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你果然是要把小斗嫁出去！我不答应这门婚事！！！”
那脱口而出的话显得激动，稚嫩中带着坚定的颤音。
胡老一听头皮发麻了，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要是敢让这婚书落到小胡桃手里，那回头祸斗肯定得被她拽着衣领摁着头，手把手把字给逼着签了。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早在当年他老婆子拽着烧火棍架在他脖子上就发生过一遭。
但至少那时他们俩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啊，这俩巴娃子才只有多大？！
“咳咳，那个……桃儿啊，这张纸呢是很重要的东西，不兴给你拿去玩的，你要真想看得再过几年，再过几年爷爷就把它给你成不？”
他将那婚书往怀里一揣，憨憨笑着准备越过她往门外走。
“总之呢，爷爷也没打算把小斗嫁出去……不是，是他也没和爷爷说过要娶亲，而且现在都还早，现在你们说这个岩王帝君肯定不答应的。”
“可是你刚刚自己说的！！岩王帝君懂个篮子结婚！快给我！！”
小胡桃一下子急了，蹦跶了两下发现抢不着之后，便哒哒哒跑过去双手撑开堵住门口，气鼓鼓着腮帮子不让胡老通过。
“你要是不给我，我以后都不理你了，谁也不娶！！”
她红着脸，眯起了眼睛只是盯着胡老揣着那婚书的口袋。
闻言，胡老是真的头疼了，虽说这俩孩子要是能凑一对结婚，他肯定就算是已经躺了几十年，那也得掀开棺材盖出来打他一条街的锣鼓。
“嘶……桃儿，这婚嫁是很认真的事情，你……”
他的话还未落完，却已经被小胡桃带着哭腔的吼声给打断了。
“可我再等几年过去！我就要失去小斗啦！！！”
她倔强地盯着胡老，嗫嚅着唇。
那晃着泪花的梅红色的眼眸神采奕奕，其中饱含的的决然，直晃眼得让胡老都蓦地整个人怔住。
胡老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严肃的沉默。
他看着小胡桃那不肯后退的眼睛，脑海里回想起了过往一幕幕熟悉的画面。
两人对峙了许久，直到小胡桃的身子似乎耐不住他骤然变得威严的压迫力而缓缓颤抖了，他才终于伸出手，轻轻揉着她的小脑袋瓜。
“……桃儿，你当真想明白了？”
“这件事是不可以反悔的，你若是真的答应了，那便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他的声音十分慈祥和蔼，他很清楚有些人一旦下定了决心，那么这份决心便是从孩提时应允下，也会一直坚守到终老的年岁。
因为他已经见证过来一次，也陪过那些年岁走来一遭了。
「老婆子……你孙女还真就是依你长的，真就一点女孩子的矜持都没有……」
他在心底呢喃着，那双老迈的眼眸在此刻却亦是显得熠熠生辉。
小胡桃微微愣了一下，继而便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那有些发软的腿脚似乎承受不住这突然的挪动，她失去重心地向着地上扑落。
却在就要倒下的前一瞬间，胡老已经半蹲下身将她轻轻扶住。
“嗯！！爷爷，我想明白了！！”
她微笑着，脸色被那书案上的烛火的光芒照得明朗纯粹。
“他要是敢不依，我就拿烧火棍学着锅巴打人一样，把他逼得满大街跑，让他落得除了我以外谁都不能念叨起！！”
这一刻，听到这句话的胡老蓦然笑了，笑得很开心很开心。
他抿了抿唇，浑浊的老眼中晃过泪滴，在那脸颊上颤抖着流落，像是见了岁月的传承。
他似乎理解了当年他为何会败给自家老婆子，被她所折服了。
「老婆子……你那玩意哪是枪法，分明就是打狗的棒，碰一下得疼半辈子……」
他沉默着，把手揣到了衣兜里，将那纸婚书攥紧，缓缓拿了出来。
“……爷爷？”
小胡桃担忧地看着胡老脸上的泪滴，伸出小手为他轻轻擦拭掉，目光却也已经被那在烛光中显得分外鲜艳红火的婚书所吸引。
胡老把婚书递到她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终于开口。
“你想要接过它的话，爷爷只有三个要求。”
他的语气十分认真，让小胡桃的脸色亦是渐渐变得凝重肃然。
小胡桃没有回应，只是伸出了双手攥住了那纸婚书，直视着胡老的眼眸，无声地传达了她的态度，她的决定。
“首先，你得学一下往生堂的秘传枪法，那是你奶奶留下的。”
“第二，待到你需要让斗儿乖乖听话的时候，就用门口那根烧火棍把他往死里打。”
“第三，如果有一天，你和他有了不得不分开的理由，那一定是他欠收拾了，你就把他往死里打一顿，扫地出门后等他回来，他也一定会回来。”
这一刻，胡老终于微笑着将手松开，让小胡桃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这一纸婚书。
婚书很简单，却有着岩王帝君亲手烫印的手笔，字里行间尽是有着可堪匹敌世间岁月的力量，铭刻了最美好的流年与承诺。
其中的一边，在小胡桃拿到手的那一刻，就已经蓦然出现了她的名字。
而另一边，似乎要另一个人亲笔书写，才能真正地留下那相配的姓名。
“记得让他咬破手指头，在这上面留下个印记，放心好了，就算那小子敢用假的手，只要血是真的，那指纹就一定是真的。”
他别过头，似乎有些丢脸地想起当年自己怕疼不敢咬破手指头，然后戴了副蝉皮手套，在嘴里藏着自己的血包那样的陈年老事。
小胡桃兴奋地点了点头，眼底闪着好看的光彩就如星火粲粲。
她就穿着这身理水同款的毛茸茸小睡衣，哒哒哒地就一路跑回了房间里。
胡老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感慨颇多地亦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兴许今晚的事情兴许要令他难眠了。
“明天的话，就带这孩子去找斗儿问个明白吧，不过就这俩孩子……恐怕还真没一方是不肯点头答应的，无论再说什么，我往生堂仍旧是家大业大。”
他笔直着腰杆子，吹嘘澎湃着走了一路，心情分外愉快。
毕竟这要不是大户人家，哪来的这么一张金贵的玩意儿，真以为人人都能有岩王帝君的亲笔题名，那他不得累死。
可令胡老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小胡桃根本不是跑回房间去睡觉。
而是一溜烟进了房间，便将那床头柜上的狐狸面具连同那根小红绳都一起攥住，继而就是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大院里，在梅花树下找到了那根烧火棍。
继而小胡桃便看着那茫茫的黑夜，深深吸了一口气。
奥藏山在哪她鬼知道，但是祸斗的味道她记得住，记得住就可以追得上。
无论再跑几百条大街，她都追得上！！
……
琥牢山上，理水蓦地从窝里探出了头。
他分明就从外界感觉到了自己羽毛的气息，那双鸟眼一下子就亮出了危险的光。
“拔我羽毛的贼人！！终于可敢在璃月港现身了？！！”
他哗地从洞府里向外飞出，至于自己的羽毛上一次到底是遭了谁扒光，他固然是不知道的，毕竟那时胡老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削月也出面为人家作证。
至于削月会不会联合胡老一起坑他，他觉得应该是不会的。
就削月这老实人，必然只有被他和留云往死里卷的份，而且自己的羽毛能这么快长出来，说白了也还真就是靠的对方独有的仙术所得。
继而当理水一路飞到璃月港远郊时，便一脸黑得跟锅底里刚刷出来的煤球一样，感觉这辈子心态都没这一天炸得离谱。
眼前这小姑娘身上穿着与他同款羽毛……踏马就是他羽毛做成的大外套。
在看到他时却反倒是眼前一亮地喊着什么‘布利啾’，又蹦又跳不太聪明地攥着手里看着像是烧火棍的玩意不断挥舞。
他理水差点没一个看走眼以为那是路过的火把丘丘人。
但且不说布利啾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对方手里紧紧攥着那熟悉无比的纯粹琥珀，就已经差点晃瞎了他的鸟眼。
这琥珀他理水也是打死不会认错的，感情这姑娘家家居然还和他那宝贝小师侄关系不浅，这骂是肯定也骂不得的了。
他按捺住心头骂娘的冲动，把属于仙人的道骨雅意彰显得淋漓尽致。
毕竟是自家宝贝小师侄的贵人，率先摆个牌面总还是对的。
“咳咳，小姑娘，这璃月港外郊已至深夜，鬼怪总惯频出，你不惜深夜外出理应不是只为了玩闹，若是迷了路，本仙可以为你指点一二。”
理水翘起个高傲的长脖颈，表现得极有仙人的气度。
小胡桃先是眼里闪着亮光，继而很快就微微眯起眼睛谨慎无比地后退了好几步。
她可是记得的，祸斗与她说过不是所有的布利啾都是好布利啾，眼前这只的毛发颜色一看就不是和祸斗认识的同款，她不能轻信。
“我才没有有迷路，我要去奥藏山，要去找小斗！！”
她磨着小虎牙，手里的烧火棍攥得紧紧。
“你不会是个坏布利啾吧，我不怕你哦！！”
理水一听诶乐了，对方居然是要去寻夫的，他一个仙人才不管什么小孩子几岁没几岁的问题，就比他悠久年岁来讲是个人类都是幼崽。
“咳咳，吾乃理水叠山真君，乃是璃月众仙中管控琥牢山的存在，你所寻之人此刻若是真在留云借风真君处，我引你去也非难事。”
他话说了一半，就已经在暗中掐动法诀施展了仙术。
小胡桃刚想开口说一句不信，便眼前蓦地一阵云雾弥漫，她用力地挥舞着烧火棍一路跑出了这片云雾，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座不认识的山上。
“保管好你身上的那身衣物与那琥珀，若是见了斗儿，便劳烦你替我向他问好了。”
她的耳畔只传来这么一句话，再左右张望便已经看不见理水的身影。
但却在此刻，她的小鼻子轻轻嗅着，已经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祸斗味，浓郁得仿佛就在附近，她只要再跑商一小会就能找到。
“不管啦！！小斗我来啦！！嗷呜！！”
她迈开了小短腿，哒哒哒地奔跑者，脸上露出的是最甜美的笑容。
……
水潭边的石阶上，祸斗蓦然扶额，心里在纳闷着似乎心智又在这一小会间变得愈发受制，像是自己的面具正在靠近一边，显得无比困惑。
“大抵是困了罢……明日便叫师父去帮我把那面具带……”
祸斗的话说了一半，便已经彻底愣住嘎在了喉头。
在石阶下，身穿着红色毛茸茸睡衣的小胡桃就这么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磨着小虎牙咿咿呀呀地向他一路冲刺了上来，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的那一刻。
就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将他整个人都压在了地上，发出了吱儿的吃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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