娜轻蹙着眉，似乎有些犹豫不决，直到钟离出言击溃了她心中潜藏已久的防线。
“塔露拉，她也是感染者。
“…!？难怪先生要帮她逃离城市。”
阿丽娜深吸了口气，“先生明知道学生已经成了感染者，却还能无私为她奉献，这种精神…如果世人都能像先生一样，对感染者没有歧视没 有偏心就好了 ???。”
“你也是感染者。”
“…先生怎么知道的？ ”
他笑了笑，“你是个善良的女孩。”
阿丽娜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有些不满地鼓起了嘴，“…哪有一眼就能看出人是不是善良的啊，而且先生你又见不到我。”
“善良与温柔，是可以感受到的。像你这样善良的女孩之所以犹豫不决，除了生怕被我发现感染者的身份向人暴露以外，恐怕再没有其他理 由了，人心本就是善良的，你无法放着濒死力竭的人而不闻不问。”
“善良和温柔哪里能感受到啊，先生真会胡言乱语。”
阿丽娜摇头轻笑，注视着忽然咳出血来的塔露拉，心底一疼，仿佛咳嗽的是她，连忙点头同意。
“我、我允许先生使用我的身体，不过…答应我，一定要治好她，不准反悔，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果然很善良。即使有被我夺舍的可能性，你也愿意承担这份风险，我该说你纯洁呢，还是可爱。”
阿丽娜脸色微红地抱怨：“那、那又怎样！我不知道这回事就算了，但既然倒在我家门前，就是天意要我救她，我只能尽力去救，现在大半 夜的雪积得很厚，最近的村镇医生根本赶不过去，我除了帮她治疗些小伤让她自生自灭，就只能把身体交给似乎有办法的你了吧？ ！来吧，先生 ,我不后悔！”
“可爱的白发小鹿，我和你订下契约：绝不会强行抢夺你的身体。”
阿丽娜鼓了鼓嘴， “好吧，约定就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