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只青蛙
即使下面的陆军马鹿出于好面子的原因,报给军部和雍仁的具体数字都缩了水,甚至还有不要脸的昭和参谋拍拍脑袋就交上了这样的“战役总结”报告,但是上层的鬼子高官们个个还是心里有数——日本真的在北满和华北,同时打了两个大败仗。
——想装瞎确实是很困难的。那个李润石和蝗国遇上过的任何一个中国对手都不同。这个家伙最爱干的事,就是打着“人道主义”的旗号,公开释放蝗国中的战俘。前后两次释放的战俘总数超过了五千人。
军部的人再头铁嘴硬,再掩耳盗铃,可是五千多个缺胳膊少腿,重伤或残废日军战俘,是被“外国记者”挨个数过的,然后在天津被船拉走。
如果只是几百个战俘,日本军部当然可以将其视为“非国民”直接逼其剖腹,问题这时五千多个啊。更让军部感到吐血的是,在释放的战俘的时候,李润石还通过国际媒体,拿“日军逼杀被俘日军士兵”一事大肆炒作,引得英法美等国媒体高度关注,再次搞得日本在国际上的形像大跌。
过去的五天里,日本除了手忙脚乱地应付前线大败引发的一系列变数外,另外上层专注的事情:就是复盘战役,寻找战败的罪魁祸首(背锅侠)。
“战败复盘”,是由第一作战部长冈村宁次,奉天皇雍仁之命主持的,他只作了一天,就做不下去了。
具体场面如下。
昭和参谋们只要不是射完箭画靶,愿意看清事实,其实条理是很清楚的——尤其是在追究战败责任时,找背锅侠时,那是一个个脑子比谁都清醒。
“开战之前,露西亚的危胁,其实已非常明显。皇国虽然很重视,并囤积重兵于北满,但是我们却没有想到,坦克集结起来,配合飞机组成装甲军发动攻势作战,威力竟如此惊人。此外,帝国现役的37毫米战防炮威力令人失望......”
北满战役惨败,背锅侠是:轻敌、没有想到“坦克军”引发的军事革命,以及军械部门提供的“劣质战防炮”。37战防炮是仿德国同款产品,其威力不足是炮弹原因:居然没有专业穿甲弹,这个时期日军是强制要求所有的穿甲弹都必须兼具爆破能力,所以他们只有穿甲爆破弹。
问题是:37毫米这种小炮,搞穿甲爆破弹能塞几克炸药?后来鬼子搞的穿甲弹,为了省钱,也是连被帽都不装。
陆军马粪们最后的结论是:一切都是海军害的,原因是军费都被海军占了,陆军没钱,只能用垃圾战防炮和垃圾坦克和赤俄赤支的“铁甲怪物”血拼,“赤支的装备都比我们好”。
至于华北战场平津战役的惨败,其实在战前,不需复盘,昭和参谋们自己都心里有数。
早就有人提出,军部主张的“南击”计划有一个天大的破绽:平津两地的驻囤军万余人孤悬在主力之外,距离相差近百公里,尤其是南苑的守军,完全就是孤岛军。一旦“南进”计划展开,南苑几千守军必然在第一时间遭遇几十万红军和29军围攻。
谁都知道这个布置有大问题,谁都知道那儿危在旦夕,可是甲午战争之后,日本人在中国的问题上多年养成的“吃了就不肯吐”的惯性习惯,令上层一直都舍不得放弃南苑这个钉入平津的“钉子”。
如果对手是宋哲元这个面团,或者常晋塘,日本军部的做法还真的没错,这两货都是没多少胆敢主动招惹日军。哪怕是宋哲元,历史上七七事变后,两家大打出手了,最初几天日军在在丰台、南苑的驻军也是严重兵力不足,面临被二十九军围攻的威胁。然后日本人就假装谈判,拖了四五天,等援军南下马上翻脸动手,内外夹击,二十九军大败。
但是,他们这回遇上的,却是“不讲武德”的李润石。比起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大清,绣花枕头稻草芯的张小六,看似条龙实为蛆虫的常凯申,李润石和他的红军,是日本人自甲午之后遇上最可怕的对手。
这个不按剧本演戏,不肯抄袭,不肯走套路的家伙,人狠话不多,皇军还没有招惹你们红军,居然在月黑风高之夜,再次(上一次是百灵庙)主动出击打了蝗军的闷棍......
军部昭和参谋反思战败的第二个结论:是低估了李润石的“抗战积极性”。
主持战败复盘的冈村宁次,看着下面的昭和参谋们心里明白却在装傻地“复盘”,尽找无关紧要的“的小细节”瞎扯,忍了半个上午后,他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猛砸了桌子一拳,摔门而出。
他是受够了这群“愚蠢而又在装聪明”的马粪们了。
当天中午,他去了重建陆军大学,在军营里见到了自己的好友小畑敏四郎,最后一只“羽乌”。
“战略因为正确而胜利,而战术因为胜利而正确。冈村君,通州战役,从开战的第一天起,不,确切地说,从军部那些贪婪如蛆的马粪们,拒绝提前撤出南苑的驻军时,我们就已经输了。从头到尾,整个帝国军部,都在不知不觉,被李润石象耍猴一样地,按照他想要的节奏跳舞,一步一步,一个不漏地,跳进他挖出来的大坑里!”
小畑敏四郎,这最后一只“聪明而懒惰”的羽乌,在见到冈村后直接就道出了的关键。
冈村宁次哼道: “所有人,从头到尾都被李润石耍得团团转,军部的战略,全被他看穿了。他们后来也明白,说出来,承认这一点太丢人了。所以整个上午,全部都在装傻呢。”
“战前我们在华北的军事布局,就算是外行来看都是愚蠢至极。但是,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愚蠢的预案?”
小畑敏四郎瞄了一眼对面的冈村宁郎,眼神中竟放出不屑的目光,直瞄得冈村宁次全身都不舒服——他是第一作战部部长,这个锅,他跑不了。
冈村宁次自辩道:“那不是我做的,是北满关东军的那帮马鹿们做的!我已经在补救了,香月清司前面按兵不动,就是我的意见。其实我早就看穿了李润石的诡计了!”
“你是看穿了李润石的诡计,可是李润石却看穿了我们大日本帝国,看穿了我们的军部,更看穿了我们的傲慢,自大,狂妄.....”
小畑敏四郎叹着气道:“他知道,你和我几个人看穿了又有什么用呢?就象那个黄克说过的那般,决定日本国策的,不是看穿了李润石计策的你和我这样的少数派,而是人数最多,最疯狂最傲慢,同时也是最蠢的那群人!”
说到最后,小畑敏四郎呵呵地大笑着,竟笑出了眼泪。
“冈村君,蚕食支那是个梦,满蒙也是个梦,该醒了!”
冈村宁次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前倾的身体,低下的头几乎撞到小畑敏四郎的前额,他不甘地道:“这不是梦!为了这一天,你也知道帝国为了这个目标,这么多年付出了多少!”
“我当然知道。但是现在时代变了呀!就象是西园寺公说的,李润石,你和他借着平津之战,你们已经交过手了。他有多恐怖你现在也领教过了。他不是常凯申,张学良这般的废物,他是朱洪武,李世民一般的人杰,更糟糕的是,他羽翼已丰,更挟平津之战的大胜,聚整个中国的气运于一身.......”
提到中国,这时小畑敏四郎已不再称其为“支那”,而是用上了“中国”一词。
小畑敏四郎指了指西南方向。
“现在在中国,整个南中国的年青人,确切地说是年青学生,全都在大量的向北涌,聚到李润石的麾下!就象是他自己的书里写的那般,星星之火,早已燎原,涓涓细流,更已汇为大江大河!”
小畑敏四郎露出严肃的表情,正色道:“百灵庙之役前后,西园寺公就招揽过我,劝我出山,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吗?”
小畑敏四郎拉开桌子的抽屉,将里面一堆的书全扔到桌上——全是李润石的情报资料,甚至还包括他的一些中国很难找到的“著作”。
“今天的李润石,他什么都有!”
“他有外援,苏俄全力的支持。他有内蕴,整个北中国都在他的控制下,他还有一支走了两万里都没有走散的强军为骨干!这一次,帝国掉进他陷阱里的三个师团最后逃回两万多人,已经很幸运了。那是因为他扩军太快,军队里新兵太多,训练不足。可是打完平津之战后,他手中一夜之间多了几十万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稍加训练,就是精兵......”
冈村宁次黑着脸,大声地道:“所以我们才要趁着他还没有继续成长起来,现在就干掉他!你的这些书我也看过,我当然知道李润石和共产党有多可怕,正是因为知道他们可怕,所以才要早早地干掉他们.....”
小畑敏四郎看着冈村宁次,苦笑地摇了摇头:“冈村君,你和军部的那些人一般,都是利欲熏心,依旧不肯承认现实啊!”
小畑敏四郎继续点破关键道:
“同时和露西亚和赤支为敌,是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现在的露西亚,他们在欧洲的战略形势不是一般地好,斯大林明显是想扶持赤支,联手李润石,一劳而永逸地解决东部的危胁。”
冈村宁次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有露西亚在北面干涉牵制,帝国在华北开辟第二战场,我们确实会掉进这个可怕的泥潭里......但是中国很大.....”
“你准备换一个地方作梦吗?”
“上了赌桌的人,哪有那么容易下来?”
冈村宁次几乎是把声音从牙缝里逼出道,他边说边抬起头,看向了小畑敏四郎身后的中国地图,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
小畑敏四郎警告道:“你这样做,会给帝国平添更多的对手,英法都会对我们警惕的!你还嫌帝国的敌人不够多吗?”
“但美国人会支持我们!江阴要塞的防御图,就是美国人故意卖给我们的!”(此为史实,还包括莱福防线)
“美国人只是在利用我们,想借帝国之手打碎英法在中国的旧体系,他们的支持是很有限的。”
“这个世界,谁不都是在互相利用的吗?露西亚在利用赤支对付我们,美国人扶持希特勒对付英法,英法支持我们对付赤支!很多年前,他们也联合我们,先是击败沙俄,然后对抗美国......被人利用并不可怕,最可怕的却是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小畑敏四郎看着冈村宁次眼睛里不自觉散出来的疯狂,心里却明白这位昔日的老友,看似清醒,实则早已深陷赌局,无法自拔。现在他在中国的问题上,其实反而不如那个“皮厚的石原”更清醒。
“看样子,南进是不可避免了......你们是打算以山海关为界,冀东为缓冲区,全力退缩力保东北,然后发兵江南吗?”
“是长江南北!只吃江南还不够,苏北,山东都要!”
小畑敏四郎一愣,眼睛瞪得老大。
“你们疯了!战场开得这么大?这和直接进攻华北山西,掉到李润石挖的泥潭里有什么区别?”
“是没区别!但我们现在已经不能停下了!”
冈村宁次黑着脸道:“三月四月,关西关东,已经发生过好几次米骚动了!帝国军队在平津惨败的消息,国内虽然压着,但是李润石故意高调地释放伤员战俘,已弄得全世界都知道,根本就瞒不住.....”
说到这,冈村宁次盯着小畑敏四郎的眼睛道:“其实已经瞒不住了。我知道陆士和陆大,那些在校的士官们,已经拿到了战败消息,现在正在私下串联,正准备去国会议事堂闹事呢!”
小畑敏四郎不屑地哼道:“让近卫首相主动辞职谢罪不就行了!反正他最擅长做这事。”
“这能解决问题吗?你知道这没有用的!”
冈村宁次苦笑地哼道:“就象那个叫黄克的中国人在书里说的那般,日本病了,明治大帝的时候并没有治好.....我们只有靠不停地对外战争,吸血,才能延命!一旦我们停止进攻,停止战争,停止吸血,内部的压力反噬,我们自己就会倒下。”
冈村宁次严肃的道:“这一次最可怕的情况出现了。我们在平津战败了,却什么都没有抢到.......”
明早校对,先睡了。
-------------------- 第235章常凯申要当汉奸吗? --------------------
紫禁城前,一场追悼会正在进行着。
追悼的对像,是十天前结束的通州战役里牺牲的战士,有红军、西北军、晋绥军、东北军,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来自苏联的“志愿军”,不过他们现在都只有一个称呼:抗日英雄。
那十七天战斗中,苏联红军在平津地区,共有七十五人牺牲,十二人失踪(全是飞行员),除了飞行员损失外,牺牲人员多是坦克手、汽车兵、火炮手这些技术人员。
李润石亲自主持了追悼会,中共高层也都来了。黄克和艾琳娜也出现在现场——两人是一起从苏联过来的,黄克的任务主要是追送装备物资,而艾琳娜纯是政治任务——率领苏联红军文工团,负责慰劳援华志愿军和伤兵。她刚从远东过来,当时是她是带着人在满州里那儿给参战的苏联红军表演。现在的艾琳娜在苏联什么都管,斯大林有意地让她在所有的领域都接触尝试,弄明白苏联不同机构部门的运行情况。
通州战役结束后,牺牲战士的尸体大多就地火化就地掩埋,少部分人的骸骨被运回北平这儿,埋在八宝山一带。而苏联红军的牺牲的尸体,则用棺木收敛,未来会被黄克通过空间装备带回苏联安葬。
追悼会开始时,现场奏起了《义勇军进行曲》。因为苏联红军牺牲者也在追悼会中,所以《义勇者进行曲》奏完后,现场又合唱了一首无产阶级战歌《国际歌》。
此时天空,一直有十余架战斗机在天上徘徊——这是防止日机突入轰炸。因为中日还战争时期,追悼会一切从简,十几分钟就结束了。而后各方人马轮流入场,献上花圈悼文。
去年时,红军在官方宣传上,把长江以北的势力,统称为:北方抗日联盟民主联军,简称“抗联”。不过这杆大旗真正立起来,始百灵庙之役,而让全国各方势力都心服口服,认同红军“抗联盟主”的地位,却是在通州战役之后。
张学良和一堆的东北军将领也特地赶到北平,参加了这个追悼会。
看到黄克时,他很感谢地对黄克说:“六年了,整整六年,我们东北军上下在国内都抬不起头,走在街上都被人在背后吐口水。直到今天,我们才真正感觉自己能象个人一样的挺直胸膛在街上走路!”
当晚,李润石提醒他:日军在华北的军事行动破产后,随时可能会南进,选择红军势力薄弱的南方发动侵略作战,劝说他切记做好战备工作。
实际上相关的提醒他早就发出去了,只是不知这时“南方委员长”陈济棠能听进多少。
当日北平无战事。
通州战役结束后,日军在华北的军事影响,明显进了战略收缩状态。除了在冀东地区,燕山游击队和唐山驻军不断地发生游击、袭扰战斗外,双方就再无冲突——甚至连对平津的空袭也停了。通州战役后期时,日本海航的飞机曾一进入平津轰炸,他们掩护数千日军在塘沽北面一百多公里处强行登陆。但在战役结束后,日本海军主力舰也大都退出了渤海湾,仅余下少许数艘几百吨级的小船还在秦皇岛泊靠。
中日之间暂时出现了短暂的“虚假和平”。
这次抗战烈士追悼会,引来了大批国内各地的知名人比,最出名的人物,就是吴佩孚,这时的他已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除此之外,还有冯玉祥、章士钊、老舍、梅兰芳等等,有名有姓有头有面的人物,都在借着“追悼”和慰问伤员之名往北平赶。
有的人确实是来追悼烈士,有的人也确实掏出不少钱捐赠支持抗战,但是黄克和李主席在看到连胡适都跑过来“慰问伤员”后,他们也看到,大量见风使舵的“从龙者”成片地向北方涌来。
五月十六日,利用许多“大人物”都聚集在北平的时机,李润石向全中国宣传,他将在所有的红军控制区,继续实行“土改政策”,首先实行的地区,就是已经被他“收复”的河北地区。
消息传出,整个北平地区一片哗然。
“太激进了!减租减息不行吗!在这个时候搞土改,李润石他是因为打赢了日本人,自我膨胀了吗?”
一时间,整个平津地区的“士绅”中,全是类似的声音。连李润石很尊敬的章士钊。不过这个时期,傅作义、张学良、杨虎城都在各自地盘里搞土改,反而是“不土改”河北地区显得很特别,土改政策还是强行执行了下去。宋哲元的二十九军中,有不少将领家里也是地主出身,红军方面的政策是给予“军属优待”同时官方强行赎买,倒没有产生什么大乱子,但是不满的种子,已经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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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凯申先生,沈明堂案是你做的吗?”
“陈果夫先生,富商司马望绑架案,你从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污蔑,污蔑,这是恶意的政治迫害!”
“我常凯申堂堂中华民国的委员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你年青时加入过青帮,对这段历史你是怎么看的?”
租界法院门口,无数的中外记者围住了常凯申和陈家兄弟,各种尖酸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向他炮轰着。
拔毛的凤凰不如鸡,掉到水里的落水狗常凯申,现在正在为他过去的十年里流氓政治还债。上海是江浙财团的大本营,当那黑历史被人恶意地揭出来后,现在他在江浙沪地区已经臭不可闻,无数的苦主在某些人的暗中串联下,联起手来告上租界法院,把他搞得狼狈。
虽然苦主这边得人相助,找到一些证人,但实际上确实有效的证据并没有,想要告死常凯申是不行的,对常凯申真正的伤害,主要在于心理上的“污辱”。
被迫进入租界法庭,站在被告席上,被人象猴子一样的围观,拍照,然后应付控方提出的各种尖酸的问题,这种“风光”是常凯申人生中的第一次。即使他有过在青帮的经历,皮厚如城墙,也依旧应付得狼狈。
昨日的“委员长”,今日的“国贼”、“日本特务”、“史上最大的绑架勒索犯”、“黑帮份子”,一顶顶的大帽子,不停地扣在他光秃秃的脑门上。
“绝对不能给常凯申一丝翻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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