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闻言,祸斗这才像是从噩梦中回过神来那般,怅然若失地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小菜篮,一时间笑得如此牵强。
“不怕阿桃,我可以像上次那样变个魔术给你,今天晚上还会是有好多好多你喜欢的菜,没关系的。”
祸斗缓缓闭上疲惫的钴蓝色眼眸,微笑着轻轻抱着胡桃温柔哄着,像是抱着获斗在璃月存在的唯一意义。
“没关系的……没关系。”
那些防备的高墙,一定不会在他们两人之间立起的。
一定……不会的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当那烛火老去 悬赏28/80
月挂枝头,天色却如棺里般黑。
胡老慈祥笑着,看着祸斗换上了他改好的那身便捷的青衣,向着迷离的月色渐行渐远,终于还是嘱咐了一声。
“小斗啊,阿桃那孩子越来越粘你了,你外出的每天晚上她都要在你房间门口转悠几圈,有些时候要不是我刻意轻咳两声闹出些个动静,没准这丫头还真就要破门进去了。”
“反正咱们往生堂关系是有的,要不等今年海灯节爷爷走点门道,帮你们俩把那婚书盖章安排了你看成不?”
他乐呵呵地笑着,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不如当年洪亮,分明在这如此静谧的夜里也无法传到对方的耳畔。
于是他摇了摇头,转身很慢很慢地走进了府邸内,坐到了厅前拾起了今天早上祸斗外出时穿的那件蓝衫。
只是摩挲着那上边显然是被刀划出的豁口,轻叹着取出针线精细地缝补着,昏花的老眼不时眯上歇息。
朦胧中,他听见了大门被谁轻轻叩响,便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那门前,在正准备开门的那一刻分明不知为何犹豫了半晌。
“……”
这一刻,胡老分明微微愣着回过头,把那府邸内的一切都望了个遍,目光远远望进那长廊里,只觉得夜色很黑,又很亮。
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白天了吗,他也有些模糊了。
继而那大门被他缓缓打开时,他的目光已经变得无比柔和。
“老胡头,你怎么这么迟才打开门,我等你很久了。”
那眼前与胡桃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老妪微微笑着,那带着好看光点的眼底有着几分思念,藏在后背的那烧火棍竟是如此灼目。
胡老下意识地想要去摩挲自己花白的胡须,却发现自己的身上似乎已经换好了整洁体面的衣服,视线也变得十分清晰。
“……柳儿,能不能再让我再多留一会,我带你去见见咱们孙女还有孙女婿,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摊开手掌,像是想要让对方跟他进门。
见状,胡柳婆子也慈祥笑着,牵住了那只已经很久很久都牵挂不忘的手掌,陪着他一起很缓慢地向着屋里走去。
“桃儿这是已经嫁了么,那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就一眼看明白咯,她的眼光指准和我一样挑,那叫斗儿的孩子贤惠不?”
她分明有些激动,眼底已经写满了期待。
闻言,胡老笑得十分开怀,老泪却不知何时已经纵横。
“那可不,别说是男孩子了,女孩子跟他比贤惠都要看开点,刚把他抱回家那天我就在想咯,这院里埋了那么久的女儿红可算有地儿用了,我还打算把帝君喝到桌下去呢!”
他一路牵着胡柳缓缓地走到祸斗的房间前,伸出手推开那房门,果不其然就看见床上依偎在一起甜甜熟睡的两个孩子的身影,那年龄似乎还是五岁的时候,画面是多么的温馨。
“咋样老婆子,你孙女和我的眼光不赖吧,就这崽子如今璃月上下都恨不得抢回家养着呢,我可是花了不少劲儿才抓回来的。”
他叉着腰十分神气,眼底都是怀揣着深情与爱意看着眼前那像是一辈子都看不腻的胡柳,花白胡须都吹得上了天。
而胡柳只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把那当做拐杖用的烧火棍举起很轻很轻地敲了敲胡老的头,脸上的笑容显然及其满意。
“行了别神气了你,在来的路上我已经遇见了阿翰了,他知道的那些也都被我拷打出来了,看见他被我打成个猪头的时候都还向我咒骂你走了八辈子运,我就知道那孩子多好了。”
她缓缓走到床前,那慈爱眼眸久久地停在了祸斗与胡桃两人的小脸上,像是恨不得再多看一辈子那般感慨。
“走吧,槐儿和杏儿已经在那头等着我们了,他们俩见了我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自责,说你送走他们的时候桃儿还不识字。”
她呢喃着,也让胡老知道自己可以逗留的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但是他真的还有着太多太多遗憾,没有去见证。
胡老终于还是深深吸了口气,继续牵起胡柳的手迈步向着那门外走去,那一路走得很慢很慢却又没有太多伤心。
“老婆子啊,你不埋怨我为什么不去拿那颗神之眼,在世间多弥留几眼这俩孩子么,没准我可以蹲到他俩大婚的画面讲给你听呢,这么一想……我忽然还觉得有些亏了。”
闻言,胡柳只是拄着拐杖温柔笑着,又轻轻问。
“那老头子啊,这一世最后与我走这一道,你后悔么?”
她把那烧火棍轻轻举了举,浑浊老眼也眯了眯显得不怀好意。
听了这话,胡老的嘴角微微抽搐。
但紧牵着对方的手,却缓缓被他拢成了十指相扣模样。
“悔什么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的知道某人还羡慕我走了八辈子好运呢……我这辈子积善行德多少了你是知道的。”
他竖起大拇指摆了个神气姿势,眼里都是对方的身影。
胡柳眯起眼睛微微笑着,缓缓点了点头。
看着那门扉被缓缓推开,外边的阳光究竟是如此明媚。
“老头子,我爱你哦……”
“这话你也就结婚的时候嚷嚷过一遍,哎哎别打脸……我也爱你,我从第一次挨你棍子的时候,就爱你了……”
……
长廊处,有着很轻的脚步声缓缓走着。
睡眼惺忪的胡桃一路走到了祸斗的房间门前,深深吸了口气像是真想要叩响房门,因为她觉得对方今天应该很委屈很需要她。
似有所感地,她一路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客厅里,果不其然看见了胡老靠坐在摇椅上面带笑容,顿时就撅起了小嘴巴。
她是知道自家爷爷肯定会在晚上蹲点守着她不让她去霸占祸斗的床铺的,待到她放弃之后才会回屋里睡觉。
继而她轻叹着转过身,向着长廊的方向又渐渐离去。
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听到了门扉被推开的声音。
可是回眸时,又见那大门紧锁着分明就没有打开过。
亦是在这一刻,胡老那手底的裁缝剪刀轻声地掉落在地,发出的声音是如此清脆,朦朦胧像是什么破碎的声响。
胡桃久久愣着,眼眶渐渐泛红地看着胡老一动不动的背影,恍惚间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发出的声音都已经带着哭腔。
“……爷爷?”
那一刻她呜呜哭着竭力奔跑,泪水簌簌地落在了地上。
“爷爷——!!!呜呜……”
……
归离原,地脉异动活跃之处。
魈收起了和濮鸢,柳叶眼望向了身旁沉默了一夜的祸斗,似乎是隐隐也能感受到此刻对方的内心并不好受。
“我送你回去吧小师弟,这阵子涤荡魔物能有如此收效也是多亏了你,但你也应松弛有度……不得再过于操劳了。”
他缓缓走到祸斗身旁,伸出手终于如愿地揉了揉对方那柔顺的小脑袋瓜,目光久久停在对方身上那缝了又补的青衫上。
“这一身应是胡老先生的心意吧,看来他很念你儿时模样。”
闻言,祸斗也只是似有所悟般点了点头。
目光柔和地看着自己身上的青衫,最终还是浅浅笑着摇摇头。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魈师兄,回头替我向帝君大人问声好,我最近在璃月港内过得还算融洽,不必担心的。”
他向着璃月港的方向凝望,继而在回头与魈望过一眼得到对方首肯后,这才归心似箭般一路奔跑返回。
此刻祸斗也只是忽然回想起来,自己在出门之前胡老似乎向他嘱咐了些什么,只是碍于心绪压抑他没能听清。
但若是对方的话语,他永远都会认真去听取的。
他走着,走着。
钴蓝色眼眸却缓缓睁大着,看着此刻分明应该是灯火歇息的璃月港忽然里外通明,心底没由来的悸动乱了半拍。
下一刻他的身形仿若凝聚着浓烈的雷元素,每一寸肌肉都被活化到了极致,如电光般向着那灯火亮堂的位置狂奔着。
那一瞬间他真的感受到了害怕,那是这几年里都未曾有过的感觉,哪怕他曾有过最绝望最迷茫的时刻,都未有此刻恐惧。
那步伐踏落,踏落如此迅速。
最终长街也倒悬在那钴蓝宝石般的眼眸底,通明的灯火葳蕤。
哭声从绯云坡的方向响起,熟悉得让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如崩溃那般颤动,粉黛眼影从未似此刻一般疼得如油煎火烤。
祸斗拼尽全力奔跑着,呼吸紊乱着把眼眸睁大着一点儿都不敢松懈,眼看着那胡家府邸的位置越来越近,人也越来越多。
那心底的恐惧与绝望也就愈发弥漫,愈发让他喘不过气。
朦胧中,谁家闺女的眼泪碎在了地上,如此震耳欲聋。
让此刻的少年都觉得世界上只剩下这么一道声响,都觉得世界的颜色变得晦暗,那心底所有的温暖都沁凉得通透。
步履蹒跚走近时,那蜷缩在一旁恸哭的胡桃睁着朦胧泪眼,已经再泣不成声,分明也已经失去了全身上下所有力气。
她看着那熟悉的蓝紫色发丝映入那梅花瓣似的瞳孔,却仿佛被刺痛一般悲伤地紧紧闭着,蜷缩着避开了所有人的关心。
只是仍哭得歇斯底里,仿佛一切倚靠都失去了那般柔弱。
祸斗嗫嚅着唇缓缓走近着,弯下了身子颤抖着想要把此刻已经悲痛欲绝的胡桃拥入怀抱,可那一刻他却瞳孔紧缩。
因为此刻的胡桃只是流着最不解与痛恨的眼泪,用最最伤情的神色哽咽着望着他,断续着那夹杂颤抖的哭喊责问。
“为什么……呜……我拼命敲打小斗你的门,我用头去撞把它撞开了……房间里没有你……呜呜……没有……”
她抱着那身上羽毛都被痛苦扯落的毛茸茸小睡衣,抗拒着祸斗的怀抱那般向着身后退缩着,找不到宣泄痛苦的出路。
“为什么爷爷……爷爷他会在为你……缝衣服,他的手指上有好多……呜呜……有好多眼花扎出的小伤口,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爷爷年纪大了的……你走开…呜呜!!!”
这一刻,祸斗不顾一切地将眼前的胡桃紧紧地拥入了怀中,只是睁着眼眶泛红的眸子颤抖直视着天上漆黑如棺的夜。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少女挣扎的撕咬从他的锁骨上传来,仿佛已经有鲜血在淌落,但他仍是紧紧抱着那浑身冰凉的对方。
为什么,他也想问为什么啊。
“我都……带来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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