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琏玉凤钗 第34章

凤姐脸一红，只接了李纨的酒，啐道：“大嫂子的我喝了，你的就免了罢！”凤姐浅浅的喝了。

尤氏有意无意的看了当中站着的贾链，“我和大奶奶都是一样，怎么她的喝的，我的就不能了？”

说话间，就要硬灌。

贾链急忙喊了一声，“大嫂子！”

尤氏惊慌之色一闪而过，笑着掩饰过去，“怎么，连你也看不过去？”

贾链恭敬的行礼，尤氏侧身让过了。

“凤儿这些日子喝不得冷酒。大嫂子的情意，我替她领了？”

尤氏反而显得拘束，手里的酒不知该如何。

凤姐接过来，也不待他接，只送至他唇边，“喝了大嫂子这杯酒，你便出去和大哥哥他们看戏去吧。”

贾链笑道：“这会子珍大哥正在宗祠忙着呢。我去只会给他添乱。还是在这儿陪着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正欠着身子由鸳鸯侍候着戴一条松花色的镶珠抹额，“有你媳妇陪着就好，你待在娘儿们一起，你嫂子和姊妹们都在，成什么样子？”

贾链只当没有听见弦外之意，“老太太，一年到头难的这样的机会孝敬您，即便不说话，只在姊妹们边上伺候着不说话，也是一份心意，您就不要赶我走了。”

老太太笑道：“也难为你。只是没你的座儿！”

说到这儿，迎春、探春、惜春都站起来让座。

贾链笑道：“妹妹们快做下，刚老太太也说了，没我的座儿。”

他走到惜春旁边，“我站这儿，你可不能嫌我！”

惜春笑道：“才不呢！二哥哥，你上次给我的玻璃珠串被她们拆了做了珠花，能不能再给我一些？这回我要做数珠玩儿。”

贾链点头道：“这东西在外头算是稀奇，放咱们家是不值钱的。你们若要，只让入画她们写个纸条交给兴儿，给你们拉一车的都有。”

惜春笑得眉眼弯弯，“一车的话，该有多少粒珠子？串都串不过来呢！”

探春拉着她，“谁叫你都要珠子了？那些不常见的小玩意儿，精致的小碗，也不必要玻璃的，便是竹篮木雕，看着有意境，不落了俗套就好！”

贾链伸出拇指赞道：“看来还是三妹妹有讲究，以后只要哥哥出门，路边摊上，店铺旮旯里，见着这样的，我就给你带回来。只怕到时候你那房子装不下。”

探春拍手道：“那正好，我最喜欢了！二哥哥，我给你做一双鞋好不好？”

贾链一看脚下绣着野鸭子的鞋子，还大大方方的亮出来，惹得另一边的凤姐羞得脸没处放，只好搂着尤氏，埋在她怀里。

老太太在上头也看的分明，不禁哈哈笑得舒畅：“三丫头，你凤姐姐事忙没工夫，你要是有闲，帮你链二哥哥做一双也使得！”

王夫人掩嘴轻笑，“探丫头，既然要做，便用心些，你哥哥一个爷儿们，传出去不要让人笑话。”

于是其他人笑得更加厉害了。

底下的丫鬟婆子平日不敢在凤姐面前放肆，今儿算是好好的嘲讽了一番。

贾链也不是故意的，先前只是说在家里头穿，后来就浑忘了，时常穿出去现眼，也不觉得有什么。

看的多了，觉得野鸭子还很亲切。

邢夫人回头对凤姐笑道：“便是你自己没功夫，也可以吩咐平儿她们做，也是中了举，做了官儿的，让人小瞧了有损颜面。”

凤姐小心应了。

她瞪了贾链一样，走到老太太跟前，“老祖宗，孙子媳妇给你说个笑话儿！咱们这位链二爷忘性大。有一回，外头有事找的急，链二爷还赖在炕上拿书盖着脸装样子，也不细看，下了炕穿着鞋就往外走。都快到大门口了，鞋还没穿好，一个劲儿的念叨今儿这鞋怎么缩水了？您猜怎么着？”

老太太笑道：“他还能穿错鞋了？”

“可不是？”凤姐嘲笑道：“链二爷将我平日不穿的一双捎出去了。那还不缩水？”

众人又大笑起来。

宝玉滚在老太太怀里，拍着手重复：“哈哈，有趣，真是缩水了！”

“这还不算！”凤姐见老太太和太太们难的这么开心，成心拿着贾链开涮，“有更可乐的呢！也不知道是那一回，链二爷去了一趟东边儿大哥哥那儿，醉醺醺的回来，这次鞋是没丢，却又多出来一只。我问他鞋子是谁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贾珍的做派不用多说。

只凤姐说的内容很丰富。

老太太一听就明白，笑道：“凤丫头，你就不该问。他们爷儿们在外面应酬，难免有个红袖添香，青衣伺酒，回来多些个东西，少些个东西，也是平常。当初他爷爷在的时候，比这更加可笑的还有呢！不值什么。”

邢夫人和王夫人笑而不语。

但几个小丫头不明白怎么回事。

惜春就脆生生的问：“二哥哥，你怎么拿了别人的鞋？那他怎么回家呢？”

看着惜春天真无暇的脸，大家都笑出声来。

只有躲在李纨身后的尤氏脸红一阵白一阵。

那日丢了一只鞋，害得她一只脚走在石子路上，偏偏还要装的没事人一般。

这个害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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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我的宝玉不科举贾链凤姐夫妻俩竟相打趣对方，逗得老太太太太并姊妹们开心欢笑，一派其乐融融。

李纨对惜春道：“四丫头，不要信你凤姐姐胡说，她是说着玩呢！”

惜春还小，听得懵懂，“二哥哥，以后我长大了，也给你做鞋子，这样你就不用抢人家的鞋穿了！”

贾链听得哭笑不得，“四妹妹，二哥哥以后再也不抢了。”

说得凤姐也笑道：“既便要抢，那也抢一双回来，自己穿不了，可以给平儿穿啊！”

一屋子人又都笑了！尤氏附和着，尽量不出声，惹得旁人注意。心里不停的埋怨，要么装作没看见，拣了也找个地儿收好，还不知道凤丫头那个眼尖的发没发觉鞋子是自己的。

她还在想着呢，李纨轻声问，“大嫂子，老太太问你呢，就在这儿用饭，不回去了！”

尤氏才堆起笑走出来，“老太太爱惜赐饭，多大的荣耀？回去做什么？就让他们爷俩儿自己招呼去！”

凤姐笑道：“老太太，咱们还是不留她了吧？省得她在我们这儿充大奶奶的款儿，吃了不该吃的坏了肚子，我们可没得赔！”

王夫人笑道：“咱们知道你们俩妯娌关系好，所以不介意，要是碰到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生嫌隙了呢！”

尤氏拉着凤姐，“她啊，每次不说几句怪话坏话，就活不下去似的！我都习惯了！”

老太太便道：“那就这么定了！摆饭吧！”

于是下面的媳妇婆子将小花厅收拾出来，摆上饭菜，冷的热的，一盘一盘拿上来。

老太太坐了上首，宝玉坐她身边，邢夫人王夫人陪在两边，三春坐了下首。

凤姐李纨和尤氏给老太太她们传莱，夹好放在她面前。

她们一个个正忙着，却把一个人忘记了！

贾链好像觉得自己多余。

好心的小惜春扯了扯他的衣襟，“二哥哥，你坐我这儿吧？”

贾链那个感动，“四妹妹，还是你心疼哥哥！你坐着吧，我站着就成！”

老太太这才注意到他，不悦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你留在这儿，难道咱们站着看你吃不成？”

贾链笑道：“我在外头一个人也没味儿，老太太你让我站一会儿就成！”

大过年的，小院儿冷冷清清，还不如在这儿讨人嫌呢！

邢夫人笑道：“你一个爷们究竟不合适，就在屏风后头给你放一个小圆桌，你自己吃去？”

邢夫人近来为着贾赦的病久不见好，心中烦闷，又见贾链中举得了官儿，毕竟是嫡子，将来说不定还要靠他，因此，对贾链也不似以前那么淡漠。

老太太不悦，“何苦来？又要厨房里置办，就在惜春丫头边上挤一挤就是了。”

“是！”贾链自己搬了锦墩坐下，“谢老太太恩典。”

“二哥哥，过了年，你还要考进士吗？”

惜春小声的问。

贾链还没回答呢，上面宝玉笑道：“我劝链二哥不去，你一准不听我的！”

嘿！

贾链就要问了，“我为什么不去？”

宝玉笑道：“链二哥读书科举竟是走岔了。读书原本是为了明理，若的将来一二同志悠游林泉，唱和诗词文章，这才是正道。链二哥好经济学问，只用得上的四书五经背的纯熟，于前人诗词一概不见，犹如买椟还珠，与那禄蠹又何异？没有科举以前，还有竹林七贤，陶渊明传世，自有了科举，竟然湮灭无闻，可见这样的书还不如不读的好。”

贾链头上一根黑线，“照你看来，那么多秀才举人进士，都是你说的禄蠹咯？”

宝玉道：“有些本就是俗之又俗的，十年寒窗，为的不是真性道德，而是头顶乌纱，家中金银，一旦金榜题名，汲汲然弃了旧志，只顾着捞钱害民，哪里还有半点忠君爱国之心？又有不甚害民的，沽名钓誉，尸位素餐，岂不比他们这些人更加可恶？我说他们是禄蠹，竟还说的轻了。”

贾链惊讶的按看着宝玉，这些话是一个十岁孩子能说出来的吗？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宝玉你是不是活在梦里？也只有你这种衣食无忧，整日游戏人生的人才有可能发出这样的感叹。”

宝玉见贾链反驳他，立刻来劲儿了，“你以为我说错了不成？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四书》重点在于修身，是一个人的人生根基。朝廷把《四书》作为科考内容，本意也是想推行德治，德化天下。可大多数的读书人只是把《四书》作为谋取官位的敲门砖，而忘记了最重要的修身，在他们眼里，所谓治国平天下其实就是力图把官做大，捞取更多的私利，所以称他们为国贼禄蠹，又有什么问题。依我看，除四书外，竟将别的书焚了才好。”

贾链摇头道：“大过年的，本不想在老太太和太太们面前说这些。既然你这么问到了我，哥哥便开解开解你。不是我们把书读错了，是你把书看歪了。孟子有云，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咱们读圣贤书，可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明理而已，还要有更加远大的志向，要有出世的情怀，这就是所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只有这样，才无愧于先贤。若都和你一样，读几本书就自己关起门来偷着乐，外头贪官污吏横行，不关我事，杀人放火与我无关，等到杀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你那点诗书可能救得了你？”

你说的禄蠹的确不乏其人，但你忘记了多少爱民贤德，前仆后继，方才有咱们今日在里空谈道理的机会。你才多大？看过几本书？就一竿子打倒所有人？你这话只在家里，和老太太太太们说说就好了，咱们听着乐一乐，也夸你一声聪明，但千万别传到外头去，以为咱们荣国府狂傲如此。”

贾链抬起哥哥的架子，教训了宝玉几句。

宝玉怏怏不乐，还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老太太却不乐意了，“宝玉才多大？况且，咱们这样的人家，随便读点书就够了。你还有功夫教训宝玉，你媳妇儿还不认字呢！明儿教你媳妇儿去，我的宝玉又不考科举。”

王夫人听了脸色大变，“老太太，宝玉……”也不能太娇惯了他。

贾链当即笑道：“宝玉是个有福的，将来什么也不要做，只需做个富贵闲人就可以了。不像我，还要为这一家子去做国贼禄蠹。只要我的家人过的好，只要姐姐妹妹们无忧无虑的，我在外头劳累奔波，就是再辛苦也值得。”

凤姐和三春姊妹们看在眼里喜滋滋的。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迎春这时候怯生生的对贾链道：“哥哥，不如，我也给你做双鞋吧？和三妹妹一双，也可以换的。”说完，脸也红了。

贾链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可指着你的鞋啊！”

尤氏在心里啐了好多次，郁结之下打趣道：“还是你们兄妹情深，鞋子有人打。”

凤姐挽着她的手，“不如，我给你打一双去？”

李纨笑道：“大嫂子若穿了你做的鞋，我们保证当作没看见，不会笑的。”

惹得老太太她们又一次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