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棋盘上的大伊万
布利啾气鼓鼓地嘟囔着,不满地揣着手底的汤勺。
随即它眯起眼睛望向了此刻终于还是没忍住啃吧了一口树莓的鲍勃,后者身穿着毛茸茸外衣时那满意十足的表情它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那边那个你叫鲍勃是吧,瞧瞧你这点儿出息,还搁那儿念叨你树莓呢……本大爷我都真不知道那酸不拉几的玩意有啥好吃的。”
“先说好!你们身上的那几件外套可都是本大爷我特意做给小祸斗的,要是弄脏了的话本大爷绝对饶不了你们,都听到了嘛?!!”
只是它那凶巴巴的模样,在三人眼里怎么看都像是无能狂怒的糯米团子,此刻三人也都弄明白了其实眼前的布利啾脾气其实特别好。
那偶尔暴躁的嚷嚷也从不会往心里去,被无视的话还会自闭。
某种意义上来看也算是挺可爱的,就是不知怎的越看越好吃……
“害~反正知道哥几个是在喊你就行了啾啾不多,啥时候可以开饭啊……话说回来你不是鸟来着么?到底啥品种的鸟能够喝肉羹啊……”
约翰凑过去薅了一下布利啾此刻那蓬松软乎得完全能把他整个手腕埋进去的毛茸茸羽毛,眼底露出了由衷羡慕的表情。
“真好啊,我说军师你有这身玩意一开始还装什么雪地鸡呢……早点把羽毛变成这种白色的话在这雪地冰天你要躲起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就我们那在雪地挨冻了老一阵子的大伙估计眼看见白色的都犯迷糊,你也真不走运……被谁看见不好偏给女士大人看见了。”
他估计是此刻三人之中对于对方最有好感的,总有些糙汉子对于毛茸茸的小动物毫无抵抗力,何况是爱干净还啥事都能干的毛茸茸小动物。
“不过你的羽毛长得未免也太快了,即便这些哥几个都能理解……你脸上那欠了二八五万似的鸟脸面具是咋修复回去的,总不能也是你捡的吧。”
很显然对于眼前已经算自己人的布利啾,三个大汉心底都好奇得紧。
比起追究对方的身份,他们更热衷于对方手底神秘的小把戏。
总有些糙汉子,对于这种很酷的特殊小技能也是毫无抵抗力的。
“哼~没见识了吧,本大爷的面具又不止一个!!”
布利啾只是神气地叉腰,从身上蓬松的羽毛里扒拉扒拉又在三人麻木的神色中掏出了三五个鸟脸面具,各种颜色的款式都有。
“制作这东西可是很费时间的,本大爷才不是什么鸟类~是黑暗、强大且神秘、伟大又无所不能的深渊法师~!!”
为此它甚至还攥着法杖摆了个自以为很帅气,但在三人眼里就像是
“怎样,听见深渊法师这个名号你们是不是感到害怕了?就在本大爷身前战栗吧~!愚蠢的人类~咦嘻嘻嘻嘻!!”
它得意得一身蓬松的羽毛都像棉花球一样抖动,笑声奸锐嚣张。
闻言三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底看见了茫然发懵。
“啾啾军师,你说的道理哥几个都懂,但是你还是先告诉我们深渊法师到底什么鸟?哪块地产的?你总不能是这雪山里的本土生物吧。”
鲍勃憨憨地挠了挠头,对于眼前的布利啾能从羽毛里翻找出乱七八糟东西这件事已经感到见怪不怪,毕竟他们三人身上毛茸茸大衣就是对方掏的。
而当他们好奇伸手进去掏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找不着,为此他们还闹出过让对方表演把一些东西藏进羽毛里,然后他们仨横竖都翻找不出来的事情。
估计这个谜题除非是将对方身上的毛拔光,否则是解不开的了。
“你们仨是问题宝宝嘛?!咋事情比那巴娃子还多……不用特意装作很惊讶样子,要不是那本大爷被偷袭~准有你们好果子吃!”
布利啾没好气地嘟囔着,身上的羽毛都有些炸开。
很显然对于自己威严不足这件事情,它已经在意了很久了。
但也许也是在意久了,它的脾性也终于还是不再去在意了。
深渊法师没有未来,假设没有了教团的指引的话就再无去从,因而唯独仅有可以感受到些许温暖、可以报团取暖的深渊外它们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里,它终于也还是暗暗叹了口气。
“本大爷不是鸟类……非要按你们的说法来说算是魔物,而且本大爷我的羽毛也不是说换就换的,一开始我真就没打算在这破山旮旯呆多久。”
“这要换了现在这身,等到走出雪山的时候他帅大爷我准得给热昏在路上,至于颜色你们就理解成和长毛期灌入的元素种类有关就行。”
布利啾盛好了自己那一碗肉羹汤,找了块石头啪嗒一声坐下。
“刚刚鲍里斯你是问我小祸斗的事情对吧,我最开始碰到那倒霉孩子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哪家不懂事的富家子弟,准备拐卖出去来着……”
“结果那倒霉孩子脑瓜子都被你们这些可悲的人类祸害得不清醒了,后面我就把那娃子丢到璃月港了,下午就听见那些个穿得黄不拉几的千岩军们说他被某个大户人家收养了……后面的事情嘛……”
像是想到了不好的回忆,布利啾身上的羽毛也耷拉了下来。
“不说那些了,你们难道不在意我是你们的敌人嘛?!如今你们整个大部队可都是因为我才掉到这地方的,难道不记恨我吗?!”
它没好气地盯着眼前分明对此显得不以为意的三人,反过来询问。
“别闹了啾啾,你不都答应暂时加入我们这儿当军师了么?再说了你连我一锤子都挡不住,这雪崩难道还能是你引起的啊。”
鲍里斯喝了一口这称得上别有风味的肉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对于自己砸了对方一锤子这档事情其实他更加在意,但先前三人逮住对方上下其手的时候他也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骨折伤,也算松了口气。
但是暗伤估计终归是难免的,这也是对方没有第一时间逃跑的理由吧。
“你自己不也说了你就是一只魔物而已……不过话说回来魔物是不会死的吧……我看书里说是个魔物就终有一天都会从地脉重生来着。”
“真要哥几个都躺这里了,你活过来之后可千万别向小斗子提起我们的事情,毕竟我们仨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了……不值得惦念。”
鲍里斯轻叹了一口气,心底说不怪罪对方害得他们掉队那是假的。
但一码归一码,对方这阵子横竖过来也救了他们不止一命,即便口中说着爱搭不理,能尽力的那些都也已经做到了最好。
愚人众在这雪山里转悠这么久,每人都有心理准备说会闹出事。
只是包括罗莎琳在内,谁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吧。
“……就因为这个,魔物的命在你们人类眼底就变得不算命了?”
布利啾面具下的神色变得很认真,声音也因情绪的起伏变得尖锐了些。
“魔物一样会死,从地脉活过来这种说法和你们人类会投胎转世是一个概念,重新活过来的那个存在啥都不会记得,是不是你还是另一回事。”
“你们也就只会找个理由,去从魔物身上割取所谓必要但实则都只是为了卖弄显贵的东西了,在我听来……生命能重来那都是骗小孩的。”
它将其中一个布满裂纹的面具扔进了篝火里,看它燃起。
听了这些话,鲍里斯三人也不约而同陷入了半晌沉默。
“这些个大道理我们仨没法解释,但至少我们尊重生命……”
他看着那腰间悬挂的邪眼,尊重生命这几个字说下来时也都感到口舌干燥,最终也还是不了了之地只是埋头喝着肉羹。
良久过后,尖锐的声音才打破了此刻的沉寂。
“反正能不能活着出去我心里也没底,但是本大爷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回去给那巴娃子一个交代,打他屁股的事情……我还没向他道歉。”
布利啾看着沉默不语的约翰与鲍勃几人,大概也知道对方三人寄托在它身上的那几份似有若无的期许落了空,但该说的它同样还是要说。
至少即便是倒在这里,他也不愿意以低人一等的魔物身份死去。
“不过啦,既然你们要本大爷来给你们当军师……本大爷也会看在小祸斗的面子上尽量帮忙的,魔物可要比某些人类守信用得多。”
“先商量好,回头要不小心撞见了你们那个叫女士的长官的话,要从她手底把本大爷保下来,你们要是不能答应……就想办法让我尽量避开她。”
它看着已经将肉羹喝完的三人,还是把该有的警惕执起。
闻言,鲍勃与约翰两人不约而同望向了鲍里斯。
很显然,身为小队队长的鲍里斯所说的话才能算话。
但若是可以选择的话,他们也已经不愿伤害眼前救了他们一命的布利啾,何况乎对方分明也是祸斗重要的旧识。
“……我尽力,女士大人的话我不一定劝得住,但是其他的队里的其他人我还是能够制止的,前提是你不要有过激的行为。”
鲍里斯终于还是点头,将眼前的布利啾当成了同伴看待。
他是至冬国的军人,无法向对方真正保证什么。
但是至少他会拼尽全力去保证对方的安全,仅此而已。
闻言,布利啾也只得摆了摆小爪子。
毕竟它也知道自己看似混得开,其实说过去点也只是监下囚。
它只不过是愿意看在祸斗的情面上,在对方三人不曾有变卦行径之前尽量博取些许信任而已,无论是眼前的肉羹还是对方三人身上的毛茸茸外套。
都不过是达成自保的必须用物,它的脑袋瓜又并不是不聪明。
它只是知道,自己有不得不活着离开雪山的理由而已。
……
另一侧,塌陷冰窟的一处峡口。
罗莎琳看着身后整顿完毕的一众下属,美眸色彩无比阴寒。
即便她在最后紧急关头用缭绕的火飞蛾在他们身上落下标记,此刻也仍是有不少掉队的小队成员不见了踪影,此刻负伤者亦是不在少数。
她凝望向了队伍后方某个身形娇小的萤术士,似乎是在回想着队伍里是否真的曾有这么一位怯生寡言的能人藏匿其中。
也是好在队伍里有这个名为砂糖的萤术士掌握着些许炼金术知识,又巧之又巧地在塌陷的雪山里发掘出了不少炼金材料和相对完整的合成台。
这才造出了不少得以用以应急伤的药物,挽救了不少垂危的成员。
沉默半晌后,罗莎琳看着砂糖那因他人伤势而忧心忡忡的神色。
最终也决定不再去细究这些那些,毕竟如今的小队长鲍里斯至今下落不明,她碍于脾性冷傲也并未去逐个悉知队伍成员的名讳。
因为骤然的雪崩,基本上所有萤术士们随身携带的虫囊也多已经不知去向,因而对方身旁并无萤虫的模样也并非疑点。
毕竟愚人众内的众人多是以面具示人,非必要情况下即便是部队里的其他人也不会真正以真名相识,这在他们眼底并非多大的纰漏。
只要时机合适,那便人人都是适配所需岗位的士兵。
这便是至冬国的军纪铁律,为了胜利有时候可用之人并非必要是自己的人,只要对方可堪一用,对眼下的情景有所帮助那便足够。
队伍后方,砂糖心惊胆战地把脑袋瓜都藏在属于萤术士的兜帽下。
这一身萤术士服饰实际上也是临时做出来的炼金造物,原本偷偷跟随在愚人众队伍后方悄然探听情报的她,在此刻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努力了。
好在她的头发一样是雷萤术士团里相对常见的浅绿,娇小的少女身形也恰好在队伍里算不上太过惹眼,因而稀里糊涂也就萌混过关了。
但是在看到有人受伤垂危的时候,她却还是傻乎乎地站了出来。
即便她也不清楚,这样子会不会让自己的假身份就此败露。
此刻砂糖那双藏在圆框眼镜下已然害怕得冒泪花的浅金色眼瞳不时躲闪,身为阿贝多名下炼金学徒的她实际上有着十分严重的社交恐惧症。
因而此刻她怯生得口齿不清,乃至手套下的小手都在紧张得哆嗦的模样即便被以寒冷为理由掩盖,似乎暴露也已经是迟早的事情。
因为砂糖那所不应有的好奇心、天然呆、怕羞与强迫症这类完全不符合士兵素质的特殊要点无论如何都显得过分可疑。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身上还有一颗神之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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