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嘲哳
她将破碎的棋子小心翼翼的拿起,放在一旁空荡荡的棋子盒内。
“巴雷斯已经做出了选择啊……”
天使低声呢喃,她的手轻轻抚过棋盘,手中的光芒缓缓在棋盘上凝结成棋子的形状,但那些新凝聚出来的棋子和棋盘上的并不相同。
引弓的精灵,振翅的飞龙。
“故事走向了下一个阶段,也是前世未曾开启的篇章……”
天使眯起了双眼,手指轻轻叩打着棋盘:“去结交更多的朋友吧……去挽救更多的人吧……去见证更多的牺牲吧……到故事的最后,站在我面前的你能否拥有我预期以外的力量呢。”
伪造的神明双手合十,凝望着棋盘之上的白色棋子。
白色一方的阵心屹立着一枚生长着羽翼的白色棋子,那棋子的体型比周遭的大了一圈,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裂隙,仿佛触之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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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天空阴沉了下来,仿佛马上将要降下大雨。
莱因哈特家族的大门再度被不速之客造访,而那名客人见到的只有一地的狼藉。
伊戈尔家族的长女——特塔米亚。
食腐的秃鹰总会在厮杀告一段落时跳出来吞食腐肉,正如伊戈尔家族的一贯作风一般,她在纷争结束后出现在了这里。
可能够供给秃鹰观赏的尸体,只有倒在地上的同族。
特塔米亚站在门口,凝视着倒在地上,残缺的身躯被漆黑的树叶所遮盖的同父弟弟。
过了差不多有十几秒,她才迈开步子,带着和平时没什么差别的冷静表情走向了站在大树下的杭雁菱。
她无视了杭雁菱身后的参天黑树,无视了魔女身边那个极度危险的疯子。
她走到了杭雁菱跟前,深深地低下了头。
“我完成了您安排的使命。”
“嗯……抱歉,我……没能救得回来他。”
“这并非质问,只是我出于您的盟友,为了解局势而进行的提问——您可以告诉我,巴雷斯是怎么死的么?”
“在我和塔瑞斯的决斗中,替我阻挡了圆桌骑士的箭矢。”
“……这样啊。”
特塔米亚低下头,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他贯彻了自己的正确,哪怕是面对的是圆桌骑士,哪怕背对着危险的魔女——他也依旧贯彻了自己的正确,对么?”
“嗯。”
“我可以认为他的死展现了伊戈尔家族的价值么?”
“嗯。”
“那就好。”
特塔米亚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笑容。
“……”
杭雁菱看着特塔米亚,看着特塔米亚发抖的手,片刻之后,还是再度道歉了一声:“对不起。”
“没关系的,伊戈尔家族的人并不怕死,只要死的有价值。他为家族做出了贡献……为这个肮脏的,丑陋的,只会在尸体上谋取利益的下贱家族……贡献了他那与家风格格不入的生命。”
特塔米亚将颤抖的手放在胸口,闭上双眼,用平静的语气说道:“那么……请您将我之后的行动当成为了在这场结盟中获取最大的收益,通过示弱来博取您的同情心的表演……可以么?”
“……”
没有等待杭雁菱的回应,特塔米亚转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地上的尸体跟前,缓缓地伸出手,阖上了巴雷斯的眼睛。
随后,秃鹰匍匐在尸体上,压抑着的苦痛决堤而出,特塔米亚的长女握着巴雷斯仅剩的左手,一声一声地,压抑地哭了起来。
杭雁菱注视着这场哀泣。
一个伊戈尔家族的人想要最大化地利用同伴的死亡。
一个姐姐在发泄着失去弟弟的哀痛。
一个不得不接受自己命运的弱者,看着自己寄宿以希望的“未来”湮灭在眼前时,发出的痛苦哀鸣。
特塔米亚的“表演”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她擦干了眼泪,默默地抱起了巴雷斯的尸体,走出了莱因哈特家族的门槛。
杭雁菱呆呆地目送着伊戈尔家族姐弟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良久良久,一直到恶女轻轻推了她一下。
“怎么,还在埋怨自己没有救下眼前的人命,哪怕他是你恨不得亲手杀掉的巴雷斯?”
“没事……”
杭雁菱如梦方醒地摇了摇头,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个别扭的笑容。
“我只是突然想起我曾经还和他一起喝过酒,在前世我还不是叛逆骑士,多萝西娅也并未发现姐姐处境的时候。”
“你们曾经关系很好?”
“不,第一次喝酒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他处不来。”
“这样啊。”
恶女有些无聊的应了一声,有些打趣地说道:“那你说如果有一天我要是也为了你挡下这么一击,你也会心疼我么?”
“不会。”
“是指不会心疼,还是指……”
“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我就知道,你这该死的烂好人。”
恶女有些嫌恶地啐了一口唾沫,转过身来看着杭雁菱身后的参天巨树。
“这就是你的能力?一颗又高又恶心还满是眼珠子的黑色大树?光是看着就够让人毛骨悚然的。和你这个大圣人还真的一丁点都不相配,浑身上下充盈着尸体的味道。”
“它本就是食死人为养料的。”
“这和伊戈尔家族的家风还真像。”
“……”
杭雁菱转过身,抬起手贴在黑色的大树上,树木迅速地枯萎凋败,体积越变越小,最后沿着突出来的方向一路回缩,收入了地面。
恶女看着依旧有些怅然的杭雁菱,拍了拍她的后背:“你自己慢慢收拾心情去吧,不管塔瑞斯回去怎么汇报,教廷和帝国的矛盾算是由你亲手挑起了的,慢慢想好以后的对策吧,我肚子饿了,出去找点吃的,明天见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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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微微吹拂。
被杭雁菱调走的莱因哈特家族人回到家中看到满地的狼藉和废墟后,心中都不免有些惊讶,也有些亢奋。
他们不少人都对教廷极为不满,见到这幅狼藉也自然明白,这位新任的少女家主战胜了教廷派来的人。
这群佣兵出身的“贵族”身上难免还是带着许多草莽气,他们并不会去多想之后会发生什么,也完全不在乎帝国和教廷的关系究竟会走向何方,他们只知道胜利了就要庆祝,在夜晚,莱因哈特家举办了盛大的酒会。
而身为这场宴会的主角,杭雁菱并未参与,只是独身一人离开了热热闹闹的莱因哈特家族,漫步在大街之上。
和莱因哈特家的热闹截然不同,皇都的大街远没有杭雁菱当修女时的那般热闹。
家家户户到了夜晚都小心翼翼地插上门闩,闭合窗户。除了巡逻的士兵外,这大街上只怕是连野狗都要低着头沿着阴影走路。
恐惧和不安在这座被信仰浸泡太久的城市里蔓延着。
走了一会儿,杭雁菱发现了一户还开着门的人家,那户人家亮着灯火,房子倒是老旧,里面时不时地传出了孩子的欢笑声来。
忽然有个四十岁左右的,胖胖的大婶双手提着水桶,从门里走了出来,和站在门前发呆的杭雁菱四目相对。
“呀,小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大街上?”
胖大婶好心地提问,而杭雁菱逃避似的避开了目光,仿佛是被光照射到的老鼠一样,灰溜溜地就要逃走。
那大婶开口喊住了杭雁菱:“小姑娘,你晚上吃过东西了没?来我家里坐会儿吧?”
“我吃过了……”
“嗨呀,你这孩子。来来来。”
胖大婶放下水桶,小跑着走到了杭雁菱跟前,粗糙的大手一把便攥住了杭雁菱的手掌,和她本人一般热乎的掌温传递到了杭雁菱冰凉的手上。
几乎没怎么给杭雁菱解释的机会,她被胖大婶拽到了那间屋子里。而进了屋子也才发现,这外面看上去只是稍有些老旧的房屋内部更加的拥挤老旧,地板虽然干净,但老旧的木板早已没有了光泽,一进门便是做饭的厨房,穿过客厅门掀开帘子,在这房子唯一的卧室内放着一张极大的桌子。
八个小孩子围在桌子前面,一个个眼睛溜圆地盯着桌子上摆放着的食物——那食物根本称不上精致,一大盘切好的白面包,旁边放着一罐子花生酱。一盆蔬菜汤,零星的几个肉块往汤的味道里注入了些许的荤腥,弥漫着整个房间。唯一能够说得上可以入眼的,恐怕就只有放在桌子正中央的那只烤鹅了。
可那只鹅的个头小的可怜,根本不够八个孩子分着吃的,
即便如此,胖大婶还是给这本来就拥挤的房间拉来了第九个吃饭的嘴巴。
“孩子们,让一让,让一让,给这个姐姐腾个地方。”
小孩子们看到胖大婶领来了杭雁菱,倒是也没有多意外,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年纪小一些的嗦了嗦自己的手指,年龄最大的那个男孩懂事的从墙角搬出来了一个板凳,走到了杭雁菱跟前放下。
“姐姐也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餐吗?”
“……”
杭雁菱深深地低着脑袋,没有什么莱因哈特当家主的威风,也谈不上什么圣人之姿,窘迫的混像是个斗败了的落汤鸡。
那胖大婶见杭雁菱没精神,笑眯眯的拍着手。
“孩子们,都乖乖地做了餐前祈祷没?”
““做了——””
孩子们声音整齐地回答。
胖大婶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擦了擦围裙,虔诚的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段祈祷词之后,拿过了摞在桌子上的碗盛好了菜汤,挨个给每个孩子分了一碗,最后也分了一碗给杭雁菱。
“小姑娘,先喝点暖和的热汤吧。”
原本的碗只有算上胖大婶在内的九个,因为杭雁菱的加入,胖大婶面前便空荡荡的,可她却满是笑容,关切的问道:“是迷路了,还是和爸爸妈妈吵架了?不要紧,大婶明天把你送回去,你家住在哪里的啊?”
“……”
“嗨,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大婶不问了,来来来,吃吧,我烤的面包可香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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