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渐微
心底轻哼一声,塔露拉也不反驳,想要朝通往地下的阶梯迈步时,脚步忽然停住,有些不太放心地问:“下面…该不会是等着要把我大卸八 块的守军吧? ”
“我不强求。你目前你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还是说你想硬闯出我的城堡,在三位内卫与数万守军的虎视眈眈下,杀出一条血路。”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平日里,再过数分钟就是她沐浴的时间,等到仆从发现她消失,再到赶来他的起居室,只是很短的刹那。
塔露拉不再犹疑,远离了地道往卧室外走。
“…塔露拉,你走错方向了。”
“我没有走错,我不相信你,我自己能杀出去。”
钟离轻叹一声,“唉,随便你。”
—年后O
幅员辽阔的乌萨斯西北冻原,一处建于山谷的偏僻村庄。
连日的大雪几乎将世界染白,山谷里的苔麦也已无法存活,驼兽病恢恢地卧倒在草棚里,农民们只能一边暗骂忍受着无法果腹的恶劣天气, 一边祈祷着那群所到之处片粮不存的黑虫子不要来村舍里搜刮。
通往村庄外的小道,一位穿着与农民粗陋麻衣全然不同的贵族军服的女子,正自言自语着往村庄里走。
“与附近城市感染者的会晤又没成功…为什么这些感染者就是不懂,必须团结一致联合起来,才能对付那些纠察队与城里的官员和贵族,不 至于沦落到只能在城外苟延残喘活像老鼠的命运!想要争取到与乌萨斯国民一样的命运,就必须动用手上的武器反抗才行!”
“你说得都没错,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乐不乐意进行反抗,反抗,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难道就任人宰割吗?!做一条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们安于现状。”
“他们不可理喻!”
“你现在也是。”
塔露拉深吸了好几口气,冰凉的空气吸入鼻腔让人有些颤抖难捱,但也远没有他话里含义带来的让人不忿。
“你…钟离,我有时真想亲手毙了自己。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神经病。”
脑海里温厚的声音在发笑:“都一年过去了,你还没习惯吗? ”
“怎么可能习惯得了? !你能读懂我的心思,你就是我,但又不是我,我有时在想,现在的我,还是从前的那个我吗? ”
uemmm,这种本我自我超我的精神分析学说,就不要去思考那么多了,只要保持住自我的意识处理现实世界的一切,按你预想的轨迹去走 ,就可以了。”
“你说得倒轻松,你有没有想过,我连洗澡时都在怀疑你是不是调用了我的视觉能力在偷视我。”
“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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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光明正大的看,多么美好的身体啊,比在城堡里收集过的莱塔尼亚的女神半身像,要美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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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露拉咬紧银牙,目光里满是吃人的寒气,“我后悔当初杀了你。”
“你没有后悔过。杀了我,也是杀掉你的过去,或者说,杀父证道。能抛弃公爵之女的身份,流浪到西北边疆的小村庄过苦日子,说实话, 我很佩服你。”
“我不需要你佩服。”
你怎么知道我一点后悔的心思都没有,我甚至怀疑你毫不反抗任我用魔剑贯穿胸膛,也在你的计划当中。
“你的适应能力可比白发的小鹿弱多了,你要是厌烦了我,我也可以暂时转移到她的身上。”
塔露拉当即拒绝:“不行!钟离,我警告你,不准在没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转移到阿丽娜的意识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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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挺欢迎我的。我们聊得挺开心,她说,她想去汐斯塔看一下海,还有…”
“我都说了不行!我是讨厌你,但唯独阿丽娜不行!”
自从上周起,钟离的意识忽然消失不见,后来重新归回到身上解释是与阿丽娜在一起去邻近镇子交换粮食以后,她的心里便涌起了莫名的不 适与失落。
而且…那种怪异的被背叛的感觉,也让她很不舒服。
她生了好几天的闷气,发誓不和他搭话。
却因为在思索抢夺城市召集感染者聚落而黃夜不眠时,被他轻声的一句嘀咕破了功。
“你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已经影响到了我,再这样下去的话,我还是先去阿丽娜那儿打个盹度个假吧。n
可恶,这家伙到底把阿丽娜当作什么了? !你好歹也是不死之神啊,既然是神,少睡几次又有什么关系!
心底一阵腹诽,不知不觉中,塔露拉也已经走到了小村庄里。
一间破败的木屋外,一位样貌清秀空灵如鹿,比身材高挑的塔露拉要矮上半头、穿着粗布衣裙的少女正在门前打扫着积雪,无意间往村口一 瞥,望见塔露拉英姿飒爽的身影时,脸上便溢出了能治愈人心的浅笑。
“塔露拉!你回来了啊,有没有帮我去隔壁村带来风景画呢? ”于.
迫
第十一章师生间
""风景13…有啊o ”
塔露拉连忙从怀里取出一幅从城里顺手买来的图画,交到阿丽娜手里。
“啊,你果然还记得,太谢谢你了,塔露拉。”
阿丽娜欣喜地感谢一声,小心翼翼地接过抚摸,呼出来的热气氤氟在画卷上模糊了视野。
塔露拉微妙地移开视线,受之有愧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如果不是义父…钟离提醒的话,和感染者们交涉过后气头上的她离开城市时可能真的完全忘记了。
说起来,为什么他对阿丽娜的事情那么上心…
奇怪,我为什么会有种名为…嫉妒的情绪。
“这个笔触,不是附近村庄能有的画工…什米尔村的老画师只会用硬刷,他根本想不到用羽毛刷,还有,这么软的末梢…是夜眼的尾毛,而 “八三零”且是脱皮以前的尾毛。”
阿丽娜睁着碧蓝色的瞳孔,幽幽地盯住偏幵视线的塔露拉,
“所以,塔露拉,你去了城里。你不应该去。
她没有说出来的话两人心照不宣:你是感染者,在城市里一旦被发现,会被就地格杀。
“果然瞒不过你啊。”
她无奈地笑了笑,摸了摸阿丽娜的头发。
“为什么要瞒住我,我既不是宪兵,也不是税吏。”
“一定是他教给你的吧,这些城里的知识。”
“是她自己掌握的,她曾经也有去过城里进行买卖。”
阿丽娜撇了撇嘴,嘀咕道: “钟离先生,我不是让你看好塔露拉,不让她去城里的吗? ”
她的脑海里跳出了沉稳的男声:“塔露拉的所作所为,我阻止不了。身体是属于她的,思想也是属于她的,我试着规劝了,但做不到。”
“我才不信,明明你可以做到。你只是懒得管她。”
看着阿丽娜幵始自言自语,塔露拉顿时明悟了什么,她有些气恼地抓着头发,“钟离!我不是说过不要随随便便转移到阿丽娜身体吗? ! ”
“炎国古语有云,不学礼,无以立。问话时不回答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身为公爵之女,难道你连我传授予的礼仪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塔露拉,你什么都可以抛下,但唯独学识礼仪这些,是不能扔下也扔不下的。”
“噗嗤,塔露拉又被钟离先生训斥了吗? ”
看着塔露拉哑然无语一副吃瘪的模样,阿丽娜多少猜到了什么,抿嘴轻笑了起来。
“阿丽娜,不准叫他先生!他不值得你称呼为先生!他是…”
他是这片大地的恶神,压榨感染者的乌萨斯公爵,与你根本不是一路人。
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也无需跟身为普通农民的阿丽娜多说。
她不需要知道这些危险的事。
这几个月来,钟离确实遵守着契约没有染指她的身体,也没有潜移默化地意图改变她的思想,他仿佛真的就只是如他所说那般,想亲眼见证 她的成长而已。
这很不现实。
让做好了抵御他恶魔般洗脑话术的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也让她渐渐开始松懈,慢慢有些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于在离开城市流浪西北冻原后,才发觉如果没有他的存在,自己将会走许多弯路,身 上也将染上不少伤痕。
他对于冻原上发生的一切真的了如指掌,无论是城市驻军兵员多少,何处有碉楼,何处有感染者聚落,源石矿场的距离,感染者游击队的走
向,甚至于能像天灾信使那样预测将要到来的天灾一一
那是一场席卷大地的风暴,让她救下了一支萨卡兹雇佣兵。
“塔露拉,不能对钟离先生这么不礼貌!师者为大,他是你的老师,你不应该对他这么蛮不讲理。”
“…老师?
塔露拉愕然地看着面露不满的阿丽娜,“他是这么跟你介绍的? ”
“是啊,难道不是吗? ”
阿丽娜这才说起钟离告诉她的一切,“钟离先生说过,一年前,他帮助你脱离了科西切公爵的控制,虽然刺杀公爵成功,却也被不死的神反
噬,以致于身体消失,只剩下灵魂与意识寄托在你的身体里。
但钟离先生也是为了对付那条恶蛇的诅咒!他一直在压制着弥留在你身体里为你种下精神系源石技艺的科西切!钟离先生用心良苦,饱受折 磨,至死也在为你对付不死的黑蛇!
所以啊,塔露拉,你的老师对你如此用心,甘愿送死,无疑是一位至圣贤师,而你也甘愿将身体给予你老师使用,你其实也是一个热爱先生 的好学生,为什么就不好好承认呢? ”
阿丽娜恨铁不成钢的规劝,让塔露拉的小嘴越张越大…0
?他真的这么说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我相信钟离先生,钟离先生谈吐不凡,学识渊博,与他的接触能看出来,他曾经一定是个温厚善良的好人,如果可 以,真想亲眼见见他0
如果可以,我也想成为钟离先生那样的教育家。”
阿丽娜的憧憬让塔露拉有种打破她幻想的冲动,但最后还是遏制住了。
她想这么认为的话,也好,这些事情本就不该是在冻原上费尽心力存活的贫民该考虑的。
“我的塔露拉,进去屋里说话吧,你这身军装会把感染者纠察队的人吸引过来的。”
“你还好意思说!”
对于脑海里浮出的声音,塔露拉简直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