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只青蛙
这不光是共产党这边的看法,粤系、桂系,尤其是常凯申手下在最后一个月弃他而去的叛徒,在这事上全都达成了共识,大家不约而同地对他落井下石,齐打落水狗。至于英国人,他已经扶持了陈济棠,自然对常凯申这条“美国人”的走狗看不上眼。而常凯申这条曾经老狗下台后,美国人一方面深恨他无能,另一方面也察觉到他最近和日本人暗中来往而忿怨,也不保他。所以常凯申堂堂前民国第一人,委员长,下台后不过一个月,就被送上了租界法院接受“庭审”的羞辱,这也是英美两家对他“敲山震虎”的无声警告。
“我本来是想在这里,把这个祸国殃民的祸害干掉的!”
一个载着墨镜的男人,站在租界法院门前马路的对面,冷冷地看着常凯申和陈家兄弟坐上车子离开。
“中国有四亿五千万人,什么人都有,有英杰英雄,也有叛徒汉奸,象常凯申这样的人,其实多得很,杀了他一个并不能解决问题,暗杀并不能拯救中国。”
和王亚樵说话的人是华克之,他是中共在上海的负责人,和王亚樵处于合作关系。
王亚樵哼道:“你们共产党的规矩就是多。”
华克之答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越有战斗力的组织,规矩也越多。”
王亚樵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潘汉年和伍豪,给了我三年的考察期了,他们是怕我不守规矩吗?”
华克之点点头道:“组织里有人说过,王亚樵任侠好义,大事不糊涂,有春秋侠士之风。但我们共产党最讲纪律......”
“怕我不适应吗?”
“是这个意思。”
王亚樵道: “说出这话的人,一定是黄元兴。你们共产党里,这个年青人倒是最对我胃口,很象我年青之时。”
王亚樵和黄克见过一面,那些常凯申的“黑材料”就是黄克交给他的。常凯申下台后,王亚樵回到上海重召旧部,背后得到了黄克经济和武器上的支持。
华克之道: “常凯申厉害的地方,在于他的政治权谋手段,至于具体办事的能力,却非常地糟糕。日本人要在中国找汉奸代理人,不差他一个常凯申。而且他原本怀抱英美,地位尴尬,留着他在反而会给未来的汉奸们造成麻烦。相反,另外一些有能力,却又心术不正家伙,才是最需要提前除掉的对像。”
“丁默村,李士群?”
王亚樵默默地念了这两个名字,点了点头。
这两位都是历史上有汉奸特务头子,他们原是中统的人,共产党的叛徒,有名的上海滩“七十六号魔窟”的建立者。
随着常凯申政权的完蛋,中统树倒猢狲散,很多人都想去抱投陈济棠的大腿。但是中统名声实在太臭,得罪的人太多。靠山一倒,各种反噬都在发作。
就象九千岁一倒,魏忠贤的东厂特务也跟着倒了大霉一般,丁默村,李士群这两个“不上不下”的“小头目”,也就成了很好的“背锅侠”。那些急着抱大腿同时洗清自己的上层,就把他们甩出来,声称一切坏事都是这些家伙替常凯申干的。
这两人现在都躲在上海租界里,而王亚樵通过和复兴社的关系,更查出他们最近和日本人也暗中来往紧密。
从王天木手中得到了两人的确切藏身点后,王亚樵准备行动了。他知会过华克之后,很快和他分离,然后来到自己在租界的秘密据点。
王亚樵在上海的势力,最多时有两百多名“讲义气”的热血帮众,联合朝鲜爱国志士,炸死白川义则是他人生的巅峰,放在古代,他就是季布、郭解一般的人物。
回到据点后,几个年青人正在那儿等他,众人小车出了门,直奔日租界。
丁默村现在就藏在日租界里,他们被日本人安排在租界的一处宾馆里,附近还有日本人浪人保护。四月十八日中共和日本人在平津开战后,受其影响,上海日租界一度进入戒严状态,禁止中国人入内,直到最近北方战事暂缓,方才有限度地开放。至于李士群,他现在却藏身在英租界这儿,躲在他英租界的老兄弟吴四宝的住处。
作为上海滩的地头蛇,王亚樵门路很广,他设法弄来通行证,成功地进入日租界里。
他们先在码头那儿和人接头,得到了一箱的武器:五把花机关枪和大量的卵形手雷。
当晚十二点,夜深人静之时,王亚樵一行五人来到宾馆,几分钟后租界里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而差不多在同一时间,英租界这儿,同样也枪声和爆炸声大作。
第二天,两处发生的发生的惊天大案,震惊了上海滩,而更让人震动的消息,却在第三天传出。
“污蔑,污蔑,这是恶意的污蔑!张啸林被人杀全家,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拙劣的污蔑!”
上海租界的公馆里,常凯申愤怒地将刚出的《申报》撕得粉碎。
在常凯申被江浙富商联手告上法庭的时候,两名前CC系的要员在上海租界被杀,顿时就让人把这两起案件联系起来。
丁默村是日租界被人乱枪打死,李士群则死得更惨一些,他躲在了老兄弟吴四宝的住处,有十几号黑帮打手保护,看似安全,却在深夜被人持冲锋枪闯入住处,先是一顿美式手雷招呼,然后花机关枪狂扫,直接扫死、炸死在屋里。
包括吴四宝在内,共有九人身亡,数人重伤。事后巡捕房堪察现场时,却意外地在吴四宝的住处的一个箱子底部,发现了“惊喜”。
两年前发生在租界的张啸林灭门案,张啸林家中被人洗劫一空。除了丢失大量的财物外,其在外国银行的存款的相关存折也全部遗失。事后家属亲戚为了追回财产,还和黑心的洋行打过官司,谁知道这些失踪的东西居然在这里被意外发现了。除此之外,巡捕堪察现场时,还发现了少量张家丢失的首饰。
中统这边,正在被人追究他们制造的绑架勒索案呢,现在这边就有两名中统干将被杀还被发现“杀人抢劫”的罪证,很自然地就让人把这几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消息捅出后,《申报》、《大公报》,公然在头版上打出了这样的标题“欺师灭祖常凯申,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硬是捕风捉影地把张啸林案扣到了常凯申和中统的头上,把丁默村和李士群被杀,说成是常凯申在杀人灭口。
恰好在张啸林被杀前,他派儿子向常凯申求官未允,加上当时常凯申要发行法币,张啸在这事上和常凯申对着干,这两件事都落了口实。有人趁机在这一点上再做文章,拿出来加工发挥,故事是编得有声有色,有鼻子有眼:他们说常凯申当上委员长后,一直耻于自己在上海当过青帮马仔的黑历史,恰好张啸林恶了他,于是就派出李士群把他给干掉了。
其实现场发现的那些证据,做法实在有些刻意牵强,“有意污陷”的气味实在很重。但是证据就是证据,巡捕房和法官信不信是一回事,无节操的媒体和本就厌恶常凯申的大众们,却是很愿意相信的。
一夜之间,因为常凯申和青帮间的“香火情”关系,他的头上,现在又多了一顶“欺师灭祖”的大帽子。
下台之后,流年不利的常凯申火气极大,这段时间嘴上都起了水泡,一怒之下大吼撕报的时候,牵动伤口,直接疼得他呲牙裂嘴。
“这是谁,是谁在这么坑我?”
当常凯申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把他坑得很惨的人,正和潘汉年一起,向伍豪报告上海这边的行动。
共产党是禁止政治暗杀的,但是对汉奸、叛徒却是例外。丁、李二人恰好两件事全犯了,黄克向党组织提出建议,上层批准,最后丁默村是通过王亚樵之手,而李士群则由上海的地下党出手解决。
上海很就会沦陷,但有些事情,却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潘汉年向伍豪报的,是在菲尔路七十六号预埋炸弹,在上海市政厅等要害部门的会议室安装窃听装置的事。有后世的记录,上海地下党组织,现在正在日本上海占领军会强占的地方,都提前设好暗子。
晶体管的提前诞生,一夜之间把把苏联和中共在电子战和谍报方面的硬件技术,生生的提升了一大截:窃听监听装置,可以做得更加小巧和更有隐瞒性。
潘汉年报告,最重要的核心,还是常凯申会不会当汉奸,投靠日本人。
“日本驻上海特高科头目青木龙彦,这几天一直频频接触常凯申。我们得来的消息是,常凯申没有答应。但是宋美龄却在这段时间离开常公馆,住到宋子文的住,她最近和常凯申吵得很凶......”
伍豪冷冷地道:“宋家孔家,是英美势力在中国的代言人。虽然这两家被英美主子抛弃了,但是狗恋旧主,他们脖子的狗链也还在美国人手中握着,当然舍不得轻易投到日本人那边去。而常凯申则不同......”
潘汉年问道:“常凯申有可能当汉奸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
“丁默村和李士群,是因为他们是叛徒,也确实正在和日本人接触。至于常凯申.......”
一边的李润石接口道:“天要下雨,常凯申要当汉奸,那就让他当去。他的名声现在已经臭了,他先当了汉奸,总比汪精卫当汉奸影响要小些。让他跳,跳得越凶,才能把更多的他们这样的人引出来......”
其实这个时候,要暗杀常凯申是很容易的——用黄克发明的大黄弩,往他的住处里抛射一发毒气弹就可以毒死他了。现在李润石和伍豪,更关心的却是和江南“方粟”红军的陆上联系通道。
通州战役后,北方暂时稳定下来,江南却是风起云涌。红军上层正在彻划的,就是要在日本全面侵华之前,把更多的拥有实战经验的士兵和军官调到南方,支援南边根据地的建设。
-------------------- 第236章北一辉中国行 --------------------
乘火车从上海抵达北平,下车后没走多远,北一辉就清晰地感觉到了两个中国的不同。
北一辉是个中国通。年青时曾长期参予了清末民国时期,发生在中国的一系列革命运动,直到1916年后,方才离开中国。
年青时的他在上海撰写《日本改造法案大纲》,主张以武力革命方式再造日本。同年底回国加入右翼社会主义运动。1921年(大正十年)出版《支那革命外史》,介绍中国革命,主张中日军事同盟。1927年(昭和二年)北一辉弟子西田税在东京创设天剑党,以北一辉的学说为建设蓝图,广罗全国中下级军官,图谋革命。
在后世无数的穿越民国小说里,北一辉一直都是扮演着带路党、日奸、主角小迷弟的角色,可谓“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劳模”。
原历史,他是在七七事变爆发后一个月就被裕仁下令处死。而在这位面,平津战役爆发,日本大败,北一辉却在这个时候,来到了中国。
他来中国之前,背景心态皆十分的复杂。
他是被西原寺公望保出来的,西园寺公望和他讨论过日本的未来前景,这位九十岁的政治老狐狸非常地不看好未来的战争。但是老狐狸所以是老狐狸,那是因为他们不到“事已定局”,就绝对不会轻易地表态或下注。
讨论完后,弄明白了北一辉心中所思所想后,西园寺公望资助了他一笔钱,让他自己“去中国走走,见见李润石”,然后再回来向他答复。
此时的北一辉,也已“虚渡年华”五十有三,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起起伏伏,也见过无数的英雄豪杰潮水般涌起,又潮水般落下,或英年早夭,或虎头蛇尾,忘本背叛。
在中国,他见过人类中最崇高的美德,也遇上过最卑劣的背叛。但是,在二二六发生前,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日本,他当时都看不到“希望”。
年青时的北一辉,因为孙中山收受日本政府的钱财离日一事,他不惜站在章太炎、宋教仁等人的立场,对于孙中山的作为大加批判。在北一辉看来,孙中山是一个完全西化的中国人,无论行事思考都是西方模式。孙中山并没有站在中国人的立场去进行革命事业,而是要把西方民主理念通过革命的手段在中国实行。所以为了达成目的,往往不惜任何手段也要向外国找寻支持。所以,他把中国革命的希望放在黄兴、宋教仁等人身上。他认为能在中国革命成功之后,能稳定中国局面的人,并非孙中山,而是黄兴和宋教仁。
然后而宋教仁遇刺,黄兴早亡,两人皆在英年时同年而亡,早早离去,北一辉也彻底对中国革命失去期望,转而将注意力放在国内,后来在中国发生的事他不是太关心,然后就走向了现代网文穿越民国争霸文男主角常走的路线:(毛+斯+希)/3=北一辉的思想之路。
真正让北一辉动了重新来中国寻道之心的念头,却是二二六事变后,中共在中国以无可比拟的速度闪电般崛起,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就打垮常凯申政权,而后更在平津战役重创北支驻囤军......
北一辉要上海登上火车,一路北上,经过江苏、山东,进入河北境内后,途中小站从容停车休息时,车上了来几个戴着红袖兜的人,然后开始挨个地对他们这样来自上海的旅客进行登记、询问、排查。
这种事,在日本偶尔也会有发生,在被日军侵占的东北铁路上,更是“每天发生”,北一辉却没有想到在中国,在共产党控制区也遇上了类似的事。
这几个戴红袖兜的人,有非常地年轻,一看气质和谈吐,就知道他们还是在校的学生。很快这群人问到了北一辉身上。
“姓名?哪里人,哪里上车,哪里下车,要去哪里?做什么事?”
“在下北一辉!日本人!”
“......”
北一辉的中国话其实很好,一口京片子甚至比李润石主席还要标准。但是他报上的“日本人”三个字,立刻就让面前的这群人紧张了起来,所有人立刻围了上来,把北一辉围在中间。
北一辉在对方愣神的时候,继续答道:“我是上海上的火车,北平下车!要去哪里,暂时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要做什么。我来北平,是来找去年在日本认识的一位新朋友,顺便想通过他去见另一个人。”
“什么新朋友?想通过他见谁?”
“我在日本认识的新朋友,名字叫黄克,字兴元!常凯申曾经用一百万银元悬赏他的人头,头号共谍。想通过他见的另一个人,则是最大的共产党头目,李润石主席!”
接下来的旅程,气氛就不是很好了,北一辉这个日本人被一群年青力壮小伙子围在中间,象防特务一般地紧盯着。
看着这些紧张的年青人,北一辉却是百感交集,除了感叹之外,却又有一丝丝的欣慰,除此之外,却又多了一份落寞的萧瑟。
“遁初兄(指宋教仁),多少年过去了,我在中国,又看到了这种自带强烈责任感的年青人!上次看到这么多这样的年青人,还是辛亥前后吧.....”
萧瑟落寞的原因,却是他有总自己被时代淘汰的过时感。
北一辉离开中国已经近二十年了。二十年前,他在中国也算是个“很有名气”的名人,曾经和黄兴、宋教仁谈笑风声。
然而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
二十年时光过后,和北一辉同时代的那些大人物,无论是至交好友的宋教仁、黄兴,还是曾经是敌人的袁世凯、段琪瑞,或者被他当面喷过口水洗脸的孙大炮,皆已不在人世。大清早已灭亡,北洋也灰飞烟灭,兴中会,华兴会、光复会,也早已不复存在......中国的政坛,上层人物换了一波又一波,常凯申的时代刚刚结束,现在却是属于李润石的时代了。
火车上的时候,北一辉感叹地想着。
“李润石,他会是一颗一闪而逝的流星,还会是一颗照亮夜空的恒星呢?而下一个时代,又会是谁的时代?”
被一群人象防特务一般地盯着,北一辉只坐了几分钟,就感觉全身不舒服。他笑道:“有我这种一见面就声称自己是日本人的,日本特务吗?”
对面的年青人答道: “怎么没有,有些日本特务就装成是友人,甚至革命志士混进队伍里搞破坏呢!”
“哦,是谁?”
“石田雄介!”
北一辉一愣,这名字好熟悉,他努力地想了半天,才忆起这人是谁。
“常凯申?他怎么成了日本特务了?”
“他怎么不是日本特务,他是最厉害的日本特务!”
对面的年青人恨恨地道。
“他在广慈医院亲手杀害光复会会长陶成章,这是他犯下杀害革命志士的第一桩罪行。”
“四一二事变就不必说了,中国革命的大好行势,被他一朝尽皆败坏!四一二之后,他打着清党的名义,杀害的国民党干部比共产党还要多十倍!”
“九一八,电令张学良不抵抗,葬送东北!十九路军在上海英勇抗战,最后被他消灭。吉鸿昌组织抗日义勇军,也被他暗算解散,更以非法抗日的名义杀害了吉鸿昌烈士。”
“他篡夺中国首脑十年,中国的军工建设一塌糊涂。南京政府的军工工业,甚至还比不上山西的阎老西——对了,差点忘记了,中原大战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努力地摧毁太原的军事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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