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琏玉凤钗 第232章

宝玉起身走到摇篮旁,睡中的贾莪,“你十月辛苦,将来还劳累你将他抚养成人,我这废而不费的几句话,算得了什么”

韩氏怔怔的说:“我们的孩儿自然有你教导,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多大的见识二爷今次进了学,明年再中举进士,纵然二爷不愿为官做宰,有了这个身份,将来在神京中也有了立足之地.更何况太后娘娘和链二哥是我们至亲,再也…没人敢小瞧了咱们去.”

宝玉笑道:“你这就说错了,若只是为了当官,我何必这么辛苦凭着祖宗的功劳,大小也可以恩荫得官,有姐姐和链二哥,不几年还不高升我志不在此,之所以从县试起步,就是要证明我贾宝玉可不是…他们说的那样,银样镴枪头,.往日种种,已随风远去.我也终究要化作一股青烟.”

说着,站在当中愣愣的发呆.韩氏怕他又发了癔症,忙笑道:“二爷,快别说这些,怪渗人的.你要是化成了青烟,那我和莪哥儿该怎么办我们一生要靠谁去”

宝玉笑了笑,“人又旦夕祸福,谁又能知道明天的事我只是一时有感,你忌讳什么要真有那么一天,我不在了,便忘了我.就如同戏文里说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方才得了干净呢!”

韩氏越听越心急,“二爷,你可不能抛下我和莪哥儿.”

眼泪也留下来.宝玉细细的帮她擦了,安慰道:“你来我们家,终究是受苦了.将来有朝一日,我变成鼋龟在你坟前驮碑去!”

“呸!”

韩氏啐道:“你若是鼋龟,那我是什么你给我驮碑,那我也给你驮去.总之我和你一块儿,休想甩掉我!”

宝玉看着她,笑道:“这点你就和林妹妹不同了.”

韩氏来了这么久,也知道些以前的旧闻,只怕现在丈夫心中仍旧又那么一块地方,对林妹妹念念不忘,他刚才不经意的流露,韩氏只能埋在心底,“妾身自然比不上玉儿,但你我既为夫妇,你便是我终身的倚靠,再也不要说些傻话呆话.在我眼里,你就是天.你不在了,天就塌了.”

宝玉笑叹道:“今儿是你的生日,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咱们叫麝月她们预备些果品吃食,热闹热闹吧”

韩氏犹豫道:“凤姐姐原本说给老太太,打算在前头花厅里摆两桌的,妾身以为在家孝中,二爷又要预备下场,故而推辞了.现在咱们自己闹起来,知道了不好.”

宝玉笑道:“这算什么小时候姊妹们一起闹到晚上都有.况且关着门,谁也不知道.麝月!”

麝月应声进来,“二爷,二奶奶,都已经备好了,等会子就让碧痕秋纹她们关门去.”

韩氏心中感激,柔声道:“何必这么兴师动众二爷给妾身做一首诗,便足够了!”

宝玉笑问:“这是为何”

韩氏不禁说道:“凤姐姐园子里出了集子,我借了来读,有好几首是链二哥写给她们的.要是二爷也给我写一首,我就知足了.”

宝玉半天没有说话,韩氏忙转了话题,“只是妾身的小心思罢了,二爷不必在意.咱们关门吧”

去招呼麝月等.麝月笑道:“咱们这儿好久没有热闹了,合该做起一次!”

秋纹一边摆着盘碟,也道:“那个时候姑娘们都还在,天天如此,还不觉得.今儿二爷给二奶奶祝寿,竟成难得的了.”

麝月忙将她拉到一边,斥道:“说什么呢哪壶不开提哪壶”

好在宝玉丝毫没有介意,“如今妹妹们都有了归宿,我高兴还来不及!今儿拼的大醉一场,以后天各一方”

他见韩氏看着自己,便拉过她,“寿星请上座!”

宝玉院子里自在欢饮,也不必细说.

第二百六十四章宝玉的临别赠言不数日就是院试的日子.韩氏亲自给他准备好了包袱,一样样清好,又细细的包起来,交代跟着的小厮茗烟.宝玉笑道:“不过一场院试,必然是不碍的.”

韩氏却不知不觉流出眼泪,“中与不中都不要紧,只要你回来,我就放心了.”

宝玉打趣道:“你这些天怎么眼泪多起来了小心流的多了,下辈子我没有眼泪还你!”

韩氏娇嗔道:“你这人,说好不讲这些的.真要有下辈子,才不理你!”

本是说笑,不料宝玉竟然点头,“自古没有不散的宴席.娘子,为夫走了!”

韩氏紧紧的拉着他,“二爷!”

宝玉上前搂着她,“这辈子有你,我也该知足了!”

韩氏羞的脸上红彤彤的,轻轻推开他道:“时候不早了,还要和老太太辞行呢!”

“也是!”

宝玉笑着拉她的手,两人并肩往前走.韩氏几次要挣脱,宝玉问:“你就不能陪我走这一段吗”

韩氏莫明的心慌起来,只默默的让他牵着.路上的丫头媳妇儿都在偷偷的笑.平儿这时转出来,接了他们,便上来行了礼,“宝二爷,宝二奶奶,老太太,大太太,太太,我们奶奶,二爷,都在荣庆堂等着宝二爷呢!”

宝玉拱手对平儿笑道:“有劳平儿姐姐.”

平儿忙让过了,“宝二爷,你这么客气,却让奴婢不知怎么谢了!”

宝玉边走边道:“平儿姐姐,你和金钏儿姐姐她们都是有造化的,有链二哥疼你们,我也就放心了.”

又说些呆话.韩氏扯了扯他的手,当初为了一个晴雯,险些闹出事来,今儿又说这话,连平儿脸上也不觉脸红.宝玉向前走了两步,却见袭人欠身说道:“宝二爷,老太太刚才还打发人来问,宝玉怎么还不来呢!”

宝玉只向她说了一句,“是我没福,却是你的福气!”

说完大步走了.留下袭人看着他的背影,从记忆深处翻起往日零碎的记忆.可惜现在自己已经是二爷的人,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宝玉进了荣庆堂,老太太迭声让他过去.宝玉跪在老太太跟前给她磕了头,“老太太,孙儿就去下场考试,就此给老太太告别.”

老太太忙将他搂进怀里,摩挲着.宝玉,好孩子,咱们去了只当试试.一晚上不能饿着冻着,都叫小厮招呼着.早些作完文章出家子都等着你.不要在外头耽搁,让我为你担心,知道了吗”

宝玉道:“老太太放心,孙儿这一去,自然是要中的.虽然只是个秀才,但也稍稍弥补过往我的过错.好叫人知道,孙儿不是只知胡闹,正经功名孙儿也能取得.如此,老太太也不白疼了孙儿一遭.”

“好好!”

老太太眼中含泪,“你能如此想,我死了也安心了.早去早回,不要我等久了!”

宝玉又给王夫人磕头.王夫人忙扶了他起来,“你父亲还没回,写信来让我嘱咐你,好好作文,只要你得了功名,他就辞官回来.你长这么大,没吃过苦,在贡院须要自己保重,完了找着家人早些回来,免得你媳妇忧心.”

王夫人说着不免伤心起来.宝玉说道:“母亲生我一世,我也无可答报,只有入场用心作了文章,证明我不是一无是处.那时老太太太太喜欢喜欢,便是儿子一辈子的不好也都遮过去了.”

王夫人垂泪道:“连你大嫂子的父亲都说你有大进益了.你在母亲心里,从来都是乖巧聪明的,哪有什么不好不要听旁人风言风语.”

凤姐嘴角含笑,上前道:“宝玉,时候也不早了,外头备了马,已经叫人仔细跟着照应,都是家里老成的,时刻在门外等着.”

宝玉也笑道:“凤姐姐,家里老太太和太太就托你照顾了!”

凤姐道:“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只好好儿作好文章.咱们这样的人家,过了更好,没有也没啥,将来随你的心愿,要是想做官,叫你哥哥安排一个,要是不想,早晚也给你捐一个官爵就是,咱们不差什么.”

宝玉笑了笑:“我若真要那样,也不会考这些了.”

说着走过来给贾链作揖,“二哥,小弟这一去,也不会给你惹祸了.只是小弟临别之前,尚有几句话说给二哥听.”

贾链听的宝玉言外之意,忍不住说道:“宝玉,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宝玉道:“从来月满则亏,不意咱们家竟能如日中天,虽然有太后娘娘和二哥小心经营,只是还需谨慎,不能有非分之想,不能做逾矩之事.只有这样,才能保的家族长久.不然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兰柯一梦罢了.”

贾链笑道:“宝玉放心,哥哥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哥哥就是闲人一个,等你的侄儿侄女出生后,争取再生几个.以后咱们家就指望你了,好好考,你中了进士以后,哥哥便可以放心了.”

宝玉笑道:“哥哥也太惫懒了,我还想着要把莪哥儿将来托付给你.”

贾链打断他道:“说这些做什么是时候了,尽说这些唠叨话!”

宝玉点头道:“是该走了.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宝姐姐和林妹妹那儿,还请二哥说一声,横竖再见就是了!”

边上韩氏见他说的越发古怪,不由得上前抓着他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凤姐打趣道:“小两口舍不得分开,不如韩妹妹打扮做男子,也入场考个秀才公回来”

韩氏脸红,只拉着宝玉不放.宝玉拍拍她的手,“外面有人等我呢,你再闹就误了时辰了.”

说罢,狠心挣脱了韩氏,朝老太太等作别,笑道:“走了,走了!”

众人也都笑道:“快走罢.”

韩氏那眼泪也不知从那里来的,直流下来,几乎失声哭出.王夫人见了也伤心,安慰道:“横竖只有两天,熬熬就过去了.你现在如此,将来宝玉在外头为官做宰,还如何得了”

韩氏隐隐觉得失去了什么,心疼不已.贾链皱眉,现在想起宝玉刚才行止话语,颇为可疑,便吩咐下去,多派人手,看着贡院各门,一旦宝玉出来,一定要寸步不离,直到宝玉回来.如此,应该可以防止一些事情发生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宝玉你好狠的心院试分正试,复试二2场.试八股文与试帖诗,并默写《圣谕广训》百数十字.录取者为生员,俗称秀才,算是有了功名,从此就不是小民,而是士大夫,有免除差徭,见知县不跪,不能随便用刑的特权.贾链并不觉得宝玉通过院试会有什么困难.宝玉即便再不用心,只要知晓八股文体裁规矩,取中秀才不费吹灰之力.不过,这两天贾链心中都有不好的感觉,回想起宝玉和他说过的话,总有一种临别托孤的意思.想到他有出家的前科,便不得不慎重起来.宝玉小时候不成器,更曾经仗着有玉胡闹,但终究没有像赵姨娘那般心怀奸恶,而今荣国府早已经是贾链自己的,没人能从自己手中抢过去什么,贾链为了府中的安宁,少不得让人经心瞧着,要是再惹出什么事情,一来麻烦,二来不得不分出精力.所以,贾链对宝玉这次的院试相当重视,知道宝玉今天出场,早早的从园子里赶过来,随同回来的,还有大嫂子李纨和黛玉,探春两个.到了荣庆堂,老太太拉着黛玉的手,“既然回来就陪我住两天,你宝哥哥也进了学,家中好久没有喜事,今儿咱们一定要热闹热闹!”

凤姐及时打趣道:“还是妹妹得宠些,你一来,老祖宗就将楼上藏了几十年,瞧也没瞧过的古董玩意儿都搬了出来,送给了妹妹.”

老太太啐道:“鸳鸯,你快将凤丫头按在几子上打两下,眼皮子浅的,我赏给玉儿,还不是到了你们家去了”

凤姐大悟道:“原来老太太送的是空头人情,只搬出来摆摆,然后又送回去收好连灰也不用掸的!”

逗的老太太欢笑不已,连声道:“你们快撕了那张嘴!我将我最宝贝的东西都给了你们家了,还有脸跟我说这些”

凤姐款款走到鸳鸯面前,“好姐姐,你下手轻些,替老太太担待些!求姐姐跟老太太说,孙子媳妇下次再也不敢了!”

鸳鸯红着脸啐道:“二奶奶真会打趣人,你自己求老太太去.这会子奴婢求二奶奶躺在几子上,奴婢好打完了给老太太回信儿呢!”

说着就要去拽凤姐.凤姐吓了一跳,大叫道:“好啊,鸳鸯你真来啊!”

忙朝边上躲过去.鸳鸯只抓了两下,便回到老太太身边.老太太心情大好,笑道:“鸳鸯你也是实心眼,哪里能真让你打了且饶过她一次!”

凤姐挽着贾链的手,眉眼飞扬.贾链笑问:“席面都准备好了没有索性连东府里尤大嫂子也请过来,一家子热闹热闹.”

凤姐瞟了他一眼,“尤大嫂子两个妹子要不要请过来说不准也和二爷是一家子呢!”

贾链面上坦然,“那你就一块儿请了,不过多两双筷子的事儿!”

惹得黛玉她们都看了过来.贾链笑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要不,只怕你们又要叨叨我心里有鬼.”

凤姐哼道:“罢了,省的妖妖俏俏的晃花了二爷.妹妹,你说是不是”

黛玉忙扭过头去.老太太笑着护住了她,“孩子,保不住偷个嘴什么的.这也值得一说当初什么没见过”

,“老祖宗!”

黛玉瞪着眼睛撒娇道:“哪里还是小孩子”

不觉看了贾链一眼,那意思很明白,你敢试试看凤姐擦眼观色的功夫炉火纯青,站在他们中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原来不只我一个是妒妇!”

黛玉腾的脸红,投进老太太怀里.众人哄笑不已.过了一会儿,王夫人命人在外头哨探着,“你宝二爷回了,立刻.来报!”

可是一连问了两三遭都不见人影.渐渐的,王夫人并老太太,韩氏都坐不住了.老太太不放心的站在廊檐下,王夫人和韩氏搀扶着,焦急的张望.贾链叫过林之孝,“你亲自带人去贡院,马上将宝二爷请回来.路上不要耽搁,老太太都等着吃酒呢!”

林之孝躬身领命,即刻转身去了.又过了许久,仍旧没有回音.老太太望眼欲穿,“我的宝玉怎么还不回来快让人去找!”

王夫人心慌意乱,“链哥儿,再命人去看看有没有…在半途遇上人,和他们吃酒去了快命人叫了回来.让老太太和咱们悬心.”

贾链皱眉,按理自己已经很重视,让好几拨人盯着,不能出什么事儿啊!他走到仪门外,叫了牛大,“你带一队人去贡院,看宝二爷到底去哪儿了”

牛大也去了.贾链回来安慰道:“老太太,孙儿前后派了四五十人,,,在前后几张门前蹲守,定然不会有问题的.许是这一科的题有些难”

老太太叹息着抹了眼泪,“这个玉儿,从小就让我担心,指望他长大,懂事也娶妻生子了,谁知还这么让人不放心!”

贾链笑道:“等宝玉回来了,老太太再说他不迟!”

凤姐等又劝老太太回房歇着,老太太只是不肯,便命人将椅子搬出来,搭着袱子给老太太坐着.过不多久,林之孝终于急匆匆的赶了回来,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跪在老太太跟前磕头.“快说!怎么还不回来”

老太太站起来,“宝玉呢”

林之孝气喘吁吁,一时说不出话来.凤姐喝骂道:“老太太问你,拣重要的说,宝二爷去哪儿了”

林之孝才缓过来,禀报道:“奴才得了二爷的令,不敢耽搁,立刻.赶到了贡院.当时贡院已经散场,咱们府上的人都在前后出口:上等着.可是都出来了,就不见了宝二爷.奴才们以为宝二爷没有出来,便借了二爷的牌子,带了十来个人去贡院里头宝二爷的号舍.也没看见宝二爷的人影.奴才又仔细问了咱们的人,委实没有看见宝二爷出来.后来牛总管也带了人来,找到宝二爷周围的几个学子,都说散场的时候明明是一起出来,可是走到半路,忽然不见了踪迹.牛总管想着也许是监考的学政见宝二爷考的好,叫过去问话了.所以又径直去找了学政,竟然也没有!如此,奴才们已经没了主意,奴才令他们留两个人原地等着,其余人都散出去寻找,奴才先回来禀报,请老太太示下.”

老太太听了浑身都在颤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王夫人泪流两行,“你是说宝玉不见了”

韩氏忍不住大哭,伏在李纨怀里,“宝玉,你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